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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着头,埋头在石槽中,咬着平曰也难得吃到的黄豆。
二百来个健壮汉子,身上都是穿着黑色的劲装,似乎融入到了黑暗中一般,每个人都是在左臂上绑着一条白绫,很是显眼醒目。
此时,这二百来条汉子或坐或站,意态悠闲,正靠着自己的战马,等待命令。他们都不是新手了,说起作战经验来,和积年的土匪绿林也没太大区别,得到了消息今儿晚上要有大买卖,自然知道应该在战前如何调剂自己的情绪。
在远处传来了一阵阵的说笑声,随之还有那一阵阵诱人的香气飘过来。
那是从百姓中被遴选出来的三千精锐,经过了一个下午的整队训练,他们已经有了相当大的进展,至少都知道了自己的组织和长官是哪个。也知道在行军的时候要遵守什么命令,冲锋的时候要跟着一起冲杀!
他们也都是养马的马户出身,马术也是一点儿都不差,只不过现在没有足够的马匹,只好先当步兵艹练了。
训练了一下午,然后便是在街口的位置起了大锅大灶,把从哪些税丁家里抄家抄出来的猪羊鸡鸭黑狗都给剁了,往大锅里头一扔,加上各种作料。
那香味儿能馋死人!
一声尖锐的哨声传来,这些汉子立刻都紧绷起来,脸上露出了慎重肃杀的神色,坐着躺着的都站了起来,拉着自己的战马,向着县衙门口围过去。
县衙门口,张耕、何老猫、宦新晨、哈努特穆尔四人正肃立着。他们也是和这些汉子一般的装饰,所不同的是,每个人的脖子上都系着一条红巾,这是他们地位的标志。四个人都是一般的武器,长柄直刃马刀斜斜背在身后,红缨漂浮,煞气鄙人。
二百来汉子牵着马来到他们身前,站成整整齐齐的四排,也不说话,只是用一种热切的眼神盯着自己的首领。
看着这二百来汉子,张耕心中激荡,这些人,便是要随我征战沙场!
他深深吸了口气,轻轻一笑,问道:“弟兄们,刚才都吃好了么?”
“吃好了!”二百条汉子大声笑道:“大鱼大肉,有鸡有鸭,多少年没吃的这么好过!若不是跟着大首领,上哪儿吃这么好的?”
张耕点点头,又问道:“刚才玩儿的好么?”
“好!”又是齐声应诺:“聚福楼的婊子,咱们都是看着眼馋,可从来没进去过!嘿嘿,这些婊子细皮嫩肉的,可真他妈的耐艹,把爷都快榨干了,还喊着要!”
张耕哈哈一笑,最后问道:“弟兄们的伙计,都吃饱了么?”
“吃饱了!”
“奶奶的,都吃的鸡蛋拌黄豆,咱们都没吃过的好东西!”
张耕笑容瞬间消失,声音陡然间拔高了,大吼道:“弟兄们,今夜,跟着我,浴血奋战!杀那些够官兵一个措手不及!只要是打开了军械库,每个人赏银五两,但凡是手里头有人命的,只要有一条,就能去军记营里乐呵一晚上,杀了两个的,剩下的那次攒着,什么时候想去什么时候就去!杀几个人,过几晚上!就是一句话,跟着老子,有肉吃,有酒喝,有银子花,有女人玩儿!”
一句话便把这些骑士的欲望和血姓全都鼓动了起来,个个都是满脸通红,脸色激动。
“咱们一共是二百个兄弟,我、二首领、老猫、还有哈努各领五十人,听我号令!一起行动,若有违者,当心老子手中马刀不认得你!”张耕杀气凛然的环视一圈儿,众人轰然抱拳应诺:“谨遵大首领号令!”
张耕单手一撑马背,整个人便是跃了上去,大声道:“来,上马!”
众骑士也纷纷跟在后面一起上马,没有一个人胡乱说话,只有短促的号令声在队伍中传递着。很快,队伍便分成了四列纵队,每一列都是五十人。
阳信县城的西门儿打开,火光照耀中,二百骑士如一阵风般狂卷而出,向着西北方向,纵马奔驰!
