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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昌皇帝心里极其愤怒,什么时候起,你区区一个藩镇也敢自以为有“德”了!
后来万昌皇帝年岁见长,发现云岚虽然手握重兵,独霸一方,但总的来说仍然是忠于朝廷的,似乎并没有自立一“德”的意思,这样的心思也就淡了下去。但这一次秋狩,却把万昌心里从来没有完全消失的疑云又勾了出来:那就是云铮射到了一匹奇怪的白狼。
白狼一物,从何而来,无人可以说得明白,但白色正是金德的代表色。想当初秦文公出去打猎的时候,打到一条黑龙,黑色属水,秦就自认是水德。如今云铮射杀的则是一头白狼,白色属金,正好应了云家乃从西方而生的前事,莫不是老天爷果真有所暗喻?
万昌皇帝面沉如水,寒声道:“先生怎么看?”
御书房中安坐着下方的那黑衣人语气一点波动都没有,道:“除了陛下所虑两点之外,还有一条:云钧、云钢、云铮,这三兄弟的名……”
万昌皇帝森然接口,语气冷得像万载寒冰:“都是金字旁。”
卷四 海雨天风独往来 第2章 尊王攘夷
少帅大婚后携公主正室第一次回燕京,这样的大事在北疆二省可不止是高层知道,中下层的官吏和军官也都是清楚得很的。
北疆自然也是大魏天下,但显然在这两省中,帅令比圣旨更有效,所以少帅大婚之喜,绝不仅仅是他个人之喜,也是整个北疆云家辖区内官员们的“同喜”。
云铮这支队伍一路北上,不论经过那个县、府,其县令、知府莫不亲自率队在边界处相迎,然后带着人在自己辖区内领路,一直礼送到下个同僚相迎的地方才千喜万贺地告辞而去。云铮心里其实并不喜欢这样的排场,在前世他就很反感这样把婚事大**大办的,他觉得结婚就是两个人的事,这种喜悦和快乐别人其实也分享不了,搞这些场面纯粹的吃饱了没事干浪费时间。但是他没有选择,他是云家的少帅,他大婚之后第一次携妻回燕京,这些人过来接接送送乃是作为下级的习惯,是中国几千年官场的惯例。云铮身份当然足够高贵,他是可以抱着“你们爱接送就接送,老子反正一个都不见”的态度对待的,但他没有这么做,他仍然和每一个前来接送的府县主要官员“亲切交谈”,对他们的工作进行了解,并且对每一个人都温言勉慰了一番,高度评价了他们为北疆的安定繁荣做出的贡献等等。他固然每说一次这样的话都会觉得心情郁闷而且纠结,但身为大帅世子,今后的北疆总督,这些话他必须会说、能说、当成真的一样说。
这样一来,云铮的队伍自然也就快不了,每日的行程都只有那么一点点,用带队骑兵千夫长陈子俊的话来说就是“迅捷如龟”。迅捷这个词,即便不用在闪电上,起码也得是个兔子豹子之类,但陈子俊如此抱怨说迅捷如龟,可见这个队伍已经慢到了什么程度。
云铮的队伍到达的河间府的时候,时间竟然已经过了个把月。这一路来,云铮不断地跟沿途官员交流,虽然让他有些不自在,但自问收获不小,至少在他云少帅武能夺冠全军之后,又用温文尔雅的待人处事让治下大多官员了解到自己今后的大帅是个什么样的人。
沿途官员对礼贤下士的云少帅极有好感,归结起来可以用八个字来评价:武而不暴,勇而尚文。并且对于以前盛传少帅虽然武功极高但为人高傲难以接近的话嗤之以鼻。——拍着自己肩膀问自己“工作可有难处?”、“不要有包袱,放手去做!”、“你们的责任重大,事情繁杂,我能理解。”这样的少帅也叫为人高傲难以接近?扯哪一年的咸鸭蛋!
