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狠狠质疑了一下程伯虎老爹的办事效率之后,李贤方才瞥了李显一眼。不消说,必定是因为李显的缘故,程处默方才放弃了此地的彻查,俗话说灯下黑便是如此了。正当他寻思着今天的事情如何了结,曹王明终于又说话了。
就算先头什么都不知道,但如今曹王明已经渐渐明白了事情并非想象中那么简单,自然也想着尽快争取主动,是以便提出带李贤去先头养老虎的地方看看,顺便强调了那驯兽奴早就在事后被关了起来。至于人为什么还活着,他没有说,李贤自是不会傻到去问这个问题。
总而言之,人能够活着,对于眼下来说便是最好的结果。否则,一条线暂时也就断了。虽说他李贤原本没什么兴趣顺藤摸瓜,但看这个架势,只怕确实得好好摸一下了。
第二百九十八章 … 真相大白?却只是开端而已
雀虽小,五脏俱全。
便如洛阳宫中有一个西内苑,这宅子中也有老大一个园子。秋天的草地已经显得有些枯黄,但上头照样撒欢似的放养着好些动物。有鹿,有孔雀,有仙鹤……最最引人注目的是,这里居然有一头大象!
贺兰烟平时对小狗小猫的兴趣向来不大,连带着对于这种外人啧啧称奇的珍稀物种也没多大兴致。此时此刻,她手中的剑正稳稳地指着对面那个梗着脖子的汉子,厉声质问道:“说,这老虎是不是你们故意放出去的!”
冷不丁听见这话,屈突申若忍不住噗哧一声,脸上的笑容要多动人有多动人。至于盛允文则是在心里哀叹了一声——这位小姑奶奶难道不知道,这问话也有技巧的么?直截了当地问老虎是不是人家故意放的,天底下有谁那么愚蠢会认承下来?
然而,那汉子的反应却大大出人意料。脸上阴晴不定地变幻了一阵之后,他最终恶狠狠地瞪着面前的两女一男,最后冷笑道:“是我放出去的,那又怎样?可惜那两只畜牲太没用,否则若是能够把那几个人吃了,岂不是一大快事!”
闻听这话,即使时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屈突申若,面上也不禁笼罩了一层阴霾,就不用说当时在场力搏猛虎的盛允文了。小丫头自是更加冲动,利剑倏地挺进数寸,一双眼睛几乎喷火似的瞪着那汉子,仿佛要将他吃下去。
屈突申若终究心思缜密,此时上前轻拍了小丫头的肩膀,在其耳边低语了几句。很快,贺兰烟不情不愿地退到了一边,而她则是站定了刚刚那个位置。她却也不出兵器,只是用一种冷淡的目光端详着那汉子,良久才漫不经心地问道:“刚刚只是问那两只老虎是不是你家的,你却一股脑全都认了,可是害怕牵连到别人?”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只有这一条命,要杀要剐我都认了!”那大汉的脸色倏然一变,犹如变戏法一般,手上忽然多了一把匕首架在脖颈上,口气亦是空前强硬了起来,“反正我贱命一条,不消各位动手!”
“君乃死士,自然是悍不畏死。只不过,这世道上对付死士也不是没法子的。就算你死了。兴大狱自是在所难免。陛下和娘娘何等宠爱沛王,用这工夫重新梳理一下朝廷,当初贬的就可以变成杀的。杀一个的就可以变成族诛。只因为你一个地愚蠢,这血可是得流满洛阳城了!”
那死死握着匕首的汉子听到这淡然中蕴含着无比杀气的话,顿时有些他拿捏不稳,面上的绝望之色愈来愈浓。他原本就是个心地粗实的人,否则也不会在此地一呆数年毫无怨言。再加上心中原本就仍有牵挂,屈突申若这话无疑是触动了软肋,原本极坚的死志竟一下子减退了三分,匕首也是微微一松。
趁着这当口,盛允文接到了屈突申若的一个眼神,右手轻轻一弹。早就扣在手中的一颗铜弹迅疾无伦地飞射出去,正中那汉子的手腕。那汉子猝不及防下吃痛不住,匕首叮当一声落在地上。
此时,猝然前行地盛允文已经是到了他面前,一只铁爪已是死死扣住了他的咽喉。那汉子虽死命挣扎,却是要害被制更抗不住盛允文大力,终究只能睁大着一双怨毒的眼睛,死死盯着面前地屈突申若。
“申若姐!”贺兰烟已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惊呆了。恍然醒悟过来便上前两步不无忧心地问道,“虽说逮到了他,这家伙若是寻死怎么办?”
