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员,连忙问道:“救了蓉娘的那人是谁?”
“盛允文只是说,这官员似乎是工部尚书阎立本推荐的,这一趟进京只是为了看看阎大人,似乎阎大人举荐他前去出任的新官职正是在皇后娘娘的老家并州。咳,殿下若是想知道,奴婢再去问问盛允文也就是了。”
工部尚书阎立本……那个画得一手好画的?朝廷上人头一大把,李贤能够记得清名字的大多在当官之外另有一手绝活,比如这个阎立本。歪头思索片刻,他便否决了直接上门道谢的意思——眼下这种时候,他着实没有必要为了一个蓉娘去引起别人的注意,他老爹还在发动人手找寻蓉娘呢!
“嗯,让盛允文带话出去,让老霍他们好好谢谢那一位,多多送些钱。当然,千万别忘了问人家名字,就算不能亲自去谢一声,我在背后使把力总还是没问题的。”
李贤轻轻挥了挥手,阿萝便立刻退了出去,而他则攀着木桶的边缘,好生忖度着是不是先请旨意去剿匪试试手。咳,让堂堂皇子去剿匪只是一桩笑话,这种念头想想可以但完全做不得。话说回来,那个救下蓉娘的官员还到得真及时。
然而,没多久,前去询问盛允文的阿萝便再次回转了来,带回了一个让李贤目瞪口呆的消息。救人的那个居然是即将上任的并州都督府法曹狄仁杰!
第二百六十二章 … 妾有意,郎可有情
光明媚,万物复苏,熬过了一整个冬季,人的心情自了起来。而刚刚度过了人生第一个关坎,狄仁杰同样感到满身轻松。三十出头的年纪还不过区区一个汴州判佐,当然算不得春风得意,但不管怎么说,能够遇上阎立本这样一个明察秋毫的高官替自己脱罪,更可回到老家并州任职,对于他来说已经算是一桩幸事了。
“狄大人!”
听到背后这个声音,狄仁杰回头一瞧,却是面色依旧苍白的蓉娘。虽说相识至今不超过十日,但那趟惊心动魄的旅途着实惊人,谁知道这承平盛世居然还有这许多盗匪!一路奔逃下,他的两个家仆因此丧命,若非后来那批人及时赶到,只怕他这条命就真的不保了。
即便如此,他却也不懊恼自己路上管了那趟闲事,含笑点点头道:“言姑娘伤势还未痊愈,还是多多休养为宜。”
蓉娘嗫嚅了一阵想要说话,不想却看见霍怀恩兴冲冲地进了院子,顿时把想说的话都吞了下去。而霍怀恩一进门便兴高采烈地嚷嚷道:“言姑娘,我家老幺带信来了,说是六公子听说你没事高兴得紧,嘱咐你好好将养身子,他得空了就过来看你!”
他也没注意蓉娘的反应,又三步并两步上前对狄仁杰一拱手道:“此番若不是狄大人看顾,就算我们赶到了也是枉然。六公子听说狄大人为此丧了两个家仆,颇感内疚,不日将亲临致谢!”他昔日交结四方八面玲珑,这场面话自然说得无比顺溜。
“我此番也是你们相救才能逃出生天,怎敢当这个谢字?倒是这位六公子如此重情义。我倒是真想见一面。”
这话却是出自狄仁杰肺腑。当初救下蓉娘的时候,他就听她说,是昔日旧主放了她自由身回乡,但家中境况不好。因此她才上长安投奔旧主。而霍怀恩等人适时出现救下他们的时候,又声称是奉了那六公子之命。他出身官宦世家,还不曾听说过哪家主人如此爱重一个昔日旧婢。这好奇心自然不是一星半点。
三人闲话一阵便各自散去,狄仁杰自从举明经任官之后还是第一次回长安,便把另两个惊魂未定的家仆留在了房里。自己一个人换了便服出了门。这大好时节路上自然是人多,看着大队年轻男女风驰电掣一般从身旁疾驰而过,欢声笑语不绝于耳,他的心情也渐渐好了起来。
吃一堑长一智,此番回并州任职,他有足够地信心不会重蹈覆辙,必定还并州一个朗朗乾坤!只要讼案清平,想必也不会有那么多百姓沦为匪盗!
