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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毛老婆听到阿毛被洋人欺负时,眼泪都要下来了;阿毛讲完并把钱交给老婆时,她激动地要给财迷下跪。吓得财迷慌忙阻止。最后以阿毛的三个小孩,二个女儿和一个儿子,给财迷行了礼了事。
修车的阿德看上去比阿毛强悍得多,他说:“咯种外国赤佬,碰着我的话,我一斧头劈煞伊!”
看到财迷没什么架子,阿德边拆自行车,边与财迷聊天。“前几年九爷还在上海时,阿拉安徽人啥人都不怕。啥人要欺负阿拉安徽人,九爷就带阿拉一帮兄弟拿上斧头,搭伊打相打……”
财迷看这阿德,就一个车夫样子,但听他说的话,好像以前是黑社会的。只不过这二年这位“九爷”回到安徽去了,他们的帮会才不行了:他们的“帮会”,没有名称,也没有严密的组织。因为兄弟们主要是安徽人,所以被称为“安徽帮”;也因为第一次行动时,临时买了一百把劈柴的斧头当武器,所以也被称为“斧头帮”。
“九爷”的大名叫王亚樵,“徐先生,侬阿听讲过?”
财迷作为一个普通的工科生,对上海滩的黑社会头只听说过黄金荣和杜月笙,还知道有个叫张什么的,对王亚樵就没有听说过。
阿德边说边干话。这车轮钢圈的调圆,在修车中算是技术要求比较高的一个活,阿德干得比较吃力。财迷手痒,上去接过工具自己干了起来。阿德开始还有点不相信这“大知识分子”还能干这个活,但毕竟是内行,看了一会就知道财迷的水平比他要高。而且一看就知道财迷是干过修车的活,一会儿功夫,财迷就把车装好了,还把前后轮子、刹车都调整了一下。阿德黄包车修得多一点,自行车还是很少修的,从财迷的修理中他还暗暗地学了几手。
在这期间,财迷也知道了一点车夫们的生活。这一片的出租屋,房子都很差,一间房子只有十平方米多一点,地是泥地或石板地,屋顶多半漏水漏光。车夫每家只租一间,大人小孩都挤在一起,晴天还可以在房外生火做饭,雨天做饭也在房里。
房子租金确是便宜:最低的只要八角一个月。有的房子是石板地的,或者面积大的,就要一、二元一个月。
女人、孩子一天只吃二餐饭:早上九点左右和晚上四、五点钟各一餐。车夫早上很早起,吃了早饭出车,有的带点冷饭,没有的就只带点水,就要一直到晚上回家再有饭吃了。家里好的东西(也就干一点的饭什么的)首先给男人吃,妇女小孩一天二餐还要吃差一点的。
财迷的自行车修好后,除了有几处油漆刮破了,几乎还是一辆新车。财迷正想道别回家,突然听到一阵小孩的哭声。阿毛的老婆听了,一声叹息,说道:“罪过,罪过!那隔壁破院里的五囡怕是不行了。”转头对阿毛商量说:“今天我们赚得多,送二角钱给他们好阀?”
阿毛同意,并马上拿钱过去。财迷也跟过去看看。
在一个着过火的院子里,房子都在火灾中烧毁,现在除了四面的围墙基本还在,其它已经可算是一块空地。靠着院墙根用石块、烂木板、竹子等搭了几个一米多高,像狗窝一样的窝棚。而院子中间,原来房子的地方,现在是几块一、二平方大的菜地,种了点油菜之类的。
窝棚外有五、六个小孩,最大的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当时一般人的衣服上打有补丁是很正常的,而这些小孩的衣服更是破烂。这大女孩怀里抱了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眼睛在流泪,但没出声音。哭的是围在旁边的三个女孩,分别是八岁、十岁和十二岁的样子。
哭的原因是因为这个四、五岁的小孩发高烧已经三天多了,要病死了。这小孩叫“五囡”。今天她们费尽心机为五囡讨来一点馄饨汤和剩饭,做成馄饨汤煮泡饭,这是她们的知道的最好吃的美食之一。可是五囡只喝了一点汤就吃不下了,所以她们哭了。
财迷看了一下五囡,这是个挺漂亮的小女孩,此时脸色白得像纸,显得嘴唇鲜红,人瘦瘦的,这是另一时空的女人们要用多少化妆品和减肥药去追求的形象!
五囡自己没哭,只是眯着眼睛,没有精神地看着大家。她看到财迷时,还微微地动了一下嘴角,微笑了一下。财迷心里一阵酸痛,这么一个小生命,就要死了?
