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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桑田,二十年河东二十年河西,钦陵能担保西北不会有其他部族崛起?
“去找富萨尔来!”
吩咐了这一句,李贤就懒洋洋地又坐了回去。不多时。富萨尔就屁颠屁颠似的赶到了,那面上堆满了笑容。
富萨尔满心以为自己已经提出了相当优厚的价码,李贤找他来必定是给出最终答复地,因此一见面行过礼后,他便恭声问道:“不知雍王殿下找我来有何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小陆和小杜已经把谈判的事情和我说过了,那三千人就由你赎回去好了!”李贤见富萨尔一瞬间露出了喜不自胜的表情,便轻轻咳嗽了一声。又慢条斯理地道,“不瞒你说,钦陵的特使也已经到了,虽说我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但他卑词求和,愿意赔偿大唐此次的损失。顺带赎回赞婆……”
富萨尔没料到李贤对钦陵的态度忽然会来这么一百八十度地大转弯,登时目瞪口呆,好容易才迸出了一句话:“殿下,那钦陵最是奸猾,倘若把赞婆送回去,必定是放虎归山,万万不可!”
“我也不想答应,奈何我虽然是安抚大使,但这种大主意还是得契苾何力将军来拿,我也没有办法!”李贤装作无可奈何的模样一摊手,随即方才扔出了预备已久的重磅炸弹,“除此之外,此次来自逻些的特使还以赞普的名义,准备赎回全部一万三千名俘虏。我想三千既然给了你,剩余一万就让他们赎回去好了。”
李贤说得轻描淡写,但对于富萨尔来说,这无疑是晴天霹雳,把原来满怀欣喜的他整个打懵了。一万三千名……那些该死的人不是有情报说,大唐俘获的战俘虽多,但大多数都是吐谷浑人么?若是早知道有一万三千人,他先头怎么会只在那三千俘虏上头纠缠?
刹那间,他想到了一个最大地可能,顿时恨不得把钦陵撕碎了泄愤——他所得到的消息都是钦陵放出来的,居然说被俘只有四千余人!谁知道真实情况是战死近万人,被俘过万人,竟然是这样前所未有的大败仗!
“殿下,噶尔钦陵若是继任大相,大唐将永无宁日,战俘绝对不能交给他!”富萨尔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上前一步咬牙切齿地道,“我愿意即刻传信给我没庐氏族长,由他亲自前来谈判。这一万三千名俘虏,我们志在必得!”
李贤瞅了陆为和杜元中一眼,见两人俱是满脸兴奋,而富萨尔地眼神中则流露出无限的企求,便干脆叹了一口气,背过身去不做声。别人看到地只是他沉思的背影,却不知道他正在拼命忍笑。
太理想了,这个结果真是太理想了!时间拖得越长,那些战俘完成的任务就越多,得到的回报也会越高,所以他很乐意陪这两拨人耗。至于没庐氏族长要来,他非常欢迎,如果钦陵也能够来那就更好了,他一定会
”地招待,决不会犯“意气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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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他终于酝酿出犹豫中带着无奈的表情,缓缓转过身来:“凡事有先来后到,你既然先到,那我总得给你一个机会。这样吧,一个月,我只能给你一个月时间。一个月之后你们族长如果不到这里,我对上对下都无法交待!”
看到富萨尔感激涕零地离去,陆为和杜元中对视一眼,同时犯起了嘀咕——什么对上对下都无法交待,这处置战俘的大权皇帝早就全都交给这位雍王了,李贤需要向谁交待?将士们只管有实际好处,哪管这些战俘的死活;契苾何力等将军更是不会管这档子事。
这分明是赤裸裸的讹诈,富萨尔居然还以为李贤是担了十万分干系!
也不知是两人中的哪一个率先笑出了声,不一会儿,陆为和杜元中便笑得乐不可支,浑然忘了什么失态。而李贤非但不以为忤,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最后见两人实在不像样,这才开口喝道:“都笑够了没有?接下来的事情还是你们两个负责,总而言之,要不动声色地把这边的价码‘泄露’给那边,反之亦然。这价码上的事,没有抬杠哪里能抬得上去?”
陆为点了点头,旋即又想到了另一个被忽略的问题:“那赞婆的赎金呢?”
“那家伙?”李贤歪头想了想,眼睛渐渐眯了起来,“好歹也是噶尔东赞的三子,至少得换个几千头牛羊或是等值金银器皿吧!反正你们两个看着办,不妨告诉钦陵的特使,就说朝中对钦陵私自西逃以及纵火伤人的事情非常愤怒,已经有令催我将赞婆献俘阙下,然后斩首示众以儆效尤,让他们自个去琢磨,是到时候赎回尸身,还是带个活人回去!”
