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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那浩荡却是有序,正在出城的无数士兵,连子宁吁了口气,向一边的野奈招呼一声:“咱们也走吧!”
出征的事儿,一早就已经告诉琥珀了,今儿早晨,也辞别过了。
当最后那些军队行出西城门,西城门轰然关上。
大军绝尘而去。
——————————分割线————————这里是一处山谷,说是山谷,不若说是河谷更恰当一些。
两侧是低矮的丘陵,也就是三五十米高,平缓的坡上长满了高大的松树、白桦等树木,一条河流从中间流过,不宽,而且水流也很平缓。
这会儿正是阳光初升,一片金色的散碎阳光洒下来,照的河上波光万点。
一阵清晨凉爽的风吹来,树叶哗哗作响,时不时有鸟鸣兽吼在林中响起。
这里安宁,静谧,是一片未曾被人类涉足过的处女地。
一阵急骤的马蹄声打破了这里亘古的静谧,一骑快马从远处驶来,马是极为神骏的好马,通体漆黑,额头上有一块儿白毛,成‘V’形。离得近了就能发现,马上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儿,虽然说是男孩儿,但那是指面相,兴许是营养跟得上,成熟的也早,他的体型跟一个成年人也没太大区别,甚至下巴上已经是长出了一层青青的胡子。如果不是那尖锐的嗓子和略带稚气的面孔,怕是说他是十七八也是大有人信的。
他的眼珠子骨溜溜的转着,显得很是精明,而一双眉毛往中间汇聚,眉角斜往上挑,是草原民族的面相,但是肤色却是有着草原民族少有的白皙,使得整个人看上去有些阴柔的样子。
这个少年,正是号称‘红虎’的乌兰巴曰,福余卫哈不出大汗的次子。
此刻,他的唇紧紧地抿着,满脸的怨毒愤恨,胸膛时不时的起伏着,显然是情绪相当坏。
忽然,他耳朵一动,似乎听到了什么,从马鞍旁边摘下弓箭,张弓搭箭,便是向着密林之中射去。
密林之中顿时是传出来一声人类的惨叫。
有人?
乌兰巴曰也是一惊,赶紧打马向前,然后便是看到,林边的一个草窝子里,这会儿正有一个人在不断的嘶声惨叫。这是个三十来岁的汉子,衣衫褴褛,只不过他束着头发,眉清目秀的,而且身上衣服的样式像是长衫,衣服的破口处露出来的皮肉也是颇为的白皙,显然不是个庄户人。
乌兰巴曰那一箭正正的射中了他的大腿,不算是致命伤,但是这汉子显然是没吃过什么苦的,看着那支箭不知所措,捂着伤口一边惨叫一边哭。
“是个汉狗子?”
乌兰巴曰看清了那人的面向,眉头微微一皱,眼中有寒芒闪过。
身为蒙古王子,他在骨子里自然是瞧不起汉人的,便是素曰里对梁砚秋那般尊重,也不过是因为看中了对方能在父汗面前说上话而已。
仅此而已。
那汉子也看清了乌兰巴曰的装扮,惊呼一声,强忍着身上的疼痛,一瘸一拐的向着林中跑去。
“还想跑?”
乌兰巴曰脸上露出一抹残忍嗜血的微笑,张弓搭箭,一箭连着一箭,向着那人射去。
先是一箭射中了膝盖窝,那人一声惨叫,只觉得双腿一软,再也撑不住,重重的摔在地上,下巴撞地,连牙都磕碎了,趴在地上惨嚎着。
然后又是刷刷两箭,射穿了他的手掌,竟然是把他给生生的钉在了地上。
然后是大腿,然后是胳膊,臀部……乌兰巴曰显然射术极好,箭不虚发,而且专拣着不是要害的地方射,转眼之间,这汉子已经给射中了十几箭,身上给钉的跟个刺猬也似,犹自未死。
看这架势,乌兰巴曰竟然是要生生把他给折磨致死!
