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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这么玩命的赶路,终于在离开嘉兴的第二天中午时分赶到建康城外二十里的一个小村庄见到早就等在这里的梅。这么多时日不见,梅的风采依然,俏脸含笑站在村口,一身布衣粗服不仅不能遮掩她的艳丽,反到更添几分平淡是真的内涵,让我看的很养眼。
没有什么多余的寒暄,因为梅带来的人已经在这里布防好,将部队安排休息之后,我们直接走进一家被征用的农房内。吃了点东西之后,我才看着正注视着我的梅说道:“出了什么事情吗?赵远登基不是这么重要的事情吧?”
梅清澈明亮的眼睛闪过一线不满,直截了当的说道:“殿下为什么不在临安登基?”
我不以为意的说道:“有什么问题吗?”
梅有些可惜的说道:“如果殿下一早就登基,那么赵远就不会有如此机会,殿下也可以早日平定大宋,如今的大宋只怕要分裂了。”
我接过菊递来的毛巾擦擦嘴,淡然说道:“以你的智慧未必没看出我想干什么,你到底想说什么?”
梅嫣然一笑,摇摇头道:“殿下的意图属下确实有所了解,但是真的有这种必要吗?”
我想了想,还是说道:“有些东西白女可能没有和你说,我这次索性都告诉你好了。当今之世,土地兼并已经十分惊人,你主管民政,想必对‘无产税户’有所了解,这些百姓没有半分产业却要承担相当繁重的赋税。宋室南迁前赋税本来就超过前代,可是如今更胜前一筹。
现在朝廷的地租虽然只有租和定额租两种,但是征收人员普遍以大斗、大斛、斗面、斛面、加耗、呈样、预借、重催等手段加重百姓两税负担。
出这些外,地主对佃客还有各种名目的剥削,如强迫佃客代纳赋税,收租时还附加耗米,大斗收租,强迫送礼等类。不少地主还巧立名目,驱逐旧佃客,以提高地租额。高利贷也在民间肆意妄行,现在朝廷的官府为地主督租已经成了一种惯例,很多缴纳不起地租的佃客,惨遭官府的拘捕和监禁,甚至死于非命。
以前还需要用钱买的绢帛之类的商品,现在不仅成了正式的赋税,而且还在东南地区,又与夏税紬绢绵等,以高价折钱输纳,称为折帛钱。此举极为损害了商业的发展,让我大宋的绢帛完全快成为朝廷的洗碗布。现在的和籴粮草也官府也采取少给或不给价钱,让百姓空忙一年。出此外,朝廷新增的苛捐杂税,更是名目繁多,特别是地区性的赋税,已经是不可胜数。
朝廷的这些行为已经让自己变的摇摇欲坠,再加上朝廷贪污腐败成风,仅举一例,当初没收韩侂胄及其党羽们的田地,每年可得租米七十二万二千七百余斛,还有钱一百三十一万五千余贯。这还是被呈送上去的,那些被史弥远等人贪没的更是难于计数。
现在的朝廷早就已经病入膏肓,仅凭我们绝难有回天之力。你说我现在当了这个皇上,不是将自己放到火上烤吗?以你的睿智为什么还会问这个问题?”
