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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之后,商队顺利通过了锡尔河上的浮桥,正式进入花拉子模算端国的领土。复行一日,讹答剌城的堆堞已经遥在望中。亦勒赤台深吸一口气,暗想:自己的使命正式开始了。
鉴于者别的警告,亦勒赤台没有冒然入城,而是命商队在城外安营。同时,他交待亦纳忽率领怯薛卫士们小心警戒,以防不测。然后,他才将剌麻儿哈扎叫到面前,商量着如何与城主哈亦儿罕交涉。
剌麻儿哈扎笑道:〃大人,其实和哈亦儿罕这种人打交道也很容易,只要能喂饱了他的肚子,咱们在这里就可以为所欲为啦。〃
〃你的意思是说要行贿吗?〃
对于蒙古人来说,行贿这个词实属非常用词,亦勒赤台能说出来,也算不容易了。
〃是啊。只要咱们拿出一笔钱送给他,他是不会为难咱们的。〃
亦勒赤台低头想了想,觉得这是最稳妥的办法。为了打开西方商路,任何方法都可以一试。于是,他向剌麻儿哈扎道:〃那么凭你与哈亦儿罕的接触,你认为送给他多少钱合适呢?〃
剌麻儿哈扎略想了想,回答道:〃象咱们这种规模的商队,恐怕至少要付出二百个金第赫儿姆。〃
亦勒赤台注视着他眼睛,微微一笑道:〃真的需要那么多吗?〃
剌麻儿哈扎被亦勒赤台锐利的眼神瞪得有些不自在了。他怔了怔,堆起笑来。笑得却很勉强。
〃呃——这个哈亦儿罕是个比较贪婪的家伙呢。〃
〃是啊,我的朋友。〃亦勒赤台用独臂揽住剌麻儿哈扎的肩头,〃他确实是贪婪之人,但你不是吗?〃
〃这个——是以前的事情啦。我现在可以对着真主安拉起誓,对蒙古忠诚不贰。〃
〃这个我也相信。〃亦勒赤台笑意更盛,〃可是忠诚与贪婪也并不矛盾,你说是吗?〃
〃呃——〃商人语塞。
〃我觉得一百个金第赫儿姆对于哈亦儿罕的胃口来说应该已经足够了吧?这笔钱在花拉子模可以买到一千个强壮奴隶了。〃
〃大人你——全知道了?〃商人目瞪口呆。
〃觉得奇怪吗?我的朋友。〃亦勒赤台笑道,〃别忘了,这个商队里不只你一个商人。〃
剌麻儿哈扎终于恍然大悟,心中暗骂自己的同伴嘴巴不严。
只听赤勒赤台又道:〃做为商人,要是交易未成就想提前抽取佣金,这未免不太合适吧?谁要是想打大汗的坏主意,那将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你说是么?〃
〃诺。〃商人无话可说了。
〃好啦,我聪明而又贪心的朋友,我看一百个金第赫儿姆已经足够令哈亦罕开心了。你认为呢?〃
剌麻儿哈扎强笑道:〃我认为也是。〃
〃好。〃亦勒赤台放开了商人的肩头,挥手道,〃现在我们没有分歧了,希望以后也不再有了。〃
〃诺。小人也希望……〃
亦勒赤台从怀中掏出一只沉甸甸的钱袋,塞入剌麻儿哈扎的手中。
〃我聪明的朋友,记住我们的事业和你的后半生。〃
※※※※※※※※※
讹答剌城主哈亦儿罕时年约在四十左右。如同大多数养尊处优过度的贵族一样,有着肥胖的躯体和松弛的皮肉以及一双欲望充满血丝的眼睛。他刚刚接受了一位神秘来客所献上的一件活生生的〃礼物〃,奇价值令他心动神摇,几乎立刻接受了对方的秘密拜托。此时,他正打算牵着〃礼物〃的纤手带入内室〃拆验〃,却被守卫的回报给拦截了下来。
〃剌麻儿哈扎?〃哈亦儿罕努力在自己那被脂肪充塞的大脑之中搜索着这个人名。
守卫提示道:〃他自称和您是朋友,刚刚从蒙古做生意回来,有‘货‘献上。〃
〃货〃字被重读后,哈亦儿罕虽然还是没有想起自己是否曾经有过这样一位〃朋友〃,但对方的来意已经不言自明了。对于〃礼物〃,这位城主大人从来都是来者不拒的。于是他示意〃活礼物〃先去自行去内室等候,自己重又坐回正位,示意守卫将剌麻儿哈扎带来。
〃我亲爱的老朋友亦纳勒术,能得到你的慷慨接见,真是太荣幸了。〃
亦哈儿罕见对方居然直呼己名,略感不快。又见对方双手空空,更是恼怒暗生。
〃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本城主很忙的。〃