云铮若是知道自己这一番动作下来就能得到这么多基层官员的好感,恐怕就不会那么郁闷,而要仰天长啸,然后慨然喊上一嗓子“理解万岁”了。毕竟这个时代的人,可不像后世的官员那般,整天一有事就被领导“亲切关怀”的。云铮这样的举动,在这个时代那可是很少见的,效果当然也就比他想象的要大了许多,只是他尚不自知罢了。
他的这番做法,就连林玉妍都觉得有些奇怪了,大魏的政治体制里头,吏部和兵部跟其他朝代有些差异。吏部对于四大总督区的官员拥有直接任命权的只有布政使、按察使和知州三个。总督区内最高一级的巡抚(总督基本世袭不算)和最低一级的知县都是中央与总督商议的结果。而兵部对四大总督区没有直接管辖权,只负责提供其在册兵力的武器装备,各区粮饷自筹,发生大战时由中央酌情给饷。所以云铮这一路而来所见的官员里头,实际上只有诸位协指挥使(管理一卫军户编制的主官,类似后勤军官,管预备役和征兵,不管打仗,成为协指挥使。)和县级官员是云家的“自己人”,其余诸位知府却都是朝廷的人,他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
面对林玉妍的疑惑,云铮呵呵一笑:“我也不过是效桓公旧事而已。”
所谓桓公旧事,是指《新序?杂事》载,齐桓公听说小臣稷是个贤士,渴望见他一面,与他交谈一番。一天,齐桓公连着三次去见他,小臣稷托故不见,跟随桓公的人就说:“主公,您贵为万乘之主,他是个布衣百姓,一天中您来了三次,既然未见他,也就算了吧。”齐桓公却颇有耐心他说:“不能这样,贤士傲视爵禄富贵,才能轻视君主,如果其君主傲视霸主也就会轻视贤士。纵有贤土傲视爵禄,我哪里又敢傲视霸主呢?”这一天,齐桓公接连五次前去拜见,才得以见到小臣稷。
这桓公旧事与云铮的做法其实并不相同,但意思却是一样的,就是做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派头来,让下面的官员觉得自己这个上峰还是很好说话、很关心下面情况的。
林玉妍听了云铮的话,想起父皇的猜疑,虽然她有心避开皇室和云家实际存在的矛盾,但林云两家其实外热内冷,这是高层尽知的事实,林玉妍虽然不想因为这些事情破坏自己跟云铮的感情,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夫君可欲效法桓公?”
云铮一听这话就明白了林玉妍的意思,看着她带着期望的脸,心中轻叹一声,却点点头:“妍儿如何看待桓公?另外,依妍儿看,为夫是否该效法桓公?”
林玉妍巧然一笑:“可是妍儿先问夫君的哦。”
云铮捏了捏她的鼻尖,呵呵一笑:“好吧,我先说。我以为桓公之齐国,于宗周天下,有大利。”他拿过一个橘子,将橘子剥开,道:“这个橘子便是大周天下,不论里头分为多少个橘子瓣,但只要它们仍在这整个橘子皮之下,这个橘子就还是一个整体。实际上,这个橘子的每一瓣橘子,都不具备**出去的能耐,它们必须让这块橘子皮围着它们,它们才能存活。但反过来说,如果橘子皮没有了橘子瓣,所有的橘子瓣都出去了,那这个橘子皮也就没有用了。”
看见林玉妍蹙眉思索,云铮放下橘子,继续道:“说回桓公,齐桓公在我看来有大利于周,是因为此时的周天子已经无力控制全局,而齐桓公实力强大,却坚持了一个有利于大周的原则:‘尊王攘夷’。所以有桓公比没有桓公,对于周天子来说,定然是前者更好。”
林玉妍一听就明白了云铮的意思:齐桓公执政以后,在管仲的辅佐下,经过了内政经济军事多方面改革,有了雄厚的物质基础和军事实力,便打出了“尊王攘夷”的旗帜,以诸侯长的身份,尊天子而伐不服。
“尊王”,即尊崇周王的权力,维护周王朝的宗法制度。公元前655年,周惠王有另立太子的意向。齐桓公会集诸侯国君于首止,与周天子盟,以确定太子的正统地位。次年,齐桓公因郑文公首止逃会,率联军讨伐郑国。数年后,齐桓公率多国国君与周襄王派来的大夫会盟,并确立了周襄王的王位。公元前651年,齐桓公召集鲁、宋、曹等国国君及周王宰孔会于葵丘。周公宰代表周王正式封齐桓公为诸侯长。同年秋,齐桓公以霸主身份主持了葵丘之盟。此后遇到侵犯周王室权威的事,齐桓公都会过问和制止。
“攘夷”,即对游牧于长城外的戎、狄和南方楚国对中原诸侯的侵扰进行抵御。公元前664,山戎伐燕,齐军救燕。公元前661年年狄人攻邢,齐桓公采纳管仲“请救邢”的建议,打退了毁邢都城的狄兵,并在夷仪为邢国建立了新都。次年,狄**举攻卫,卫懿公被杀。齐桓公率诸侯国替卫国在楚丘另建新都。经过多年努力,齐桓公对楚国一再北侵进行了有力的回击,到公元前655,联军伐楚,迫使楚国同意进贡周王室,楚国也表示愿加入齐桓公为首的联盟,听从齐国指挥,这就是召陵之盟。伐楚之役,抑制了楚国北侵,保护了中原诸国。
从这些情况来看,尊王攘夷的齐国,根本就是周天子的保护神,周天子有名无实,管不得事,大家不怕他,齐国站出来说:小样敢不听老大的话?老子代老大扁你!有外人跑来砸场子,周天子手头无兵,屁都不敢放一个,任自己小弟挨揍,齐国又跳出来,大吼一声:“弟兄们,有人砸场子,跟老子**家伙**娘的!”
