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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妃?”沈眉芳略想了想,才忆起这个人物,珍惜昏迷多日,宫人们早把她当作一个活死人了。她想了想,虽说珍惜大病初醒,不太可能与众人见面,但是毁去一目,想必是形貌凶恶,绝对是不能让易阑珊瞧见的:“水珏,你带长公主回栖霞殿去。我一个人去探珍妃便可。”
出乎她意料的是,珍惜竟然强支着病体,会见了各位来访的妃嫔。一天之内拜访两位宫妃,大多数后妃都是倦倦的,活泼逗趣的话儿已经在凤仪宫里说完了,想故作热络都不行,加上病人身上浓浓的药味和从鬼门关归来的凌厉丧气,屋子里的气氛格外低迷。
珍惜露出一个谦逊的微笑,只是那微笑配上她被纱布包裹得只露出一半的脸,说不出的妖异阴沉:“谢谢各位姐姐来看我。”
千顺站在一群妃嫔之中,施一个礼:“皇后娘娘听说珍妃醒了,高兴极了,只是有孕在身,不方便过来探视,所以叫我来传话,皇后娘娘已经叫礼部去排封妃的日子了,还请珍妃娘娘好好养病,快快痊愈才是。”
珍惜醒来之时,已经有人和她说了皇上立贵妃为后,她并不惊奇,深深地点点头:“谢谢皇后娘娘的关心。”
她顿了顿:“怎么不见静妃娘娘?”
一片死寂。
她试探地问:“褫夺封号?”
“打入冷宫?”
“刺配?”
……
没有回答,于是她不再询问。
皇家有女未长成 第十一章 春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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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梧桐雨,晓来阶前满目乱红如残妆,珍惜看着面前的镜子,鼓起勇气缓缓拆去了包住半张脸的纱布:原本是秋波流转、顾盼神飞,现在只余一个骇人的空洞。
为什么还要给我留下一只左眼?索性一起剜掉了岂不痛快?我还有一只眼,就还要看见我有多丑陋。人不知都死哪里去了,我知你们怕我,怕我怕得要死还不敢表现出一点点惊惧之色。也罢,我自己看了都要心惊,何况是她们?
珍惜的脸上浮现一个体谅大度的微笑,却惊恐地看到自己笑起来的样子更扭曲。她能想见,以后除了祭典,自己大约再也不会见到皇上。不,自己这样残损的容貌,根本没有资格参加祭典。她伏在桌子上,枕着手臂哭了起来……
哭声和着雨声,枝头仅存的花骨朵儿在风中摇摇欲坠,又不愿与满地落英一起靡烂,坚持抓着枝头,不肯落下。
在宫娥的护送下,易阑珊坐着轿子慢慢向上书房走去。一个小太监正急匆匆地跑过来,看到轿子松了一口气:还好遇到了,错过了就麻烦了。
“启禀长公主,雨天路滑,太傅今早出门的时候跌了一跤,闪了腰,在家躺着呢,没法来上课了。”
易阑珊隔着帘子问道:“太傅没事儿吧?”
“皇上派御医去看过了,说是静养些日子就好了。”
“垣娘娘那里颇有些奇珍的药品,我记得有也有对跌打损伤有特效的,好像是叫做剑气珠光丸的,你去要几剂,就说是我替太傅求的。给太傅送去,叫他好生静养。”
往凤仪宫去的路上,小太监心里琢磨着太傅最近老夸长公主,看来还真没夸错,搁在以前,长公主肯定高兴地说今天不用念书太好了。
易阑珊并没有立刻回到栖霞殿,她说要在花园里看看,让轿子先回去了,自己则来到了烟波浩淼亭,醉鱼笼罩在一片烟雨之中,一如她的心情,被阴霾覆盖:我要改变多少,生活才不会改变?
沈眉芳正在和丁娇丽下棋,看到陈杏儿进来,高兴地招招手:“你来,你来,我真的不会这玩意儿。”陈杏儿嘟着嘴:“亏你自负诗书满腹,偏偏这棋艺臭得不行。”沈眉芳一笑:“术业有专攻嘛。”陈杏儿往棋盘旁一坐,看了几眼,立刻落了一子,看得沈眉芳眉开眼笑:“啊啊,就是这一处,我方才怎么没注意到这里。”陈杏儿白了她一眼:“也就是娇丽有耐心陪你下棋。对了,我方才看到长公主的轿子停在院子里,轿子不是该送她去念书了?”
丁娇丽下棋不语,沈眉芳回答道:“太傅病了,今个儿没上课,长公主去花园散步去了。”
“这种天气,散什么步啊?”
