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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又连碰了几杯,才各自休息。
次日,罗旺子投儿告辞说:
“俺要到哈达去一趟,后天回来,请大哥留步吧!”
等罗旺子投儿走后,阿敦把那包金银、珍珠重新包扎好,放在一个鹿皮袋里装着,往肩上一背,朝努尔哈赤的内宫走去。
见到努尔哈赤,阿敦将鹿皮袋子放下,把罗旺子投儿的情况,从头至尾,细说一遍。
努尔哈赤听了以后,笑着问道:
“你打算怎么办?先谈谈你的意见。”
阿敦说道:
“他要的那些数字,给他胡乱写一下,就完事了。佛阿拉城守情况如何写,得听你的意见。”
努尔哈赤说:
“可以填少些,给他们错觉越大越好。城守情况也说得马虎一些,让他们来吧!到时候,把他们消灭在半路上!”
阿敦又说道:
“俺还有一个大胆的计划,争取将那个纳林布禄活捉祝”他说到这里,走到努尔哈赤跟前,对他小声说了几句话,只见努尔哈赤笑着说:“好计,好计!只怕纳林布禄不上你的当!”
阿敦说:
“纳林布禄若是不来,他也要派兵将来的。反正要消灭他们一批有生力量!”
努尔哈赤笑着说:
“这倒是实话。看不出,你真有大将之才呢!你能把那个叶赫人哄住,也倒是不容易呢!”
阿敦听了,笑着说道:
“俺这算什么才?这两招儿,还不都是跟你学来的!如今,‘八’字还未见一撇呢,你倒夸起来了,真让俺不好意思。”
努尔哈赤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忙说:
“那些银钱,你还带回去吧,留着贴补家用。这事儿办成之后,还要奖励你呢!”
阿敦忙说:
“俺再困难,也不用这银子!留在你这儿,交国库吧!也算作俺的一点小小贡献吧!”
努尔哈赤立即说道:
“你说哪里话?你这贡献不小呢!”
阿敦听了之后,就告辞出来。
回到家里,阿敦把那罗旺子投儿需要的“材料”,全部填齐,装在内衣口袋里。
再说罗旺子投儿从哈达回来,当天晚上,阿敦准备了一桌丰盛的菜肴,二人又痛饮起来。
喝了一会儿酒,阿敦把那“材料”交给他。罗旺子投儿看了之后,十分兴奋地说道:“大哥已立下头一功!俺回去为你领赏银来。这一仗若能如愿,大哥将是建州女真的首领了。到那时,俺还要来与大哥一起饮庆功酒,咱们一定喝个尽欢而散!”
阿敦听了,也面露喜色,说道:
“行!俺等着听佳音就是了!”
又喝了一会,阿敦说道:
“俺有一个大胆的计划,不知你可愿意听?”
罗旺子投儿极感兴趣地说道:
“大哥请讲,小弟这边洗耳恭听!”
“三天后,努尔哈赤要去撒拉齐城去迎娶撒拉齐城主的女儿为妻,那撒拉齐城紧靠叶赫和哈达的边境。以前,俺去过那里,距离叶赫只有四五十里,离哈达稍远一些,也不过七八十里。俺想,你回去让纳林布禄带一支兵马,用偷袭方式,撒拉齐城一举可破,准能生擒努尔哈赤。这不是老天爷安排好的,让叶赫当兴,努尔哈赤该亡的良机么?”
阿敦的话一讲完,罗旺子投儿兴奋得猛然站起来,急着问道:“这消息若真可靠,那真是天从人愿了?”
阿敦严肃地说道:
“消息当然可靠!今天上午,努尔哈赤亲自找俺去,让俺带五百人马,保护他去撒拉齐城迎娶新嫁娘。你该相信了吧!”
罗旺子投儿十分高兴,只见他眉飞色舞地说:“好,好!明天一大早俺就上路,三天后,争取在撒拉齐城相会!”
阿敦又说道:
“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是天赐良机,把那个好色的努尔哈赤,活活捉住,不比兴动几万兵马,省时又省事么?”
接着,二人又干了几杯,才回房休息。
且说第二天的夜里,努尔哈赤派额亦都、安费扬古二人,带领两千人马,协助阿敦,去撒拉齐城北面的狭山口埋伏,袭击叶赫和哈达的兵马。
出发时,阿敦建议道:
“所有将士,一律口衔枚,马勒口,轻装简从,准备迎接一场血战!”
