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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德秀的脸色瞬息万变,好半天,才长出一口气:“了翁。到底发生什么事,能否具体讲清楚?”池静心曾经是魏了翁的学生,受过魏了翁的大恩,知道这层关系的人,只有双方本人。也就是因为这么一层关系,真德秀才能说动池静心,让他同为理学出力。让朝廷早日恢复理学名誉!可前些日子,他突然服毒自尽,当时他就感到震惊和不能置信,如今看来,还真是有隐情!
魏了翁痛苦无比的摇摇头:“有些事情我不能说。我已经害了静心,不能再害别人。”
“什么害了静心?我们不过是让他影响陛下,为我理学正名,这乃是圣人大道,更是利国利民的大事,用地着……”
“够了,你什么都不知道!”魏了翁突然暴怒起来。文雅雍容的气质瞬间消失殆尽,犹如一头护犊的狮子,咄咄逼人的吼道,“当初你就是这么说动我的,所以我才让你们找了静心,本想他是陛下的亲信,总归对陛下有些影响力。可没想到,你们却让他出卖军机,扰乱战事,逼他走上绝路。还说这是我的意思。害地静心误以为真,昧心帮你们,最终让国安院那个女人察觉。他为了不说出我,让全家服毒自尽,这还不算害了他吗?”
“出卖军机,扰乱战事?”真德秀一脸的震惊,连连摇头,“不可能的,不可能地,我没让他这么做过啊。我只是想让陛下对我理学宽容一些,不要任凭那些邪说诋毁,诬蔑,我何时要他出卖军机,扰乱战事过?你是不是弄错啦?”
看着对方震惊。惶恐。期望的样子,魏了翁心中一酸。再也说不下去,颓然地靠在椅背上,半晌才有气无力的说道:“德秀,你和我同岁,相交数十年,你的为人我自然信地过,所以我今日才约你到此。我问你,最近那些官员逼宫,你可有参与?”
“当然没有,陛下不在宫中,皇后掌理国政,虽不妥当,但总算是无法中地办法。我还劝过他们,可他们就不听!”
“还好,德秀,你和那些叛乱没什么联系吧?”
“哼,那帮乱臣贼子,无君无父,竟然在外敌入侵之际,扰乱后方,若非史大人阻止,我正想上本弹劾,要求严惩这些人!”
魏了翁长出一口气,点点头,连声说好!
真德秀也逐渐醒过味来,有些骇然的望着魏了翁,结巴着:“……这……那……我…“德秀,你这个人,做学问行,做官也行,对官场那套也有办法应付,可说起阴谋诡计,你就远远不如杨士德。你被骗了!就我所知,最近地叛乱,不少理学弟子都有参与,甚至还有些人打着你地旗号,如果我没想错的话,这些人应该是杨士德用你的名义鼓动的。德秀,杨士德他们,是借着振兴理学的名义,谋己之私利,是要将我理学推进水深火热之中,若你还不醒悟,那我理学才真正无有出头之日!”
真德秀瞠目结舌,不知该说什么。他一生力主忠君爱国,勤政爱民,遵守纲常,最大心愿就是振兴理学,让理学堂堂正正成为朝廷认可的学术思想,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被杨士德所出卖。杨士德的理学造诣很高,他一直认为杨士德是继他和魏了翁之后,当代最出色的理学大家。因为他对振兴理学的热心,一度让他认为找到一个有能力,有办法的同伴,没想到他会是包藏祸心,欲行私利,这个打击对他之大,难于想像!
魏了翁有些黯然,拿过酒壶,又干了一杯,想起理学上朝堂地艰难。
虽然昔日理学被贬出朝堂,但历代理学大家并没有放弃,而是走到民间,开办书院,讲学游历,逐渐让理学的影响扩大到整个民间。加上朝廷虽贬斥理学,但却不阻止理学文士做官,越发助长了理学的发展,各种文集著作层出不穷,将理论发展到一个登峰造极的地步,成为一个自圆其说的体系。
因为其比较严密完整的理论体系,加上民间庞大的影响力,理学受到不少读书人的追捧。到了如今,理学终于成为儒学的第一大派,对朝廷也有巨大的影响力。曾经有一段时间,因为杨士德努力,杨太后甚至想让真德秀担任赵昀地太傅,虽然最终功败垂成。但魏了翁并不失望,认为理学振兴在即,只要再加把力,就能达到目地!