剌麻儿哈扎见对方居然无动于衷,暗骂这家伙毫无情谊。然而,他却忘记了一个道理,所有建立于贪婪基础上的所谓情谊,永远是靠不住的。
〃哎呀,请不要这样紧张嘛。我现在做为大蒙古成吉思合罕的御用商人身份来见你啊。〃
〃蒙古?本城主与异国没有来往。〃
〃那么听听到这个声音后,应该记得我们的旧情了吧。〃剌麻儿哈扎知道如何平息对方的怒火,他摸出钱袋,轻轻摇晃。
也许这位亦哈儿罕对任何事情都比较迟钝,惟独对于纯净黄金之间的碰撞声却有着远胜旁人的敏锐听觉。他的眼睛立刻眯成一条线,笑容迅捷无比得爬上脸颊。
〃啊,剌麻儿哈扎,我的老朋友。我在和你开玩笑嘛。好久不见了,最近还好吗?坐到我的身边来吧,让我好好看看你。〃
总算他记忆力还没完全坏死,能够复述出这个几分钟前听到的名字。
剌麻儿哈扎知道他根本不是突然回忆起了友情,但也不点破,只是手捧钱袋,走到了他的面前。落座之后,他将钱袋恭敬献上,然后说道:
〃我最近加入了一支商队,这可不是扑通的商队啊。这是大蒙古成吉思合汗的御用商队,专门来和咱们花拉子模做交易的。这些金钱就是商队首领的奉献。他们仰慕你的赫赫武威,因此甘心情愿奉上一百个金第赫儿姆做为助军费用,希望你能以强大的武力保护他们交易安全。〃
哈亦儿罕心花怒放得点数着金灿灿的钱币,但是一听到蒙古二字,脸色就有些变化了。他不是没有听说蒙古军最近的战绩,何况双方隔河对峙,他也根本不可能不对这个国家有所关注。
〃蒙古?好像是个充满异教徒的穷地方啊。怎么会有这么慷慨的厚礼呢?〃
〃蒙古穷?也许二十年前是那样的。可是如今……〃
剌麻儿哈扎为了自己的荣誉,开始喋喋不休得讲述起他在成吉思汗宫廷之内的见闻。说完那些,他又意犹未尽的将商队的规模与所携带的财物情况悉数讲出。
哈亦儿罕越听越惊讶。虽然关于蒙古击败金国,占领大片土地的事情早已通过商人的口传入他的耳中,但他一直认为那是谣言而已。这个世界上,惟有金国和南宋在他眼中是异教徒国度之中还勉强可以排得上号。然而,今天亲耳听到一个与蒙古人交往甚深的人如此盛称蒙古,却不得不使他相信了三分。在想到哈剌这种一直居于花拉子模宗主地位的大国落入蒙古手中的真实情况,他已经开始半信半疑了。
〃好的。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代表宗教的保护者,战无不胜的,伟大的摩诃默算端的名义,欢迎蒙古商队的到来。他们可以自由的出入本城,在市场出售他们的商品。他们将受到与花拉子模商人一样的待遇。〃
〃多谢城主大人。〃剌麻儿哈扎高兴得站起身来施礼。
〃不过呢——〃
哈亦儿罕拖起的长声又令剌麻儿哈扎心中一怔。
〃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吩咐倒没有了,只是按照规矩,必须对那些货物加以检查。放心吧,老朋友的货物我是不会为难的,走个形式而已,也免得有些人说出什么话来。〃
说罢,哈亦儿罕将自己的管家招呼过来,命他带上几个人随剌麻儿哈扎去查验货物。临行前还将管家叫过来小声嘱咐了一番。
剌麻儿哈扎虽然莫名其妙,但对方的理由充足,也没有拒绝的道理。何况,拒绝根本无法拒绝的事情,是不明智的。幸而,当这些花拉子模人进入营地后,真的只是摆出一副随便看看的样子就走了,确实是没有造成任何麻烦。除了管家好奇得对某些货物要求开开眼界之外,再没有过分的要求。剌麻儿哈扎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落地。
亦勒赤台等人对这次检查也没看出任何不妥。因此大家都放心得休息下来,准备明天进城交易。谁知睡到半夜,他忽然被一阵大部队调动的骚动声惊醒了。当他用单手握住护身佩刀疾奔出帐幕的时候,营地周围已经亮起了无数的火把,显然商队已经被完全包围了。幸而亦纳忽和他的怯薛歹没有松懈警卫,否则很可能已经遭到突袭了。
毋庸怀疑,从对方的行动看来,居然能躲过怯薛歹的耳目而形成包围,绝非一般山贼土寇所能做到的。更何况这里靠近讹答剌城,土匪也根本不可能在这里搞大规模的劫掠。那么唯一点解释只能是来自城内的花拉子模正规军。那么策划这次夜袭的人自然就是城主哈亦儿罕了。再联想到白天前来检查的那位城主管家看到奇珍异宝时候的古怪目光,一切都清楚了。
