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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伟也不明其所以:“是啊,以阿飞的为人,不可能要部下去白白送死。”
赵颖不满地看看他,自从阿飞射伤了赵椴之后,赵伟就再不肯叫他飞帅了,但语气之中,还是有明显的尊敬之意。
挨个看去,诸将没有一个明白的,只好转过头,去看这边。
她右边也有一将,身高约有八尺,一身黑色甲胄,面目黝黑,颏下蓄着一部大胡子,黑灿灿垂至胸前,足可媲美关羽的长髯,一双眼睛虽然不大,却是精光闪烁,傲然不群。见她目光射来,微笑道:“飞帅属下,确有奇人。你们只注意那前面八人,却没看到他们身后的那个人。”
他说话赵颖就是爱听,心:“真髓就是与众不同啊!”道:“那人怎么样?”
那将便是黑山军军师真髓,他道:“那人穿戴,不不武,骑在马上,摇晃不定,明显不是军中将士。却又随那八将出击头阵,其中定有玄虚。我嘛,那八人所列阵势,当由此人指挥。”
赵颖道:“那军师以为,这一局何方可胜?”
真髓捋捋长须,道:“胜负难测。”
赵颖和赵伟都吃了一惊,赵伟道:“真髓兄,那八将排的是什么阵法啊?”
真髓摇摇头,还未答话,忽道:“先看斗阵。”
刘目站好自己的位置,心情已经完全安定下来。他目光正视李方,左足在前,虚点地面,右足在后,重心前四后六,飞景剑还垂于左手肘后。刘纲站在他斜对角,却是右足在先,重心前倾,含章刀顺肩而下,斜斜指住右足。其余六人也都已按部就班,踏准方位。
李方微微皱一下眉。虽然五花拳阵名为阵法,实为拳法,但五人要配合到能同时运劲发力的地步,本身对阵法的了解,也需要一定基础。他瞧对方这架式,大是不凡,定有高人指点。心知这次群殴之局,和自己原来所大有区别,己方若要取胜,恐怕并非易事。
他的头微微向左偏了一下,又右移一下,师弟们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敌人不弱,谨慎从事。四人各各微退半步,慢慢蓄积功力,等候师兄的下一步指示。
双方沉默片刻,骤然曹方一声巨喝响起,白光一闪,一人引刃出击,率先发起攻击。
顷刻之间,八阵已然启动。
那引阵之人,正是刘纲。
他再次大喝一声,四人动作忽地变快,他疾快前行三步,含章长刀狠狠劈出,陷刀阵的两名师弟也同时大喝一声,双剑齐出,对象正是早已锁定的目标,五龙中身材最高的李刚。
刘目等七卫得池早指点,早已心领神,也各依秩序,或攻或守或护住侧翼,宝刀利剑皆动,一时光焰大盛,明亮照人。
五龙大吃一惊,对方发动之快之奇,实在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双方将士,无不屏住呼吸,仔细赏阅这突如其来的奇妙变化。
后面池早微微叹口气。
也就勉强能将就了。
经过形成、精炼、失传、再形成、再精炼这无数轮回之后,再由他精心的八阵古法,首度出现在三国战场上,居然仍是它最原始的形态,这是十个月之前他无论如何也不到的。
在他这阵道大家眼中,刘纲等人,只能算是刚刚摸入大门的瞎子,若没有他阵前的临时指点,他们布下的这所谓八阵,根本连虫子都杀不死。
李方乃是己阵之首,目光一扫,发现右手的李刚最是危险,对方至少有三个人同时攻击他,三口兵器直指他头面、右肩和下腹。铁牌急抢在前,呼地向右横穿过去,牌面抵住刺向小腹的一剑,牌沿顺势挡开已近右肩的一剑。这两剑一接,心中顿时有了底:“对方功力,不过尔尔。”以刚弟的实力,头顶那一刀根本无法对他构成威胁。
当地一声,双刀一交,刘纲连退三步,抽身回到原位。
一声闷哼,李刚左膝之上,已中了一记,几滴鲜血,立时溅洒出来。
却是陷刀阵最后一人悄没声息的一刀斜劈,刀尖正扫中他膝后软骨之上。
李方愕然侧首,李刚高大的身躯硬挺了一挺,还是向左倾歪下去。
其他三李怒吼一声,齐齐向那曹卫掷出手中的长刀,要将他就此钉在原地,以报偷施暗算之恨。
他们几人的功力,岂是曹家这几个卫士所能企及?但八阵的精微变化,也不是他们几个所能解的。三口长刀掷出之时,刘目等四卫正好跑阵到位,各人手中刀剑方位各异,但形成的那股合力之强,却轻易化解了刀上的强劲内力。
嚓嚓一阵轻响,三龙的长刀纷纷折断为数段,跌落于地。
五龙骇然变色。
他们这掷刀之术,本是四刀齐掷,集中攻击一敌,乃是五花拳阵的三大绝招之一。此刻虽然少了李刚那一口,但三人含怒而击,威力更是惊人。不到敌方这几人年纪轻轻,内劲竟已如此厉害。
当李刚受伤之际,李方还欲一拼,料就算只有四人,也足以制服对面这两倍于己的敌人。他手上铁牌也是五花拳阵克敌制胜的法宝之一,本当在师弟们掷出长刀的同时发动攻击,却被这嚓嚓的断裂之声惊住,骤然停下正待挥出的铁牌,顺势牌交左手,右手扶住李刚。
五龙心意合一,一起后退五步,希图和曹家的阵势分开。
刘目等游蹑阵四人一愣之下,竟然没有及时追击。
双方后阵上徐庶和赵伟都是暗暗叹息一声,一人道:“可惜。”另一人却:“好险。”
池早心中一急,破口大骂,声调还颇为响亮。
“我靠,你们丫的死人啊!”
