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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庶步履轻快,不一儿就到了我身边,韩暨却脚步迟钝,深一脚浅一脚的,路上稀滑,让人怀疑他是不是马上就摔倒在地,滚下山坡。
好不容易等他挨到近前,我急忙扶住他,道:“韩兄,你上来做甚?”
韩暨喘了几口气,挥袖抹抹嘴边的口沫,道:“主公,为了今日试舰,我昨日督查工匠们连夜赶制,前造出了两架主公所要之物,果然神奇。”
我道:“哦,在哪里?让我先看看。”
韩暨又喘了两口气,咽口唾液:“在楼船之上。”
“嗯?好,我们下去。”我瞪了他一眼,发现他正老实恳切地对徐庶挤眼睛。
其实乘坐这种四千石级别的重舰在长江之上巡视兜风,是长沙所有将士期待已久的心愿。荆州、江东、西川、长沙,这南方的四大势力,惟有我们没有载重四千石以上的重型楼船,一是没钱,二是没用,所以一直没有定制。现在有殷氏免费馈赠的这巨舰,人人都是兴奋异常。
徐庶道:“主公勿虑,周瑜虽抢先占了江陵,却不比我们好受。我刚接到襄阳阿西送出的加急讯鸽,刘表已令蒯越为主将,集中了襄阳几乎所有能打仗的官武将,引精兵三万,要他不惜一切代价,复夺江陵,还任命他兄长蒯良为大军的资军校尉,坐镇麦城,总揽所有的军需后勤之用。刘表这已经是倾力而为了。反观孙氏,至今尚无一路江东的援军赶到。呵呵,这对我们是非常很有利的,任他周郎有通天本领,士元再能妙手规划,没有援军,他们在江陵就无所施展。我已令阿叙和君宇先行潜赴入城,联络汉升先生,伺机起事。殷兄此时赠送我们的这几艘楼船,对我们帮助极大,我们先在江中演练,尽快熟悉船性。”
我点一点头,还是徐庶明白我心事。要不能夺回江陵,我要这战舰有屁的用处。
“孙权怎么到现在还不派大军来援?难道他欲得江夏之心更甚于江陵?不可能啊!”
百思不解,我问徐庶:“江东水军要来江陵,非要从江夏城里穿过么?”
徐庶笑了:“主公真开玩笑,要那样,周瑜是怎么过来的?他伪装再巧妙,但数千大军,怎么也不能从黄祖眼皮下过去。要到江陵,有好几条水道可越过江夏,甚至有的支道离江夏很远。”
我脸一红,我是到现代的城市分布,长江是贯穿武汉而去的,却忘了古代三国时期的水道经行路线和现代大不相同。
徐庶道:“我也一直不太解,虽然是逆流而上,但以江东水军的训练有素,现在怎么也该有一支援军的先行部队赶到了。至今未见,实在意外。”他脸色慢慢改变,眼睛里似乎有点异光闪现。
“昨日在殷兄家里,我听说了一个江东的传闻,关于孙氏兄弟和周瑜……也许与此有关。”
※※※※※
楼船船舷上伸出好几块宽厚的长板,直接支到岸边,斜斜插入竖立泥地中甚深的铁制嵌板之内,非常稳定。
我们三人从其中的一块踏板登上舰体。
我随意一扫,发现这楼船居然有四层木楼,个船体突出极高,目测一下,最高处离水面不下十七、八米,比甘宁的大船还高了一倍,大了一半。船周和每层楼缘都建有女墙和战格,开有无数窗孔,大窗小孔相错而排,大窗便于发射强弓硬弩,小孔可以伸缩长枪远钩。女墙可以隐身,避免被敌人的矢石伤害;战格是将士兵隔开的木板格子,敌人攻上船来时,可以人自为战,使敌人步步荆棘。舱体外露部分围覆着生牛皮,可以抵挡巨浪并防止敌人的火攻。四面甲板还备有六架长达十五米的新式武器——拍竿,前后各一,左右各二。
桓阶、殷浩夫妇等人都围在船头那拍竿的周围,正在议论这种武器的威力。
殷浩一边摸着那拍竿的黑黑的身体,一边咋着舌头道:“这是韩都尉研究的各种武器中最令我喜欢,也最令我恐惧的绝品。”
桓阶道:“殷兄喜欢,我能解。如何却又恐惧?”
