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末将愿往!”一个声音朗声答道。
帐中众人的目光刷刷地集中到主动请缨的狄咏身上,每个人的表情都各不相同。有些人把震惊与不可思议写在脸上,有些人却深藏于心中,不形于色。
“狄将军!”种谊忍不住略带责怪的唤道:“以将军的身份,不适合去做这种事情。”
高遵裕也眯着眼睛,不住的打量着狄咏。
狄咏是正六品上的昭武校尉,这个官阶,按大宋的新官制的规定,是可以担任军都指挥使这样的要职的高级指挥官的——虽然到目前为止,大宋整编各军的军都指挥使,大都由五品武官兼任,但这只是迫于形势的需要,因为这些人大都还兼管一个防区的防务。何况,大宋有五品以上的资历,又能带兵的武官,并不是很多。所以,即便在平夏宋营之中,昭武校尉也有几个,资历比狄咏高的也不是没有,但是狄咏亦毫无疑问,是此帐中少数的阶级很高的军官之一。
更何况,狄咏还有特殊的身份!
郡马的身份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武经阁侍读”虽然荣耀,但也可以置之不理,但是“兵部职方司员外郎兼陕西房知事兼权陕西安抚使司护卫都指挥使”的职衔,其份量却是不思自明的!
狄咏身负如此重要的职务,不呆在京兆府,却冲到了平夏城这样的前线;而石越竟然也毫不挽留——这件事本身就显得十分地吊诡。高遵裕常常会有莫名其妙的担心:皇帝会不会把狄咏不能呆在京兆府的账,算到自己头上?
而此时,这位狄郡马,竟然还要请缨去送战书!
高遵裕不是很能理解狄咏在想什么,但是他知道,这种事情,他有义务制止。
“狄将军。”高遵裕缓慢而又坚定地举起了右手,做了一个果断的手势,沉声道:“杀鸡焉用宰牛刀?若让将军去送战书,岂非是让梁乙埋笑我大宋无人?”
“不错!”一个武官大步出列,高声道:“高帅,送战书这种小事,交给末将便可,何必劳动狄将军虎驾?”
高遵裕见又有人请缨,不由大喜,循声望去,认得这个武官是翊麾副尉韩处。他赞许的点了一下头,问道:“韩将军果然愿往?”
“军中岂有虚言?!”韩处慨然应道。
“好!”高遵裕一拍虎案,抓起一支令箭,正要下令,却听狄咏欠身说道:“高帅请慢下令!”
高遵裕斜睨狄咏,问道:“狄将军还有何事?”
狄咏站起身来,大步走到大帐中间,朝高遵裕与种谊抱拳一礼,方转过身来,指着大帐之外一百五十步远的一棵枣树,向韩处问道:“韩将军能射此树之枝么?”
韩处度量了一下,道:“愿勉力一试。”
高遵裕与种谊对视一眼,笑道:“弓箭侍候!”
中军官忙取了一张弓与一筒箭,送入帐中。
韩处接过弓来,大步走到大帐门口,踩了个箭步,张弓搭箭,瞄准枣树之枝,“嗖”地一箭射出,只见树枝一阵晃动,那枝箭却不知去向了。韩处知道这是箭擦枝而过,功亏一篑,不由红了脸,摇摇头。
狄咏走到韩处身边,微微一笑,接过韩处手中弓箭,搭箭上弦,拉弓如月,亦不怎么瞄准,“嗖嗖”三箭连发,只听帐外士兵齐声喝采,便见那三枝箭,排成整齐的一列,正好钉在那枣树的枝条之上!
韩处呆呆望着那枣树上面的三枝羽箭,半晌,方叹了口气,道:“将军神射,末将不如也!”
狄咏朝韩处温和的笑了笑,转身走入帐中,向高遵裕抱拳道:“高帅!两军交战,互递战书,送战书之人武艺如何,关系两军士气。末将非是敢争功,亦并非是不知自重。而是相信若由末将前往,必可激怒西贼,挫其士气,亦能全身而退!”
高遵裕听狄咏说得在理,不由犹豫了一下。
狄咏又道:“末将知梁乙埋虽然昏庸无能,但是却多疑。若不能当其三军之面激怒之、折辱之,其不必来。若非如此,高帅又何必要遣武将前往?送书之事,一小兵或一文吏足矣!既是事关重大,苟为国家社稷,末将又岂敢以身份避嫌?”
高遵裕自然也知道能不能促使梁乙埋准时决战,事关重大。虽然有许多因素,使梁乙埋也会急于决战,但是世事多变,人心难测,谁又敢说他一定会来?这种事情,自然是多一些把握更好。若狄咏不是身份特殊,自然是最好的人选。但是……
他沉吟了一会,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便下了决断,道:“便以翊麾副尉韩处率十名挚旗前往西夏军前下战书!狄将军可乔装成韩处之副,一同前往!”
