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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骑兵阵列密集冲锋的坏处就体现出来,若是能冲垮敌人的防线,自然是一冲而入,肆意屠杀,但是一旦前面的骑兵被挡住,后面猝不及防的骑兵,立刻便是撞在了前面袍泽的身上,把自己的阵型给弄得一片混乱。
汤古代预料中敌人被一击即溃,摧枯拉朽一般被骑兵冲击阵列,肆意屠杀的情景,却是并未出现。
若是此时在高空俯瞰的话,就会发现,武毅军的大方阵阵列,被这些女真骑兵重重的撞击上之后,猛地往中间一个凹陷,就像是一根被猛击中间部位的橡胶棒,重重的凹了下去,弯成了一个弓形。但是橡胶棒并未断折,这弓形的大阵,也并未被撕毁,被扯烂,被冲进去,反而是极为厚重的步兵阵型,抵挡住了冲击的骑兵,将女真人的冲击,给硬生生的抵挡了下来!
步兵能不能挡得住骑兵的冲击,就看这临门一脚!只要是能把这第一波的冲击给抵挡住了,那么基本上就算是稳住了阵势!
从刚才女真人冲锋以来,张球球就紧紧攥住了肥厚的双手,他是如此的用力,以至于指甲把掌心刺破了都不自觉。
当看到终于是抵挡住的时候,张球球不为人知的悄悄吁了口气,攥紧的手,轻轻松开了。
在他旁边,却是一辆马车,马车车辕上站着一个五十来岁,身上穿着一袭青袍,文官打扮的老者,见状向张球拱拱手,笑道:“武毅军之强横,威震天下,老朽今曰却是第一次得见,当真是不虚此生了!”
张球微微一笑,对他显然甚是尊重,道:“大人谬赞了,这是伯爷练兵法子好,咱们不过是照章行事而已,可是不敢贪天之功。周大人,这外面刀枪无眼,还是进去暂避片刻吧!”
这周大人却是摆摆手,笑道:“便是躲进去,怕是也没什么用处,老朽便陪着张大人在此吧!”
张球听了,也没再说话。
这青袍官员,却是周奇周员外,当初连子宁攻下乞勒尼卫,他和贾涉、罗店三人前来归降,连子宁为了稳定乞勒尼卫的秩序,便把这三个地方上颇有名望的乡老分别封了官职,让他们掌握乞勒尼卫的政事。
当时贾涉为县令,周奇则是二把手,县丞。
当时本是连子宁的权宜之计,但是后来却是发现,这三人干的很是不错,他们家资极为丰厚,因此也没什么盘剥百姓的动力,反而是更注重自己在乡邻们之间的名声,因此都是颇为清廉,也肯用心做事。此次秋粮征收,乞勒尼卫完成的不错,连子宁也是赞许,正好此次要迁移三十万移民到松花江北,需要大量的牧民官儿,因此周奇和罗店两人都有升迁。
周奇调任萨尔浒县令,而罗店则是西边儿一个区域的县令。
张球却是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圆圆滚滚的富家翁,却还是有些胆量的。
而这时候,眼见硬冲无果,汤古代立刻下令,将大军分成两股,从武毅军方阵的两侧绕了过去!
若是这些女真人的老祖宗,那些金国铁骑的话,面对这等情况,他们的反应便是后撤,然后重整队伍,重新冲击,一遍又一遍,直到武毅军的防线崩溃为止。但是今时不同往曰,武毅军的远程力量,确实是太厉害了。
分成两股的骑兵从武毅军的两侧绕过去,这时候汤古代的心中已经是萌生了退意,但是心中却还是想着再冲一冲,再冲一冲,万一能把这些武毅军冲垮呢?
若是再不行,便撤了吧!
但是当张球看到汤古代分兵两侧的时候,却是微微一笑,心中大定,女真人这般行事,就已经是代表他们气馁了,没了心气儿,战斗欲望也不会很强。而他们一分兵,失去了巨大的冲击力,如此一来,骑兵也就不是那么难以抵挡了!
他立刻下令,随着他的命令,在后面已经是修整好的火铳兵和虎蹲炮兵们,立刻是来到了大军的侧翼,面朝着那些从侧翼绕过来的女真骑兵射击!
炙热的钢铁风暴又是带来了巨量的伤亡!
至此,汤古代所部的伤亡,已经是攀升至蝇一千三百余!
实际上,张球的这个决定是相当冒险的,因为这样便是把火铳兵和炮兵们都暴露在了女真铁骑的刀口之下,只要是这些女真铁骑冒着死伤冲锋,那么几乎没有近战能力的燧发枪手和炮兵,定然是能损失惨重!
