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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李治笑着想要赞赏几句时,李贤忽然回转身发出了三长两短的尖利竹哨声。就在这个时候,那两个红绿方阵忽然之间反方向靠拢,完完全全挤成了一团,紧接着又哗然散开,出现在她们头顶的则是一幅巨大的红绡。
上面赫然又是龙飞凤舞的“吾皇威武,四海宾服”!
“哈哈哈哈!”
李治终于不可抑制地大笑了起来,作为一个天子,他受过大臣的无数奉承,但是,这个儿子弄出来的这一套仍然让他极其开怀。因此,他没有等李贤自己上来,而是亲自下了几级台阶迎了下去,重重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好,吾儿果然是有乃祖风范!”
李贤还不知道刚刚有人败兴,此刻慌忙下拜称谢。而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在旁边扮乖太子的李弘终于趁势走了出来。
“父皇,母后,此次六弟演兵,全仗英国公相助,六弟固然有心,但亦不可忘了英国公!”尽管一下子就把目光全都拉回到了自己身上,但李弘这种场面经历多了,反而更加镇定了些,“儿臣听六弟说,英国公不仅倾囊相授兵法,而且将不少兵书孤本赠予六弟学习,但有疑问更是指导有加。儿臣读先贤书,但知凡弟子有成者当先嘉其师,如今六弟练兵有成,自然是英国公居功至伟!”
嘿,这话说的正当好处!
李贤再一次在心里为李弘竖起了大拇指,同样的话由他来说和由李弘来说,意味绝对是大不相同的。尽管状若恭顺地低着头,他却偷偷地拿眼睛去瞥李绩,见这位便宜师傅一下子成了聚焦的中心人物,顿时乐开了花。
没错,李绩是认了他当徒弟,也给了他兵书教了他兵法,但是,这老狐狸太谨慎,要是不能牢牢地绑过来,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心的!他今天已经大大出了彩,那么,把剩下的功劳往老狐狸那里一推,又有什么打紧?
“想不到沛王殿下那些天马行空的练兵方式,居然是英国公教的!”
这个讨人嫌的声音一入耳,李贤立刻抬头往人群中望去,可不是李义府?正咬牙切齿于这家伙的阴魂不散,他便看到李弘在那里向自己打眼色。不用说,刚刚李义府肯定又给他上了什么眼药!他就搞不懂了,这家伙怎么就那么嚣张,一点都不知道收敛一下!
众目睽睽之下,李绩即便是再好的性子,面对这种质疑自然不可能无动于衷。他微微一笑,上前对李治和武后行了一礼,然后便慢条斯理地道:“用兵之道,有正道有邪道有诡道有人道,李相并非带兵之人,又怎知沛王殿下演练的这阵法就是以前没有的?陛下,娘娘,殿下练兵有功,臣不过是稍加点拨,不敢居功。只是殿下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孝心,臣向陛下和娘娘道喜了!”
一声道喜让李治和武后全都是眉飞色舞,至于面色阴沉的李义府,自然就成了可以忽略的对象。趁热要打铁,李贤哪里会错过这样的机会,不待李治嘉奖,他便顺势又笑嘻嘻地行了一礼:“父皇,这演练女兵,只是儿臣送给父皇的第一件贺礼,儿臣和五哥一起翻遍了古书典籍,又由儿臣从外头找来能工巧匠,还有另一件贺礼要送给父皇!”
逢年过节过生日,李治都要收礼,可以说都收礼收得手软嫌烦了。毕竟,年年岁岁都有这样的花头,纵使有一时的花样,也不可能每年都花样翻新,王公大臣谁都没有那个心力。此时,原本就兴致高昂地他不禁大笑道:“想不到弘儿和你如此有心,好了,既然要送礼就不要再藏着掖着了,赶紧拿出来!”
李贤冲李弘使了个眼色,两兄弟便联袂下了台阶,向着不远处早就预备在那里的宫监使了个眼色。这一举动自然引来了上面众人的瞩目,眼巴巴望了一阵子,那边四个内侍却费力地抬出了一个木头做的大箱子,这下子更是吊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而当李弘和李贤亲自监督人把木箱拆开时,众人便全都呆了。
方底,圆扶手,高弧度的靠背,荷叶形托首,看到这个,李治便第一个疑惑地问道:“这……怎么有些像胡床?”