“寻死?哪有那么容易!”
屈突申若晒然一笑,随手掏出一个布包,散开来却是十几根长短不一的银针,在烈日下光芒熠熠异常灼目。见那汉子瞳孔猛地一收缩,她便半是解释半是威胁道:“他要寻死,不过是撞墙咬舌割腕上吊,只要用这银针让他今后无法合口,他就没法咬舌;然后断了他的手筋足筋。他便没法撞墙割腕上吊;别说是寻死,今后他就是想做任何事都不可能了!”
若无其事的语调配合耸人听闻地做法。就是小丫头也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更不用说生死操之于他人之手的那汉子了,那浑身抖得如同筛子似的,只有盛允文依旧毫不动容,手中还稍稍放松了些。
“如何,尊驾不如好好考虑清楚!”
见对方仍然犹豫不决,屈突申若又轻轻加上了最后一块砝码:“这事情如今还未散布开来,倘若你如实说,那至少还有
,至少,李六郎的名声你该听说过,不是那种大肆株若是不说,那两位至尊震怒之下,是什么结局便很难说了。若是真的死一个血流成河,再放出消息说是你攀咬地他们,到时候把你再放出去,怕是不知多少人要生噬你的血肉,你说是不是?”
此时此刻,小丫头终于往后连连退了三步,面上笼罩了深深的惧色。虽说知道屈突申若是在帮李贤,是在威胁恐吓,但是,那份阴狠也太惊人了。就连背对屈突申若的盛允文也不禁皱了皱眉,后背颇感到一股凉意。
李贤拉着曹王明赶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一个全身瘫软面如死灰的家伙。在他旁边,盛允文漠然而立,小丫头失魂落魄,大姊头则是拿着一份墨迹淋漓的口供,潇洒自如地站在那里含笑看他。见此光景,他就是笨蛋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不辱使命!”
言简意赅地四个字后,屈突申若径直把那张纸塞到了李贤手中,嫣然一笑后,旋即意兴阑珊地扭头就走。莫名其妙的曹王明侧开身子让了路,认出地上那瑟缩的汉子正是那个驯兽奴,面上立即露出了一丝讶色,紧跟着不觉倒吸一口凉气。
“贤儿!”
小丫头终于从惊骇中回过了神,一看到李贤就不管不顾地扑了上来。好在她还顾及这是大庭广众之下,只是死死抓住李贤的胳膊,好一阵子才在他耳边把刚刚的事情一一复述了一遍。由于那惧怕的劲头还没过去,她的话语仍有些断断续续,声音更是带着几分颤抖。
而李贤虽说很吃了一惊,但与其说是惊到了,不如说是佩服——人说用刑乃攻心之道,对付不同的人便有不同的办法,这样的死士,用生死惧之自是无用,一般地言语恐吓就更不用说了。而大姊头看准他属于昔日余孽,刻意夸大事实夸大后果,竟是把一个铁汉弄成如此模样。
不过,换成是他,兴许也会用这样有效率的法子!
三言两语安慰了小丫头,李贤便示意她先出去。贺兰烟早就不想在这地方多呆,闻言自是走得飞快。此时,李贤方才松了一口气,见盛允文也是面色古怪,知道此番这一位大约也吃了一惊。不过,他如今没空理会这些,后头那位年纪小辈分高地才是需要应付的。
“十四叔!”
呆愣着的曹王明乍听得这声叫唤,立刻冷不丁打了个哆嗦,见是李贤满脸堆笑地走到面前,他的神色顿时无比复杂。他是太宗晚年得的儿子,按照一般的道理来说,天子家的幺儿也该受宠爱的,但他的母亲杨氏身份尴尬,乃是当年李元吉的巢刺王妃,因此他和当今天子李治这位兄长算不得亲近。
“六郎,你可否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曹王明不比他那个傻弟弟李显,因此李贤也没准备藏着掖着,拣着重要的把事情解释了一遍。这下子,曹王明顿时面色死灰,这家养的老虎跑到外头也就算了,毕竟没伤到人;但是,如果这老虎是西内苑的,这罪名根本不用别人怎么费心构陷,他就麻烦大了!昔日长孙无忌罗织罪名整死吴王恪的前车之鉴犹在,那可是触目惊心的!