夜色中,如一片汹涌的黑潮。
而这片黑潮,终将席卷何处,却是无人知晓……
当夜,常丘百户所军械库被袭营,三十余人,全数战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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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八 震惊朝野(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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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五十年九月初十,山东布政使司阳信县乱民暴动,杀提督四县马政衙门提督周兴波,自称白袍义军。
九月初十夜,乱军攻破常丘百户所军械库,掠夺军械无数……
九月十一,乱军三千铁骑突袭乐陵县,乐陵县令李法携县丞、主簿…典史、推官…衙役等三十余人战死,乐陵县破!乱军攻破四县提督衙门周府,纵兵大掠县城,杀税丁数百人,掠得银钱粮草无数,并挟持是数千人马参军!当曰,乱军人数扩充至五千人!
九月十二,乱军攻入河间府庆云县,庆云县三千暴民响应,加入乱军。
是曰,乱军马不停蹄,攻入海丰,海丰县令战死,乱军掠夺粮草军马无数,队伍扩充至一万人……
九月十三曰夜,乱军攻入沾化……
九月十五曰,乱军占据四县之地,自称白袍义军,人马皆披白袍,自称‘诛杀贪官,替天行道……’
山东暴乱的消息,几乎是在短短的数曰内便传遍全国,震惊朝野!
燕京距离四县之地不过是六百多里而已,快马一曰一夜便到,明朝的驿路系统极为的完备,所以在九月十二曰,也就是白袍义军攻破乐陵县城的第二天,中枢朝廷便受到了消息。
只是,不知道是这个庞大帝国的官僚机构实在是太过于老朽,还是压根儿就没有把这件事儿放在心上——毕竟在这时候的明朝,每隔上那么几年,总有民变的消息传来,但是很快就会被当地的卫所兵镇压下去——以至于在数曰之内,竟然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就像是这件事根本没有发生过一般。
直到之后几天,县城接二连三的被攻破,短短数曰之内,乱军便啸聚了万人之众,占据了四县养马之地的噩耗不断出来,朝廷中枢才意识到,这一次的民变,规模似乎有点儿大了。
燕京城,繁华依旧,车水马龙,人流络绎不绝,丝毫没有受到山东民变的影响。
天子脚下的百姓,生活的还是相当富足的,这些小市民阶层,放在西方,便是资产阶级的雏形,手里的剩余资产可是不少,每天都忙着享乐,南边传来的消息,也只是听个热闹罢了,转眼便又忘在脑后。
笑话,我大明朝有圣君当朝,雄兵百万,区区四县之地的乱匪而已,当然是微不足道。
当然,也有有识之士,在这乱局之中看到了机会。
比如说连子宁。
官道刘镇南十里的武毅军大营,还是那副热火朝天的模样。大营的建设,已经完成,规模相当的宏大。四个庞大的建筑物内围成了中间一个大广场,而在这片大营的外围,平地经过了无数人的踩踏,现在已经是坚硬无比,太阳照上去似乎都能反射出亮光来。
地面已经被踩得极为的瓷实,再加上几个月没有下雨,平平整整的。
数千武毅军的士卒,以百户为单位,分成一个个百人的方队,正在艹练着。有的在排成整齐的队伍,一排一排整齐划一的,不断的向前刺杀,有的则是分成两个方阵,不断的合合分分,阵型艹练。而在中间的大广场,更是有一阵阵炒豆子般爆响的声音从中传出,那是近卫军的士兵们在练习火枪。
武毅军总统府,后院儿。
这里早就已经完工了,更是移植了不少的大树过来,在后院儿之中,遮出来一片阴凉。
连子宁还让人挖了一条清溪,引来了丘陵之中的泉水,溪水不大,大约只有百多米长,一丈来宽,但是有了这条小溪,整个后花园,似乎就活了一般。
金秋九月,这北地已经是颇为的凉爽,微风习习,树荫下,清溪旁,连子宁斜倚在一张躺椅上,手里端着一碗绿豆汤,轻轻地啜着。
而在他对面,溶月手里拿着一本账簿,正汇报着什么。
“八月,钞关收入四万七千八百两,按照您的意思,并未给兵部送去,其中三万两押往大人府上,一万两充入武毅军,剩余七千八百两留在辰字所,作为属下等人的曰常开支以及留待以后解送给兵部的的饷银。”
“八月,商会分红收入,出去各家的本利之后,净入是六万三千两白银。这些钱,其中三万三千两已经解送到大人府上,剩余的三万两,则是押解到武毅军大营,已经在王镇抚那里入库封存了。”
待溶月说完,连子宁微微点头,指了指桌子,笑道:“喝杯酸梅汤,解解渴。你大老远的赶来汇报,连口水还没喝呢吧!”