“遵命!”狄咏与韩处连忙欠身,高声接令。
西夏没烟峡之前奔驰着一队骑兵。这些骑兵全都身着深绿色的背心,背心上绣着长箭射日图,从背心所不能遮蔽的地方,可以看出这些骑兵们在里面都披了黑色的轻铠,有些铠甲上面,还透着血色的黑光,显示着这些人,都是身经百战的勇士。他们所骑的马,都是清一色的黑马,一时间加鞭飞奔,一时间缓驰,马蹄声落在没烟峡前的山道上,宛如一阵冰雹经过。
这队骑兵中,奔驰在最前面的,便是大宋朝侍卫步军司所辖神锐军第二军的翊麾副尉韩处,紧随其后的,是一个剑眉星目的美男子,那便是宋朝的郡马狄咏。他们身后的十名骑士,都是军中的“挚旗”,这些人不仅仅全是军中的骁勇之士,而且都是陕西本地人,对当地的地形非常的熟悉。这一行十二人,此时正受命前往西夏人控制的没烟峡,向西夏军统帅梁乙埋下战书,约期决战。
“狄将军、韩将军!”在一条羊肠小路的岔股地方,一名锐士高声喊道:“再有五里路左右,就到没烟峡了。”
“停止前进!”狄咏与韩处都勒马停了下来。后面的骑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听到上官命令,也连忙勒马停住。
狄咏与韩处下了马,方向众骑兵说道:“都下马休息,让马歇息一会。”
众骑兵这才知道是为了要宽养马力,连忙纷纷下马,倚马歇息。
狄咏与韩处却没有闲着,二人牵马到高处,了望四周形势,却见四处只有荒凉的群山,并无半点人烟,甚至看不见西夏军斥侯的踪迹。
“韩将军,你看……”狄咏执鞭指了指四周,笑道:“梁乙埋真是自大狂妄,我们一路前来,至没烟峡仅有五路,居然没有发现一个斥侯,他真的不怕我军偷袭么?”
韩处笑道:“梁乙埋自恃有没烟峡天险,又料定我军不敢出战,平时自然不会派斥侯警戒。但是五里之内,我料他胆子再大,亦不可能不派斥侯。所以呆会,我们便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冲至没烟峡前。不给他们斥侯报信的时间。这样,在气势上,我们便压倒了西贼一筹。”
“正是。”狄咏深以为然,道:“这样的话,我们全身而退的机会,就大了许多。我们至没烟峡越是突然,梁乙埋就越少机会派出人马来断我们回去的道路。”
韩处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二人都知道此行危险重重,梁乙埋并非大度之人,二人还肩负使命,要对西夏人进行挑衅,真想要安全回到宋营,绝非容易之事。但是对于韩处而言,倒是非常想得开:狄咏这样的皇亲贵戚尚且悍不畏死,他韩处黔刺出身,又有何惧?
众人休息了小半个时辰,韩处算算时间,向狄咏移目示意。狄咏点点头,笑道:“是时候了。”二人纵身上马,韩处高声说道:“儿郎们!从此处前往没烟峡,马不许停蹄,一路之上,若遇西贼,听我号令,不可莽撞了!”
“我等理会得!”众骑兵早已上马,一齐应道。
“好!”韩处纵声大笑,高声道:“今日便看尔等扬威没烟峡,叫西贼胆寒!”
狄咏与韩处率领的这队骑兵,如同一道深绿色的闪电,穿行在没烟峡前的山道上,“得得”地蹄声,飞扬的灰尘,惊破了没烟峡的宁静。
很快就有西夏的斥侯发现了这只骑兵的存在。但是他们往往还没得及看清楚,就被飞来的羽箭刺穿了身体。只有少数的斥侯,才得及点燃狼烟。
没烟峡的西夏军队几乎是刚刚看到南方升起的狼烟,手忙脚乱地的关上没烟峡的寨门。狄咏与韩处率领的骑兵小队便已到了寨前。
西夏的将士们惊疑不定的望着穆然肃立在寨前的十二名宋军骑兵。
宋军在玩什么花样?所有的人心里都同时转过这个念头,不自觉的把目光投向更远方。
远方的天空,蔚蓝澄静。
十二人来攻寨?
