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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即下令全军准备战斗,又命探子重点注意敌军本阵的动向,时刻回报。
这道命令被迅速下达出去,对巴鲁安城的监视立刻放松了下来。也正是趁此时机,并未随主力出征的铁王灭里在翌日深夜率领五百名精选的骑兵悄然出城。为了保持隐秘行军的状态,他们全部改换为蒙古军的打扮,这些衣甲是上次偷袭所获的战利品。每名士兵的口中都衔着一枚银巴里失;马的四蹄用厚棉布层层包裹起来,鸾铃也被摘下,马嘴也被用布条勒住。总之,一切足以曝露行迹的可能,都被严密地控制起来。
灭里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他抬首望天,不禁暗呼“真主加护”。因为天上阴云密布,月亮被层层云幔所遮蔽,全然无法透下一丝微光,原野一片阴暗,唯有长草被夜风所翻弄,浑似黑色的海洋,汹涌起伏的波澜中发出低沉的涛声,掩盖了所有的声音。五百骑兵行在其中,犹如一条游弋的苍龙,披波斩浪地进发着。
※※※※※※※※※
“夜袭!”
始终保护着鹰隼之聪,狐狼之警的蒙古哨兵也只来得及喊出一声,整个人就化做了一马当先杀来的铁王战斧之下的一缕血烟。接着,五百骑兵一拥而前,裹挟着死亡之风,挥舞起复仇之刃,立刻将天鹅绒般纯黑的夜幕背景染上血的纹理。
围城军两千户之一的兀格勒一面叱喝着部下反击,一面挥动长刀劈斩向首当其冲的铁王。然而,这次交锋的过程仅止一合即分出了胜负,长刀被巨斧掠起的旋风席卷,直飞上半空,其头颅则难禁风势的扫荡,在血雾之中化为尘屑。
挥舞着黑红相间的巨斧,铁王放纵那匹型体巨大的黑马尽情驰骋着。他的气势与速度就象兴都库什山谷中奔流激荡的烈风,将铁与血的气息吹散于整个战场之上。凡是他所到之处,背后留下的只有残缺的尸体和凄厉的哀鸣,如同史诗中的英雄鲁思坦一般,无人可当其锋!
终于,抱持着抵抗之心蒙古军们有所觉悟,今晚他们所遇到的是人力所难以抗拒的魔神,即使是军神速勒迭也无法阻拦。他们全线崩溃,悲鸣着纵马奔逃,有的人甚至四肢麻痹,忘记了身处于战场,他们的下场自然是化做“狮子尾巴”之下的亡魂,永远留在异域的土地之上。
很快,铁王灭里已经突入了蒙古军第二支千人队的营地之中。
这一队的千户木华德在得知兀格勒之死后,脸色已经变得惨白。因此,他不敢与铁王正面交锋,指挥着部队尽力后撤,保持着与花剌子模军的距离,以弓箭阻碍对方的冲击。这一招颇有成效,铁王的部下连连中箭,迫使他们不得不放慢了追击的速度。铁王眼见自军受阻,不得已向后微微退却,重整因受挫而略显混乱的部队,借着这个机会,木华德命令部下放弃营地,只带上换乘用的马匹,借着夜色逃之夭夭。
瓦里安城堡内的守军虽然听到了城下的厮杀之声,却因为黑夜不辨真伪,生怕中了敌军的计策,所以未敢出击。及至铁王率军来到城下,他们才懊悔自己过于小心,错失了全歼这支蒙古军的大好时机。
铁王并未入城,只是命城内的守军出城打扫战场,将蒙古军弃下的给养搬入城内,补充军粮,防止敌人卷土重来,再困此城。然后,他就带领士兵们乘着夜色疾行,于天将破晓前与札阑丁的大军汇合。几乎是与此同时,失乞忽都忽也得到了战败的消息,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计略已经被敌军所识破。
“既然在策略上无法取胜,那么唯有在战场上决一雌雄了!”
他打定了这个主意,趁部队的士气还未因战败的消息而衰退,全力以赴和札阑丁的主力进行正面决战。
当秋日的朝阳穿破云层,出现在远方白雪皑皑的险峰顶上,射下的光芒被巨镜般的冰川所反射,变得冷利耀眼起来的时候,札阑丁已经得知了蒙古军出动的消息,当即下令出阵。
“敌人昨夜战败,今日必然尽出主力,其第一波攻击势必强猛无俦。因此,我们必须以铁壁般的守势来抵御。”
“要采取守势吗?是否会助长敌人的气焰?”
