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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劈荆斩棘,开路而行,术赤所部终于避开的秃马惕人的眼睛,以飞将军从天而降的姿态出现在卡腊加斯群山之上。术赤下令,全军在山林中做好隐蔽,然后派出精细的士兵随向导探察秃马惕人的营地,很快便得到了回报:敌人正在为杀退蒙古军而举行庆功宴,他们打算以豁儿赤为人质,要挟蒙古议和收兵。
“休想!”
这两个字是术赤从牙缝中强挤出来的。大家都听到了他的上下牙齿在猛烈地磨擦,发出如欲择人而噬的咻咻气息。迫人的杀机随着他额头上的青筋激烈地跳动着,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的青年此时俨然化身为吞食天地的苍狼!
“今夜全军出击,为孛罗兀勒将军报仇!将敌人斩尽杀绝,将这夺去蒙古勇士生命的可恶森林化为灰烬!”
随着术赤所下达的冷酷的报复命令,蒙古狼军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发动了血腥的攻击与屠戮,没有任何一个秃马惕人能安全的存活下来,素来安宁寂静的泰加森林中在熊熊烈焰中发出了悲怆的哀鸣……第三篇 大海的怒涛 第五十一章 母子诀别
第五十一章母子诀别
术赤的军队带着满身烟火与血腥味道出现在成吉思汗的面前,森林中的一幕构成了他们夺命修罗的恐怖声望。然则,即使如此,术赤还是怀着深深的遗憾,汇报了孛罗兀勒的死亡经过,并将尸首抬到了父亲的面前。
成吉思汗默然凝望着眼前这片雪白色的毛毡,脑海中不时回闪着孛罗兀勒的音容笑貌。曾几何时,他还是那样富于朝气,活力十足,自如挥洒着满腔豪情与卓越才具。如今,却化身为这样一具冰冷僵硬、悄无声息的尸体。这种骤然之间的变化,即使是成吉思汗本人也一时间难以适应。
“请父汗责罚儿臣的罪过!”
被术赤低沉的声音所惊醒,成吉思汗的目光转到了儿子的身上。凭心而论,术赤确实应该为孛罗兀勒的死因承担一部分责任,然而他能在遭遇战败的逆境下重整旗鼓,奇袭胜敌的战绩却也理应得到激赏。这孩子初看上去,并不是孔武有力的类型,虽然业已娶妻生子,但是那张脸上犹存有未脱的稚气,与其做为一军主将的身份显得颇不相称。
“处罚?你要怎样的处罚呢?”
“无论怎样的处罚都不为过分!”
术赤拜伏在地,以阴哑的声调说道。
“我不知道该怎样处罚你。孛罗兀勒是你月伦奶奶的养子,处罚的事情,还是由她来决定吧。”
留下这句话之后,成吉思汗就转身离去了。他本无意惩罚术赤,只是不敢担当这个报丧使者的身份。自从上次合撒儿事件之后,母亲在隔天就吐了血。再之后,通天巫事件又导致蒙力克绝足于月伦的帐幕,这就加速了她身体状况的恶化,同时母子之间的关系也愈发交恶了。如今,孛罗兀勒之死对她来说,无疑是又一沉重打击!即使说是雪上加霜,亦毫不为过。成吉思汗完全可以想象得到母亲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会是怎样一副面容,又会有着怎样的眼神。那面容和眼神,都是成吉思汗至今少有的却又不敢面对的状况。
成吉思汗很清楚,母亲是不会责备术赤的。现在,在她的思维里,已经形成了一个固定的模式:铁木真才是真正的万恶之源,专一制造悲剧的魔头,唯知伤天害理的凶手。念及于此,成吉思汗不由得面现苦笑。如果此时可以剖开自己的胸膛,露出那颗心,会一眼发现,那上面所刻写的除了万分悲痛之外,就是无限的惋惜。
他走出一段距离后,就停下来,回首观望着,见术赤已经不在原地,随之消失的还有孛罗兀勒的尸体。看来,他真的去见月伦了。
“这下,母亲只怕真的要被噩耗击倒了。”
他深自担忧着。虽然母亲身边还有帖木格,但他还是不放心,连忙找来以失吉忽都忽为首的其余三位养子,让他们去月伦的帐幕里探看情形。然后,他又派人去合撒儿与合赤温的营地,将他们两人招来,一起陪伴母亲。希望能在这些亲人的支撑下,可以帮助母亲渡过这一关。
“如果帖木伦能在这里就好啦。”
最为年幼的妹妹也已经出嫁了十几年。大约是在前年丈夫孛秃病逝后,一直在夫家守寡。偶尔也会回来看看母亲,但终究已经不是这个家里的人了,母女之间也不免隔了一层。
“一切都是因为寂寞啊。如果……”
孛罗兀勒的名字一旦在头脑之中弹出,成吉思汗就不禁发出深沉的长叹。这种假设,现在又有什么意义呢?
