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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瑞,最早见于司马相如之《子虚赋》,《说文》一书上言其出自‘鲜卑之山’,‘饶乐之水’,为吉祥安乐之神兽。遥想忽阑妃生前即温婉和顺,慈善悲悯,此身化为角瑞,即属应有之意。与庄生晓梦而迷于蝴蝶,却也大同小异。”
“原来是这样。”
成吉思汗自言自语着,脸上露出一付高深莫测的样子。手捻着灰白色的胡须,沉吟了一阵,方道:
“今天就讲到这里吧。我要安静地想一些事情,楚材代我送真人回去休息吧。”
楚材应了一声,便引着真人步出宫帐。二人一前一后,在清新的夜风中默然行了一阵。直行到阿姆河岸边的时候,走在前面的楚材忽然停下了脚步,抬头仰望夜空,深深吸了一口,说道:
“好圆的月亮,好美的月光!”
“是啊,明天就是中秋节啦。”
真人答道。望着头上高悬的一轮明月,在灿烂银汉的被景中清光四溢,照彻人间。面前的阿姆河水中亦有月影倒现,繁星点点,晃忽间浑不知已身究竟置于何处。当此天上人间,水乳交融之际,他诗兴大发,振声长吟道:
“自古中秋月最明,
凉风届候夜弥清。
一天气象沉银汉,
四海鱼龙耀水精。
吴越楼台歌吹满,
燕秦部曲酒肴盈。
我之帝所临河上,
欲罢干戈致太平。”
一旁的楚材不禁击节而赞:“好诗!道尽中秋万千气象,如贯顶之醍醐,令闻者一洗俗尘!”
“山人岂敢当此谬赞。一时兴发,不免唐突,在晋卿先生这样的方家面前班门弄斧,实是惭愧啊。”
真人微笑着逊谢道。
“真人不必客气,晋卿于中原即闻真人有‘诗仙’,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晋卿不惴冒昧,愿将近日一篇陋作奉与真人,请多多指教。”
“定当洗耳恭听。”
楚材当下便诵读了自己的作品,其诗如下:
阴山千里横东西,秋声浩浩鸣秋溪。猿猱鸿鹄不能过,天兵百万驰霜蹄。
万倾松风落松子,郁郁苍苍映流水。六丁何事夸神威,天台罗浮移到此。
云霞掩翳山重重,峰峦突兀何雄雄。古来天险阻西域,人烟不与中原通。
细路萦纡斜复直,山角摩天不盈尺。溪风萧萧溪水寒,花落空山人影寂。
四十八桥横雁行,胜游奇观真非常。临高俯视千万仞,令人凛凛生恐惶。
百里镜湖山顶上,旦暮云烟浮气象。山南山北多幽绝,几派飞泉练千丈。
大河西注波无穷,千溪万壑皆会同。君成绮语壮奇诞,造物缩手神无功。
山高四更才吐月,八月山峰半埋雪。遥思山外屯边兵,西风冷彻征衣铁。
直待楚材通篇吟罢,长春真人猛然“咳”了一声:“志常该打!”
楚材连忙逊谢道:“真人不必如此,李道长也并非刻意泄露。只是日前我往真人处拜会,恰巧真人外出救治贫病未归,唯有李道长留居整理文稿,遂与之略略谈了几句。不想瞥眼间看到真人手迹之《过阴山》诗,但觉词意高妙,便记了下来。回到下处后愈思愈觉情境悠远,忍不住便唐突命笔,擅和一韵,望真人莫怪啊。”
“晋卿先生有过目不忘之才!只是这个志常怎么思毫不曾提及先生来访之事呢?山人未能回拜,真是失礼啦。”
“真人这是说得哪里话来,晋卿乃后辈,原当先行拜访。只是一次不遇却不能再访,实是慎于始而不能敬于终,惭愧之至了。”
二人既将误会根由说清,心情就愈发抒畅起来。虽然彼此之间信仰不同,但俱有一副悲天悯人的仁心慈念,因此愈谈愈感投契,只觉相见恨晚。当下也不顾夜露清冷,便于河边席地面坐,簇膝谈心,互诉衷肠,浑然忘却了天上星移斗转,人间风月暗换。直到一阵急骤的马蹄声踏着阿姆河边的青青草原向着成吉思汗的黄金宫帐奔去之时,才打断了他们的热烈交谈。再察天色,东方的天际已微微发白。
“看来又是紧急军报呢。”
楚材望着那条飞快移动的黑影,喃喃自语。他之所料果然不错,这又是来自者别与速不台方面的另一位使者。他用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向成吉思汗禀报了一个重要的消息:蒙古军要与西面的斡罗思诸公国开战了!——
(1)见《老子》第一章。
(2)见《老子》第四十一章。
(3)见《列子》天瑞篇。
(4)见《列子》黄帝篇。