听到胡床这个称呼,李贤登时嘿嘿笑了起来:“非也,父皇,这不是胡床,这是太子五哥和儿臣为父皇特制的坐具。”
在两个儿子的搀扶下,李治好奇地坐上去一试,果然,整个后背贴合度极佳,再加上距离正好的弧形扶手,竟是前所未有的舒适。一向有风眩病的他把头靠在托首上,闭目养神了一阵,竟是不想站起来。
李贤也不去打扰李治的兴头,悄悄地溜到了武后旁边,涎着脸低声道:“母后,虽说不是您的生日,可儿臣和五哥也预备了给您用的礼物,过会儿臣就直接给您送过去!”
眼见文武百官都在看着那东西啧啧称奇,武后不禁伸手在李贤的头上敲了一记:“小小年纪鬼主意却多,得了,母后领你们的情就是!”
第四十二章 … 再次讹诈,更狡猾的老狐狸
送给李治的贺礼讨了不少夸奖,而送给武后的贺礼同样不例外。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是已经步入了不惑之年,对容貌很是注重的武后?
所以,摩挲着那木质的大梳妆台,又在李贤的指示下打开了一个个抽屉,赏玩着特制胭脂水粉和一些小玩意,武后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最后破天荒地连连点头夸赞不止。
底下的兄弟两个互相对视了一眼,李弘固然是松了一口气,李贤却是心中兴奋。花了这么大力气,不就是为了讨好一下他这两位至尊爹娘么?否则单单只送了礼物给李治,却忽略了武后,搞不好他这位母后嘴上不说,心里却存下了疙瘩,那就得不偿失了。送礼全套,没来由落了个不是那就郁闷了。
可惜啊,他不会做什么劳什子的玻璃,否则若是妆台上用玻璃镜子而不是铜镜,他赚钱可就要海了。算了算了,做人不能得陇望蜀,他这个沛王只要能舒舒服服混下去,做个亿万富翁总归是没问题的,何必想那么多?
果然,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武后一高兴,他和李弘立马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其一,李弘以后可以出宫访察民情——李贤的理解就是奉旨出公差游玩,他这位太子哥哥终于是苦尽甘来了;其二,训练出来的那些宫女很好,以后全都归李贤使用,另外可抽空再训练一批,自然,这又正中李贤下怀;其三就是答应了李贤的要求,若是薛仁贵回朝陛见,则请来教授箭术。
出了武后宫,一向在外太子做派十足的李弘乐地蹦了两下,然后狠狠挥舞了一下拳头。旁边的李贤咧嘴一笑,忽然想起早先的事,便勾肩搭背地把李弘拉到了一边。
“开始你给我打眼色那回,究竟李义府那家伙说了什么?”
提到这事,李弘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就是你来的时候听见的,这家伙说什么事有反常即为妖,横竖就是不怀好心!这家伙真是铁了心搅局,不能再让他这么嚣张下去了!”
同感!李贤附和地点了点头,暗幸自己早就做好了一应准备,还为此顺顺利利地把李绩拉下了水。当然,李绩那个老狐狸同样不是好应付的,为此,他少不得还得玩弄一下弄虚作假的功夫。眼下他和老狐狸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李绩别想撇开他!
他正想着如何再讹诈李绩一把,忽然听到耳边又传来一句:“对了,六弟你送给父皇的那玩意……不,是椅子,能不能给我弄一把?当然,你这回白送给我一个功劳,我不会亏待你的,东宫新近有人送来了一把上好的弓,我臂力不够留着没用,使普通的弓就行了,你既然在练习射术,我就转送给你,怎么样?”
嘿,这位太子哥哥如今开窍了,知道什么叫做等价交换!
李贤心中一乐,一张椅子最重要的就是值钱的好木材,但不管怎么说,良木易得,良弓难求,算起来他还是赚了。想到这里,他便大力地拍了拍李弘的肩膀:“五哥,既然是兄弟,放心,三天之内我一定给你送一把过来。不过你可得注意些个,别招来了那几位的唠叨,否则于太傅那一关可是不好过的。”
“说的是。”李弘不禁苦了脸,但很快就眼睛一亮,“这样好了,干脆再送于太傅一把椅子,这样我也能落下尊师之名……啊呀!”他猛地想起,东宫除了于志宁这样一位太子太傅之外,还有太子少师太子宾客若干,个个算起来都是他的师傅,要是厚此薄彼,说不定会落下更大的麻烦,一时间他只得拉下脸又去求李贤。
“六弟,帮人帮到底,你干脆帮我多弄几件行么?”
多弄?我这可是都要卖钱的,过了这个村可就没那个店了,白送怎么成?