“大汗,我是不可饶恕的罪人,请严厉惩处!”
这个突然从背后脚下冒出来的苍老声音,使成吉思汗微微一怔。怎么又来了一个请罪的?低头看时,正是引发这次丛林远征的豁儿赤。
老泪纵横的他匍匐在地,连连顿首。他的额头已经碰破了,流出的鲜血与沾上的泥土相混杂,模糊一片。看来,这悔过之心是相当真诚的。成吉思汗怜惜地将老人搀扶起来,安慰道:
“不要这样,这不是你的错。”
“怎么不是呢?都是我的错啊!是我的好色胡闹惹起了这场祸事,是我年老昏聩,自以为可以为所欲为,干出了追悔莫及的荒唐事儿,却让包括孛罗兀勒在内的那么多无辜者枉送了性命。我的罪过大如山、深如海呐!纵然将我碎尸万段,也难抵偿!”
“好啦!知罪者即无罪,亦不当加罪。”成吉思汗拍着老人的肩膀劝慰道,“再说,杀掉你又如何呢?那些死者也不能复活,多伤性命又有何益处呢?我想,孛罗兀勒也不会希望你死掉的,否则他为救你而拼上的性命,也变得毫无意义了。你说呢?”
“这……”
豁儿赤一时无语,低垂的头愈发下沉,额上的伤口再度汩汩流血,顺着鬓角一路滑落下来,不久便染湿了肩头的衣服。成吉思汗连忙撕下自己的一幅衣襟,给他缠住伤口。心中担忧这年过七旬的老人恐怕经受不起如此严重的失血。
“每个人总有暂时解不开的心结,你现在是这样,我过去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每当我心意难平之际,你总会及时出现,用睿智的话语来为我消愁解忧。这是何等的恩义啊!孛罗兀勒是你从乱军之中亲手抱出来的,对于他,你有再造之德。这些大恩大德,我和他都是永远不会忘记的。你有小过,但绝非有意而为,因此不能遮掩你的大功!如果因小过就随意抹煞大功,那是违背长生天的行为。”
“大汗,我……”
成吉思汗的殷殷话语令豁儿赤百感交集,愧悔、怅惘、感激、怀念等等诸般情绪纷至沓来,在心头交织萦绕,汇聚为波澜起伏的大河,随泪水一泻千里,不可遏止。
“你想说的,我都明白。今后千万不可再将负罪感存在心里啦。”
成吉思汗挥手制止道。他真的很担心老人会因激动过度而伤害身体。
“大汗教诲,谨记于心。那三十个美女,我也不再要啦。”
“不!这是你应得的赏赐,只是再选的时候,一定要事先问清楚人家是否定亲。如果遇到实在不愿意的,最好别勉强人家。强行从母亲身边拉来的小羊羔,是不会乖乖吃草的。还有,森林百姓那里,只怕会有很多人恨你入骨,不会遵从于你。再说,那边天寒地冻的,你这把年纪也受不了。我看你还是统领巴阿邻三千户吧。”
“谢大汗恩典!”
成吉思汗强颜欢笑着目送豁儿赤一步一回头地远去了,脸色立刻变得黯淡下来。他转身走向妻子孛儿帖的帐幕,打算将这件事情告诉她,让她会同另两位王妃——也遂和也速干——这一对塔塔儿姊妹代表自己去看望孛罗兀勒的遗孀阿勒塔泥。她现在已经有了几个月的身孕,也是一个需要特殊照料的人。
走在路上的时候,成吉思汗想:母亲的年纪与豁儿赤差相仿佛,这次打击对她来说,很难说不是一道催命符。一种危险的预感悄然袭上心间。
事态的恶化程度之快,超出了吉思汗的预想。翌日,合撒儿与术赤带着满面泪痕来向他汇报,说母亲看到孛罗兀勒的尸体后仅仅发出了一声怪异的闷哼,口中便鲜血狂喷,随即晕倒,直到现在还没醒过来。
“兀孙老人已经带着珊蛮们赶过去了,正在举行驱鬼招魂的仪式,但愿能起作用。”
合撒儿低声说着。
“阿勒塔泥那里怎样了?”
“母亲去过了。开始也是哭得死去活来,后来母亲用她肚子里的孩子来劝说,这才令她平静了些。”
“唉,可怜!”