(5)打耳班(Derbend),今俄罗斯杰尔宾特西。
(6)以上两段见《庄子》内篇_逍遥游。
(7)这两句话均出自《庄子》内篇_养生主。
(8)见《庄子》外篇_秋水。
(9)见《庄子》内篇_应帝王。
(10)原文见《长春真人西游记》,本书有删改。
(11)见《庄子》内篇_齐物论。
第四篇 愤怒的烈风 第九十二章 动荡不安的基辅
俄历创世纪年(1)6731年(纪元1223年)春天的某一个清晨,天色昏暗凄迷,阴冷的风掠过河面,直逼向遥对着著名的基辅城堡的第聂伯左岸渡口,将聚在那里的罗斯(2)百姓和士兵吹得瑟瑟发抖。但是,倒春寒的天气却无法驱散人群,他们依旧凝立在那里,默默地注视着一条从下游蹒跚而来的黑色大船。
乘船而来的这些人,对于基辅的罗斯人来说并不陌生。仅仅在十二年前(即纪元1210年,),他们就象被季风所鼓荡的野火般,从南方的草原一路侵略而来,烧毁了半个基辅城。而在此前的四十个年头里,他们每间隔数年就要来犯一次,每次都会将基辅城破坏的不成样子。他们是基辅的敌人——波洛维茨人或钦察人,如今却成为了大公爵的坐上客。据说,这一切都是大公的堂兄大密赤思老从中牵的线。这位统治加利奇的公爵大人和那位杀人不眨眼,视背叛如家常便饭的忽难汗成了朋友。
这些马背民族,即使是上了船也不肯放弃坐骑,人和马鸦鸦杂杂地簇拥成一团,将偌大一艘渡船压得不时左右倾斜,河水则乘机涌入舱底,将人们打得透湿。
〃这些彼洛维茨人啊,总是这样只顾自己,不顾别人。也幸亏是这样,我们的基辅城才没让他们烧成灰烬。〃
人丛中有人轻声叹息着。那是一位衣衫蔽旧,容颜憔悴,烟尘蒙面,身负行囊的旅者。
〃看得出,您是一位走过很多地方,见多识广的人物。请您给我们讲讲,罗斯究竟怎么了?为何要与最凶恶的敌人讲和?〃
人们注意到异乡人,开始向他身边围拢过来。看来,这位旅者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场面了,他用手中的木杖轻轻敲打着脚下软皮无跟靴前的铁包头,随着节奏开始轻声吟诵起来:
〃兄弟们,且听我用从前熟悉的调子,来吟唱斯维亚特斯拉夫的公子——伊戈尔——出征的悲惨故事。
〃我要讲的是真人真事,而不是依照博扬的构思……〃
听众之中,有些上年纪的老人立刻有人想起了三十八年前,几乎是同一个季节里,当时的基辅大公爵斯维亚特斯拉夫三世的堂弟,以勇武著称的贵公子伊戈尔率军远出500俄里(约合550公里),攻击彼洛维茨人,终因寡不敌众,兵败被俘的悲壮故事。
接下来,旅者丢开手杖,将肩头的背囊取下,在里面摸索了片刻,取出一把巴拉莱卡琴。这是一种乌克兰地区特有的弹拨乐器,有一点类似胡琴,但是琴体呈三角形平板状,共有三根弦。旅者用细长的手指摸索着琴弦,尝试着调了调音,然后问道:
〃哪位好心人给我指一处能坐的地方。〃
这时,众人才发现,旅者原来是一位双目失明之人。连忙有人上前搀着他的手臂,引他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旅者道了声〃多谢〃,然后将琴体放在大腿上,手指轻拨之下,一串凄婉的音符自指下翩然流出。随之,苍凉的歌声悠然响起:
〃你们辱没了祖辈的光荣,
〃你们内战内行,竟引狼入室,蹂躏罗斯的土地,糟蹋符塞斯拉夫的事业。内战招来了彼维茨人的暴力……〃
旅者的歌声随着手指拨弄琴弦速度的加快而渐趋高亢起来:
〃特洛扬的时代随风而逝,亚洛斯拉夫的岁月一去不返,奥列格_斯维亚特维拉夫的武功烟消云散。
〃只怪那奥列格用宝剑铸成了内讧,大地播满了箭镞。〃
众人被他沉郁悠扬的嗓音所带动,纷纷和着他唱起下面的诗句:
〃哦!在特姆托罗康跨上金镫——亚洛斯拉夫大公符拉基米尔_符塞伏洛德维奇听到了这警钟,每天早晨关闭车尔尼戈夫的要塞大门……〃
