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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密微微一愣,暗叹唐家三小姐果然名不虚传,思虑周密,滴水不漏,苦笑道:“三小姐太看得起我了。”
“小女子绝不敢看轻魏公的才能,瓦岗军人才济济,翟让区区一山贼莽夫,这样一个庸才,绝不可能将天下英豪招罗帐下,死心塌地为李当家你效力,瓦岗军白手起家,能有今天的规模,这已足以证明李当家你魅力超凡。”
李密脸上颜色稍缓,微微一笑:“三小姐有什么条件就直说吧,李密无有不遵就是。”
凌霜不再客套,话音一转:“我父皇的意思,是想让李当家你前往长安受封任职,你的部属则在小女子帐下效力,他们依旧是你的部属,只是在洛阳未定之前,李当家你都不能再调动瓦岗的军马,若是接受这个条件,瓦岗军的所有将领都将得到重用,魏公不必担心他们的前程。”
李密一听便明白了,李家是担心他伪降,想想也就释然,换了是他,估计也会有这个担心,他若有深意地看了凌霜一眼,笑道:“三小姐若能保证不打压我的部下,不埋没他们的才能和功勋,李密就算净身出户又何妨,在场的人中李密只相信三小姐一人而已。”
凌霜展颜一笑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小女子可向李当家保证,李家绝不会亏待任何一个有功之人。”
李密沉默了片刻,说:“三小姐能否容我与我众位兄弟商量片刻。”
李密带着十几个瓦岗的部属出了房门,在房门外探讨了许久后,才从门外走进来,说:“李密接受三小姐的条件,只是瓦岗的各位兄弟都有一个不情之请。”
凌霜淡淡说:“李当家请说。”
“各位兄弟一直久仰三小姐大名,都想一睹三小姐芳容,不知三小姐可否一示真容?”
凌霜失笑道:“小女子蒙脸并非不愿以真面目示人,只是身为女子出门在外,不想引人注目,不得已之举,哪知却让李当家上心了。”
说着,轻轻摘下头上黑纱斗笠,露出真容。
尽管早已猜到名震天下的三小姐就是洛阳百花楼的花魁牡丹仙子,当真正看到她坐在面前,以绝对的胜者姿态跟他谈判,李密还是感觉如梦中一般不真实。
他身边的其他将领也都一脸的惊艳之色,眼中露出复杂的神情,喜忧参半,喜的是谈判虽对己方不利,却获得了名震天下的三小姐亲口保证,今后名正言顺跟着三小姐打天下,师出正统,不再是山间贼寇,也算是华丽地转身,将来荣华可期,忧的是瓦岗军多年打下来的名号,从此被抹去,多少有些不舍和惆怅。
“难怪暗卫大将军也甘心为三小姐你的效力,三小姐智谋通天,李密心悦诚服。”
凌霜嫣然一笑:“李当家太抬举小女子了。”
投诚的协议一达成,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简单了许多,双方成了同僚,也变得客气了起来,酒菜陆续地上来,觥筹交错,酒酣耳热之际,各人说话也渐渐地放开了,原本就没有多少芥蒂的大唐军和瓦岗军将领称兄道弟起来。
一些军队交接的事宜也水到渠成地在酒杯间达成了协议。
凌霜不胜酒力,却也难掩心中的喜悦,在众人的起哄中小酌了几杯,俏脸红彤彤地如同朝霞,越发地显出大唐第一公主的天生丽质来。
柴绍坐在她的身边,眼神中带着顾盼自豪,凌霜是他的未婚妻,看到英雄无不为她折腰倾倒,心中又是吃味,又是自豪,想到不久的将来,天下尽入李家囊中,凌霜就要下嫁给他,到时候,将这洛阳第一美人搂在怀中,怜情密爱,羡煞天下男人,那是何等地惬意,想到这里,他的酒杯就停不下来,频频向凌霜搭话,恨不得让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他跟她关系特殊。
凌霜倒是不分亲疏,谁来跟她敬酒,她都巧笑靓兮地跟他对饮一口,众将无不为之倾倒,都觉得自己有机会获得凌霜的赏识和青眼相待。
喝得正高兴,不知谁先开口说了一句:“三小姐,给我们弹奏一曲吧。”
此话一出,立刻引来其他人的附和。
634 曲名《请将》
凌霜此时已经有了五分醉意,这几天因李元吉而起的郁闷也因瓦岗军的投诚冲淡了许多,声音也变得分外地柔媚,忍不住笑道:“可惜此处无琴呢。”
话音刚落,李密一招手,身边过来一名亲卫,在他耳边嘱咐了几声,立刻有人跑出大厅,不一会,一名女子拿着一把古琴过来,送到凌霜的面前,几个人急忙在大厅的中央腾出一片空地来,就好像事先准备好了似的。