当两边的使者都知道了对手的存在时,整个谈判的天平顿时全数倒向了大唐一方,即便是被李贤赤裸裸地威胁,桑吉达布也只能心中暗怒,同时紧锣密鼓地和随行的智囊团重新制定谈判计划,顺带往回报信。当然,这两边各几十人的吃喝招待费用,李贤全都授意在最后加入赎金总数中。
又不是他请来的人,凭什么要他管你们的衣食住行?
对于中原人来说,冬季不适合进兵,但对于吐蕃或是吐谷浑人,越是天寒地冻的天气越是适合赶路。无论是沼泽还是湖泊河流,都会被冻得结结实实,但这里可不会像中原那样开出什么通衢大道,即便是快马加鞭,一天能走上四百里就顶天了。
可怜路上的信使吃足了苦头,却不是为了报唐军虚实,而是为了赎金价码问题,以及谈判遇到的其他对手问题。眼见每天都有吐蕃信使从树敦城被“押送”出境,便有好事的唐军暗地里流传着一首顺口溜。
“吐蕃人吐金子,吐谷浑吐银子,金子银子堆成山,全都进了我腰包!”
罗处机姚元之和裴炎连带阿萝在唐军护送下一到树敦城,就听到了这样的传言,深悉李贤秉性的阿萝惟有苦笑,而裴炎和姚元之却不免面面相觑。及至王府的属官们各自见了面交流了一下情报,后来的三人方才知晓了此次大胜的真实经过以及善后问题的进展,俱是吓了一跳。前途远大的裴炎作为皇帝安排在雍王府的第一特使,亦是震惊于这种“成就”。
此时此刻,整个雍王府班子除了李敬业和远在长安的高政,全都到齐了,少不得在李贤的房间里开了个紧急碰头会。陆为和杜元中久不见同僚,一见面就兴奋不已地滔滔不绝了起来,李贤在旁边连插嘴都插不上,索性任由他们帮自己宣传。
当听到吐蕃一方已经为一万三千名俘虏开出了三千件金银器皿,三千头牦牛两万只羊外加六千匹马的时候,裴炎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旋即望了李贤一眼。
“等到没庐氏那位族长到了之后,价码只会更高。”李贤微微一笑,对裴炎姚元之和罗处机点点头道,“这牛羊马西域陇西有的是,不稀奇,倒是用来贴补吐谷浑正好,弘化长公主已经答应分期购买。至于马……陇西的马监也同样不少,我大唐现在不缺,这金银器皿也不值几个钱。”
人家忍痛提出的价码,居然被李贤评述为不值几个钱,这顿时让裴炎等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既然如此,那还谈判干吗?
而李贤瞥了一眼迷惑的众人,这才慢悠悠地解释道:“其实要是我大唐能够役使这些战俘几十年,价值远远不止这些。要不是考虑到这些人放回去,能够让吐蕃两派人好好内乱一阵子,我才看不上这赎金!”
第四百一十一章 … 大开盛宴,却是为了杀鸡儆猴
人在吐谷浑昔日王城中和吐蕃谈判战俘事宜,一些敏贵族都感到了沉重的压力。可汗不符合所有贵族的利益可以发动政变换一个,但是,这部族的实力如果没有了,换一百个一千个可汗亦是白搭。
身为边陲部族,最盼望的就是中原内乱可以浑水摸鱼,最害怕的就是中原太过强盛而年年来攻。昔日吐谷浑在太宗皇帝的时候曾经内侵过,连场大仗打下来,原本就日暮西山的国力更是被损耗殆尽,虽说后来诺钵娶了弘化公主,成了大唐的女婿,但这日子依旧不好过。
夹在吐蕃和大唐两个强国之间,这日子能好过么?
倘若两强相争难下,他们还能左右逢源,谁强就依附谁,但是,他们的国主诺曷钵没有这个手腕,而部族中其他人也没有这个手腕。如今的情形更是吐蕃和吐谷浑加在一起仍然在大唐手下吃了败仗,还谈什么左右逢源?