人们心中的默颂逐渐转变为大合唱,古老的歌谣随风飘荡在河面上,一直传入了立在船头上的忽难汗耳中。他的年纪与成吉思汗相仿,身材也同样肥胖,但是二人一相比较,他的个头就明显矮了许多,少经战火洗礼的圆脸白得象粉团儿,配合身上的貂皮里儿花丝绸外衣、头上的火狐皮里儿白毡尖顶帽、腰间的金柄镶宝弯刀以及脚下的掐金边儿朱红羊皮尖头靴,活托儿象一个从速答黑城(3)赶来本地收皮货的热那亚商人。船的剧烈摇摆与颠簸使得他的胃口象开了锅一般翻腾,带着黑皮手套的手死死握住船栏杆,这才勉强维持住身体的平衡。脸上却还要装出气宇轩昂的神情,以免遭到河岸上那些罗斯人的耻笑。他可不想听到这样讥嘲——哦,看那家伙,就是那个经常唆使手下,用马蹄践踏我们庄稼的彼洛维茨大恶棍,他在船上的动作活象一头笨狗熊。而恰在此时,岸上传来的歌声惊动了他。
〃罗斯人在唱什么?我听不清,但我猜想那不是欢迎我们的礼赞。〃
〃好像是在唱那个伊戈儿的故事〃有人回答他。
〃哦,我知道那个事情。〃
忽难汗表面上表现得相当沉静,但是内心中却充满了惴惴不安的情绪:
〃看来是用鲜血与仇恨写成的歌词。他们为什么要唱这些?尤其是在我到来的时候?难道代表基辅大公不欢迎我们吗?还是打算一上岸就逮捕我,然后加以杀害?难道我的女婿尤里没能说服他的同胞吗?看来这一次很可能是自投罗网啦。〃
河面上的风更加劲急了,搅动着河水波白浪翻波,愈发汹涌起来。船只的晃荡更加强烈,忽难汗只觉头昏脑胀,呕吐的欲望也更加强烈了。
这时,岸上旅者的演唱已经接近了尾声。当人们听到伊戈尔王子终于逃脱了囚牢,重返基辅的时候,适才郁卒的心情也渐渐敞亮了起来。
〃光荣啊,伊戈尔_斯维亚特斯拉维奇!光荣啊,符塞伏洛德和符拉基米尔_伊戈列维奇!
〃向你们致敬,为正教事业而与污秽之众战斗的公爵和卫兵!
〃光荣归于公爵和卫兵,阿门!〃
〃阿门!〃
众人异口同声地祈祷着,许多人的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花儿。
〃啊!那个该死的公爵终于还是跑掉了,幸好我的伯父没把他宰了,否则今天可能被大卸八块的人就是我!〃
忽难汗在心中诅咒着,同时突然转身怒吼道:
〃你们这些杂种就不能轻点儿吗?船要翻了!〃
一言出口,他再也忍耐不住了,将身子伏在栏杆上,对着河水哇哇大吐起来,直到肚子里的青水儿都倒了出来,还是不住的恶心,干呕。岸上的罗斯人看到这情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盲眼的旅者开始了他的演讲:
〃各位!我唱这首伊戈尔王子远征记,不是动员你们去仇视那些将要拜服公爵的彼洛维茨人。虽然他们曾经多次攻打过我们,凶恶的攻打,残忍的杀掠,无情的纵火!但是,今天的我们必须要与他们联合起来。因为正有一批更加穷凶极恶的敌人出现在东方!他们叫做‘鞑靼‘,带领着九支疯狂的民族,声势浩大的向我们开进!彼洛维茨人就是被他们所击败、驱赶来到我们的基辅!恐怖的威胁使得他们放弃了对我们的侵略,转而要求与我们结盟!〃
〃请问,鞑靼人究竟是什么样子啊?又是怎样的来历?〃
人群中有人用提问打断了盲目旅者的演讲。这个问题正是众人关注的焦点,得到许多人的随声附和。
〃他们来自遥远的东方,相貌丑陋,令人望之胆寒。他们不畜长须,只有少数的嘴巴上下留着稀疏的龇须。他们的眼睛小而有神,鼻子扁平。男人的嗓音粗野闷哑,女人则尖利刺耳。他们一年到头也不洗澡,浑身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臭气!他们不信基督,却偏偏体格粗壮,寿命长久!他们一路侵略而来,凭借粗野和狡诈消灭了无数的民族,所过之处,寸草不留!〃
〃天啊,他们是吃人肉的魔鬼!〃
有人发出了惊呼。更多的人则脸色苍白,默然无语。
〃什么人在妖言惑众?〃
人群之外传来了一声断喝,接着就有十几个人分开人群闯了进来。有人认得,他们是基辅公爵小密赤斯老的亲兵。他们既然出现在这里,那么公爵离此也应该不远了。果然,当一些人回头张望的时候,看到有公爵正带着他的亲兵,骑着高头大马立在不远处的码头上。他的红色披风飞舞着,向一团燃烧的烈火。
亲兵们已经围住了旅者,要带他去见公爵。旅者也不反抗,任凭对方拉扯着,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公爵的面前。他就那样默默地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