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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命苦却看得眉头深深皱起,他这些年从军,阅人无数,早已练就了一双洞察的火眼金睛,这个男人手臂上受的伤,明显没有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么严重,而且对方的身材健壮,脚步沉稳,显然是练过的会家子,这点小伤根本不算回事。
这演得也太着痕迹了。
……
张氏扶着那男子进了药铺里,一名郎中给那男子包扎了伤口,张氏站在一旁一脸紧张地询问着,那郎中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了推销药品,把那男子受伤的程度夸大了许多,把张氏吓得又是紧张又是愧疚。
甄命苦在远处看得直摇头,对这个不知人心险恶的傻妮子很是无语,她以己度人,以为全天下人都跟她一样,真诚待人,她本将心向明月,别人却当她胸大无脑可欺。
只有他这个做相公的知道,其实她若是真要算计起别人来,这些人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傻帽,这一点,在跟凌霜争夺相公的战场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她的脑子似乎只用在了跟别的女人争风吃醋上了。
找到了她的踪影,他倒不急着上前相认了,心想正好乘这个机会让她见识一下人心险恶,看她以后还敢不敢随便离家出走。
想到这,他取出手机,打开红外探测跟踪仪,把代表了张氏的红点标记了,牵着马转身朝张氏落脚的客栈走去。
有了这探测仪,只要张氏在手机探测的一千米范围内,他都能随时找到她。
现在他还有另一件事要办,要不是如此,他倒想一刻不放松地盯着她,这妮子可是艳冠洛阳的月桂仙子,走到哪都能招来饿狼的垂涎,他这个做相公的,哪敢丝毫大意。
……
“客官,要住店吗?”
“给我一间房,对了掌柜的,问你件事。”甄命苦将一锭银子拍在柜台上。
客栈掌柜眼神一亮,“客官有什么尽管问,小老儿一定知无不言。”
“你这店里是不是有一个孕妇和一个大胖子投宿?那胖子头发很短,两米高,几百斤重,非常能吃,一顿饭随便吃十斤大米。”
掌柜想也不想,回说:“有的有的,那个胖客官几天前投宿到本店,可把小老儿给吓坏了,小老儿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见这么魁梧的大个子,小老儿都担心小店的楼梯会不会给他压垮了,不过倒不太能吃,走路也一摇一晃的,来的时候就好像病了,住了几天,那女客官一直照顾他,给他请大夫看病,药费都是用头上的发簪给当的,
几天前出门抓药的时候,还被几个城外山寨里的流寇围住,说要抓她回寨里当压寨夫人,得亏当时客栈里有个英雄看不过眼,仗义出手相救,不然当场就要被抓走了,这不刚刚那些人就带了几百个人来寻仇,要不是杨大人,我看那英雄也要吃大亏……”
听完掌柜的叙述,甄命苦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问:“那胖子和那孕妇现在住在那间客房?”
掌柜将通吃住的房间号说了。
“给我一间靠近两人的房间。”甄命苦将柜台上的银子给那掌柜的推了过去。
掌柜先是有些犹豫,打量了甄命苦一番,可能是觉得甄命苦此时老态龙钟的模样,实在不像是什么采花贼一类的,没多怀疑,给他开了两间靠近张氏客房的房间。
甄命苦给了几天的房钱,跟着店小二上楼看了下房间,确认隔壁就是通吃和张氏的房间之后,这才转身下了楼,骑马朝清河城的城防军营而去。
……
听到前来通报的家丁口中说出“丁硕”两个字,正在书房翻阅兵法的杨善会猛地站起身来,脸上露出惊喜莫名的神色,喝道:“快快有请!”
他稍微整理了一下衣饰,嘴里念着:“他怎么会到这清河城来,莫非……”
接着,脸露喜色,“若真是他,清河城的百姓真是有福了。”
说完,四周围看了一下,似在寻找什么东西,眼神落在了书桌上那一枚代表了清河城最高指挥权的大印上,随手拿起揣入兜里,转身大步出了房门。
……
“杨将军,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你就是暗卫大将军丁硕?”杨善会盯着眼前不过三十岁的健硕男子,眼露厉色。
“如假包换。”
“大胆,竟敢冒充前朝暗卫大将军!来人,给我拿下!”