名叫木匝非儿的土邦领主迟疑地询问道。
“再嚣张的气焰,也会被‘忽炭之王’的热量夺尽。让他们发泄疯狂吧,我们要的只有胜利!”札阑丁冷静地解说着自己的战役构想,“记住,作战最重要的是人与马的精力。我们以逸待劳,使得蒙古人不得不多走几帕列散的路程,这就消耗了他们一部分精力。开战后,不到擂响战鼓的时候,所有的士兵一律不得上马出击,要将马缰绳栓在自己的腰间,步行应敌,用我们足以遮蔽天空的箭簇将敌人击退。”
“了解了。”
豁然开朗的众将齐声答应道。
“好!我们出战!”
札阑丁断喝一声,举步欲行之间,忽然在人群之中瞥见了铁王灭里,连忙叫住了他。
“你昨夜已经恶战了一场,还是留下来修养吧。”
“陛下莫非打算战死沙场吗?”铁王反问道,“失乞忽都忽是异教徒之中数一数二的猛将,你一人独自迎击,我怎能放心?”
“可是……”算端的神色微微一窒,露出坚持的表情。
铁王黝黑的面孔如同投入熔炉之中的铁块般,骤然变得通红。他厉声说道:
“此战事关花拉子模的复兴与毁灭,身为臣子的我怎么置身事外?”
在对方凛冽战意的催动下,算端只得点头允诺。
“好吧,你去统领右翼,和左翼的阿黑剌黑配合,只待我中军鼓响,立刻包抄蒙古军队侧翼,将他们彻底包围起来,一举歼灭。”
花拉子模军按照事先制订的战法,以坚固的方阵抵挡着失乞忽都忽的进攻。蒙古军采取传统的战法,以缠绕战术不断从各个方向发动轮番突击。如果不是札阑丁事先传下的严令,他的计划很可能会成功。
一连两天,无论怎样变幻阵形与攻击方式,却始终不能获得实质性的突破。失乞忽都忽望着部下们日渐疲惫的脸色,心中焦虑万分。自从西征以来,还从来没有遇到过眼前这样难缠的敌手。
“大人,再这样下去,士兵们会体力不支的。”
许多部下都相继进言,要求撤退。
“不能撤!要坚持下去!”失乞忽都忽半是回答众将,半是告诉自己,“难道我们万里西征,来到异国他乡,就是为了成就孺子札阑丁的威名吗?我们是无坚不摧的苍狼,裂石断水的把阿秃儿!决不能让手下败将看到我们的后背和马尾!”
他的心中越恼怒,脸色反而更加苍白,全身散发出青冷的气息。他在临时帐幕内反复走动着,脚下忽然踏中了一团柔软的物体。他看也不看,飞起一脚踢出,却没能一下子将那物体踢开,这才低下头去查看,原来是一卷用来覆盖地面的毡子。
随从连忙跑过来,从他脚下抱起了那卷毡子。看着随从有些吃力的样子,失乞忽都忽冷冷地问道:
“你又没去冲锋,难道也没气力了吗?”
随从讷讷地不敢多言,只是抱着毡子奋力向后拖。
“大人,这毡子足有一人高,重量也不轻啦。”
身为副将的脱欢帖木儿生怕随从因此受罚,连忙上前一步,劝解道。
谁知,他这一番话却令失乞忽都忽的眼前骤然一亮,头脑中正有一个念头飞快的掠过。他立刻集中所有的思想,努力去捕捉那个念头,脸上的神色忽而困惑,忽而苦恼。人僵直地伫立于原地,仿佛被某种魔法定了身。
终于,他抬首仰望帐幕的穹顶,脸上显现出恍然大悟之色。随之,他倏然伸出双手,一把搂住了脱欢帖木儿,发出快乐的欢呼:
“朋友啊,你是长生天派来的胜利使者吗?你是我生命之中的福星吗?不管你是什么,你都为我们开辟了胜利的道路!”
突然遭遇如此亲密的表示,脱欢帖木儿愣怔了半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哈哈,我的朋友,你还没有领悟到你的言词的价值,那么让我来表演给你看。”
说罢,失乞忽都忽放开了脱欢帖木儿,大声对各队将领宣布道:
“你们现在就返回各自的部队,命令每一名士兵取毡子一卷,将其竖起来捆缚在备用战马的背上。记得给每卷毡子都披上一件铠甲,让敌人从远处看去,就像是我们的军队。”
“大人高明!”
脱欢帖木儿率先醒悟过来。给毡子卷如此一打扮,从远处看去,就是一名蒙古士兵。这样一来,敌人就会以为己方援军到达,因而产生畏惧之心,严重打击他们的士气,甚至还可能造成溃逃的局面。
这个计策果然产生了效果。当翌日晨雾散尽之时,花拉子模军惊讶的发现,眼前的蒙古人突然多出了一倍以上的兵力。这使得原本以为胜券在握的他们立刻发生了动摇。
“蒙古人的援兵真的到达了吗?”