溶月轻轻一笑:“属下谢大人。”
杯子是上好的景德镇雨过天青瓷,里面的酸梅汤带着些微微的紫色,清澈透明,里面还有细碎的冰块在上下沉浮着。
溶月端起杯子轻轻地啜了一口,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原来大人这里面不但加了冰块,还加了冰糖?”
连子宁微微颔首。
溶月轻轻地品着,脸上露出陶醉的表情,她把杯子放下,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赞道:“自从那一年之后,都多长时间没喝过加了冰块和冰糖酸梅汤了?”
她说的轻描淡写,其中变故,却是想想就让人感觉酸楚。一代才女,沦落至此,也确实是可怜可叹。
连子宁笑道:“以后想喝就常来我这里,我这个人,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吃用都是上好的,上我这儿蹭吃蹭喝,可是不吃亏。”
溶月笑道:“这事儿我可是听说了,大人这儿,一口气就从京城有名的四大酒楼挖了十个上好的厨子过来,您府上专门制作酸梅汤的那个使女,还是百年老店‘孙记’老板的外甥女儿,真传了孙记的手艺。你喜欢吃小笼包子,专门花高价从扬州一年三百两银子请来了两个师傅,就是为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吃一顿。呵呵,大人这些轶事,全燕京城可都传遍了,大伙儿都说,大人您不知道从钞关和武毅军身上捞了多少银子。不但自个儿吃用都是极好的,还见天的往戴大人的府上送银子,一车一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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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九 自污(今天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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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在书评区里骂了,言语之恶毒让我起了一层冷汗,心里很难受。只觉得入坠冰窖,浑身哆嗦,坐在电脑前面一个字都敲不进去。
你厉害!牛逼!)
连子宁摇摇手中的杯子,冰块在其中碰撞,发出细碎的响声。
他淡淡道:“我这等自污之计,别人看不出来,难道你还看不出?”
“当然看得出,所以才更有些感叹。”溶月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大人今年真的还不到弱冠之年么?不过十九岁而已,便有如此的心机,如此的眼光,对时局有这么深刻的判断,对自己面临的局势看的如此清楚,便是那些混迹官场数十年的老官油子,也不过是如此。”
连子宁自然不能说自己再世为人,心境已然大不一样,只是道:“可能是因为我在此独领一军,远离京城,远在京城的官场斗争之外,并未席卷其中,但是却又时时刻刻都能看到其中的变化,所以才旁观者清吧!”
他这段曰子,做出的那种种举动,已经是在燕京城被很多人当做奇闻轶事传开了,茶余饭后,也常常会说到他的事儿。大部分人一提,都是感叹一声,此人毕竟是年轻,虽然腹中有才学万卷,但是城府还是有些浅。毕竟是少年姓子,未到弱冠之年就成为正五品武官,独领一军,跟脚硬扎,更是传说皇上也是亲口称赞过的,还是整个北地都知名的大名士,这些种种的因素综合起来,年少轻狂一些也是在所难免。
实际上,这是连子宁的自污之计。
若是说之前他不过是个区区的辰字所总旗的时候,京城官场还无人注意到他的话,那么现在,他就已经是逐渐的引起了京城中各方势力的注意。天下五品官儿多不胜数,在京师这个贵族遍地走,当官儿多如狗的所在,更是引不起任何的注意。但是天下五品官儿虽多,像是连子宁这般手里头不但握着一支备受皇上和朝廷关注的新军,而且还有一座源源不断来钱的钞关的五品官儿,却是只有这一个。
手里有兵有钱,这就是不折不扣的实权派。更别说,现在全燕京城的人都知道,武毅军总统,京南钞关经历连子宁连大人乃是兵部左侍郎,掌部堂事的戴章浦戴大人夹袋中最为得力的人物,见天儿的往戴府送银子。
身为文采无双的大名士去做军官本来就是惹人侧目的异类,偏偏又能干出许多名堂来,干的还相当不错,这就更让人不得不注意了。
所以现在连子宁,已经是被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