可没想到,赵昀从一开始就对理学表示了厌弃,到了后来,更是撰文写书。丰富发展了理学对头事功派的理论。赵昀的那些著作,魏了翁都看了,抛开实际操作性,那些书说的其实就是一个意思,千方百计发展本国地实力。为了本国地发展,什么都可抛弃,什么都可不管,什么道义,仁义,纲常,伦理。都可不顾,一切以利益为最高准则,一切以利益为评价标准。
这个观点比事功派更彻底,更毫无遮拦。若是旁人写出这样的书,早就遭到众人地毁弃,但他是赵昀,是皇上,是大宋最强势,最善战的君主,他以战争手段。将反对的人一个个剿灭,最终完成了他的目标。从这个意义上说,理学已经大势已去,就算现在还有庞大的影响力,但衰落也将是早晚地事情。而且此次衰落不同于以往,这次是真正的被赵昀踩到脚底,很难再有翻身的机会。
为了挽救理学以万一,他和真德秀多方设法,甚至不惜动用师生之情,打动在朝为官的弟子。意图影响赵昀。结果这番心意却被杨士德他们一伙利用,成为对方谋取私利的手段,想起此事,他就感到荒唐无奈的很。苦心经营,本以为是挽救圣人学说。到头来却被人所出卖。反到成为摧毁圣人学说的元凶。
世事多变,全在一心啊!
干掉手中这杯酒。魏了翁看了看真德秀,摇摇头,站起身来:“话我已经说到,听与不听全在你。德秀,我要走啦,你多保重吧!”
真德秀恍惚震惊中,听到魏了翁要走,不及思索,一把抓向他,没抓住他地人,却揪住他的衣衫下摆连声说道:“了翁,如今理学处境危难,你不能弃我而去,我等应当同心协力,振兴理学啊!”
魏了翁皱了皱眉头,拉了一下下摆,没拉动,嘴角露出苦笑:“德秀,大势已去,天若亡蜀,就算诸葛孔明也无回天之力。德秀,听我一句劝,去辞官吧,这朝堂已经没我们立足之地!”
“事情不到最后一刻,岂能放弃?就算明知不可为,我等也要竭力一试,怎能因一时挫折就心灰意冷,自我放弃?了翁,如今局势险恶,难道你真要弃我于不顾吗?”神情哀哀,一脸渴求!
魏了翁痛苦的转过头,极力忍住心中的激动,脸颊一阵抖颤,咬着牙齿说道:“非我不顾你我情分,但,事已不可为,留下,徒让人耻笑,我不欲为!”话落,魏了翁用力一抽下摆,嘶的一声,衣衫断裂,真德秀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
等他再度站起的时候,魏了翁已经走出店门,他手中仅仅剩下一幅碎布片!
“了翁,了翁,为何如此绝情!”真德秀状若疯狂,追出店门,一阵大吼!
刚爬上驴车的魏了翁身子一颤,停了片刻,最终还是坐进驴车,掌鞭的一声轻叱,驴车缓缓向外面开去,消失在真德秀的视线内!
“了翁,连你也走了,今后还有何人与我并肩奋斗?”真德秀喃喃自语,随即仰首向天,大喊道,“就算事不可为,我真德秀也绝不退缩!魏了翁,你是个胆小鬼,没资格称为圣人弟子……”
声音嘶哑,两行热泪滚下脸颊,跌落尘埃!
平凡语:理学的厉害就在于其理论已经达到一个登峰造极,自我圆满地境界,对任何事情都可以从中找到解释。但无论道德要求,还是治国实际,甚至世界观,都过于充满理想主义,空想主义,严重脱离实际。但千百年来,因为上层需要,圣人学说被抬到一个不能反驳的《圣经》位置,任何怀疑的,反对的,要么受到类似宗教裁判所对付异端的对待,要么就是被上层主流文人所摒弃。理学因为是圣人学说第一大派,理所当然的成为圣人学说治理国家社会的主要理念!
当一个不切实际的理念从上到小,大到国家军机,小到吃饭穿衣,全方位的将社会禁锢住,那会产生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只能走向窒息。理学对国家社会地危害就在这里!本书对理学的影响有夸大,但最主要是在朝堂上的影响,历史上,正是真德秀的官方努力,魏了翁的民间讲学,让理学最终成为官方思想,最后成为国家正统思想!
说句有点犯禁地话:理学就像共产主义,忽视人本身地自私和惰性,意图以政治手段来达到理想社会!
第十六集 第二十章 密室谋划
夕阳压山,晚霞烧天,薄暮轻纱笼罩在丘陵山谷,几座新修的坟墓掩映在翠绿的柏树丛中。坟墓修的不大,也没什么石人石马陪护,更无什么装饰物点缀,只有一圈新砖围砌,正中间那座坟墓的中央位置,竖立着一座砖砌的墓碑,上面什么都没写,空空的,看上去颇为怪异!