札阑丁初闻此事,也不免大吃一惊。他立刻来到队伍的最前列,冒着如刺猬般迎面射来的箭簇,亲自观察敌情。
“不对!敌人在使诈。”观望片刻之后,他果断地说道,“连续两天的冲锋已经使他们疲惫万分,如果真的出现了生力军,又怎会只留在阵后,而依旧派遣疲卒上阵呢?”
他当即飞身跃上一匹战马,拔出腰间的半月刀,大声对士兵们说道:
“勇士们,不要被敌人的诡计所欺骗!他们的援兵是假的,我们依旧掌握着优势兵力。让我们摆开队伍,从左右包抄过去,彻底击败他们!今天,是真主赐予我们复兴花拉子模的荣耀之日,建功立业正在今朝!”
讲演完毕后,他立刻命令中军擂起战鼓,发出反攻的信号。养精蓄锐以久的花拉子模士兵们发出尖锐的战呼之声,立刻解开系在腰间的缰绳,学着算端的样子飞身上马。左右两翼的铁王灭里和阿黑剌黑也相继听到了鼓声,立刻下达了进攻令。然后如同两把有力的铁钳,分头插入蒙古军的侧面,实施全面的围攻。
“大人,敌军好像识破了我们的计策,开始反击并意图包围我们!”
脱欢帖木儿觉察到危险的状况,急忙发出了警报。几乎与此同时,失乞忽都忽也发现战况正在走向对己方不利的境地。花拉子模军所发动的反击如雷霆般猛烈,几乎于瞬间便撕裂了蒙古军的前列。几个首当其冲的千人队立刻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虽然经过艰苦的抵抗,但是体力马力俱已接近极限的他们又怎能经受这生力军的冲击,不久就淹没在如狂涛般汹涌而来的敌群之中。
“撤退吧,再不撤就晚了!”
脱欢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他还记得成吉思汗在临行前曾经单独召见自己,命令一定要象保护自己的生命般保护失乞忽都忽。他看到主将还在犹豫,当即来不及细想,对身边的几名侍卫一使眼色,大家一拥齐上,不顾失乞忽都忽大声反对,死拖活拽地将他推上了战马,然后簇拥着他向后退却。
“敌军的帅旗在后退,我们追上去,将他们赶入北面的洼地。那里的大小土坑会代替我们截断敌人的退路!”
身先士卒的札阑丁立刻洞察到敌阵中心的变化,大声鼓舞着士兵们,并带头追逐起来。此时,花拉子模军士气如虹,攻击的势头如同大海涨潮般一泻千里,迫使蒙古军不断地后退,终于从败退转为溃退,最后变成了溃散。然而,正如札阑丁所预料的那样,那些坑洼不平的地形限制了他们的速度,有些人稍不留神,战马就陷入坑内,嘶鸣着跪倒,将背上的骑者掀翻在地。还未等这些马背好汉们爬起来,后面的追兵已经赶到,用手中的刀剑将他们送上了天。即使那些侥幸避开洼地的蒙古军,也因马力不济,被从后面追上,斩杀在地。
逃亡之中,失乞忽都忽不断地回首遥望,每次都会看到自己部下悲惨的情景。秋日的肃杀之风劲吹而来,夹带着喊杀和悲鸣、金铁的交击、马蹄的踢踏和血的气息,就像涌起的云一般扩大。逃亡的蒙古军和追击的花拉子模军已经完全无法辨别,只有不断倒下的蒙古战旗昭示着全线崩溃的命运不可逆转。
忽然,逃亡的蒙古军发出惊恐地悲鸣,如同被无形的利刃所披砍似的向两旁分开,露出了一道黑色的巨影。
“铁王!”
护卫之中有一名参加过忽毡围攻战的老兵,他一眼认出了追击者,不禁发出绝望的哀号。
“不要慌!你们掩护主将撤退,我来会会这位花拉子模第一勇士!”
脱欢虽然心中也在发颤,但他还是坚决地执行了成吉思汗交付于他的任务。随即,他觉悟地拔出腰刀,斩下了自己的一幅衣襟,交给那位老兵。
“将此物交给大汗,告诉他我已经完成了他的嘱托。”
说罢,他圈转马头,挥动兵器,迎向那死亡的阴影。
铁王的第一击已经使他意识到自己绝非对方的敌手,但是在失乞忽都忽还未脱离危险之前,他必须奋力支撑。正是这个信念的支持,他居然奇迹般地挡住了铁王连续十几次攻击。最后,他终于筋疲力尽,被巨斧掀起的黑色狂风扫落马下,再也未能爬起。
“将军,这是匹好马呢!”
铁王的亲兵兴奋的呼叫着,政要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