凌霜掩嘴而笑,横了在座的诸将千娇百媚的一眼,借着酒意,轻声说了句“小女子献丑了”,捧起琴走到大厅中央的琴台坐下,调好琴音,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李当家,瓦岗军的各位将军,今晚过后,你我皆是大唐的臣子,应当同心协力,不分彼此,共谋大唐天下,凌霜这一曲,是最近心血来潮时所作,名为《请将》,意为招纳天下英豪,共襄盛举之意,请各位将军品评。”
锵——
一声急促警戒的琴音随着凌霜五指的弹动瞬间爆发出来,如醍醐灌顶般,使人不由自主的神情一震,危然起敬。
锵锵锵——
没有一丝一毫的过度,直入主题,如凌霜一向的用兵之法,无迹可寻,出奇制胜,并不是谁都有荣幸听到艳冠洛阳的牡丹仙子演奏的,很多人也只是从别人的口口相传中听说过凌霜的琴音有多动人心魄,若不是亲耳所听,谁也不会相信仅用一把古琴,就能模拟出如此丰富多变的音色来。
仿佛一幕幕画面通过声音传入了人的脑海中。
众人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感受琴音中那描绘出来的雄浑壮阔的画面。
眼前是一个再熟悉不过的战场,刀剑交击,英雄洒热血,千军万马奔腾,喊杀冲天,没有一点喘息的空档,没人能停下来思考这场战争的意义所在,只有眼前如潮水般涌来的敌人,刀在手,马在嘶,铁蹄踏血肢体飞,箭如雨,人如蚁,生死全凭运气。
厮杀过后,是无边的寂寞和空虚。
激昂的琴音渐渐地变得平和,仿佛太平盛世的繁荣景象,凌霜心中憧憬和追求,毫无保留地呈现在在座的人脑海中……
琴声停后,大厅中久久无人出声,直到噗通一声响起,众人才睁开眼睛,只见醉态可掬的凌霜已经趴在了琴台上,呼呼睡了过去。
众人无不莞尔,对这三小姐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个运筹帷幄,百战不败的女元帅,竟然也有这样毫不设防的一面,这时的她,没有任何反抗能力,随时都有可能被人掳走拐卖。
只是,恐怕天底下没有一个男人舍得将她卖给别人。
……
嘭嘭嘭——
已是子时,甄府的大门被敲得嘭嘭响。
刚沐浴完准备上床睡的张氏有些奇怪,荥阳已被攻克,皇泰军与瓦岗军已经不需要在拼斗厮杀,平添死伤,甄命苦今天跟她说要去一趟洛阳东线,跟王世充的大军交接,商议皇泰军退兵的事宜,本不应该这么快就回来。
推窗一看,见家丁正打开门,一个男子背着醉醺醺的凌霜从大门外走了进来。
凌霜已经睡着,趴在那男子的肩上。
看见背着她的男子,张氏眼神亮了起来,这男子一看就是贵族公子哥,英俊不凡,高大倜傥,脸上对凌霜的着紧程度,显然是对凌霜有深深情意。
他的身后,还跟着两名书生打扮的男子,另有两名武将护卫,门外还有几十名卫兵,严密布防。
张氏不由地起了一丝好奇,她可从来没见过凌霜身边有这么多护卫出现,既不是暗卫军的护卫,也不是杨侗身边的。
……
在家丁的引领下,柴绍进了凌霜房间,将醉酒的凌霜轻轻放在床上,为她盖上棉被。
又吩咐甄府的下人给凌霜送热水过来,又让他们煮一碗姜汤。
热水送来后,他又忙前忙后地用热毛巾给凌霜敷脸,凌霜明显不胜酒力,后劲上来,开始又呕又吐。
柴绍没有一丝不耐烦,转过头对身后的刘文静和魏征说了声:“你们先回去吧,这里有我照顾她就行了。”
刘文静从刚才就一直看着柴绍对凌霜做的这一切,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妒色,很快隐去,接着微微一笑:“那刘某等人就先回去了。”
魏征和其他两名将领都知柴绍是凌霜的未婚妻,没多在意,只有魏征若有深意地看瞄了身边脸有妒色的刘文静一眼,笑而不语,率先出了房间。
刘文静离开时,又忍不住回头看了凌霜一眼,柴绍此时全身心都在凌霜的身上,全然没有发觉他的神情异样。
“咳咳……”
门口响起了张氏的咳嗽声,刘文静这才转过身,朝端着一碗解酒汤的张氏微微点头示意,一言不发地出了房间。
张氏眼神中带着好奇,看见柴绍和刘文静两人的一举一动,看见刘文静那略带不甘和妒忌的眼神,若有所悟。
她端着汤碗走到柴绍面前。
“这解酒汤给她喝了吧,不会那么难受。”
柴绍这才回过头,伸手接过汤,无意中扫了张氏一眼,登时愣了一下,眼神最先落在张氏那微凸的肚子,之后眼神才向上,停在了她脸上。
张氏早已习惯了这些初见她的男人各种神情,从容优雅微微施了一礼:“这位公子尊姓大名?”
