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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了包堆嘛东西都有,即使有明文规定的制式服装,也不可能统一起来。
鬼子在中国开打,越打越挠头,正经事都顾不过来,到后来,也就是眼下这时节,已经日暮途穷,还管汉奸们嘛穿戴,没那分心思了。
刚才说的那些都是书面语言,老百姓说话,不跟书中写的这样咬文咂字,什么日本鬼子、伪军汉奸,有时候还罗里巴嗦,什么鬼子的警备队、伪军的警备队、驻哪儿的皇协军……其实越说越糊涂。到咱这边的乡下,老百姓对日本鬼子就是直呼鬼子、各类汉奸统称白脖儿,就这两样。
关于白脖儿的来历有两种版本,据白洋淀那边的人说,伪军不知出于嘛目的,脖子上总围一条白毛巾,故而称呼白脖儿。德旺他们见王警长跟他的手下,黑色的警服缀着两块白领章,跟带丧孝一样,因白领章挨着脖子,所以叫白脖儿。到后来,干脆跟干伪事的一律都叫白脖儿了,其实王警长他们那帮人应该属于警察身份。冀中地区,也有跟白脖儿叫白箍儿的,那是因为伪警不仅领章是白色的,他们的大壳帽子上面,还缠着一圈白箍的缘故。
实际上,汉奸们着装是没有规矩的,拿杨柳青来说,老百姓所见,这些人都穿日本式制服、戴日本战斗帽。细分起来,这里面有:皇协军、自卫团、铁路警、新民会成员……乱七八糟嘛都有,不研究它,谁知道都是嘛玩意儿。日军在杨柳青还把居民每十余户组织一甲,几个甲组成一保,几个保组成联保,甲有甲长、保有保长,联保有主任。按说杨柳青正式管治安的,是天津县警察局第三所。警察都有武装,再有就是武装自卫团,李元文撤走后,他们主要负责杨柳青土围子北门及运河桥口。他们全都是日本人打扮,不知道的还以为,小鬼子遍地都是一样。
整个日伪时期,鬼子最缺的就是兵力不足。在调用兵力的时候,他不分什么皇协军还是警察,想调谁就调谁,这就说到李元文带领的这帮便衣儿了。
假设一定让他们人模狗样的穿制服,应该跟王警长他们一样,可是他们不能穿,穿上不方便。因为他们不属于作战部队,严格的说他们是特务,专干跟踪、盯梢、渗透、策反、侦察这类偷鸡摸狗的勾当,所以他们不穿制式服装。
但是他们也随心所欲的自己统一做衣裳,不论冬天还是夏天,多以黑色为主。譬如,那年头人们常见这些人,夏天穿身拷纱裤褂戴顶白凉帽,冬天虽然穿得杂花,往往统一套件羊皮坎肩戴顶礼帽。说是便衣儿,跟老百姓的穿戴怎么也不是一路。他们的行动坐卧邪儿不正,加上他们的打扮格色,走在街上谁都能一眼看出来。便衣儿,专指他们说的。
便衣儿的话题就说这么多,接着说怎么“狸猫换太子”吧,俩便衣儿真他姥姥的能糟践戏出儿。
福子把车停在铺面门口,上车的确实是赖五,细麻杆儿跟肉墩子两个混蛋,他们也不想想,车门一边一个。赖五这头上去,就不许从那头下去?赖五跳下车立即钻进店堂,燕子趁机上了马车,就这么简单。
赖五通过门脸回到后院,绕了一圈马上从后门出来,在胡同口等着。等马车把俩便衣引开,紫心萝卜小跑着又回来了,“秃小子,快,跟着我走!”一直把赖五护送到高原胡同附近,紫心萝卜才放心,“没事了,溜边儿走吧,我再回去给你挡着去,说不定俩混蛋发现上当,还会折回来。”
赖五真想谢谢这位好心的老警察,紫心萝卜推着他赶紧走,“嘛话别说了,赶紧抓工夫走,仔细脚底下,别让便道牙子绊着。”说罢,背好他那杆不上子弹的大枪,驳回头又朝古联升那边溜达去了。
赖五沿着马路一溜小跑,经过高原胡同时,何太厚突然伸手把他拉了进去,“别说话,咱去看看花筱翠。”谁也想不到爷俩会合之后,老何带着赖五并没有急着出城,反而奔市中心重蹈龙潭虎穴奔了吴家大院,这是何等的气魄、何等的胆量!