天亮前,阿敦他们的队伍赶到了狭山口。原来这狭山口是哈达和叶赫通建州的必经之地,它耸立在两座山崖的下面。
由于山崖高不可攀,口里光线阴暗,一道路又窄又不平整,兵马从狭口穿过时,不得不下马步行。
那狭口约有半里多路,历来是兵家设伏的最好场所。
再说罗旺子投儿回到叶赫部,见到纳林布禄,他先交给他阿敦填写的那分“材料”。
后来,罗旺子投儿把阿敦建议的偷袭讲出之后,纳林布禄非常高兴,立即赞成派兵前去偷袭。
第二天,纳林布禄又把罗旺子投儿喊去,细致地又询问了一遍,说道:“阿敦为什么要点名让俺带兵去偷袭呢?别人带兵去,不是也可以偷袭么?俺担心此人有诈!”
听了纳林布禄的话以后,罗旺子投儿不大高兴,便说道:“你这怀疑是没有根据的!如此疑神疑鬼,谁还愿意去冒这危险呢?这偷袭全是为了你,被偷袭的对象,又是你的仇敌,去不去还是由你自己定,咱们是局外人,本不该多说!”
纳林布禄听了罗旺子投儿的话里有牢骚,便噗哧一声笑了起来,说:“俺不是那个意思。当然了,你也不容易,能不知道你辛苦么?不过,战争中虚虚实实,将计就计的例子太多了,俺细心一些,也是自然的。”
罗旺子投儿又紧跟着问了一句:
“说了这一大堆话,到底你派不派兵去偷袭?应该定下来了吧?”
罗旺子投儿一心想到撒拉齐城去偷袭,他想把努尔哈赤亲手捉来,让纳林布禄看看,俺是不是谎报了消息,被人家骗了!
纳林布禄说道:
“派兵去,你就放心吧,俺一定派兵去偷袭!明天准备,后天出发,能把努尔哈赤打死,或是捉来,俺一定重赏你!”
罗旺子投儿又说道:
“俺不求得重赏,只要无过失,就心满意足了,也不枉你这位部长对俺的信任了!”
纳林布禄说道:
“这偷袭的事就定下来了,你快去休息一下,后天还指望你去活捉努尔哈赤呢!”
且说叶赫部纳林布禄借口自己身体不适,派自己的儿子安佳努,与罗旺子投儿一起,带领二千人马,前往撒拉齐城。
临近中午时分,叶赫军来到狭山口前面。安佳努对罗旺子投儿说:“今早出发前,父亲交给俺一个锦囊,让俺过狭山口前拆阅。”
说罢,安佳努掏出锦囊,拆开一看,上面清楚地写着两排字迹:狭山口形险势恶,谨防敌军设伏!
罗旺子投儿看完之后,嘴一翘说道:
“马后炮!”
安佳努遂向兵马宣布道:
“丢下辎重,一律轻装,迅速通过狭口!”
一声令下,二千人马唰唰唰地往狭口里奔去。当他们全军进入狭口之后,罗旺子投儿抬头向两边山崖看去,只见峭石磷峋,山崖壁陡,确实险恶,遂哈哈大笑道:“咱那部长也太多心了,努尔哈赤既不知俺派兵偷袭他,怎么会在这里设伏呢?”
谁知他的话音刚落,猛然之间,狭口里响起震天动地的喊杀声。
只见两边山崖上人头攒动,乱石纷纷砸下来。正在行进中的叶赫军队,受此惊吓,又被乱石砸得东倒西歪,顿时混乱起来。
罗旺子投儿与安佳努,急忙命令兵马,快速冲出狭口,往撒拉齐城进发。
谁知狭口出处被树枝层层堵塞,兵马无法通过。只得下马去搬运开,崖上的石块如雨般地落在士兵中间。大量的士兵不被砸死,也被砸伤。
正当叶赫军在狭口里急得团团乱转之时,山崖上的人马,如猛虎下山,冲下来了。
他们手执兵器,在叶赫军中乱砍乱劈。安佳努、罗旺子投儿喊破嗓子,也压不住阵脚,越喊乱得越厉害。
这时候,安佳努向罗旺子投儿建议说:
“撤军吧?不能再去了!”
罗旺子投儿连声喊道:
“往回撤,快往回撤!……”
他在混乱的队伍中喊着,忽听崖上有人喝道:“看你往哪儿撤!”
此时,罗旺子投儿抬头一看,半崖上立着一个人,正左手握着弓弦,右手拿着箭,那不是阿敦大哥吗?心里说:俺上了当了!……
阿敦一边瞄准,一边喊道:
“你跑不掉了!俺再送你一箭吧!”