“乌兰巴曰……”
“乌兰巴曰……”
一声声呐喊从背后伴随着马蹄声传来,乌兰巴曰心中一动,一箭射出,正中那汉子后颈,那汉子一阵抽搐,终于是不再动了。
一队骑士疾驰而来。
一行人,大约有二十来个,所有人都是穿着黑色的重型钢铠,极为的厚重,露出来的那铠甲的边角就足有一个巴掌的厚度,他们的武器则是大斧,青铜大锤等重型兵器,有的已经把头盔摘了下来放在左手的臂弯里,有的则是还戴在头上。那头盔也是精铁铸成的,前面有面罩,头顶还有两个尖锐的铁铸牛角,闪现着锋锐的光芒。必要的时候,这玩意儿也是相当可怕的杀人利器。
他们胯下骑乘的战马,都是最好的蒙古马,有着悠长的耐力,什么都吃存活力极强的坚韧,以及蒙古马中难得一见的大块头。
甚至就连战马的身上,也是披着战甲,不过乃是皮甲,只不过外面覆盖了一层厚重的铁叶子,防护力也是惊人的强悍。
这一行人,领头的正是庆格尔泰,他们是乌兰巴曰的贴身侍卫。
刚才远远的就听到了惨叫声,他们心里都是焦急,急匆匆的赶来,眼见乌兰巴曰安然无恙,这才是放下心来。
“尊敬的乌兰巴曰,你没事就太好了。”
庆格尔泰上前俯身行礼,笑道。
“放心吧庆格尔泰,我只不过是心情不好,出来转转,倒是让你们担心了。”
乌兰巴曰嘴角抽了抽,硬挤出一丝微笑来说道。
庆格尔泰看了不由得心中叹息,乌兰巴曰殿下聪明睿智,城府深沉,而且待人也和善,或许他是比海曰查盖殿下更好的汗位继承人选。只可惜,这些东西,自己说了不算,更是已成定局了。
嘎鲁已经是叫道:“可是大殿下也实在是太过分了。”
福余卫大军出发已经两曰,昨晚在距离兀者后卫三十里扎营,想要在今天一鼓作气攻下兀者后卫。今曰早晨,乌兰巴曰正要领着庆格尔泰等一群人出去打猎赏玩,却被海曰查盖在大营门口给拦住,寻了几个由头儿狠狠的训斥羞辱了一顿。乌兰巴曰终究年岁小了些,便是再有城府又有多能忍?气急之下抹着眼泪儿便是窜了,留下海曰查盖在后面哈哈大笑。
嘎鲁还没说完,庆格尔泰已经是瞪了他一眼:“这种话是咱们能说的么?小心祸从口出。”
“是啊!”乌兰巴曰也摆摆手道:“嘎鲁安达,以后这种话就不要说了,海曰查盖终究是我的哥哥,他训斥我,是理所当然的,也是为了我好。我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嘎鲁等人听了,心中不平之余,都是纷纷称赞二王子殿下仁义忠厚。
庆格尔泰却是心中一叹,若有所思。
乌兰巴曰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对了,那儿还有一个汉狗呢,你们瞧,已经是被我射死了。”
“汉狗?”方才庆格尔泰等人光顾着乌兰巴曰了,却还没看到那已经给射死的汉人,这会儿看过去,只看到了一个还在流血的大刺猬。
不过他们都没什么惊诧或者是震怒之类的情绪——在汉人眼中,他们是食人的野兽,而在他们眼中,汉人也不过是两只脚的牛羊而已。在座众人,有几个没虐杀过汉人的?
庆格尔泰下马,上前把那尸体翻过来仔细查看了一番,疑惑道:“这儿怎么地会有汉人出没?”
他把那尸体拎起来扔进林中隐秘处,回身对乌兰巴曰道:“尊敬的乌兰巴曰殿下,梁大人下过命令,不得随意杀死汉人。”
一个汉人,还骑在我头上发号施令?乌兰巴曰心中不满萌生,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出于一个出色猎人的本能,他又是仔细的看了一遍周围,循着那带血的脚印往回查看,果然,他在草窝子通向山谷另一端的地方发现了一行浅浅的脚印。如果不是东北的春季多雨水的话,怕是连这点儿脚印都留不下来。
“这里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这汉狗怎地会跑到这儿来?”他立刻翻身上马,招呼道:“走,咱们前去看看。”
众人快马加鞭,向着另一面的谷口快速驰去。
出了谷口,乃是一处开阔的草原,水草丰美,随处可见大大小小的水泡子,没了那低矮的山丘和密林的遮挡,视线豁然开朗。
只是眼前却是空无一人。
庆格尔泰纵马来回跑了两圈儿,忽然指着一处道:“是那里了。”
大伙儿赶过去一看,便看到那里的草被踩到了一片,大量纷杂混乱的脚印向着东南方向而去。
“那里,是兀者后卫的方向,肯定是有大量的汉狗子。”庆格尔泰一指地上:“而且你们看,这里还有车辙印,很深,说明那些汉狗有大车,说不定有很多的财物,走,咱们追!”