从他眼下的临时居所到熙熙攘攘的长安西市。不过是一刻钟的脚程。随处逛了逛,他便看到了不少人手中拿着折扇,不禁很是奇怪。及至随便挑了一家酒肆进去歇脚,眼观六面耳听八方之后,他听到人们提到最多地一个名字便是李六郎。
在那些唾沫星子乱飞的人说起来。这位李六郎做得一手好诗,想的一肚子好主意。任性豪侠,挥金如土,爱醇酒爱美人。端地是最最风流潇洒的人。几桌人说到最后,无不露出了欣然神往的表情,几个文士模样地年轻人喝多了,更是在那里一个劲地感慨。
狄仁杰在汴州也听说过沛王李贤的一些逸事,倒是觉得其人很有趣,此时听着听着更是莞尔一笑。他做过几年官,自然比旁人更为敏锐,一番话听下来,他很快察觉到,这位沛王仿佛是一点都不管政事的,心中不觉一动。
在西市逛了大半天,又用各色小食填满了肚子,他这才优哉游哉地打道回府。才一进门,他便看到院子里拴着几匹高头大马,看那形状皆是神骏已极,绝非寻常人家能够拥有。情知来了客人,他不禁加快了脚步,到得堂前便听到里面传来了一阵笑声。
“老霍,幸好我这次找上了你,否则若是出了事可了不得。尤其是那位狄大人,他好心救了蓉姐,若是因此而有什么闪失,我可要后悔一辈子了!”
李贤嘴上这么说,心中也同样唏嘘不已。那可是大名鼎鼎的狄仁杰,谁知道会因为这样的事而和自己产生交集。谢天谢地两个人都平安,否则若是听到狄仁杰的死讯,他不知道自己该有怎样的表情。
正这么说着,他忽然看见一个人进了门。来人三十出头,乍一看去普普通通,既不是貌若潘安,也没有什么精光闪闪的眸子,一身普普通通地青色长袍,整个人看上去显得异常朴素。但就是这么一个朴素的
那里,却有一种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这位可是狄大人?”
李贤不待对方开口就一下子蹦了起来,那眼睛端的是大放异彩,恨不得上去拉着对方的手好好道一番仰慕。大唐向来名相如云,眼前这一位更是有无比地智慧,他早就想设法去寻找一下,如今人家自个送上门来,他又怎会错过?
对于李贤热络的表现,狄仁杰很是吃了一惊。眼前地少年郎虽说并不是满身名贵,但举止气度绝非寻常平民,很可能是出自高门。这种家族出来的人往往都有一个特质,那就是矜持,即使表现感激也往往疏离得有如隔着十万八千里,少有如此热情的。他慌忙还礼地同时,却在那里绞尽脑汁思量着对方的身份,正好错过了李贤那热切的目光。
见李贤兴高采烈,盛允文便拉着霍怀恩出去,而张坚韦韬看看这里不需要他们,干脆也就顺势退出,就连在一旁的蓉娘也蹑手蹑脚走了。诺大的厅堂中只有李贤和狄仁杰两个,李贤在那边无限好奇地打听着狄仁杰的经历,时不时插上几句,而狄仁杰说着说着,也忘了只是初次相识的人,滔滔不绝口若悬河。
直到饥肠辘辘,李贤方才暂时停下了话头,一瞧外头却已经是天色昏暗,这才知道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还不等他开口说什么,便只听狄仁杰笑道:“想不到六公子年纪轻轻却对世情如此熟悉,倒是有别于一般世家公子。刚刚我倒是忘了请教尊讳,实在不恭得很。”
尊讳……攀谈了这么久,李贤隐约觉得狄仁杰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要是他坦白自己就是沛王,没准人家立刻翻脸不认人,以后也甭想深交下去。因此眼珠子一转,他便笑答道:“我姓周,单名睿,在家里行六。今日能见到狄大人着实是有缘。”
姓周……似乎临川长公主的驸马是周道务,莫非就是那个周家?
想清楚了这茬,狄仁杰便放下了心。此时,外头盛允文便进来报说酒菜已经备好,李贤少不得亲自请了狄仁杰前去,觥筹交错频频劝酒之后,他不出意外地把狄仁杰放翻,吩咐张坚韦韬把人送回房,他便找来霍怀恩和蓉娘,盘问起了当日景况。
由于蓉娘伤势未愈,因此是霍怀恩主讲,蓉娘补充,不到一刻钟工夫,李贤便听出了其中大概。遇上匪盗自然是蓉娘的运气不好,但是,衔尾追杀似乎就有些不对劲了,无论是她还是狄仁杰,都不是那种一看就腰缠万贯的主,那个没脑子的匪盗会那么傻?
“老霍,你就一个活口都没逮到么?”