财迷模了一下她的额头,真是烧得烫手。财迷说:“马上带她去看医生!”,说着,把她抱了过来,朝阿毛的黄包车方向急走。这大女孩叫大囡,是五囡的姐姐,她和阿毛也跟了上来。这时,财迷才发现这大囡的右腿是弯的,走路比左腿短了一截,应该是小儿麻痹症后遗症,是个瘸子。
阿毛问财迷:“去看哪个先生?”财迷说要看离得最近的西医。
财迷让大囡抱五囡坐车上,自己骑自行车跟在旁边。跑了一会儿,到了一个诊所。这是一个叫汉斯的年青德国医生开的诊所,也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连护士都没有。
财迷与医生讲国语,汉斯好像听不懂,只好改讲英语。过一会儿,才发现汉斯会讲中文,但是只会上海话!
一量体温,“104度!”汉斯说。财迷听了吓一跳,但马上想到他说的是华氏温度。换算成摄氏,五囡发烧到40度。
财迷对汉斯说自己也懂点医学,这并不是吹牛。财迷的妈妈在家里放了不少医学书,包括第一页就是毛主席语录“最高指示”的“赤脚医生手册”,到新世纪出版的内科外科手册。家里还有一些针筒、止血钳和手术刀什么的。受妈妈和第二位女朋友的影响,财迷也看了一些医学书,懂一点医学知识。
他用汉斯的听诊器听了一下,发现五囡肺部有锣音,就说,她得的是急性肺炎。汉斯得出了同样的结论。财迷叫他开药,汉斯只拿出一张纸,包了三片阿斯匹林。阿斯匹林怎么能治肺炎?财迷叫他开抗菌素,汉斯听不懂。财迷说:“抗菌素,青霉素,……配尼西林!配尼西林!”汉斯还是摇头,“那么,璜胺类消炎药?……”汉斯都说没听说过。
汉斯摇着头说,他不知道财迷说的这些“土药、中药”,不过按“最先进的现代西方”医疗水平,现在五囡的病只能靠上帝才能救了。能做的只是在病人的头上凉敷,给点安慰药,最后是听天由命!看来当时除了开刀手术等方面,对有些病似乎还是中医中药更有办法一点。
财迷不知道,虽然青霉素去年在实验室被偶然发现,但有关论文要在一个月后(一九二九年六月)才发表。而且论文只是说发现这样一种可以杀菌的物质,是怎样得到的,并没有说可以临床使用。加上当时的信息传得很慢,在大华当然不会有人知道这事。璜胺类消炎药也要在明年才面世。
在疾病面前,这时人们的生命是非常脆弱的。好在财迷是有抗菌素的!他说他要自己来医治五囡,不管汉斯怀疑的眼光,他急忙叫阿毛把五囡送到他住的旅馆去。
四个人到了旅馆,财迷从大囡的手中抱过五囡,这时,五囡轻轻地,但是很清晰地对他叫了一声“阿爸!”,并用小手抱住他的胳膊。
本来财迷准备给大囡一些钱,让她回去给小孩们买点吃的。但想到他们的狗窝样子,又听了五囡这一叫,就决定让五囡留在旅馆。他叫阿毛回去,让与大囡院子里的所有小孩们都到旅馆来,他请他们吃饭。
把五囡放到他的床上后,财迷找出带来的抗菌素“阿莫仙林”。他知道这属于青霉素类药,但这时也不管五囡对青霉素是不是过敏了。
财迷在看有关医学书时,看到说青霉素刚问世时,只要很低剂量就很有效,后来的病菌抗药性大增,才要另一时空的大剂量。所以他把一粒胶囊拔开,倒在纸上,用另一纸片把药粉仔细地划分成了六份,让五囡每次吃一份。
财迷对大囡说:“这就是特效药,吃了病就会好了。”
看着这一丁点的白粉,大囡问:“这药有多贵?”因为这是现在世界上只有他才有的药,虽然另一时空里便宜得很,但现在怕是有钱也买不到的。财迷想一下,回答说:“要一百元吧。”大囡和五囡听了,眼睛都瞪大了一圈。
财迷出门买了点糖果,让五囡送药。让大囡也吃一粒糖,大囡死活不肯吃,要留给妹妹吃。十几岁大的孩子都这么懂事,财迷很感慨。
财迷问了一下大囡他们的情况。他们都是父母双亡的孤儿,姓王。原来有六兄妹,已经死了二个,现在她除了妹妹五囡外,还有二个弟弟,大弟弟十三岁,叫做阿平,小弟弟九岁,叫做阿良。院子里还有一些小孩,都是孤儿。
他问大囡他们每人每月要多少钱生活费?大囡说一般每人每月要二元钱,一元几可以买二十多斤米,剩下的买盐。而他们现在每月往往平均一元钱都没有。
财迷听了心酸,心想就算是每月每人三、五块钱,他现在也应该养得起他们,就决定收养他们。他问大囡,他们愿不愿意让他收养?他会把他们都当自己的孩子一样。大囡当然愿意,当时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点头,并想要跪下去,财迷把她拉住了。
这时,听到旅馆门口有人在喊“大囡!五囡!”。原来是一群小孩到了旅馆,老板娘不让他们进来,所以他们只好喊大囡了。
财迷发现来的小孩不只是五、六个人,而是加大囡、五囡一共十三个!七个男孩,六个女孩。原来刚才一些大一点的孩子出去干活或找吃的了。
财迷带他们到小饭店,每人吃了一碗面条和一碗馄饨,带了一碗馄饨给留在旅馆的五囡。孩子们都说,从来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这些年来,过年也没吃过这么好的!