老何这个钟点带着赖五去吴家大院,不能走明道,这个时候,主要街道不是巡逻的就是暗探在哪儿眯着。所以,他们必须绕着走,这样一时半会就到不了。趁着他们在路上的这点工夫,正好见缝插针,说说吴家大院的情况。
话说小德子把李元文的膀子踢得耷拉着,当即开着电驴子去了北郊韩家墅。韩家墅是青光镇附近的一个村子,当年,李鸿章袁世凯曾在天津建立了诸多军事学堂,其中北洋陆军讲武堂就设在韩家墅。随后几十年,各种番号的军队不断在此安营扎寨,眼下,老营盘的土围子里面,就有二三百名伪军驻守。有当兵的就有打打杀杀,韩家墅专门出正骨大夫就不奇怪了,现而今韩家墅最有名的骨科大夫,莫过年近七旬的马大夫。
马大夫自幼学医,《本草》、《伤寒》、《灵枢》、《内难经》、《医宗金鉴》这些医书,到今天这么大名气了,照旧每日研读不辍。马大夫在不惑之年曾经远离家乡去湖南,在张敬尧的督军府中当过医官,因不满旧军队的腐败,不久便毅然辞职还乡。
马大夫成名,赖于他的正骨科,他师从双口村的花枪赵。赵师父年轻时,在东北结识了一位精于正骨的山中道士。道士将医术传给赵师父时,曾约法三章:不许赚黑心钱;看病不收脉礼,治病时先穷人后富人,马大夫至今遵从师爷的约定。
马大夫还不出名的时候,本村有个姓杨的村民,盖房拉运土坯的时候,不小心大腿被马车轧断了。出了这么大的磕灾,乡民们齐帮动手拿着乡绅马援的名片,找到大名鼎鼎的骨科神医苏先生。可是治来治去总也不见好,这才就近求助马大夫。
马大夫给他内服自配的接骨丹、外敷醋膏药,只有几次姓杨的大腿就好利索,接着垒大坯盖房去了。消息不胫而走,马大夫由此声名大震,门前终日是车水马龙。
人们更把马大夫的医术传得神乎其神,说是把鸡腿儿剁下了,接到鸭子腿上,敷上马家醋膏药立即就能长上。更玄乎的,说把高粱杆和玉米秆砍断,倒个儿接在一块儿,再敷上马大夫膏药,不但当时能长一块儿,秋后,秫秸杆上,当腰擗棒子头顶砍高粱。
遗憾的是,马大夫这么大的能耐,面对李元文的伤情,竟然爱莫能助。老人家托着他的胳膊反复捏了好多遍,整节的骨头没有发现断裂的地界儿,马大夫愧疚的说,“医道这学问就这么邪门儿,骨头肉齐茬断了我能治,骨头离肉虽然还裹的挺严实,我倒没辙了。说起来真是徒有盛名,面对先生这点小毛病,竟然爱莫能助,真是愧煞老夫!”马先生说得情真意切,看来他不是装的治不了。
正文 四十回银钩手野招正骨;铁衙门暗道土遁二
(更新时间:2006…11…14 17:34:00 本章字数:3144)
这怎么办呢?马大夫为他提供了非常重要的信息,说三不管儿里边,那些卸膀子练把式卖狗皮膏药(包括卖大力丸的)人中,可能有治这种骨科疑难伤病的能人。
疼的厉害好办,可以找西医注射吗啡,再不行,关节部位糊大烟膏,据说也很奏效。
这条伤胳膊比另一只胳膊长出来两三寸,不能这么当啷甩挂的,走道也不得劲呀!马大夫不嫌他麻烦,耐心地采用西医的办法,给他的伤臂小心的弄成弯曲姿态,糊上厚厚的石膏吊上托板这才完事。
因为他是侦缉队总部的大队长,马大夫为了交个朋友分文不取,临走还奉送了珍贵的大贴醋膏药,说是留着再有个跌打损伤的地界儿,虽然不像传说的那样神奇,糊上肯定管用。
临走,马大夫极负责任的嘱咐:“赶紧撒开丫子寻找能人,等里面的肉长瓷实了,就不好整治了!”李元文哭丧着脸连声不停的感激马大夫,“记着了,回去就撒开人马去找,谢谢啦!”人之将死其心也善,这话真不假,他会说谢谢了!
折腾了一两天,医院也去了,马大夫也找了,糊石膏打吗啡全不顶用,该疼还是疼。他把人马全都撒到三不管儿寻找能人去了,闲着难受,实则疼得难受,他进屋去看花筱翠。
花筱翠突然间被李元文的虎狼兵按在床上捆住手脚,扔在床上再也不管她了,紧接着听到老白跟强子挨打的声音。最初她想,可能赖五出了嘛事,可是仔细听听,说是李元文胳膊被踢折了。赖五哪来的这大能耐,那是谁呢?花筱翠正胡思乱猜,李元文骂骂咧咧进来了,“小德子,我早晚报这个仇!”
