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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铮有些郁闷,他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判断不准,很不准,简直谬之千里。北山无雪一定是北山藏锋的女儿,否则怎么可能都这么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他忽然有个不好的预感。
预感自己马上要交好运的人,通常会失望;但预感自己情况不妙的人,却总是得偿所愿。云铮马上就体会到了这点。
“雪儿与你同去。”北山藏锋的话不带一丝语调波动。
云铮很想说“算了”,但他却没法说,他还真不敢违背便宜老妈的意思。所以他只好点点头,站起身来,也不想多说废话,直接道:“那现在便走吧。”
“门口有马。”北山藏锋道。
“骑马太慢。”云铮也学着北山藏锋的语气,面无表情地道:“时间很紧。”
“两匹大宛马,跑到燕京也只需要九个时辰。”北山藏锋坚持道:“监阁的逍遥游现在练到第六重,只比这马快一个时辰。”
云铮眉头一挑,站住身形,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全力狂奔九个时辰,这两匹大宛名马就废了。”
北山藏锋没有说话,也没有丝毫动容。
云铮嘴角一动,勾勒出一个不可捉摸地笑容:“那就却之不恭了。”转身便朝门外走去。
北山无雪身形一动,紧随其后而出。
“好马。”云铮看着门口的两匹枣红色大宛马赞道。云铮大魏相马之术不用说,是继承下来的记忆中所有的。燕云十二卫骑兵占一半,所以云铮的马术很是不错。
北山无雪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飘然上马。
云铮心里哀叹一声,也翻身上马,缰绳一拉,马鞭一抽,轻喝一声:“驾!”那马仰头一嘶,飞蹄绝尘而去。北山无雪一拉缰绳,纵马随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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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铮今天有些奇怪。”水犹寒轻声道。
“嗯?”北山藏锋有些不理解。
“我教了他十多年,他的性子如何,我还是了解的。”水犹寒皱了皱眉:“他出身太好,天赋也好,运气也好……所以,他虽然对人谦谦有礼,但内心深处却很骄傲。”水犹寒说到这里,笑了一笑:“那种云家人天生的骄傲。”
最骄傲的人,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但他即使脸上挂着淡淡地微笑,你仍然会觉得他离你千万里。
客气而淡漠,才是发自内心深处的寂寞和孤傲。
过去的云铮就是这样一个人。北山藏锋能够理解。一个年轻人,父亲是天下名帅,母亲年轻时与其姐并称二仙,师父是天下无敌的剑神,他自己天资又高,这样一个年轻人,若是不高傲,那倒是奇怪了。
北山藏锋理解的点点头。
“而今天,当你给他行礼的时候,他却有些不自然。”水犹寒淡淡地道:“这不是他应该有的表现他早以习惯俯视了。”
“令主的意思是?”北山藏锋有些不能忖度水犹寒的意思。
“希望……他是长大了。”水犹寒闭上了那双如黑宝石一般的眸子。
北山藏锋默然片刻,忽然道:“这次辽军南下,不知云家会怎么应付。”
“辽国的脊梁十七年前就被打断了,现在的辽国兵力虽然与往昔无异,可胆气早就没了。云家只是守土的话,是出不了什么岔子的。”水犹寒的声音依旧很轻,但偏偏却清晰无比。
北山藏锋稍微松了口气。
“这些年你们几个都变了。”水犹寒闭着眼,嘴角勾勒出一抹淡淡的笑:“几个小女娃娃让你们都变得有牵有挂了。不错。”
北山藏锋一贯冷漠的脸上似乎都有些尴尬:“可能是真的老了,总希望小丫头开开心心的活着,不要像我们当年……”
“哈哈哈哈……”水犹寒睁开眼睛,大笑起来,似乎很满意这种效果。过了半晌才止住笑,道:“辽国虽然很难伤到云家的元气,不过毕竟是出兵二十万,总会有些麻烦的。尤其是云钢那小子,这次怕有不小的麻烦。”
“云钢功夫练得很勤,也很有勇气。”北山藏锋道。
“所以才会麻烦。”水犹寒微微摇头:“这次辽军主帅是萧天佐,此人算得上大将之才。云钢这小子还真应了他的名字,不过孤刚易折啊……”
“会危及性命?”北山藏锋稍微有些动容。云家三个儿子要是战死一个,后果可是很有些严重的。
“本来有可能,现在不会了,因为一旦他有危险,云铮一定会去救。”水犹寒摇了摇头,但他马上又皱起眉头:“不过若真是如此,云铮自己倒有可能有不小的麻烦。”
北山藏锋皱起眉头,有些疑惑。
水犹寒站起身,悠然走了两步,道:“如果你是萧天佐,你忽然发现云家的少帅带着一支精悍却人数不多的军队来救他二哥,你会怎么办?”