杨善会挥一挥手,几名卫兵朝那已经卸去伪装的甄命苦涌过去。
甄命苦微微一笑,身形滑动,敏捷地躲过几个卫兵的擒拿,使出几招太极推手,立时将这些士兵推跌倒在地。
这么些年的军旅生涯,甄命苦的太极推手在实战中与格斗技巧融合,赤手空拳的话,就算是操练多年的老兵,也未必能够近他的身,而且多年的功底不是谁都能冒充的,以前在暗卫军的时候,他既是大将军,也是暗卫军的总教头,那些暗卫队员削尖了脑袋想要进入近卫团,就为了能得到他的亲自指点,杨善会就是其中一个,更清楚他的手法。
这手一露,一旁的杨善会立刻眼神一亮,急忙喝住爬起来又要往上冲的士兵,盯着甄命苦问:“你怎么会丁硕将军的太极推手?”
太极推手并不复杂,真正有威力的是持之以恒,将技巧练成身体的本能,就像走路呼吸一样自然简单,他看得出来,以甄命苦这年纪,将太极推手练习到这种程度,没有几十年的功夫根本不可能。
可甄命苦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
甄命苦嘶哑着嗓子,丁硕的声音响起:“老夫自幼习武,这手太极推手,乃是我叔当年亲传的防身本领,杨将军不会连老夫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吧?”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杨善会哈哈大笑,哪还有怀疑,急忙上前见礼,两人寒暄了一番,杨善会得知甄命苦的易容本领,又见了他变魔术似地戴上硅胶面具,越发地相信眼前的年轻人就是当年叱咤突厥和高句丽的暗卫大将军丁硕,啧啧称奇,却并不感到吃惊,暗卫军一向以奇制敌著称,正是因为有这大将军层出不穷的奇特主意。
有太多的疑问,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好说:“将军来找我,定是有要事相商,我已让人准备了宴席,我们入席再详谈,将军,请!”
“杨将军请。”
668 顽固不化岂有好收场
酒过三巡,杨善会问起甄命苦此次前来的用意,甄命苦笑着说:“其实此次前来,是想与将军你共商大计,大隋已亡,杨将军对旧朝耿耿于怀,依我看,非明智之举,以杨将军的才能,值此乱世,正是建功立业,成就千秋万代美名的时刻,何不择明主而辅佐之,驰骋沙场,才不负你这一身本领,正所谓帝王将相宁有种乎,将军若能投入我帐下,成为我得力助臂,这旧隋的江山,必有你我一席之地。”
杨善会听到甄命苦这说辞,不由地一愣,回头看着甄命苦,眉头皱了起来,酒杯往桌子上一顿,语气显得有些冷淡和疏远:“将军好意杨某心领了,先皇虽有千般不是,但对你我却是恩遇甚隆,皇上被逆臣所弑,杨某远在千里之外,恨不能共赴国难,与反贼俱亡,以报答皇上知遇之恩,若不是顾忌东边的窦建德,早已起兵讨伐这叛上作乱的逆贼,如今逆贼尚在,岂能轻言另投他主,将军这话不用再说,若不是看在将军往日对杨某有提拔之恩,就凭将军这一番话,杨某定将你轰出门去……”
甄命苦脸色一沉:“杨将军你可想好了?清河城无险可守,若不是地处各方势力的缓冲地,暂时有今天的平衡,但其实你并无胜算,清河城三面受敌,一旦东边的窦建德平定了北面的罗艺,或是西边的洛阳城被长安李家攻下,清河城势必成为两方之间的阻碍,唯一的办法就是投靠其中一方,我暗中招兵买马多时,又与突厥结为联盟,随时可攻破雁门关,驱军直下晋阳,再克河东,到时候河东之地尽在我的手中,到时候我可就不跟杨大人说这废话了……”
杨善会总算是听明白了甄命苦的来意,是想要招他举旗,北联突厥,一起举兵反隋,自立为王。
他冷笑连连地听完,倏地站起身来,阴沉着脸,将酒杯往地上一摔,
“话不投机半句多,看在往日同僚共事的情份,我姑且叫你一声将军,你这就请吧,清河城一日有我杨善会在,就就不会投靠任何一个反贼,更何况是蛮夷番邦,人生在世大不了一死,若死后落得个不忠不义,投敌卖国的臭名,辱没了先人,羞煞后人,我杨善会万万做不出这等事来!我本以为将军你一向知人善用,是个刚正有骨气的汉子,想将清河城托付与你,却没想多年不见,成了这般权欲熏心,蒙蔽了道义的短视小人,实在令人失望,来人,送客!”