春雨绵绵,投向大地,有人在雨中翩翩起舞。何信云仅着亵衣,拿着酒壶,流连在栖蝶殿的亭台楼阁之间,细雨润湿了她的衣裳,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优美的曲线,宫女们拿着衣服追在她身后,却又不敢靠得太近:云嫔娘娘的指甲尖着呢,已经有好几个丫头被发酒疯的她抓伤了脸,这里的姑娘都是年纪轻轻,哪个想破相?
小太监来到凤仪宫求药,千顺说剑气珠光丸不是普通的伤药,须要回了娘娘再赐。正闭目养神的易江垣听了事情的原委,面有忧色:“千顺,你把那小太监叫来,我得问问他太傅的伤势。”
在皇后娘娘的面前,小太监不敢隐瞒,把太傅年老体弱这一跤把骨头都摔散了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那你怎么对长公主说太傅无碍呢?”
“这是皇上的意思,太傅教了公主多年的书,公主对太傅既敬且爱,皇上怕长公主知道太傅病危伤心,便叫我瞒着公主,等找到了新的太傅,到时候告诉长公主太傅告老还乡了便可。”
告老还乡?易江垣心头冷笑:又是告老还乡!皇上,同样一招,你打算用多少次呢?
虽然剑气珠光丸只能医伤,不能救死,易江垣还是慷慨地赐了十粒剑气珠光丸给他。千顺亲手包了药丸,把小太监送出凤仪宫,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跪在宫门口哭哭啼啼。她不悦地问:“这是怎么了?一大早在皇后寝宫门口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那女孩子哭得更大声了:“千顺姐姐救我!”
千顺细细端详了一番:“哟,你不是栖蝶殿的爱玉么?怎么哭成这个样子?啊?你的脸怎么了?这伤,是……”
“千顺姐姐,你带我去见皇后娘娘吧,我有重要的事儿要禀告娘娘,否则的话,不光是我,栖蝶殿的众人恐怕都要成这样了。”
易江垣端坐在太师椅中,爱玉地上跪着一边哭一边说,还不时打量皇后娘娘的神色。易江垣拨弄着手上的佛珠:“本来呢,、身为统领六宫的皇后,我该好好管理宫中的大小事宜,可是我的身子沉重便疏懒起来,仗着皇上对我的体恤,乐得做个富贵闲人,可是听你这么一说,云嫔似乎闹得很不像话,是我疏忽了。你先回去吧,我自有计较。”
宫女唯唯诺诺着退了出去,易江垣揉揉太阳穴:“病着的那个好不容易醒了,便有出一个酗酒到神志不清的,真是……”
“娘娘,要不,我去警告一下云嫔娘娘?”千顺问道。
“那倒不必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口里淡得很,有什么点心么?”
“御厨送来了新做的春雨酥,说是新创的糕点,我看样子很奇趣,想来味道也不差,我现在便去取来。”
吃着糕点,易江垣心里高兴的紧,面上也忍不住浮出一点儿微笑,悉心观察她一举一动的千顺自然没有错过她的这一反应,试探地问道:“娘娘喜欢吃春雨酥?明儿我叫御厨再造一些送来。”
“也好。”最好什么都不管。最好事情越闹越大。最好闹到皇上那里去。易江垣吃着春雨酥,幻想着易元真烦恼纠结的样子:闹吧,闹吧,大家都胡闹起来。皇上,你杀得了多少人呢?再说,你杀得了人们心里的痛苦、仇恨、恐惧、迷惘么?
檐前春雨淅淅沥沥。
皇家有女未长成 第十一章 春雨(下)
易江垣抱着看笑话的心情做着甩手掌柜,期待内宫越来越乱。易元真当然不知道她的心思,却也察觉到最近宫里看似好事连连,却有一股不安的暗流涌动。
降雨太多,地下的暗流迟早会喷薄而出。上早朝的路上,三个宫女拦住了御辇,哭着要皇上放她们出宫去。她们都是被醉酒的何信云抓花了脸的,眼见何信云酗酒越来越厉害,连不喝酒的时候神智都不清醒,她们越想越怕,说不定云嫔娘娘连杀人放火之类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见求了皇后不顶用,只好冒死去拦皇上。易元真略听了听她们的哭诉,命传太医来给她们疗伤,便匆匆上朝去了。
下朝之后,易元真带着几个太监来到栖蝶殿一看,何信云恰好又喝得酩酊大醉,拿了梯子要去掏树上的鸟巢。易元真也不说话,冷冷地站到她面前,何信云歪着头看了他半天,说:“你长得好像皇上哦。”疯话吓得太监宫女们魂都散了一半,易元真心头的怒火却消了一半。他抓住何信云的手,送她回房,一直待到太医来给云嫔开解酒方子才走。
走到哪里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易元真没有去凤仪宫兴师问罪责备皇后管教不严,却去了栖霞殿。他说杏嫔芳嫔丽嫔把长公主教养得很好,但是长公主需要学更多的东西,从明天起交由云嫔照看。栖霞殿三人对何信云酗酒一事都有所耳闻,然而不在其位不谋其事,她们的身份,没资格对云嫔说什么。此时听闻易元真要把易阑珊交给何信云,三人殊为不解,却也不好多问。
易阑珊没精打采地看着宫女们收拾行李,沈眉芳推门进来,做了个手势,众人知趣地退下,她走到易阑珊身边:“怎么?不舍得我们?”