梅淡然的一笑,优雅的给我倒了一杯茶,将茶壶放下之后才缓慢的说道:“对于现今的情况,属下虽然没有殿下知道的这么多,但是也不是一无所知。殿下的心意属下怎么会不明白了? 只是自古以来,绝大多数的人才都是倾向于当时的主流思维和传统观念,而且也从中得到不少好处,因此对于变革一般都是抱有抵制的心态。
在这种情况下变革,除了少数真正忧国忧民并有大魄力和长远眼光的俊杰之外,会支持变革的往往是那些见风转舵的投机者,或者唯唯诺诺的无能之辈。让这些人强行推广变法的话,极有可能造成大批正直有为的官员纷纷离去,而阿谀奉承的投机者一定会趁此机会阳奉阴违,借变法为名行中饱私囊之实,结果上下脱节,政令不能真正得到贯彻,令变革的效果适得其反。
而且变法也不是说变就可以变的,当年神宗皇帝任用王安石变法立意虽然上佳但是却忽略了既得利益阶层的反对力量,过于姑息他们以至变法失败。
殿下虽然善于领军,但治理内政不同于行军打仗,殿下想对现在的情况进行整顿,但这种涉及到社会各个阶层生活的变革,其推广不可能完全依靠颁布命令就能够达到令行禁止的效果,更多的人是需要合适的人去推行,让人去接受,可这需要时间。事实上,如果仅仅只颁布命令反而到时会欲速则不达,让百姓受到更大痛苦,和殿下的心意相背,使得事与愿违。因此属下觉得殿下对此应该徐图,而不是这种激进的做法。”
我长叹一声,无奈的说道:“我也想过这样的问题,只是时不与我,这次伤金人太重,其抵抗蒙古的力量被削弱了一大半,如果我还缓缓的推行,可能不到看到成果,蒙古人就已经杀来了。”
梅对我的回答没有半点意外,还是平静的说道:“殿下说的不错,可是殿下知道司马和属下在推行一些新法时遇到的压力吗?现在建康的命令被那些人阳奉阴违,我们就起用了不少政治新人推行一些改革,这些人虽然年轻有为,但是在民间却没什么影响,不能得到民众的支持,不少当地豪绅大户都在歪曲我们推行的新法,煽动那些农户进行抵制,此种情况在江南东路最为严重。孔仕林有一次还被人围攻责骂,我派去处理此事的人也被一些官员阻挠,调查的极为不顺利。
这种情况让不少真心想帮助我们的人对我们推行新法的力度仍然还有所怀疑,做事也畏首畏尾,不敢同当地的土豪进行争执,这次夏粮收购上,我们的官员也被他们用种种借口推脱,将一些陈霉米充做新米上缴。可以说,我们建康王府在这些人的心目中和以前的朝廷没什么两样,这种情况不改变,什么都是白说。”
我总算明白过来,梅这次将我叫回来是真的有重要的事情对我说,有些不解的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直接的告诉我好了。”
梅黑而亮大眼睛闪过一丝怜悯即而变为坚定,然后一字一句的道:“既然王道行不通,那就用霸道,以殿下强绝天下的威势将所有反对者连根拔起,反是敢于不服从殿下的新法并阻扰歪曲新法者一律处死,用杀戮来让天下人明白殿下不是朝廷软弱的君王。只有将以前那批既得利益集团用最快的手段清除掉,新法的推行才能比较顺利的展开,在最短的时间中看到效果。虽然会经过一段时间的混乱,可是只要我们能够把握住最后的方向,将计划分步实施,最后一定会让百姓在几年的时间中就拥护我们的改革。”
我听的毛骨悚然,有些不相信这话是从一向主张仁政的人梅口中说出来的,默然半晌之后,我才开口道:“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你先前不是说过仅仅凭借力量和权势是不能推进改革的吗?为什么又怎么说。”
梅没有立即回答,起身站立了起来,从后面一个柜子中拿出一卷纸,然后放到桌子上摊开,是一张地图,上面非常全面的将大宋,西夏,金人,大理,吐蕃和蒙古人分布的范围画了出来,其中最详细的地方就是大宋原北宋时期所拥有的土地范围,最模糊的就是蒙古人所在的那片区域,只用红线勾画出大致的范围,里面什么都没有,显示出现在对蒙古人本部的了解还十分不够。
梅看到我疑惑的目光,轻松的笑了一下:“这是属下参照沈括的《天下郡国图》和现在收集的地图互相比对而画的一张地图,有些地方还缺乏资料,所以就成了这样。”
我被这幅地图所吸引,一边看一边点点头道:“画的不错,大致上周边国家的地形分布都画了出来。这个沈括我记得他还有一本自然科学的著作叫《梦溪笔谈》的,这本书不错你可以看看。”
梅道:“此书属下已经让人翻印并做为学校的教材发了下去。今天请殿下看这个,主要是因为要借此分析一下形式,好让殿下最终下定决心。”
我闻言抬起头:“最终下定决心?下什么决心?”