成吉思汗语带双关的长叹道。这既是为那位准母亲年轻寡居的悲惨命运,也是为那个还未来到世界上便成为了孤儿的胎儿发出。草原上的每一次争战都会制造出大量的孤儿寡母,可是这一次却真的令成吉思汗感同身受。自己毕生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尽量阻止这种悲剧继续发生下去,却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将成为其中的一员。
“一定要设法阻止这种事情继续发生。如果我这辈子做不到,那么由术赤来继续努力!察合台,窝阔台,还有拖雷!这也是你们的任务!”
“诺!”
四子齐声答道。这其中,术赤的声音最响,察合台的声音却最低。成吉思汗发现,察合台望向术赤的目光之中有着某种似曾相识的东西,却一时想不起来此前究竟在哪里遇到过。但是,他明显感觉到那不是什么善意和友好。不过,现在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没有余暇来考察这些。成吉思汗待四子话音方落,便公布了一件在他认为是当务之急的事情:
“术赤听令!”
“儿臣在!”
“做为我的长子,你初次领兵远征便能收取大功,令林中百姓倾心归降,这是非常难能可贵的!因此,我决定由你统领这些百姓,成为林中九千户百姓之主!”
“父汗……”
成吉思汗用斩钉截铁的手势制止了术赤,继续说道:
“不要推辞,这是论功行赏,即使你不是我的长子,也将获得同样的恩赏!”
他话锋一转,对其余三子道:
“至于你们,我将八千户百姓交予察合台统治,窝阔台和拖雷各五千!”
“谢父汗!”
察合台的回答愈发低弱了下来,这种不满的态度明显指向多他一千户的术赤。成吉思汗顾不得去教训他不要忌妒,又转向合撒儿道:
“你是我的长弟,多年来辅佐于我,为蒙古做出了重大贡献。因此你的封地也将超越你的其余兄弟,宜领四千户百姓。”
接下来,成吉思汗又将两千户百姓封予三弟合赤温,异母弟弟别勒古台则得到了一千五百户。至于叔父答里台,成吉思汗命他去统领先前由于背叛而遭到废黜的札合敢不的那些克列亦惕旧部。对于这位曾经几度背叛自己的叔叔,他实在不想让他留在眼前,因此特意将他贬去远处。这种流放的态度后来遭到以博儿术、木华黎和失乞忽都忽为首的重臣们的反对,联合进言劝他念在他是也速该唯一的弟弟的份上,不要过于苛待于亲叔父。何况他已经年过六旬,也不会再有任何兴风作浪的可能。这才使得成吉思汗回心转意,这才作罢。
在亲友中得到封地最多的是母亲月伦与幼弟帖木格,二人的领地合计一万户,同时派古出、阔阔出、种筛和豁儿合孙这四位老臣为师傅,负责辅佐帖木格。又指派忽难、蒙客兀儿、客帖等三人辅佐术赤,其余三子也各为其指派了师傅。特别是针对性如烈火,心地偏狭的察合台,在定制的师傅之数外,又加派了为人厚重,颇有器局的阔阔搠思来规劝和引导他,希望能于浅宜默化之中逐渐消除掉这个缺点。即使不能消除,也要尽量将其抑制在一个可以容忍的范围内,不致酿成不可收拾的祸端。
给予母亲和幼弟的封赠,再多也不致引起众人的不满,因此成吉思汗希望这样可以稍稍慰藉一下正陷入巨大悲痛之中倍受煎熬的她。然则,这种程度的补偿对于母亲而言,究竟能有多少意义呢?果然,从弟弟帖木格的回复中证明,母亲对此事的态度完全是嗤之以鼻,除了一声冷哼之外,竟无只言片语。
——看来母亲真的是不满意啊。
这一瞬间,成吉思汗深感自己心中的情义是如此的贫乏,思想是这般的枯竭,以至于除了物质与权力之外,竟再也找不出一点新鲜的货色。当一对原本应是骨肉相连的母子亲情,如今却蜕变为锱铢必较的纯粹利益关系的时候,那是一件多么可悲的事情啊。可见,在自己走向政治上的绝对成功之时,却在家庭关系和亲人情谊上一败涂地,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然而,人一旦踏上权力战车,就再没有片刻留顾的余暇。远征唐兀惕(1)的决策已经形成,出兵的日子迫在眉睫。
这次出兵,完全是一次对未来攻击金国的预演,也是解除后顾之忧的必然手段。在十三世纪初页的中国境内,仿佛又回到了纪元3世纪的三国时代。在华北地区,有持通古斯语言的女真人所建立的金国,华南则是汉族建立的南宋(2)。双方大致以淮河为分界,处于时战时和的对峙状态。由于大部分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