北山藏锋面色一变:“调集大军,围而杀之!只要杀掉云铮,不仅云钢那支孤军定然崩溃无疑,就算是燕京城内诸军也必然震怖无比。一次杀掉云家三子之二,萧天佐仅凭这一战便可功盖全辽!”
水犹寒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看着池中平静的水面,悠悠道:“萧天佐为何要杀云铮?”
北山藏锋一怔,忽然头皮发麻:“若不杀云铮……要是云家少帅被俘,这个消息传出去定然天下震惊,萧天佐手里抓着云铮,这个筹码之大实在是难以想象……”
水犹寒看着水面,没有说话。
北山藏锋知道云铮此去定然一直会把北山无雪带在身边,不由得有些担心:“要不然,属下先去做些准备?”
“不用了。”水犹寒又闭上眼,轻声道:“玉不琢,不成器。”
卷一 且把风流唱少年 第23章 燕京城
“见过少帅!”
“少帅安好!”
“三弟,你可算是赶来了!”云铮的庶兄大哥云钧一脸倦意却面带喜色地大开中门迎了出来,一见到云铮,连忙赶紧两步上前一把执住云铮的手臂,微有些激动地招呼道。
“大哥和各位将军辛苦了。”云铮心头兴奋,穿越前他可从来没享受过这么高的待遇好一大群盔明甲亮的高级将领齐齐向他见礼,要知道,他现在不过是没有官位在身的平头百姓。之所以这些骄兵悍将这么恭敬客气,不过是因为他是云家嫡子罢了。中国古代的大多时候,军队的国家化都不是很高,底下的将领和士兵只认大帅不认皇帝那是常事,而云家燕云十二卫的兵马也都是世袭的军户。这些人家成年男子至少出一人参加军队,其余的在家种地或者做其他营生,既不交税,也不服军役之外的徭役。他们祖祖辈辈都是云家私有,所以云家的少帅那自然就是他们的少主,哪有仆人敢对少主不恭敬的?
“三弟来了就好,大哥我也好安心把燕京的防卫交出来这些天可过得太糟糕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父帅又不在,我哪敢做主?承磊性子又急,眼下他都带兵出去五六天了,昨天探马说还在行进,今天也不知道遇上辽军了没!唉……父帅怎么说的?”云钧拉着云铮走到“鹰堂”,就要请他上坐。
云铮还不是家主,自然不会坐那最中间的主座,不过却也不客气的在那主座旁边的副座上坐了下来。云钧则在他下手一个坐好,其余军官自然也各按品级地位分别就坐,地位再次一些的,自然就只好站着了。云铮坐的是上手,就他一个人,看了北山无雪一眼,招手让人在自己身边空位上加上一把椅子让北山无雪坐下。
“大哥,眼下我军布防情况如何?二哥带了多少人北上?是哪一卫的兵?”云铮也不啰嗦,直接就开口问道。
云钧瞄了北山无雪一眼,有些迟疑着不肯开口的意思。云铮笑道:“大哥不用担心,这位北山小姐是小弟奉了母亲之命特地请来相助小弟的。大哥有话尽管直说就是了。”
云钧这才放心,朝北山无雪微微颌首示意了一下,对云铮道:“承磊带了一卫燕云骑,和两卫真定骑,一共三卫骑兵,一万六千八百人于五天前清早从檀州出发北上。眼下我军的布防是这样:云州(大同)和儒州(延庆)各有太原卫六个卫,蓟州(蓟县)有真定卫六个卫,中军前线的檀州(密云)有燕云卫三个卫和真定卫四个卫,这些兵力之外,剩余的燕云八卫就都在这燕京城中了。”
“嗯。”云铮点点头,环视堂中诸将,道:“诸将有何看法?”
众人面面相窥,云铮这话的口气完全就是将自己当成主帅了当然他确实是少帅,可大帅不是还在么?