阿敦说着,一箭射去,正中罗旺子投儿的胸部,当即倒下。混乱不堪的叶赫军,前进不得,后退不能,二千人马,全被消灭在狭口里。
阿敦、额亦都、安费扬古,指挥着人马,打扫着战场,唱着凯旋歌儿,回佛何拉去了。
努尔哈赤带着贝勒、大臣们,到佛阿拉郊外迎接他们。
努尔哈赤特意命人做了一个大花环为阿敦带上,以庆贺他立了一次大功。
此后,努尔哈赤把阿敦调到自己的身边,担任近身侍卫队长,参与军国大事的计议,成为后金领导层中不多的几个人中的一个。
但是阿敦并不是一个平庸之辈,他有自己的想法、抱负。努尔哈赤对他固然很好,像对他同胞兄弟一样,有时也令他感动。可是,在阿敦内心深处,隐伏着一件长久积压的心事,时时让他不安。
他清楚地记得,他父亲礼敦巴图鲁兄弟五人,努尔哈赤的父亲塔克世位居第四。
只是因为他能说会道、深得祖父觉昌安的喜欢,便说他有勇有谋,硬是将都督职位传袭于他。
阿敦每次想到这些,对祖父难免产生埋怨之情,心里说:当初,若是自己的父亲礼敦巴图鲁承袭了建州都督职位,如今,建州女真的首领将不是努尔哈赤,而是俺阿敦了。
平日,在努尔哈赤身边,他谨慎小心地侍奉着。那些大臣、将领们,他都一视同仁的对待,与他们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并让大家对自己有一个良好的印象。
经过多年细心观察,在努尔哈赤十六个儿子中,像他们的父亲那样,智勇双全,且有雄图大略的,一个也没有。
八子皇太极算是其中的佼佼者,但是他也是气量狭小,胸不能容人的。
在褚英死后,代善主政了。阿敦早已看到皇太极的争储野心,并已预料到他们兄弟阋于墙的必然趋势。
阿敦看得清楚,四大贝勒手握兵权,势力强大,但是阿敏是努尔哈赤的三弟雅尔哈齐的儿子。尽管这位三弟曾被明朝间谍误认为是努尔哈赤,将其刺死,努尔哈赤也不会立他为储的。能给阿敏一旗人马统帅,已是很不容易得到的权势了。
莽古尔泰生性愚鲁,打起仗来只知一直往前冲杀,是个勇而无谋的匹夫。又曾经亲手杀死他的生母富察氏,没有勇气站出来争储,大臣们也不会推举他。
唯有代善与皇太极在明争暗斗,互不相让。阿敦心想:最好能让他们二人斗得双双败亡,努尔哈赤已老迈昏瞆,其余的儿子又是无能的鼠辈,到那时候,也许自己可以一举取而代之。
阿敦想到这里,便决定开始行动了。他先到阿敏那里,从闲谈开始,逐渐引到他死去的父亲身上。阿敦说:“那天,他若是不去参加喇嘛庙会,断不至于被害的。”
阿敏立即说道:
“父亲不去参加庙会,汗王就可能遇难,当时父亲刚被刺倒,汗王也就来到庙会上。那刺客被抓到后,方知刺杀错了,十分懊悔地说:‘太慌了!未能审视清楚……’他老人家等于代汗王去死呢!”
“你父亲与汗王长得太像了!真像孪生兄弟一样,不然的话,也不至于发生那样的事。”
“俺父亲与汗王两兄弟,长得像奶奶,舒尔哈齐叔叔长得像祖父。连他们的性格也如此。”
阿敦想了想,意味深长地说:
“你父亲也算对得起这位当汗王的大哥了。”
阿敏接着说道:
“汗王也是一个重义气的人;父亲办丧事时,他哭得几次昏厥过去,情景也十分感人!”
阿敦与阿敏叙了一个晚上,见阿敏对汗王感激有加,找不到机会从中挑拨,便又把话题转到代善与皇太极身上去。他装作无意地问道:“近来,代善与皇太极的关系好一些么?”
阿敏听了,连忙反问道:
“怎么?你在汗王身边听到什么没有?”
阿敦不好从正面回答,只得说道:
“他二人勾心斗角的事,谁不清楚?你们常在一块,知道得更多吧?”
阿敏只得讲出自己的心里话:
“俺信奉两句话:知足常乐,能忍自安。他们之间的争权夺利,俺不过问。俺情愿退到一边去,免得招来麻烦。”
阿敦却挑逗他说:
“不,你也是四大贝勒之一,现在实行的‘四人轮流坐庄’制,你也与他们三人一样,平起平坐,执政一天。可以说,你也有承袭王位的机会,怎能这么悲观丧气呢?”
阿敏听了,笑了起来,急忙说道:
“坐庄归坐庄,至于那王位,俺可没有那承袭的念头!汗王有那么多儿子,怎能轮到俺?多少俺还有一些自知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