殷浩白了他一眼:“你天躲在长沙城里,当然一点也体不到。这巨型铁锤砸在舰上,只需两三下,蒙冲、冒突、走戈这类小型战船的船体就将一分为数,破碎不堪,就算是船甲厚实,坚固耐撞的斗舰,也抵挡不住这等武器的反复打击。你要像我这么日夜在水上漂着,看到敌人的这东西从天而降,轰然击落,自己却无处可藏,无路能闪的时候,你就知道什么叫恐惧感了。”
殷夫人深有同感,叹道:“单凭这一创制,已是万金不换。可是一到船上将士只有跳江逃命,死中求活的惨状,妾身就一阵阵心凉胆寒。”
他夫妇二人精通战舰制造和驳船走水之术,虽然还没见过这种武器的实际运用,但对这种武器的厉害处已是了如指掌。
我和徐庶站在离他们稍远处,听着殷夫人冷意四散的话语,到那种桅断板裂,血肉横飞的惨状,心中也都是忍不住一阵觫栗。
我转过头,却看到陆子云正蹲在船尾处,低头看着什么。问韩暨,韩暨道:“他对那些飞轮踏有兴趣,这几天一直爬在那里探查究里。”
殷夫人轻轻握住丈夫的手:“夫君,以后咱们就只造楼船,不造其他战舰,你说可好?”
殷浩微一皱眉,心:“那怎么赚钱啊?”察觉夫人手心发凉,道:“苏苏,你身体欠佳,今天就别去了,先回房休息吧。”
殷夫人点点头:“也好,那我就先回去了。”和桓阶告了个罪,带了自己的侍婢,盈盈下船而去。
徐庶看看韩暨,道:“不到韩兄如此妙天开,竟然造出了这种雷霆霹雳般的武器。”
韩暨道:“全赖主公示,才有今日之成。”
我道:“没有韩都尉,这东西绝对造不出来。”
徐庶点头:“不错,韩都尉果然辛苦,为我军称雄江南立下了头功。”
韩暨木讷的脸上也泛起红光,道:“主公、军师过誉了,其实这船上还有一些其他的小设计呢。”伸袖擦一下嘴巴。
我道:“很好很好,那咱们就开船吧,一路走着,韩都尉慢慢指给我们看。”
韩暨一声令下,船舷的踏板慢慢收回放妥,大船开始启碇出航。
这楼船四层舱,第一、第二层最敞,每层各有近三米的高度,便于士兵们运刀抡枪,张弓射弩。第三、四层略矮,也有两米多高,两侧的窗口处都设有能灵活移动的铁盾,乃是个楼船的指挥部。楼船顶层四面竖立着防御矢石的挡板,架着十数具大型船弩,是攻击敌人水城时的重要战具。
我和徐庶、韩暨走过去,与殷浩、桓阶等合,进入楼船第三层指挥舱中。
陆子云精熟水性,被我任命为帅舰的舰长,是今日试舰的主将,他独自登上第四层指挥舱,安排船行的航线。
殷浩送了我五艘楼船,十天来长沙军已试航多次,不过只试过那四艘千石舰,这载重四千石的大舰,却还是第一次下水。
今天是一大一小两艘战船,组成了一个小小的舰队出航。除了我的四千石帅舰,另外还有一艘千石小楼船随行护卫,由长沙的水军首领杨龄指挥。
因为刮的是东南风,初次试航以稳为主,大船走出数里,便径向西北而行。
不谙水性的我是第一次随军出行,即使站在这比较平稳的巨舰上,脚下的地板也似乎仍是隐隐歪来晃去,无根失据,完全没有了在实地上的感觉。看周围几人,却个个凝重如山,谈笑自如,心中不禁失落:“就比我多下了几次水,差别就如此之大?”
徐庶道:“主公,令师当日将你阻于闭室,不让你习水战,似有不妥。以后我军争霸天下,恐怕在数年之内,都要以水军为主了。”
我愣了一下,起他以前是听我说过一些胡话的,知道我的“往事”,苦笑道:“是啊,家师原以为我专心致志,才能快速精进,今日看来,不知水性,做什么都很为难。”
桓阶道:“所谓‘南人行船,北人走马’,我等皆是南人,自然较为适应。不过他日逐鹿京兆,驰骋中原,对付曹操、袁绍这些诸侯强镇,却非主公这样的骑战高手指挥不可。”
殷浩道:“没错,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嘛!飞帅看孙家那几个小子,孙策跟他爹的马战本领,率领三千飞月亲军,横扫江东无敌手,还敢和袁术、曹操斗战几合。你看那孙权,稽江边长大,便只敢在水上称王,不敢北窥半眼了,哈哈。”
我郁闷稍解,笑道:“是啊是啊!”心:“我这骑战本事,也只是半拉子货色,唬唬你们还成,碰不得高人的。”暗暗下定决心,从现在做起,虚心好好习,不过要继续刻苦锻炼马术,还要认真习水战之道。
走出十余里,风向忽转,刮起春天很少见的西风。陆子云心中纳闷,啐了一口,细观之下,发现风势较大,硬抗无益,只好以旗语和杨龄招呼一声,下令大船调头,转向东去。
这一来顺流而下,航速已是加快不少。杨龄指挥的护卫船本在前面数里当先开路,现在却变成大船后面的小跟班。
陆子云将指挥旗交给自己的副手,下到三层,向我们报告航线的变化。
本来着能见识古三峡奇特瑰丽风光的我不禁有点失望:“真不能西行了么?”