没有人会相信,既便是用“送死”也不能形容这种行为的荒谬。
宋军一定有什么阴谋……
双方默默对峙着,一时间,西夏没烟寨前,竟然是出奇的寂静。
“大宋朝翊麾副尉韩处,奉大宋朝定远将军、武经阁侍讲、渭州经略使高遵裕大人之令,前来下书,请夏国梁相国答话!”韩处洪亮的声音中,透着几分无礼。*?
“区区一翊麾副尉,岂能见梁相国?尔既是下书,何不进寨?”没烟峡守将没藏阿庞站在城墙上,高声回话。听到韩处是来下书的,他总算是心神稍定。但是这些人强行穿过沿途的巡逻部队与斥侯组成的警戒圈,直抵寨前,如此下书,已是充满了挑衅的味道。而且自古以来,兵不厌诈,谁知道他们是真下书,还是假下书?
“尔是何人?敢来答话。”韩处轻蔑的问道。
“本将乃没烟峡守将!韩处,你休要无礼,既要下书,书信何在?”没藏阿庞朝属下悄悄打了个手势,开始准备调兵,不管宋军有没有阴谋,若是让十几个人吓得闭关不出,西夏军颜面何存?
“原来是没藏阿庞!”和韩处的声音一样,在整个没烟峡中皆清晰可闻的,是他声音中的轻蔑与不屑。“人人皆说,梁相国畏我大宋军,如鼠见猫,果然如此。我率十人来没烟峡,梁相国却无胆一见!尔即要书,书信便在此处!”
韩处的话音刚落,狄咏便已纵马驱前,弯弓搭箭,一箭射出。没藏阿庞眼见一枝羽箭朝自己飞来,顿时大惊失色,正要射避,便听到“啪”地一声,那枝羽箭已经钉入自己身边的一根木柱之上,箭身之上,还绑着一封书信。
没藏阿庞根本没有勇气去取那枝羽箭,他只是估算着自己与狄咏之间的距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骑兵手中明明拿的是弓而不是弩,但是他居然能射出超过三百步的距离!而且劲道如此霸道!射的如此准确!
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冒上背心。
如果他是想射自己?
没藏阿庞还在后怕当中,便听韩处哈哈笑道:“阿庞,你可去禀报梁乙埋,我们高帅约他在四日后决战,他若有胆,届时便可以率军前来。我大宋军让尔等渡河再战!他若无胆,不如早日回去靠裙带做个太平宰相。不要像只鼠辈一样,只会骚扰,不敢打仗!”
没藏阿庞听到这等侮辱之词,正要设辞相讥,却见之前射箭的那个宋军骑士回转马头,高声笑道:“告诉梁乙埋,没本事不要学好男儿出来打仗!回家攀好裙带要紧!”说罢,一弯腰,手一抬,便见一枝羽箭如同闪电一般,飞了过来。
没藏阿庞几乎是下意识的缩了一下脖子,却见那只羽箭不是朝自己飞来,立时偷偷松了一口气。但这也只是一瞬间,只听见寨前宋军骑兵齐齐喝了一声彩,没藏阿庞立时朝羽箭飞去的方向望去,脸立时就白了——一面绣有斗大“梁”字的将旗,正好被那只羽箭射断了绳子,一个筋斗摔下城墙。
那个宋军骑士哈哈大笑,勒了马头,加鞭驱马,扬长而去。韩处与其他的宋军骑兵,也纷纷驱马跟上。
没藏阿庞呆呆的望着宋军骑兵扬起的灰尘越来越远,半晌,方才如梦初醒,大声喝道:“快,追!”‘
“蠢物!”梁乙埋手里紧紧捏着高遵裕写给他的战书,终于按捺不住,破口大骂起来。没藏阿庞搭着脑袋,不敢出声。“居然让十几个人出入没烟峡,如入无人之境!阿庞,你这个守将,是怎么当的?”
“末将该死!”阿庞“扑通”一声,慌忙跪了下来。但是回想起追赶那十几个宋军的情形,阿庞却宁愿在这里挨梁乙埋训斥。宋军前来的十几个人,个个都是精挑细选,自己派了数百骑一路追杀,结果敌人没追着,反折损了几十人。特别是那个“神射手”,实在是太枭悍了,当真是箭无虚发,阿庞根本无法想象,宋军中也有如此箭术惊人者,左射、右射、回射,弓弦响过,西夏军必有一人落马,阿庞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再去面对这样的敌人。不过,阿庞在隐隐的恐慎中,也略略觉得奇怪:宋军中有这样的人物,如何会不知名,反而位在一个籍籍无名的韩处之下?
“你该死又有何用?!”梁乙埋恨恨地瞪了阿庞一眼,真恨不能杀了他泄愤。但是他知道这个没藏阿庞是不可以随便处死的。没藏氏在西夏的实力人所共知,夏景宗元昊的宠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