霍怀恩懊恼地摇了摇头:“我那些弟兄都是下手狠的,再说那时候情势危急,我也来不及让他们留手。到打扫战场的时候,我才发现七八个人全都死了。众人身上都是纹着乱七八糟的纹身,应该是山贼没错。”
李贤斜睨了一眼蓉娘,便抓住她的手重重捏了一下:“蓉姐放心,既然到了长安城便安全了。我到时让人找几个得力的护卫给你,决不会让你有半点闪失。”
“殿下!”蓉娘脱口叫了一声,旋即不安地低下了头,“前头的事情已经给殿下添了不少麻烦,谁知这一次又是……奴婢大概是不祥之人,如今也帮不上殿下什么忙,不若……”
“说什么傻话呢!”李贤站起身抓住了她的肩膀,面上笑意盈盈,话语中却带上了一股坚决的味道,“虽说你如今已经不是武德殿的宫人,但总还是我的蓉姐。别说是护得你周全,就是护你一辈子,那也是应该的!”
蓉娘闻言大震,自从她回到家里,方才知道所谓的家人呵护不过是笑话,远不及当初在李贤身边,天大地大,她早就没有家了。深深裣衽一礼之后,她便默默地退了出去。
李贤尚在那边沉默不语,霍怀恩却忽然凑了上来,在李贤耳边低声嘟囔道:“殿下,恕我多嘴。自打我救下言姑娘之后,就觉得她对那位狄大人似乎别有情愫。殿下若是真的对她有意……不可不防。”
还有这种事?蓉娘和狄仁杰……咳咳,狄仁杰三十好几,绝对不可能没结婚,蓉娘若是真的看上了他,岂不是得过去做小?
李贤第一次露出了为难的表情,这年头,做人姬妾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再说,没听说过狄仁杰好色的传闻。妾有意,郎可有情?
第二百六十三章 … 磨刀霍霍向洛阳
安到洛阳不过数百里,要是快马加鞭,六个时辰铁定过除了报告紧要军情的军士之外,等闲人不会像死了老子娘似的如此赶路,而换作堂堂天子出行,仪仗大臣再加上随从,走个五六天算是快的,七八天算是正常,若是一不留神路上遇上了州府官员报上祥瑞,停留个十天八天根本不算什么。反正这年头什么都缺,但有的是时间可供挥霍。
所谓天子之车,李贤也看到过不知道多少回,但每次看到大张旗鼓仪仗摆开的时候,他便每每忍不住惊叹连连。
左青龙,右白虎,金凤翅,画文鸟兽,黄屋左,这是其一。金凤一,铃二,鸾十二,这是其二。外加尘、青盖,乱七八糟的镜子或是各种各样的装饰旌旗华盖……光是那样一副行头,出动数百人都是轻的。因此,望着杀气腾腾的左右羽林军,他一点都不怀疑,这么一群人出行,是否会像蝗虫过境一般,把沿路吃得干干净净。
虽说不喜欢坐马车,但这一次他却异常老实地选择了闷在马车里头。因为,狄仁杰这一回竟是和工部尚书阎立本混在了一块,搭在这大队人马中一起前往洛阳,顺带再去并州上任。他无意在这个节骨眼上就和老狄撕掳干净身份,所以只得干脆窝在了马车里头。最后,沛王李贤的车队中对外散布了一个消息。
沛王病了!
听到这消息,李治歪头考虑片刻,命太医给李贤送去了一堆补药;李绩却决计不相信这消息,派了个家将去警告,言道到了洛阳不许偷懒;许敬宗嘿嘿一笑便继续喝酒调戏美人。愈发老当益壮;于志宁冷哼一声,差人送去了自己刚刚着好的一本书……至于李敬业等四个伴读,更是完全不信李贤会生病,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为什么人人都不信我真的病了!”
李贤浑身无力地躺在宽大的马车中。没好气地呻吟了一声。很快,额头上便多了一块冰冰凉凉的毛巾,那股灼热感很快下去了一些。至于么。他原本只是想找个由头不见人方才说病了,结果仿佛是乌鸦嘴似地,他竟是好死不死地真发起了烧。
“谁让殿下在外头总是惫懒的性子?”
见阿芊在那里抿嘴偷笑。李贤顿时无可奈何地长叹了一声——以往阿箩对他没大没小,好歹还有一个限度,这位可好,干脆就是他老妈派来的人,按理是一句重话也说不得。要不是他当初老早就藏着一手,光是这一招,就得让他方寸大乱麻烦大增。
李贤在那里望着顶上发呆,阿芊便在旁边拿起了一个绣架。目光却始终不离李贤左右。她本就是含凉殿的女官,不必做这样贴身侍女地活计,可李贤非得把她拉进了这辆马车中,还闹腾出了这么一身病让她操心。之前还有皇后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