不过在场上死拼的双方壮士,面对这出乎意料的结局,都是惊绕之魂,却是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听明白他这脱口而出的现代骂典了。
与此同时,赵颖也大骂了一句。
和池早一样,她骂的是自己人。
“一帮只吹牛的老废物,误我大事。”
真髓嘿然一笑,忽然纵马而出。
“误不了的。”
赵伟讶道:“真髓兄,你干什么?”
真髓横向驰马,摘弓取箭,冷冷道:“颖督答应的事情,我真髓可没答应过。”左臂一举,弓弦已张。
赵伟目中寒芒一闪,赵颖已拍手笑道:“没错。真军师才是今日我军的总头领,我说的话,自然不能作数。”
赵伟道:“颖姐你……”
话音未落,真髓哈哈大笑声中,弓弦已响。
这笑声犹如信号,顿时金鼓齐震,喊杀声四起,四面八方的丛林山腰中,忽然出现无数的黄巾军。高举各色大旗,刀斧闪亮,枪戟耀光,迈着齐的步伐,向着中央地区合围而来。
接着,那令人胆寒的凄厉呼啸之声,再度响彻云空。
我一抬眼,远远正看见对面那黑甲将军弯弓搭箭,瞄准的方向,正是池早。
池早正为八卫错失良机痛苦不堪,哪里到有人突施暗算?
我离池早有一百多米,大喊:“池早,闪开。”
那将军纵声长笑,黑光一闪,矢去如电,一箭已射中池早的胸膛。
这一箭好不凌厉,我甚至清清楚楚地听到池早胸骨碎裂的闷响。
原来是他!那个在郏城城头箭射曹遵的射手。
在认出敌将的射术的同时,我心头一痛:池早没了!
这种高手的利箭,绝对致命。
池早惨呼一声,立刻倒撞马下。
就此不能动弹。
接着前面惨呼声不绝,在那无敌的杀人武器——十石蹶张面前,什么五花拳,什么八阵法,通通都是废料,通通抵不过那一杆杆飞来的长矛也似的巨箭。
片刻之间,刚刚还耀武扬威,拼死决斗,吸引了双方几乎所有人注意力的名角高手,纷纷中标,栽倒于地。
这一瞬间,战阵中人喊马嘶,兵器碰撞声、金鼓敲击声混杂着杀死敌人的得意狂笑和被杀前的痛苦哀鸣,一片嘈杂混乱。
这一瞬间,我脑子也一片嘈杂混乱。
池早,你死了么?刘纲,刘目,你们都死了么?
我大叫一声,冲开周围卫士的拼命拦阻,疯一般催马直冲过去。
徐庶也红了眼,虽然他料了许多种结果,但敌人如此卑鄙,却还是远远超出他的像。他忍住自责的心情,大声喝道:“众位兄弟,冲过隘口,便有活路,杀啊!”挥剑跟着我就杀了出去。
公孙箭对淳于铸道:“淳于兄弟,你记住要护着飞帅,保护他杀出去。”
淳于铸道:“公孙大哥,你呢?”