云铮见他们一齐失声,知道自己虽然是云家嫡子,但毕竟年岁还小,甚至到现在还没冠礼,在众将心里还完全没有建立起威信,众将对他的服从都只是建立在云岚的权威之上。
云铮自失的一笑,伸手入怀,摸出云岚给的“雄鹰抓云”玉佩向众人示意了一下,淡然道:“云鹰永翔。”
云钧离得最近,一见到云鹰玉就知道云岚已经授权云铮在他没到达之前全权处置北方防御事宜了。虽然有些惊讶,但还是头一个朝云铮手上的玉佩跪下,恭恭敬敬地道:“云鹰永翔!”
其余诸人一见到这块代表云家家主的玉令,也都明白了云岚的意思,这大概是开始为儿子树立威信来了,又见身为长子的云钧已经率先接令,自然都不迟疑,一个个扑通一声就拜倒在地,齐声道:“云鹰永翔!”
云铮忖道:他奶奶的,看来老子这个少帅要想干得名副其实,只怕得打上一两场胜仗才行了,而且小胜还不行,还得大胜才好当初老爹也是靠着刚上位就跟辽国大打一场,结果取得了绝大的战果这才建立起了足够的威信的。这武将不比文官,武将世家也不必文官世家,文官世家的子弟可以写几篇文章,再用一些手段把自己的名望捧上去,这样就能收获名声与威望。但武将不同,武将是必须靠打仗来判断最终强弱的,只有打仗、打胜仗才是武将得到威望的唯一道路,否则就算像云铮这样,几年来在军中比武赛上年年夺冠也不行!
云铮见众将都对云鹰玉表示了足够的尊敬,也就按耐住心里的不忿,再问了一次:“大哥和诸位将军对眼下的局势都有些什么看法,不妨说出来,大伙一齐参议参议。”
云钧看了众将一眼,知道自己必须先带个头,便笑了一下,道:“三弟,其实眼下的部署原本就是愚兄和诸位将军商议出的结果,之所以如此布置,主要是因为辽军出动一直都是大军集结而行,很少兵分数路,所以我们才将各卫分别扼守几处要点,而最精锐的燕云卫则集中在燕京、檀州这一线,毕竟燕京这一线是正面面对辽国上下两京的,遭到辽军进攻的可能性最大。你……和父帅有什么看法?”
“大哥的布置跟父帅的意思差别不大。”云铮点了点头,继续问道:“诸位将军可有什么别的建议或者意见?”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心里琢磨,莫非少帅是故意找大公子的茬?要不然干嘛非要问咱们有没有不同意见呢?这么一想,不由得都有些举棋不定,万一少帅果然是打算培养亲信了,他日后是一定会接大帅的班不错,可问题是大帅眼下正是春秋鼎盛之际,现在就急吼吼地投到少帅麾下,会不会有些操之过急呢?不如再看看吧。于是再次出现没人说话的冷场状况。
云铮心头大怒,他可没考虑那么多,只是觉得这群人忒不给面子了。
说起来云铮也是因为刚穿越过来还没搞清楚状况,才会弄出这等场面。现在是大魏时代,不是后世,这些人根本就没有什么民主思想。至于说集思广益,这话说得好听,只不过云家军也好,天下其他各军也罢,其实都是一样,统帅说了算。再者说,这些将领自小要么专心练武,要么学的就是带兵作战的法子,至于排兵布阵运筹帷幄,那是大帅的事情或者说是云家直系子弟们的事情。而他们打小就是以冲锋陷阵为己任的,这等战略布局倒确实不大擅长。
云铮强压着火气,道:“诸位,我想大伙都知道辽军此次南下目的,就是一个抢字!但是他们这一次,抢财物尚在其次,抢粮食布匹过冬才是要点。那么他们的一切行动就都会围绕这个目标来进行,而我们则可以据此判断出辽军此次作战的一个基本思路:那就是不论胜负,都不能拖延太久,若打得太久而又没有掠夺道足够的物资,他们的粮草就会支撑不住。”
众人大部分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状,少部分暗中点头,还有几个一脸莫名其妙,显然是一头雾水。云铮心里总算是对这群人的水准有了一些了解,难怪后世清军在近代军队面前表现得一塌糊涂,其他问题都不去说,光是这脑袋里的问题就不知道多严重了。
“我有个想法,大家看看怎么样。”云铮现在也不打算搞什么“启迪性商讨”了,直接打算说出自己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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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且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