〃糟糕,这一下可真是烧香引鬼了!〃
曾经随成吉思汗出征过金国的亦纳忽不知怎的居然情急之下,引用起中原的俗话来了。
〃人数至少在两千人以上!〃亦勒赤台做出了判断,〃能顶住吗?〃
〃只怕箭簇不足。〃亦忽纳回答道。
〃看来只能突围了!〃
亦忽纳点头道:〃只得如此。亦勒赤台大人,你身为使者,必须活着回去向大汗禀告此事。我身为护卫,必须保护你人身无恙。〃
〃现在再说这些,毫无意义。〃
〃不!各人有各人的任务!我们不能违背大汗的命令!我带怯薛歹断后,你带其余的人入冲出去!〃
〃可是……〃
〃事已至急,没有争论的时间了!就按照当初的分工来做吧。〃
亦勒赤台只得点头答应。他命令所有的人都上马,能作战的蒙古人都拿起兵器,准备突围。亦忽纳则点齐全部的怯薛歹,挽弓搭箭,列成圆阵,将商队的人保护在中央。
〃左面的敌人略少些,全部瞄准那个方向,射击!〃亦忽纳大声下令道。
于是,一百枝箭簇化作寒夜流星,飞向花拉子模军的阵中。立刻射倒了一批人,引发了敌阵之中的一片骚动。花拉子模军万也料不到蒙古商队居然敢于还击,更未料到对方的射术如此精准。
〃冲!〃亦勒赤台见时机已到,当即下令。商队众人遵照他的指令,催动坐骑,突入混乱的花拉子模军中。此时,他真的感谢者别为商队配备马匹的良好建议,否则凭着骆驼,根本无法作战。者别所提供的战马都是产自喀什葛儿的良驹,奔行起来其快如风,不待花拉子模军恢复平静便已经杀到了眼前。
一旦近身交锋,蒙古人日常的军事训练大见成效。虽然这些人不是第一线的作战部队,但是良好的纪律使得他们立刻形成了一支临时军队,而格斗作战技巧全然不在对方之下。仅仅一瞬间,他们已经将包围圈撕开了一个口子。
当商队刚刚杀出包围圈,对方也已经从慌乱之中醒来,立刻组织弓箭还击,蒙古商队之中也有人中箭落马。
背后那一声熟悉的惨呼传入亦勒赤台的耳中。不必回头,他已经知道是那个多嘴的剌麻儿哈扎中箭了。此人本来就马术不精,刚才为了保护他,已经有两个蒙古人受了重伤。亦勒赤台虽恨此人坏了大事,但也不想抛下他。连忙圈转马头,却见他已经倒撞下马,身子重重得摔在地面,背后所中之箭经此一撞,已经透胸而出,眼见是不活了。而他那散开的胸口处,一堆珠宝散落了出来。亦勒赤台无奈的摇了摇头。
〃为财舍命,想救也难了。〃
他忽然想起断后的亦纳忽等人,但眼见花拉子模军已经再度合拢了包围圈,显然将他们围在了中央。而另一部分敌军已从大队之中分离出来,向自己的方向一边放箭,一边追逐过来。
〃嗖——〃的一声,一支箭簇已经穿透了自己断臂处的空袖管。看来不能再等下去了。虽然和亦纳忽相处时间并不算长,但两个人经过这次长途旅行,互相配合得十分默契,如今真的要舍他而去,亦勒赤台实在是万分不愿。可惜,严酷的现实摆在面前,自己身上负担的责任也不允许自己感情用事。
当又有三、四支箭掠过身边后,亦勒赤台只能对着犹自喊杀震天的包围圈望上最后一眼,掉转马头,督促着其余的商队向锡尔河的方向逃去。
就在同一时刻内,奋战之中的亦纳忽仿佛感受到了亦勒赤台的惜别目光,脸上露出微微的笑意。他随手挥刀磕开对面刺来的一根长矛,然后弯刀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在对方的下颌处划出一条细细的红线。稍顷,裂开的咽喉处喷出一股血泉,灿烂残酷得如同下了一场红雨。
〃杀!为了大汗的荣誉,杀死这些无耻的撒儿塔兀惕盗贼!〃
言犹未落,声音戛然而止。他的胸前露出了尖锐的矛头。一道殷红的血花倏然绽开!
他摇晃了几下,艰难得向后挥出一刀,将那兀自沉浸于刺杀敌手的偷袭者砍落马下。而他本人在这垂死一击之后,身体也失去了平衡,翻身落马。立刻又有几支长矛刺入他的身体,又将他高高挑起。他的血顺着矛杆大股大股得滑落下来,与部下们的血融会在一起,浸透了讹答剌的深黄色土地。
蒙古人的血永远留在了花拉子模的土地上,深深得渗入,打下了仇恨的烙印!这烙印,惟有以花拉子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