甄命苦微微一笑,并不动气,依旧坐着,品着水酒,淡淡说:“我并非杨将军这般迂腐不懂变通之人,形势不对,立刻改变策略,这是我至今能在这世道活下来的保证,如果想杨将军这样执迷不悟,只怕早已在尚未强大之时,就已经湮灭在历史的尘埃中,没人知道我的报负,甚至没人知道曾经有我的存在。我可以肯定的是,杨将军若执迷不悟,不但没有留名青史的机会,还会落得个不识时务,愚不可及的骂名,非但自己的性命不保,还累及妻儿族人……”
杨善会打断他,喝道:“就凭你这样的品性德行,想要一统天下,那是痴人说梦!”
“杨将军读史,当知刘邦起于市井无赖之中,曹孟德品性奸诈多疑,杀人如麻,天下为他子孙所有,司马炎为人臣子,篡位登基,开太康之治,北齐高氏一家禽兽不如,却依旧贵为天子,在杨将军看来,他们是什么德性,连他们这副德性都能称帝,我为何不能?
你再看看汉文帝时的冯唐,孝悌纯良,才华横溢,为官三十载,年逾古稀,依旧是小小一郎官,无人赏识,武帝时李广武艺高强,箭术无双,为国征战,却时运不佳,屡陷贼营,最后落得个走投无路自刎收场,李陵为国征战,以五千精兵坚守孤山一个月粮尽,结果如何,还不是被他视为明君的汉武帝抄家灭族,若不是太史公搭上自己的小JJ为他辩护一两句,他的功绩必然被史官抹杀,可见忠孝仁义之说只是一种精神枷锁,是君王给臣下设下的囚笼,目的只是为了达到思想上的控制……“
杨善会明明很反感他这种大逆不道的论调,却也无可反驳,冷冷道:“你为了自己登基为帝的野心,可谓是煞费苦心,目中无君无国,无法无天,恣意妄为,颠倒黑白,不顾纲常,你既然熟读经史,想必也能列举出很多篡逆谋反奸臣贼子的下场来。”
甄命苦暗叫一声惭愧,若不是听张氏这个御史大夫的女儿说得多了,他还真不知道这些奸臣贼子反王的故事,脸色一沉,说:“哼,冥顽不灵,我说了这么多,无非是看得起你杨善会,想提携你一把,看来你是不识时务,死心塌地要为亡隋尽忠了?”
“任你舌粲莲花,我心意已决,你不必再多费口舌。”
甄命苦淡淡一笑,又说:“就算我的部属已经潜入了清河城中,一旦你拒绝了我的提议,他们将实施斩首行动,到时候你和你的家人都会死在我的人刀下,你也不在乎?”
“哼,让我叛国投敌,决计不能,死又何惧!不送!”
甄命苦闻言站起身来,朝他走了过去。
杨善会神色一凛,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暗卫大将军的身手,若甄命苦要在这里动手,他绝对没有任何胜算,他有些后悔自己太过信任这个暗卫大将军,以至于并没有做任何防卫措施,如今就算他大声喊来护卫,甄命苦也能在这段时间里将他击杀。
他盯着甄命苦,并没有因此退怯,看着甄命苦走到他身边,伸手往怀里一掏,却并没有掏出他以为的匕首,而是一张金色的锦帕。
甄命苦笑着说:“杨将军接旨。”
杨善会一愣,喝道:“接什么旨,难道我说得还不明白?”
“先帝遗诏,你接不接?”
杨善会闻言大吃一惊,急忙扑通一声跪下,双手接过,打开一看,脸上的神情渐渐由惊讶变得激动,嘴唇微微颤抖着,大喊一声“臣领旨!”
668 护驾重任就交托给你啦
接着站起身来,看着甄命苦,眼中闪动着惊疑不定之色,见他脸上淡淡的笑意,突然明白了什么,问:“将军莫非是在试探杨某?”
甄命苦笑道:“杨将军见谅,你我多年未见,人心难料,我不得不事先确认杨将军你是否依然忠于我大隋。”
杨善会闻言大喜,像是大松了一口气,哈哈大笑,“甄将军骗得我好苦!”
甄命苦神秘地一笑,说:“实不相瞒,我的另一个身份是甄命苦。”
杨善会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他,失声道:“甄命苦?洛阳皇泰主麾下的暗卫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