柴绍见她气质傲然独立,巧笑嫣然,显然不是甄府的下人,想起凌霜不久前为了让他放心,跟他提起过甄府新来的一个绝色且厉害异常的女子,是甄命苦名正言顺的妻子,想必就是眼前的美丽孕妇,急忙站起身来,“不敢妄自尊大,小生柴绍,深夜拜访,多有叨扰,还请夫人见谅。”
张氏还礼道:“柴公子客气了,霜儿她怎么了?”
“喝了些酒,不胜酒力,柴某送她回来。”
张氏眼中的神情越发地感兴趣,打量着眼前样貌俊俏,彬彬有礼,谈吐得体的年轻男子,眼神水波流转,熠熠生辉,若不是她挺着大肚子,又已经是身为人妻,柴绍几乎要以为这个绝色孕妇对他有意思。
635 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柴公子跟霜儿是自小相识?”
柴绍眼中闪过一丝的温柔,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凌霜有过交代,不管任何情况,不能向任何不相识的透露她的身份。
张氏却并不就此罢休,眼中带着俏皮,语带试探地小声问:“莫非是霜儿她的心上人吗?”
柴绍闻言登时心花怒放,哈哈一笑,脸上腼腆,却又忍不住骄傲自豪的神情却证实了张氏的猜测。
张氏越发笑得妩媚动人了,眼神越发地如水勾人,只可惜柴绍自小在晋阳长大,对洛阳之事不甚了了,他若是知道眼前可口诱人的美丽孕妇就是跟牡丹仙子齐名的月桂仙子张鹅,只怕立刻会对张氏这莺声燕语的妩媚模样生出一丝警惕来,洛阳城里谁不知道牡丹仙子与月桂仙子是水火不容的死对头,这些百花楼的花仙子,哪一个不是唇蜜腹剑,笑里藏刀的厉害角色。
“霜儿醒来若是知道柴公子你彻夜不眠服侍在她左右,非感动地落泪不可呢,怕就怕她一觉醒来,什么也不记得了。”
柴绍笑道:“柴某也并非为了让霜儿感激才做这事的。”
“呵呵,说的也是,小女子虽然是第一次见柴公子,却也觉得柴公子你跟霜儿一个郎才一个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柴绍闻言登时对张氏起了一丝莫名的好感,嘴里说着“夫人取笑了”,将汤碗放在桌上,坐在床头,扶着凌霜坐起身来。
“我来帮你。”
“有劳夫人。”
……
喂凌霜喝完姜汤,柴绍又拜托张氏帮忙照顾,张氏一边婉拒,一边语带怂恿,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暗示机会难得,让柴绍把握机会,让他亲自照顾凌霜到天亮,等凌霜醒来,一定会感动异常,女人的一旦感动,就很容易对他生出依赖了。
柴绍嘴里说着“孤男寡女独处一室非礼也”,脸上的神情却明显地有些心动。
正当张氏暗自窃喜,以为得计之时,门口响起一声冷哼。
她浑身一颤,回过头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到甄府,正站在凌霜房门口的甄命苦,神色登时一慌,声音发虚:“相公,你回来啦?不是说明天才回来吗?”
甄命苦脸色不善,盯着她冷冷道:“你倒是希望我明天才回来。”
说完,不再理会她,走到凌霜床前,看了看站在床头用热毛巾为她敷额头的柴绍,看了一眼酒醉不醒的凌霜,皱眉说:“不会喝酒怎么喝这么多?”
柴绍本不愿暴露自己跟凌霜的关系,闻言心中还是涌起一阵不舒服,甄命苦此时的口气,就像是一个丈夫的口气在责怪做错事的妻子一般,只有他知道,甄命苦只是一个被凌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