墓风吹过,树丛摇晃,娑娑作响,更是平添几分苍凉荒落的样儿!
一道砖砌的台阶从丘陵底下直通墓地,砖石都很新,但却很简陋,一看就知是匆匆砌成,连一些必要的修整都没有,就是顺着山势凿出土阶,粗糙的大致做平,然后铺上新砖,修成这道台阶。
天色渐暗中,一辆驴车摇摇晃晃的从远处开来,停在丘陵之下,随即车门被打开,魏了翁探头望了望丘陵,眼中的黯然一闪而过,叹了一口气,走下车来!
吩咐掌鞭在此等候,魏了翁自己拾级而上,一步步的靠近墓地,脸上的表情变化激烈,一会儿痛苦自责,一会儿怀念感叹,变幻不停,一直走完台阶,临近墓碑,才又恢复平静,目光深沉的看着无字墓碑。
脚步微微停了片刻,才走了几步,扶着墓碑坐下,用手抚摸了几下,重重的叹口气:“静心啊,老师无能,没能预先察觉人心之奸诈,害了你啊!”
话音落地,不自觉的想到池静心生前种种,顿时心口深处翻腾汹涌,巨大的酸痛如波涛咆哮。全都化为无情利剑。直扎心窝,真是肝肠寸断,悲愤交加,再也说不出话来!
双眼惨苦地看着墓碑,魏了翁如同痴傻一般。就这样呆楞愣地坐着,全身如同化为岩石,僵硬僵硬的,一动也不动。他的脸色带着异样的哀愁,如玄冰一样的寒冷,又如石雕一样地僵固,停滞中似乎有无限的悔恨和愧疚。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凄凉。
他就像被凝固的石雕。被无比巨大的哀痛和自责包围住,牢牢的,将他紧紧的捆扎住,挣脱不了,也不想挣脱,任凭这些凄切将自己吞没,就像一个失去魂魄地人,完全丧失了自主地能力!
一个黑影突然出现,几步闪动间就来到魏了翁身后。他丝毫未有察觉,还是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无法自拔!
黑影看了看简陋的坟墓,不屑的目光一闪而逝,手掌一伸,抓住魏了翁的后颈。
魏了翁毫无反抗。头一低。昏死过去!
“这么容易?”黑影似乎呆了一下,看看手中的人质。摇摇头,嘟哝了一句,掏出一个大布袋将魏了翁装了进去,随即背在身上,消失在柏树丛中!
夕阳很快就收敛了晚霞,夜色如同一只迫不及待的巨大妖魔,顺着山岭,越过山梁,就像坐着滑梯,无声的呼啸而下,将一切吞进自己的肚中,让天地一片昏暗!
坟墓边地夜色不仅比其他地方要浓,连声音都幽静的吓人,甚至让人耳膜都感到异样的胀痛,听不到什么声音,但总觉得有种莫名的怪啸在耳边低吼徘徊,让人禁不住的打个寒噤,心中也不自觉地敲起撤退地小鼓,一时胆颤心慌,草木皆兵!
等候在丘陵下的掌鞭有些怯弱地看着四周,浑身缩成一团,神情恐惧,面色惊惶,一幅心有余悸,魂不附体的样。
眼看夜色越来越浓,周围的寂静怪声越来越多,这个掌鞭再也忍受不住,就想驾车离开,可一想到魏了翁许下的银子,就又迟疑不决。在害怕和恐惧中挣扎了许久,最终牙一咬,目射凶光,大吼一句:“老子怕啥,有银子连鬼都怕老子!”
一边吼,一边跳下马车,以百里冲刺的速度越过台阶,冲上丘陵,差点一头撞到墓碑上!
略微喘了几口气,掌鞭迫不及待的四顾而望!
夜色重重,人迹渺渺!
掌鞭先是一呆,随即顾不得害怕,绕着坟墓跑了一圈,还是没看到人,顿时有些着急,连声喊道:“魏先生,魏先生……”
除了自己的回音,整个墓地幽静无比,魏了翁连个人影都没有!
“***,什么先生,就***一个无赖,敢用这样的方式逃我李小七的帐。你给我等着,除非你不在建康出现,要不然老子非要让你好看。妈的,哎呀!”李小七李大掌鞭越骂越气愤,抬起脚踢了一下墓碑,对方没事,他的脚崴了!
“***,人贱,这墓也贱,竟***挖着心思害人!老子的脚,哎呀,疼死老子啦!”李小七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