李贤这时候才有空往手中的东西上瞅了一眼,和他料想的差不多,这宅子的前主人是谁驯兽奴也不清楚,但却隐约听别人道过什么王字。想到长孙延那里搜出来的一堆玩意,外加今天这档子事,他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正觉得心烦意乱,他便瞥见门口有个人头在那里张来望去。见曹王明犹如泥雕木偶一般愣在那里,他只得反客为主地上去问话,结果,那面露迷茫的仆人开口就说:“卢国公来了!”
好嘛,今儿个全都凑一块了!李贤忖度片刻,便代为做主,让人把卢国公程处默直接带到这里来。
那仆人原本是去请示李显的,谁知李显二话不说就把他轰来了这里,此刻他自是有了觉悟,一溜小跑地出去引人。不到一顿饭工夫,迈开大步的程处默便出现在了这院子里头,还没站定就粗声粗气地吼道:“沛王殿下,我都被你搞糊涂了,这他娘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一回事……他要是知道怎么一回事,还用得着这么烦恼么?李贤使劲挠了挠头,长长叹了一口气。
第二百九十九章 … 夜幕下的杀机
是三十,天上没有月亮,乌云掩去了点点繁星,本就顿时平添几分黯淡。十字巷中早就没了行人,坊门紧闭,里坊之中,巡行武士正在一队队地巡视。而外头的定鼎门大街长夏门大街上,早有金吾卫如同打扫一般一遍遍扫过,就是犄角旮旯里头也躲不住一个人。这年头,犯夜乃是大罪,即便皇亲国戚,抓住却是不得了的。
此时早已过了子时,那些次日要上朝的官员自是早就歇下了,或是搂着美貌侍妾胡天胡地,或是和夫人的某个侍婢暗通款曲,总而言之,这凉爽时节却是传宗接代的好时候,不比夏天的闷热冬天的酷寒。至于那些不用上朝的闲散贵人们,则还在享受着夜晚的大好时光。
然而,沛王第中的一群人却没有这么好的福气。曹王明是第一个睡不着的,而今晚好容易由李贤找了借口,可以在外居住的李显则是第二个睡不着的,至于李贤……这该搞清楚的事情没有搞清楚,他能睡么?
而年纪足可当三人爹爹的程处默则是闷头坐在那里,眼睛死死瞪着闪烁的烛光,仿佛和那蜡烛有深仇大恨似的。一旁的角落中,罗处机一言不发地坐着。
据那驯兽奴声称,放出老虎并非他本人的意思,而是接到别人的传信,至于那传信的人他却不认识。照此推断,李贤原先的看法自是站不住脚,不是他自作多情,程伯虎薛丁山徐嫣然阿梨作为目标还差点分量,不消说,这极有可能是冲着他来的,因此他自是面色阴沉。
曹王明忖度这一次自己最倒霉,因此见其他人都不吭声,只得咬咬牙开口问道:“卢国公,那家伙可又招了什么新的供词?”
“那家伙倒是爽利,没动刑就都招了。只可惜除了问出那一个姓氏,其他的就都是原来那些,派不上用场!”
犁地似的把洛阳内外犁了一遍,到头来却还是李贤找到了线索,程处默自然心里不忿,此时口气便有些气冲冲的。只不过他终究是奔四十的人了,在场三位都是亲王,另一个虽然是小角色,但他总不能冲不相关的人发火。因此很快便镇定了下来。
“今儿个大队人马把曹王殿下你那别院搅和得鸡飞狗跳,想必是谁都知道了。这事情基本上是到此为止,要再深究下去估计是白费工夫。反正我已经没辙了。你们三位王爷想章程好了!”
程处默这包袱一丢,顿时感到浑身轻松。自个儿子的仇固然是要报,但这事情显而易见牵涉不小,单单坐在这里的就是三位亲王,将来根本说不清楚。曹王固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可终究是皇弟,在皇族子弟中也是人缘不错地,何苦他得罪人?
这变相的表态顿时让曹王明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能摆平这一头也是好事。他往李贤李显兄弟瞅了一眼,见后者偷偷朝自己苦笑了一下。旋即暗指了指李贤,他便知道今次能否善了全都得看李贤的态度。
“六郎,不管那驯兽奴乃是受谁指使,总而言之,险些置你于死地,都是我失察之过,说一万句抱歉也是枉然。你说一个章程,就是今儿个连夜进宫请罪。我也认了!”
他说着长身而立,竟是不管不顾地大礼拜了下去。见此情景,其他人固然是慌忙起身,李贤也一个箭步上去双手相扶,心中暗道这年头是个人物就都是狡猾的——开玩笑,这曹王少说也是他叔父,这一礼他受得起么?他老爹要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