易阑珊一脸怏怏的神情:“父皇今天来了栖霞殿,都没见我。”
“你们父女俩住在一个地方,也不用特意召见。”
“城舅舅不和我住在一个地方,我见他的次数比见父皇还好。”
沈眉芳心知自己解决不了这一对父女的矛盾,她一笑,转了话题:“你膝盖上的这个盒子是什么?我看你抱它在怀里好多回了。”
“百草园。”
“百草园?”沈眉芳的眉毛跳了跳。
“是啊,用草编的蟋蟀蚱蜢蝴蝶什么的。本来要给父皇做生日礼物的。”
“皇上的生日不是早过了么?”
“那时候我不想拿出来。”
“到现在你也不想拿出来吧?”沈眉芳笑了笑,拉起她的手:“父女之间,哪来那么多隔阂?”
虽说迟了些,易阑珊已经明白父皇和自己不是普通的父女:“可惜他是皇帝。”自从沈眉芳在烟波浩淼亭说了那番莫名其妙的话,她们之间的关系便近了许多:安慰一个人最好的方法,不是劝他振作,而是告诉他你曾和他一样迷茫。
“可你是公主啊。”沈眉芳斟酌了一下,还是说出了下面的话:“你又不是皇子。”
易阑珊愣了愣:“不是皇子怎么了?”她惊呼一声,明白了沈眉芳话里暗含的意思,是啊,若我是皇子,也许我和父皇终有一日会变成仇人,可我是公主,就一辈子是公主……她开始庆幸自己身为女儿身。垣娘娘肚子里的那个是男是女呢?若是再生一个女儿,垣娘娘一定很沮丧,可是,要是是儿子,弟弟不是很可怜吗?
此时易江垣正和易元真一起用晚膳。易江垣此时已从千顺百依那里听闻了白天发生的事,正好整以暇,准确应对易元真的警告乃至处罚。
易元真不动声色地吃着饭:“垣儿不饿吗?怀有身孕的人怎么吃的那么少?”
易江垣索性放下手中的筷子:“臣妾没什么胃口。”
“朕记得怀璇玑的时候你很能吃的,怎么这次的妊娠反应大不相同?”
“一胎归一胎,总会有些不同吧。”
“看来你这胎怀的是个太子了。”易元真一句话让空气都凝结了。
“怎么?你不想生个太子?”易元真看着易江垣煞白的脸问道。
易江垣定了定神:“还没生呢,哪里知道是男是女,再说,就算是个儿子,也不一定有足以担当国君的德才。”
“爱妃一向都是这么谦虚。”易元真哈哈笑着,漫不经心地说道:“你现在身子不便,六宫的繁杂事务,交给别人暂代,可好?”
易江垣笑着: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暂时剥夺我的权力以示惩戒么?她面上还笑得那么和煦:“有人为我分忧自然好。”她小心地试探道:“皇上心里可有了合适的人选?”心里冷笑着:这皇宫里才几位妃嫔?哪里来的什么合适人选?硬要挑一个的话,也只能是宝妃了。
易元真笑着说:“皇后看珍妃如何?”
易江垣万万没想到易元真会提到珍惜,一时之间不知皇上心里打得什么主意,小心地答道:“按皇上的意思办。明个儿我便把凤印送到珍妃那里去。”
“不过是暂代,何必弄得这么正式?”
易江垣答得滴水不漏:“所谓名不正言不顺,纵然是暂代,执掌六宫也不能少了凤印。再说了,我身为皇后,当为六宫表率,若连我都轻慢了珍妃妹妹,怎能让人人都对她心悦诚服?”
易元真听得频频点头。晚膳毕,易元真坐着御辇回育德殿,一路上,他挑起帘子好几次,骑马走在旁边的太监觉出了异样,问道:“皇上,有事吩咐么?”
易元真摇摇头:“这雨,没个尽头么?”
“是啊,这雨下了好些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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