花筱翠送别赖五,李元文骂的这句话,是她关于小德子的最后信息。也就是说,她并不知道小德子被捕了,李元文不说,也不会有人告诉她。看见李元文进屋两眼喷火,真想一口吃了他,“挨千刀的,怎么,让小德子把你的胳膊踢着啦?怎么不踢死你呢!”
李元文护着伤胳膊,依旧肉烂嘴不烂,“告诉你,一时半会儿我还死不了,跟日本人斗法,咱就试试,看谁斗得过谁。你甭瞪眼,一会儿我就把你放了,看你还能去哪儿?我给你到处放风,就说是你把小德子给出卖了,看谁还相信你!”这句话,只能说明小德子,通过赖五跟她联系出了麻烦,花筱翠仍然没有想到小德子会被捕。
花筱翠嘛也不在乎,“我不怕你栽赃,你有多少坏水就使吧,老天爷会报应你的!”
外面又传来强子挨打的声音,李元文说:“你也太不识好歹了,你提嘛要求,一切都应你了,你还整天生歪词儿。在我眼皮底下刺探军情,这不是关老爷面前耍大刀吗?强子这顿打,纯粹是你惹的,老白的闺女给小岛先生的孩子教书,碍你嘛事了?一个妇道人家东打听西打听,你说你害了多少人,连老实巴交的老白也牵连进去,你这到底是为嘛呀。”
张树桐进来报告:“大队长,古联升托人送来两根条子,求你宽宽手,把姓那的放了。商会的会长还在外头等回话呢,你看……”
李元文说:“你出去告诉他,金子收下了,你收好了,留着看病使唤。放人?没有一点商量,别说是商会会长,这回老子的亲爹来了也没用。”
“是喽,大队长,这就把话回给他。”张树桐调头要走。
李元文叫住他,“我看她怪难受的,给她松开绑,出去问问强子,以后改不改?要是改了,还让他过来伺候太太。”
花筱翠惦记着强子,松开绑后没再折腾,“让他们把强子给我送过来,我干的事我一个人担着,跟个孩子没关系。”
李元文忍着胳膊伤痛,对花筱翠还存有幻想,“你只要安心跟我过日子,没人怎么样你。瞧你把这屋砸的,姓那的对你有嘛用?你忘了当初谁把你卖给吴胖子了,小德子又是你嘛人,值得你为他们卖命?别自找苦头了,让我看看手腕子都勒红了吧。”
花筱翠活动着手腕,抬手一搪他,正好碰到他的伤胳膊。
李元文嚎叫起来,“哎哟,疼死我了!”花筱翠不理他,坐到梳妆台前,梳理头发去了。李元文自己从窗台上,翻出一瓶子片剂杜冷丁,嚼巴嚼巴咽了下去。
强子遍体鳞伤的被架了进来,花筱翠急忙抱起强子,“强子,都是婶子害的你呀!”强子睁开眼,“婶子……。”花筱翠把强子拖到椅子上,为他擦着脸上的血。花筱翠知道李元文在吃止疼药,夺过药瓶子给强子喂了两片。
李元文显得很大度,“你不仁我不能不义,你要强子侍候,我给请回来了……”话说一半,被花筱翠啐了出去:“呸!你给我滚!”
花筱翠扶起强子,“婶子让你受连累了。”
强子睁开眼,“不怪婶子,是老白抗不住,把咱俩给吐了。婶子,李元文太狠了,我实在不想活了。”
花筱翠搂住强子,“孩子,你不能死,婶子还要仗着你跳出火坑呢!”
强子哭了,“婶子,你老快想辙吧,这样活着比死了还难受哇!”
再说李元文,糊大烟膏注射吗啡生吞杜冷丁,挡不住胳膊钻心的疼。张树桐见他难受的在院子里转磨,突然想起一个人来。这个人就是早年间见了英杰英豪当街打千,后来跟刘广海玩死签,自己剁下一只左手的那位,对,叫于占鳌!
于占鳌现在干嘛了?还别说,他现在混得不错,也比以前本分多了。他不是少了一只手吗?他还真能琢磨,经过反复研制,自己设计出一只银钩手装在手腕子上。说是手,那是他自个取得名字,其实就是两把锋利的银质挠钩。挠钩先用铆钉固定在两只敞口的银环上,然后再让铁匠把两个银环卡在光秃秃的小臂上,再拿铆钉铆死了。现而今两只银环已经长进肉里,据他说,这只银钩手比真手还好使唤,不仅够东西方便,一般的小打小闹,出门根本用不着带家伙。假设有谁不识好歹,这只银爪子勾在哪儿,都能带下几两肉下来,使着特别的方便爽神。
自从拿下刘广海,虽说舍掉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