第一部1929年 第十二章 种水稻
财迷向孩子们询问,知道了这些孤儿们的事。
这个着过火的院子,原来是大囡他们的家。父亲早逝,他们全家就靠出租院子的几间房子生活。可惜二年半前一场大火,把院子烧成白地。母亲又在救火中受伤,不久在心力交瘁中逝世。大囡姐弟们是在邻居的帮助下,同院子“房客”们共同扶助下,生活了下来。
“房客”们也都是孤儿、流浪儿。其中最大的是个男孩,姓刘叫大龙,已经有十六、七岁,是个结巴,所以很少开口讲话。他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妹妹叫“小翠”,十三岁,也很少说话,像个假哑巴。弟弟小龙十岁,话多得不得了,什么都问,什么都说,一家三口的话都让他讲了,外号“八哥”,指的是像一种叫八哥的鸟,没有哥哥的意思。
大龙口拙手巧,会修修补补的,以前阿德修车,他总在边上学。街上常有修木桶的(吆喝是“打圈哦!”)、补锅、补碗和修伞的人,只要人家干活,他就去看了学。现在已经在一家打铁铺当学徒,每月有一到二元钱可以拿回家。他每月只领到一块或二元,说因为铺子里的生意也不好,这还是师傅知道他可怜,照顾他才给他这点钱的。这是院子里唯一自己有地方吃饭、还有工资的人了。
财迷觉得应该管这打铁铺孙玉田叫不良老板。而铺子里的三个伙计,包括大龙,都不叫他老板,叫他师傅。被老板剥削了还不知道,还都师傅、师傅的,叫得亲得很!
不过后来财迷仔细了解一下这铺子的收入支出,发现除去成本,当然包括了他们的吃饭,这孙师傅一个月也只收入十几、二十元的。收大龙还真是为了照顾他,因为现在活少,他和一个大徒弟就足够干了,用不了这么多人。
另一“家”小孩,也许姓吴或者胡,小孩子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个,因为这二个姓在上海话中发音相似。名字也不知道,只有小名,大的男孩叫“和尚”,也不知道年纪,大约十四、五岁,有个十二、三岁的妹妹“妹妹”,和一个十一岁左右的妹妹“妹头”。现在和尚天天出去擦皮鞋,而妹妹们与另外的女孩子一起,每天去卖菜和做家务。
只有一家孤儿,姓、名都知道,还认识字,自己会写!大男孩叫李鸿儒,十五岁,是温州郊区的人,有一个十三妹妹叫李思诗,和一个十一岁的弟弟,李祀儒。以前家里也算是有点钱,前年家让土匪给抢了,大人都给杀了。三兄妹大难不死后,就流浪到上海来,因为他们有个堂哥李敬儒在上海交大读书。这堂哥过继给他们家了,也算是亲哥哥。谁知他们千辛万苦,要饭来到上海,这哥哥已经不在交大了,他与几个同学一起投笔从戎参加革命军了。走前应该是给家里写了信,不过他不知道家里出了事,就这样双方错过了。
李鸿儒读过书,财迷测评了一下,语文(特别是古文)有小学毕业水平,算术才会加减乘除,小学二、三年级水平?现在李鸿儒的主业是种田,他们父亲是种田好手,所以李鸿儒学会了不少。弟弟与阿平等在卖报纸挣钱。
收养了这么多小孩,住旅馆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