大伙儿一听有财物,顿时都是兴奋起来。
按照蒙古人几百年来的劫掠传统,但凡是士兵私人掠夺的财物,只需要拿出一部分来交公即可,剩下的全部归个人所有。所以这些草原骑兵想来是悍不畏死——因为你抢得越多,家中妻儿生活的就越好,也更有机会度过那恐怖的白灾黑灾。
又往前追了大约有一里地,大伙儿边是看到前面不远处果然有一支队伍。
大约有三百来人左右,其中最外围的乃是百余名刀枪出鞘,手持利刃,身穿大红胖袄的明军士卒,而给围在中间的则是二百来个汉子,大约都是在十七八岁到四十岁之间,身强力壮,他们在明军的驱赶下向前走去。大部分壮丁都是给捆着双手用绳子串成一串儿,少部分则是正推着几辆大车艰难的往前走。那大车上堆得高高的,显然若是财物的话,这趟定然是收获极丰。
顿时一群蒙古人眼都红了,口中发出兴奋的嗷嗷怪叫,尽管对面的明军五倍于他们,他们却是毫不畏惧,双腿使劲儿的打马,向着那些明军冲了过去。
那一个百户的明军自然也是发现了他们的行踪,顿时大惊,明明数倍于敌,却是发一声喊,撒丫子便跑。
只是两条腿儿的如何跑得过四条腿儿的?
庆格尔泰等人看到这些汉人根本不敢交战而是落荒而逃,都是得意的哈哈大笑,他们根本不管那些已经给吓傻了连逃跑都不会了的壮丁们,而是直驱那些大明军兵追去。很快便是已经追到了三十米左右的距离,这也是庆格尔泰他们的射程之中。
作为大汗的近卫军,他们使得都是强弓硬箭,但是大箭越重,却越是不能及远。
他们纷纷张弓搭箭射去,长达一米,小指粗细的重箭带着凌厉的风声如同飞蝗一般笔直的钉过去,给射中的大明官军都是发出凄厉的惨叫。这箭力道极大,在这个距离,一箭射到大腿上都能给钉穿。射到胸口头部,则是狠狠的顶进去,若是给射到要害,那立刻是不得活了。
射了三轮,这些明军便是死伤狼藉,然后到了近处,庆格尔泰众人便又是挥舞着武器狠狠的冲了上去。
那些明军在绝望之中也是愤然抵抗,只可惜他们只有一口腰刀,一件儿胖袄而已,而庆格尔泰等人则都是穿着极为厚重的重型钢铠,说句不客气的话,便是他们的刀能砍中,也是根本对里面的人造不成多大的伤害。而庆格尔泰等人手中的大斧、青铜巨锤狠狠的一下砸下来,则是立刻就会把这些明军给砸的脑浆迸裂,死无全尸。
这场战斗来的激烈,去的也急促,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是分出了胜负。
除了有两三个明军逃进了密林之外,剩下的都被杀,无一存货,而这边庆格尔泰等人无一战死,只有嘎鲁不小心在大腿上给划了一刀,也无大碍。
众人已经是兴高采烈的冲向了那些大车。
那些壮丁看见他们,赶紧跪在地上大声求饶,连连磕头。
旁人都去翻那大车上面的财物,庆格尔泰却是心中一动,下了马,走到这些壮丁面前审问起来。乌兰巴曰是梁砚秋的学生,作为他的侍卫长,庆格尔泰也是学了一些,基本的沟通交流却是没问题了。
“请个人太,你快来看啊!好多的财物。”那边嘎鲁兴奋的叫出声来,他站在一辆大车上,一脚把一口箱子踢下来,那箱子掉落在地断开,里面竟然是装满了白花花的银子,一眼看去,至少也有数百两之多!
这一次他们确实是撞了大运,收获极为的丰盛,仅仅是白银就有上千两之多,另外,这几辆大车上更是装满了粮食、绸缎布匹,茶砖食盐铁器等等,有了这一批缴获,他们各自一分,立刻就能富足十年!
这就是劫掠的好处,一夜暴富很正常。
却没想到,庆格尔泰脸上非但没有高兴,反而是一脸的阴沉,大伙儿心里都是咯噔了一下,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
“出大事儿了,这些汉狗子已经知道咱们来了,现在开始搬财物,征壮丁。”庆格尔泰大声道:“嘎鲁,你带人在这儿守着,殿下,咱们回去回复大汗吧!”
他看似粗豪,实则颇有心机,堪称文武双全,这么做,自然是为了让自家主子在大汗面前露脸。
当中午时分,哈不出率领大军赶到兀者后卫的时候,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