陆子云摇头:“今日不能。这股西风甚猛,一时三刻内估计不变向。”
我忽然一拍手:“那咱们就顺风而行,到江夏去看江东和荆州的大战,如何?”
陆子云一呆,徐庶笑道:“主公果然好战。我也在,现在咱们的水军初见规模,等再操练数月,战力大增之后,未始不能组队前去夏口,和甘将军合兵一处,与当今天下最强的两大水军势力较量一下,让他们尝尝我们韩大人的新式利器。”
陆子云和韩暨都很兴奋,我却一下泄了气,知道徐庶说话的重点在“数月之后”。
“还要几个月才行啊?”
陆子云计算了一下,回道:“五个月。”
“五个月?”
殷浩道:“飞帅,荆州军和江东军操练水军,大致都是经过至少两年的强力训练,才能组建成成功一支万石以上级别的重型船队,贵军有韩大人,各种器械独步一时,又有陆兄这等水战行家,所以能成倍升成熟的速度,五个月训练出这支万石级水师,已经是空前绝后的惊人记录了。”
我不明水性,脑袋不免隐隐发晕,起归期不测,而在三国的争夺却进展大大吃瘪受挫,心情更是欠佳。怏怏地转过头,心:“五个月?五个月以后,说不定我已经回到守拙一族去写我的小说了。”
徐庶知道我一意早日复夺江陵的心病,暗:“这也不是心急就能成的事啊!”转移开话题,问韩暨:“韩大人,你不是还有好东西要给我们瞧么?”
韩暨道:“是,是,你不说我还忘了。”轻轻一拍手,手下捧上来一个银制托盘,盘上放着一个圆圆长长的东西,通体闪放着黄光。
我看了一眼,随手拿起来,感觉颇沉,心:“难道是铜铸的外壳?”
韩暨见我看他,明白我的意思,忙道:“主公,这等新武器,大家都没见过,我怕一时不慎,弄坏了这珍奇之宝,所以令工匠以黄金制成外壳,便于长久保管。”
“黄金?”我看看手中之物,心中暗暗好笑:“就这东西,它也值得用黄金制作?”转念一:“可不是么,它还就值得用黄金制作。”
周围诸人眼睛都盯着我手,心里揣测着是什么样的宝物。
我举起来,放在眼边看了看,感觉还行,便随手交给殷浩,道:“殷兄,你来瞧瞧。”
殷浩小心翼翼地接过来,上下打量,见这宝贝通体圆滑,打磨得十分精细,中间是全部掏空的,倒有几分像一个长大的竹节,只不过一头粗一头细,两个截面上还镶嵌着光滑的圆片,心中狐疑,不知道这东西是做什么用的。
韩暨见他拿着这东西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欣赏,心里着急,道:“殷公请将此物举起,向窗外看。”
殷浩得他一言醒,起我刚才的动作,急忙举起那东西凑到眼前,一看之下,顿时噫吁失声,震讶不已。放下来那东西,盯着窗外呆看,复又举起,左右乱转方向。
过了好一儿,他才将那东西从双睛前放下,皱眉沉吟。
桓阶从他手里取过那东西,笑道:“什么宝贝啊,殷兄如此霸着,不忍放手?”见那截面上的两块镜片澄澈无碍,寒凝如冰,微微一怔,略摸了两下,讶道:“是水玉磨制?”
难怪他惊讶,水玉就是水晶的古名,又有水精、玉晶、千年冰等雅称,是当时非常珍贵的宝石。这晶片如此精美,毫无杂色,乃是极少见的上等水晶,价值连城。
韩暨道:“这黄金、水玉等物,皆是殷公慨赐。”
殷浩道:“飞帅军中急需新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