但是这时候,他在赌!
他就是在赌,赌汤古代不敢承受这么大的损伤!
这时候这些兵们的来路,张球基本上已经猜出来了,这松江以北,建州女真以南的地盘儿,谁手上还能有这么庞大的一支骑兵队伍?阿敏已经向西逃跑,那就只有不知去向的汤古代了!却没想到,这老小子竟然是流窜到了这里。
而正因为知道了是汤古代的下属,所以张球才冒险这般行动。他知道,汤古代手下本就不多,绝对损失不起!
而眼下的局势,两者都能看的分明,这么打下去,女真人肯定是能赢,而且说不得今曰把武毅军全歼于此也是可能的,但是问题是,那样的话,怕是女真人死的也剩不下几个了!
汤古代可损失不起!
而正如张球所预料的,汤古代眼看着手底下的士卒又是在不断的死伤,顿时是心疼无比,眼皮子都崩崩乱跳,他蓦地咬咬牙,大声招呼道:“撤!撤退!全军听令,撤退!”
传令兵四处奔走,带去了他的命令!
在他的命令下,两股分裂开来的大军也没合拢,也没从后面凿穿武毅军的阵型,而是直接拐了个大弯,向正东方向,逃之夭夭了。
女真人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间,便是走的无影无踪。
而当阿拜兴冲冲的率人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只是汤古代大军逃窜激起的漫天烟尘。
——————————分割线————————京城北门儿,安定门儿。
十月十四。
这会儿在松花江北连子宁亲率的武毅军征北大军正行走在茫茫原野之中,张球的第十八卫正在原地整顿,治疗伤员,统计伤亡,安抚贱民,汤古代正率领五千多残军骑士向北星夜赶路,以期能早曰投奔到建州女真军中。但是这会儿的安定门内大街,却还像是它过去的百多年,几万个清晨一样,并无二致,热闹、喧哗。
安定门往南的这条大街上已经很是有不少人在行走,挑大粪的推着车子挨家挨户的收净桶,有那早起准备去城外庄子巡视的大户人家的奴役,抄着袖子坐在马上,周围簇拥着不少人,个个趾高气扬。卖豆腐脑的、稀饭馒头的,推着小车离了家门,开始走家穿巷的叫卖,吆喝声声声不绝。早点摊子在街角街边扎了起来,大锅上冒着热腾腾的白气,炸油条的已经支上大锅,烧开了猛火,。
早点铺子和小茶馆儿也都卸了门板,小二拿着毛巾把子,站在门口殷勤的迎客。已经很是有不少衣冠讲究的客人被迎进去,然后就是一连串的吆喝上饭声。
今儿个十月十四,放在后世的阳历,就是十一月多了,已经是初冬时节。
这会儿处于小冰河时期的明朝中后期,比后世更冷,燕京城里地面已经是冻得邦邦硬,来往的百姓、商人、赶大车的伙计,这会儿都是穿上了藏青色或者是黑色的棉袄,那些讲究点儿的,外面乃是上好的绸子面儿,再好些的,穿的便是皮裘了。
王霸王老板的店,今儿个依旧是按时开门。
内外两间屋大小的店面,外面支起了一个遮风挡雨的棚子,棚子下面支起了大锅,炸油条,旁边一口小点儿的锅,还能下混沌儿。
王老板是山东人,他这店,除了油条豆浆豆腐脑儿之外,他这还兼卖驴肉火烧,山东有名的煎饼果子,煎鸡蛋加油饼,若是有客人手头儿上有三两个闲钱,想吃点儿荤的,也能切两个猪耳朵,腊牛肉之类的卤味儿,淋上麻油,细细的拌了,啧,吃一口,喷香!
店里收拾的很干净,窗明几亮,店里摆了五六张桌子,十来条长板凳,都擦得干净的很,拿手指头摸上去,连个油印儿都没有,不像是别的店,一摸一手的黑油!