这一天,很久没有空开露面的李贤破天荒地开了个盛大的宴会,邀请了盘桓在此的所有吐谷浑贵族。接到这样的邀约,众人谁也不敢怠慢,尤其是被冷落许久的苏度和卢更是兴奋不已,慌忙换上了自己最好的衣服和配饰,赶了个大早前去赴宴。
然而,他们俩赶早,别人也不会落在后头。苏度和卢一到王宫前就傻了眼,放眼看去密密麻麻都是盛装的贵族,少说也有百八十号人,就连昔日他们的父亲大合贵族于王帐地时候。也不曾有如此壮观地场面。而他们俩虽然是王子。却有不少人都不认识,人群中议论了一番后,就有几个和两兄弟相熟的贵族上来攀谈。
一个消息灵通的吐谷浑贵族四下里瞧了瞧。便靠近苏度和卢低声说道:“两位王子,听说苏卢末受了大唐册封,如今是将军了?”
不说这事还好,一说这事,苏度和卢兄弟立刻想起了之前李贤杀气腾腾地那番话,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然而。因为是弘化长公主的儿子,他们从小就被人宠惯了,一瞬间的胆战之后,暴戾顿时占据了上风。
“母亲真是疯了,居然把那个贱种引荐给了雍王,难道不知道养虎为患么!”
|。。。了一眼旁边的兄长:“大哥,你到现在还不过是个左领军员外大将军。你可得悠着点,别让那个贱种到头来越过了你去!”
苏度的性子比卢阴沉得多,此刻只是冷哼一声,并未口出恶语。打量了一番那些三三两两各自抱成一团的贵族。再看看自己这两兄弟身边地寥寥数人,他愈发感到一种沉重的压力。父亲诺曷钵的可汗之位是大唐捧上去。而且为之稳固的,若是没有大唐的支持,他就算成了可汗也要看人眼色,而且,卢这个弟弟又哪里是省油的灯?
“雍王殿下出来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所有人的目光立刻向王宫门口投去,见李贤穿着一件紫色的袍子施施然走出来,顿时乱哄哄了一阵,参差不齐地行礼拜见,好容易才安静了下来。等李贤说了两句场面话后回身进去,就有一群侍从负责引路。此时,众人方才看清那些侍从中间,还有一个身穿浅啡官服地少年。
“是那个贱种!”
'。:几个字。此时,他用手肘狠狠撞了苏度一下,旋即低声提醒道:“大哥,我们两个至少是一个娘生的,如果被别人抢去了可汗之位,我们就只有死路一条而已!”
兄弟俩的小声计议让周围那三四个心腹贵族都皱起了眉头,更有个年纪稍长的想要责他们短浅,但最后还是把话头吞了下去。两兄弟比他们老子有野心,但同时也刚愎自用根本听不得别人地意见,劝了白劝不说,说不定还惹一身麻烦,不若省省心的好。
于是,两兄弟和身边这批人几乎拖到最后方才进入王宫,避免了和慕容复直接照面地机会。
宴会大厅中早就按照身份地位排好了位置,这王宫原本就是百多年前的建筑,虽说此番休整了一下,但还是比不过大唐一个富庶人家的宅院,要讲究也讲究不起来。至于菜肴,主要也就是各式各样的肉,从烤全羊烧牛肉到各式各样的鸟肉鱼肉,竟是看不到什么菜叶子——在这种地方,就是野菜也是金贵的,李贤自然不会拿出来款待这帮客人。
如今的吐谷浑已经不是那个一味模仿汉族
有尚书有郎中的时代了,虽说是贵族,但也只是大块酒,因此李贤拿出那海量四下一敬酒,立刻更博得了众人的十足好感。当然,就算他撑不下去了,旁边还有程伯虎薛丁山,就连慕容复也能拉上来顶一把。
师傅有事弟子服其劳,这可是圣人说的。
借着三分醉意,他便乐呵呵地站了起来,声若洪钟地说:“此次吐蕃侵吐谷浑,父皇体仁德之心,命我和契苾将军带兵来援,幸得天意大胜一场,解了吐谷浑之围,不但伏俟城和积石山以北成功收复,更是斩获无数!”
抰着大胜后的锐气,他这话自然说得响当当,此时,那些曾经助吐蕃抗唐的贵族则稍稍向下瑟缩了一下身子,抑或干脆垂下了头。
“今天来的诸位之中,有曾经力抗吐蕃的英雄,也有曾经迫不得已投靠吐蕃芶延残喘的,还有曾经恬不知耻帮着吐蕃攻打故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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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贤猛地提高了声音,重重地将杯子往地下一摔,那咣当脆响仿佛响在众人心中,竟是让不少人打起哆嗦来。苏度和卢两兄弟虽然在这事上头心里没鬼,可也由此想到了狼狈北逃时的凄惶,渐渐地把原本死盯在慕容复身上的目光收了回来。
“我曾经说过既往不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