梅眼中有种罕有的严肃表情流露,正声道:“殿下请看,现在利州两路虽然收复,但是西夏和金人却还占据着紧靠着的西边四路,不仅威胁仍然存在,利州两路也因为被金人掠夺多年,民生已经困乏自足尚且做不到更不用说支持殿下。京西南路和两淮路虽然解除了金人的威胁,但是这两地久经战乱,要想恢复也不是一年半载所能奏效。
四川的安丙虽然已经有投降的意图,但是其还不相信殿下,余介入川的人被他限制到一千人,所以最富庶的四川三路也暂时不能为殿下所用。至于江南东路和已经快被占领的荆湖北路却是守旧势力盘踞之地,殿下的改革如果先对他们开刀,必然会激起这些人的反弹,到时动乱一起此地也就不能为殿下所用,会让如今的情况更是恶劣。
因此,殿下如今虽然占据原大宋一半多之地,但是能够立即使用并从中受益的却不多,如果那些富庶地方上的守旧势力起来反抗殿下,殿下以为仅凭殿下所占的这些地方就能支持殿下的大军吗?按照我们现在的计算,归顺殿下的军队和那些降军加起来只怕仍然超过五十万,殿下拥有大宋一多半的军队,但是却只得大宋五分之一的供养,殿下难道不觉得危险吗?”
我沉声道:“你的意思是说,本王现在看上去风光无限,但是却已经是盲人瞎马行走于万丈山涧吗?”
梅摇摇头:“情况到没这么严重,只是现在需要殿下下定决心,要不要用最快的方法来达到殿下改革的目的,不管是谁挡在了前面,一律杀无赦!”
我想都没想的说道:“那还用说吗?这是当然的。”
梅了解的看了我一眼,语气清淡的说道:“殿下心里是这么想,但是却在行为上没有这么做。当初殿下不顾实际情况杀了赵善湘以至和朝廷那些支持殿下的官员发生重大分歧就可以看出殿下对于今后整个计划并没有多少的规划,特别是几次因为别人的劝阻而没有贯彻自己的意图更是显露出殿下还不能下定决心。
需知改革就是一条不归路,如果不能取得成功你就会被世人所唾弃,要是在改革中还三心二意那成功的可能更是会减弱不少,殿下如今要做的就是要成为一个强力推行新政的君王,改变过去朝廷给人文弱无能的形象,并且以实际行动将对殿下改革有帮助的人都聚拢到身边,这样才能让新政有最大成功可能。”
我沉吟了一会儿:“你的意思是要本王成为一个独裁的君王,将现在存在的这些阻扰的势力全都用血腥的手段解决掉,是吗?”
梅很沉重的点点头:“属下知道殿下心中对于那种民主一直有种向往,虽然明白需要用强力手段推行改革可是却下不了这个决心,有意无意的让那种民主的思想引导着自己的思绪。殿下心中所向往的民主,虽然从历史发展上来说应该是先进的,可考虑到与时代的符合性?那这种思想就是现在最大的毒瘤,足以毁掉殿下。
自从汉武帝统一思想以来,整个神州民族都在儒教思想下生活了上千年,殿下要他们马上相信殿下这套,殿下认为这有多大的可行性?难不成殿下要敲开他们的脑袋将那些书本塞进去吗?这是现在最大的难题,但是却也不是没办法改变,我们可以采取渐进的方式解决这个问题。可是在属下说出自己的计划前,首先殿下必须下定决心成为一个将要背负千古骂名的独裁君王,而且还要保证最后自己一定不会失去理智。”
我彻底明白梅的意图了,她是让我舍弃掉自己将希望放到后世,这和我以前想当中兴明主的念头绝对是背道而驰,也和我心中的一些固有观念不和让我有种本能的抵触。
可是不这么做,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吗?就算我推行了民主,但是别人会接受吗?想到这里,我脑海中突然闪过后世一个叫列宁的伟大人物,他曾经有一句名言,大致意思就是既然我们早知道会这样,为什么不先就这么做了?其结果就是国家经济极度衰败,政府倒台。
国家不是一个人的国家,个人的理想意志不能代替实际情况,这是一个很基本的事实。
算了,既然只能如此,那成功又何必在我了?
想通了此点,我望着梅有些痛苦的说道:“说吧,本王既然有这样的权势就应当承担这些后果。”
梅的脸上露出胜利的苦笑,无奈的说道:“殿下终于下定决心了。”接着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道:“现今情况是这样的,我们可以绝对控制并不用太顾忌当地土豪大户反对的地方有利州两路和两淮路,京西南路我们可以控制三分之二,其余的地方如果不想激起叛乱就只能暂时妥协。
为了取得最好的效果,属下建议殿下的计划可以分成几步,首先是进一步取得商业阶层的支持以获得改革必需的庞大财力物力;然后收缩防线改革军队,使得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