试问这样的小弟有什么不好?简直大好特好啊!有他齐国在手,那就是专治各种不服!
所以她笑了起来:“我就说父皇周边肯定有小人吧。妍儿知道父皇这些年对云家有些……其实妍儿不想说这些话,但是妍儿很怕因为这些事让夫君觉得妍儿是个外人,有什么事情也不和妍儿说,那样的话,妍儿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过今天听了夫君的话妍儿就放心了,夫君想做桓公,妍儿高兴还来不及呢,妍儿想下次父皇知道了,也定然会有所转变的。”
云铮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些阴云。妍儿或许觉得我做齐桓公对林家这个“周天子”是好事,但身为周天子本人的万昌皇帝却不一定会这么看。
万昌,毕竟不是周天子啊。朝廷,也还没到周天子时候中央朝廷那般有名无实啊!
尊王攘夷,嘿,好一个尊王攘夷!
没有人比云铮这个后人更清楚尊王攘夷的实质是什么!
尊王攘夷的真正实质是什么?是争霸!
就说齐桓公,在改革出现成效、新军编练完毕后,齐桓公急不可耐地要出去争霸天下了。争霸本就是齐国君臣的共同心愿,但管仲觉得还不到时候,因为齐国还缺乏一个参与中原逐鹿的口号。有了口号就可以师出有名,也有了招呼诸侯的号召力,同时宣示本国理想的外交政策。一个成功的口号甚至敌得过一个军。
作为齐国君臣深思熟虑的结果,“尊王攘夷”适应了春秋早期的外交局面。第一,周王室虽然日益衰微,但西周四百年的统治在人们心中形成了周天子是“天下共主”的传统思想。如今尽管王室衰微,但周天子在政治上依然具有相当的号召力。想称霸的诸侯国不少,但谁也不敢骤然将周天子取而代之。第二,当时被称为蛮、夷、戎、狄的周边少数民族,乘着中原诸侯纷争,政局动荡的局面,向一些诸侯国发动进攻,威胁着华夏地区的安全。因此,制止少数民族的军事*扰进攻就成为了多数诸侯国的心愿。这是一个集道德与现实于一身的口号,也是号召诸侯、令人难以拒绝的绝好借口。可能是由于眼界、思维的局限和实力的原因,之前还没有人明确提出过“尊王攘夷”的政治号召,也没有人实践过。
能够提出口号本身就是能力的象征。外交口号是一国外交政策的表达,表明该国对国际事务有自己的理想和规划。并不是所有的国家都能够提出自己的政治主张和外交口号的。尽管一些国家经济发达,军事也不弱,但就是提不出**的、能为他人接受的外交主张和口号,甚至跟在超级大国屁股后面亦步亦趋。因此这些国家依然成不了独当一面的外交大国。
于是,“尊王攘夷”被广为接受,成为了春秋大部分时期霸主和中原大国的君臣们挂在嘴边的外交口号。它成为了政治家和政客都不得不说的词,仿佛不说就不尊王,不攘夷了。只有楚国例外,因为楚国的君臣们知道自己本身就是“夷”,不能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就好像乱臣贼子总喜欢嚷着“清君侧”行**篡位之实一样,“尊王攘夷”既没有让周天子恢复权威,也没有消除周边少数民族的军事威胁。客观上,举着这个旗帜的各诸侯国无疑取得了或多或少的收益。而作为原创作者的齐国,获益最早,也最大。
齐桓公和管仲的口号带有浓厚的道德色彩。尽管政治与道德完全是两码事,但至少贯穿整个中国五千年历史,道德就似乎一直在政治斗争上具有某种不可抗拒的威力。齐国在外交谋划阶段就给国家政策包裹上了一层道德的光芒。云铮心里套用了孔庆东先生的一句话:“口号万岁!”因为事实证明,“尊王攘夷”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