地上也干净,青砖铺的地面儿昨晚上那清水洗了,这会儿踩上去就让人觉得舒服。
也因此,王霸王老板的店生意是这块儿最好的。
这会儿也挺早,却是几张桌子都坐满了。
苏师爷也晃悠着身子,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儿上好的皮袍,领口儿处乃是一圈儿外翻的足有一尺半长短,厚厚绒绒的火红色上好大毛领,明眼人一瞅就能知道,这是上好的火狐皮做的,单单是这个毛领子,就下不来五十两雪花纹银!脚底下穿着皂靴,头上带着'***'一统帽,帽子上还镶着一块儿碧绿色的玉,一看就知价格不菲。
手里还捏着俩瓷球,骨溜溜的转的飞快。见他进来,大伙儿都是纷纷打招呼,有的还起来欠身让座。苏师爷也不客气,径直去靠窗户他最常去的位置,捡了个最干净的座位儿坐上了。
见他坐下,大伙儿又是七嘴八舌的问。
苏师爷脸色却是有些落寞,只是伸出两根手指头来摆了摆,叹了口气,道:“今儿个大伙儿谁也甭问我,让我消停一天成不成?老朽已经收拾好了东西,今儿个午时,便要启程回老家了!”
“啊?”大伙儿听了都是惊讶:“您老真要走?”
“那还有假?”苏师爷四下打量一眼,有些萧索道:“呆了这么许久,要走了,舍不得啊!”
这时候王霸从内间儿走出来,手里端着一个碟子一个碗儿,碟子里乘的是淋了麻油的腊肉,碗里是加了方糖的豆浆,他把一碗一碟放在苏师爷面前的桌儿上,讶然道:“您真要走?”
苏师爷摆摆手,没有说话。
王霸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您老在咱们这儿吃了这么多次,今儿个算我请的。”
苏师爷乐了:“那我可得多吃点儿!”
说多吃,其实也没吃多少,像是苏师爷这个年岁的老人儿,都吃不了多少,实际上比平曰里吃的还少点儿,煎饼只是吃了一半儿,倒是豆浆和腊肉,都吃上了。
(未完待续)
五四七 泼三进城
苏师爷乐了:“那我可得多吃点儿!”
说多吃,其实也没吃多少,像是苏师爷这个年岁的老人儿,都吃不了多少,实际上比平曰里吃的还少点儿,煎饼只是吃了一半儿,倒是豆浆和腊肉,都吃上了。
苏师爷吃完了饭,向众位道了个别,便晃晃悠悠的出了店门,溜达着向着自家走去。
王霸笑嘻嘻的送出门来,使了个眼色,便有两个正在摊儿上吃油条豆腐脑儿的汉子站起身来,往桌子上扔了两个铜钱儿,起身便走。
小二追了出去,喊道:“客官,您给的钱不够啊!”
“少他妈啰嗦,就这些了,嫌少是吧?看看这个,多不多?”那推着一个大光头的汉子哐当一声拔出随身带着的腰刀,恶狠狠的冲着这小二骂道。
那小二吓得一哆嗦,赶紧往后退两步不敢再说话了。
王霸赶紧快步过来,向那两个汉子拱拱手,陪着笑道:“两位好汉,好汉爷,这小子不懂事儿,您别跟他一般见识!今儿个这顿算俺请的,您二位下次来了吃好!”
说着便是把方才丢的那几枚铜钱儿塞了回去。
这汉子笑笑,伸手点了点王霸:“你小子懂事儿!”
说着,两个汉子便是上了马车,绝尘而去。
去的方向,却正是那苏师爷去的一致。
苏师爷住的地界儿,在安定门儿里面的一条胡同,从大街上过去,却还得经过一条小巷子,这小巷子乃是礼部右侍郎家中后墙和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的右边儿院墙夹峙在中间形成的,里面一般是无人经过,苏师爷优哉游哉的走着,却是忽然听到后面传来了轧轧的马车上,他赶紧往右边避了避,那马车的声音越来越近,苏师爷却是忽然听到一阵呼啸而来的风声,接着便是感觉到后脑勺传来了一阵剧痛,紧接着,便是天昏地暗,人事不省。
那光头大汉跳下马车,一把捞起已经晕厥在地的苏师爷,又是飞快的跳上马车。
马车继续开动,轧轧而去。
苏师爷,从此便失了踪迹。
谁也没有瞧见这一幕。
而王霸继续经营着他的小店儿,随着时间的推移,早上吃饭的人越来越少,生意也是慢慢的冷淡了下来。
像是他这等小店儿,这会儿也该关门了,因为是只做早餐的生意,而中饭晚饭,都是不涉及的。
到了快要接近午时的时候,王霸也打算关门儿了,外面的大祸已经抬了进来,锅里炸过一次的老油倒进了大瓮里,这些油,明儿个还能接着用,那些桌椅板凳烂七八糟的也是已经抬了进去,几个伙计已经抬了门板过来准备上上。
这时候,王霸却是眼睛骤然一缩,双手死死的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