虽说心中直犯嘀咕,但是李贤却知道李弘这个东宫太子不比他,用钱没那么方便,再说,贺兰周那里做出的成品全都是用的最好的木材,价钱算不得便宜。不过,如今用的人还仅限于皇宫,名气是打出去了,但广告效应还不够,既然如此,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好吧,看在你是我五哥的份上,于太傅加上其他那些人,我再给你六件!”见李弘一瞬间兴高采烈,李贤微微一笑,又搓动拇指食指中指作了一个招牌式的动作,“五哥,这剩下的我可就记帐了。”
“好好好!”心情大好的李弘不再像往日那样斤斤计较,一口答应了下来。两兄弟又互相嘀咕了一会,这才分道扬镳。李弘回自个的东宫,而李贤却惦记着宫外的营生,回去换了一身衣裳就准备出宫。然而,在宫门口,他却撞上了一位不速之客。
“沛王殿下今天可是大大出了一会风头啊!”
胖胖的身材,头发花白了一大半,眼睛笑得都眯缝了起来,那圆脸怎么看怎么透出一种奸猾的味道。李贤只瞥了一眼就犯了嘀咕,这不是和李义府关系很铁的许敬宗么?
“原来是许相!”
许敬宗是太子少师,李贤虽说不知道这究竟是偶遇还是有心撞上,因此自然不敢缺了礼数。一阵寒暄之后,他正想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却不料许敬宗又笑吟吟地开口了。
“话说太子殿下和沛王殿下今日送给陛下的礼物确实是别出心裁,这样奇特新巧的设计,怕是不出几日就要传遍天下了。以前我就从皇后娘娘那里多次听说殿下天资聪颖,果然是名不虚传,我等老人怕是没多久就只能望殿下项背了!”
这老家伙不阴不阳说这些什么意思?
李贤看着许敬宗那张笑吟吟的脸,心中疑惑越来越大。这许老头比李义府做人低调,老奸巨猾的程度自然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许敬宗有一样特点是名扬四海的,那就是爱财!当然,许老头是生财有道,并不像李义府那样四处索要贿赂,其贪财指数虽高,但还是有所收敛的。
“许相……”
他话还没说完,许敬宗便抢过了话头:“殿下既然要出去,我这马车宽敞,不如上车详谈如何?”
上车就上车,小爷我斗过的老狐狸不止你一个,还怕你不成?
第四十三章 … 越老越不是省油灯
李贤虽然没有和许敬宗正面打过交道,但是对这位册立武后赫赫有名的功臣,同样是如雷贯耳。现如今他和李义府有矛盾,许老头是准备调停呢,还是准备横插一杠子?
上了马车,他立刻感到一阵惊叹。他自个那辆马车已经经过了精心改良,里头的陈设算是奢华了,想不到这许老头也会享受。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小小的车厢中有书有画有美酒有清茶,就差没有一个红袖站在旁边添香了。
李贤老大不客气地坐了一个位子,许敬宗又坐定之后,马车便动了起来。许敬宗不说话,他也乐得闭目养神,反正今天找上来的是许老头自己,他急什么急?
“今日殿下将那张……唔,椅子送给陛下的时候,说是和太子殿下一起请能工巧匠设计的,不知道蓝图出自谁手?要说如今虽然满朝大臣尽用胡床高墩,但如这种设计的我却从来没有见过。今日这风头一过,只怕明天满城王公都要趋之若鹜了。”
这许老头说话还真不拐弯!
李贤不禁想到了贺兰周当初看到那张蓝图时的反应,心中暗道了一声姜还是老的辣。许敬宗既然打开天窗说亮话,他就自然而然地漏了一点口风:“许相说的是,这东西比胡床和高墩凳子坐着都舒服,再说又显着尊贵,流行开来那是肯定的。父皇那张椅子是特制的,除此之外,我还做了好些,准备看看样子卖出去小赚一笔。”
看到许敬宗的脸一下子僵在那里,李贤心中不禁暗自得意。士农工商,眼下商人的地位是最最低下的,虽然长安洛阳的商人大多数都是依附于权贵门下,但那些每年笑纳了大笔钱财的官员却绝对不屑于提到买卖之事。可他不管,他是沛王不是太子,再说胡闹的名声早就传扬出去了,有什么好怕的?
“殿下果然是非比寻常!”许敬宗好容易迸出这句话之后,又稍稍顿了一顿,不多时又皮笑肉不笑地道,“我如今年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