公孙箭咬牙道:“我去找那黑甲将军,报池兄一箭之仇。”
淳于铸看看他,不忍相劝,慨然道:“好,公孙大哥,你也小心。”
二人刀枪伸出,互击一下,纵骑冲了过去。
我冲出没多远,眼前已出现无数骑士。
敌军的前锋,终于也换成了骑兵。
这才是黑山军的精锐。
身侧有人追来,淳于铸的骑术真好,耳旁刚听到他的声音,他战马已越过我的马头,当先冲入敌人之中。徐庶率领全军随后也杀了过来。
好,那么,演出开始吧。
我握紧冰凉酷硬的金银戟,忽然冷静下来。
在施展早已惯熟,但却从来没有使用过的混沌戟法,开始从未有过的杀人生涯之前。
我终于冷静下来。
要不被人杀死,为朋友报仇,活着逃出去,我必须冷静下来。
忽然起池早死前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说:“让我给你报那一拳之仇罢。”
说这话的时候,他是依旧嘻笑着的,但眼里闪动着一些奇特的火花。
现在我明白了,那是因为朋友受到侮辱而感到愤怒的火花。
池早,轮到我了。
一生之中,第一次明确地知道,我现在要杀人了,我就要杀人了!
虽然我心静如水,但身体却还是不受支配。
我两臂的肌肉、掌心的肌肉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连我脸上的肌肉也不受控制地轻微抽动着。
几名衣着盔甲与其他黄巾明显不同的敌将一边大呼着我的名字,一边冲了过来。
他们在大叫着:“活捉阿飞,活捉阿飞!”
我冷冷一笑,盯着那些陌生的面孔,沉着地计算着他们前进的速度,评测着他们挥动兵器的力量,待双方已近,忽然一戟刺去,挑落一名跑在最前面的迅捷敌将。他翻身落马的时候,胸前的鲜血标喷了出来,有几滴飞溅到我的马脖子上。接着我真力鼓动,气透戟杆,长戟横扫,在左侧另一名敌将铁矛刺上我之前,一戟钻重重打在他的肩上。咯吱一声闷响,那将肩头立刻塌了下去。他厉叫一声,掉落马下,忍痛爬起来,软搭搭吊着胳膊跑了几步,立刻被后面冲上来的马匹撞倒,无数马蹄胡践乱踏,眼见是活不了了。
剩下两骑敌将,没等近我的身前,已经被进入混战状态的两军隔挡住,寻着个敌人,便对战起来。其中一将碰着淳于铸,顺手一刀砍去,被淳于铸机敏闪过大半,只在后背上擦了一道口子,割破了最外面的重甲。淳于铸骂一句:“杀你!”反手一枪,龙头枪的虎尾从怀里反探出来,一枪刺穿他的咽喉。马头别转过来,他随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清秀的脸上立刻全是血迹。
鼓声隆隆地响着,巨烈地震荡在这疯狂的战场上空。啾啾的冷箭四下乱窜着,搜寻着轻忽的对象,随时准备着给予他致命的一击。这里是死亡的地狱,稍微一失神,就莫名其妙地死掉。
深秋的河南已经很冷了,下午的北风吹了过来,竟也带着种刺骨的味道。
风中有一股血的腥味,地上枯黄的草渐渐变成暗红色。
我的脸上也开始溅上了血,粘糊糊的,慢慢流淌着,浸染着,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
我的双眼已经红了,但我的心,却越来越冷。
这支黄巾战斗力很强劲,人数又多,身旁的部下越来越少,敌人却似乎越杀越多,杀掉一批,又冲出来一批,周围都是敌人的旗帜,敌人的刀枪。冲击了这么久,也不过前进了里许之路,离那隘口还有两里之遥。
这么杀下去,何时是尽头?
忽听后面一声低哼,我心中一凛,是徐庶的声音。急侧头看去,却见他右肩上中了一箭,手上一松,长剑掉落下去,噗地插入地上一具黄巾军的无头尸身中。他的流彩剑极其锋利,一剑直透身体而过,半个剑身都没入土中,暗红的血液立刻顺着剑创冒了出来,顷刻就染黑了他身下土地。
我急忙反手拔出背上的百辟刀,刀柄冲前,飞掷给他。杀了这许多人之后,手已经有些软了,好在功夫还在。徐庶左手接过刀,格开对面刺来的一矛,一刀将他砍翻,顺手又一刀,砍断右肩上那支箭,任那箭头带着一小截剩余的箭杆继续留在肩上,不再。
就这么略一分心,没注意一只长箭低啸着向我飞射而来。
身旁一名护卫忽然从马上跃起半空,身体侧扑过来。
一箭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