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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不说贺兰烟是否真的在这里,就算在这里,他也未必能找到,怪不得屈突申若刚刚会说他纵使来了也是白搭。
虽说曲江如碧绿草如茵,但此时此刻他压根没心思看风景,只四下里扫了一眼便转头看着屈突申若。而高踞马上的屈突申若一边张望一边沉吟,当看到不远处地一行人时,她忽然露出了笑容,招呼了一声李贤便拍马而上。
“仲翔!”
这大好春光,屈突仲翔自然不甘心呆在家里,再加上由于李贤回来周晓得以解放,两个狐朋狗友凑在一块,难免有趁着这大好时机外出碰碰艳遇的意思。谁知道这跑到大名鼎鼎的猎艳场所曲江池,居然好死不死地遇到了克星。
“大……大姊?”
两人先后结结巴巴叫了一声,看到屈突申若旁边赫然是李贤,都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要知道,这大婚之前未婚夫妻不能见面乃是死规矩,这两位怎么胆子那么大?
还不等两人想明白,屈突申若就一挥马鞭,不由分说地吩咐道:“这里的浪荡子弟多,也多数都是你们的相识。你们俩给我召集人,越多越好,把整个曲江池给我找一遍,尤其是那种树荫多垂柳多的地方更要好好地找!”
屈突仲翔闻言愣了:“找谁?”
“找贺兰!”李贤硬梆梆憋出了三个字,看到屈突仲翔和周晓两个面面相觑,他那张脸顿时更沉了,“废话少说,赶紧去给我找人!还有,若是找到了不许惊动,她要是少了一根毫毛,别怪我惟你们是问!”
这也忒重色轻友了!屈突仲翔和周晓交换了一个眼神,见李贤脸色死沉死沉的,屈突申若的表情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两人便绝了讨价还价的心思,认命似的去找人帮忙。说来这曲江池人虽多,主要还是些贵胄,他们出身又是其中的佼佼者,手面也大,实在不行就搬出屈突申若的名头,很快就纠集了不少人。
于是,整个曲江池附近仿佛犁地一般被人犁了一遍。到了最后,某个最擅长找地方和情人私会的公子哥终于在池边的一处树丛下发现了一个抱膝而坐,和屈突仲翔形容极其相似的女子。得到报告,李贤立刻迫不及待地赶了过去。
花卉环周,烟水明媚,拨开面前几根发出了嫩芽的柳树枝头,李贤终于看到了那个让自己牵肠挂肚的人影,提到嗓子眼的一颗心也放回了肚子里。蹑手蹑脚走上前去,他忽地从背后伸出手去,将小丫头一把抱在怀里。
“谁……咦!”
贺兰烟正要挣扎,突然感到一种熟悉的气息,肩膀忽然抽动了两下。下一刻,她忽然紧紧抓着李贤的手臂抽噎了起来。
第四百四十七章 … 越来越离谱了,武后的真心思
兰烟虽说也有些小心眼,但并不是偏听偏信的人,然本是她亲密之人,又将李贤的身世说得绘声绘色极其逼真,她的心里就有些动摇。单单这些当然并不足以让她相信这件荒诞的事,可是,她赶走了侍女之后一个人呆在屋子里的时候,无意中却想起母亲昔日在世时留给自己一件遗物,还曾经千叮咛万嘱咐道是出嫁时方才能够打开。
原本她只以为这只是母亲盼女儿出嫁的一点小心思,可这个时候结合流言往细处一想,她不免心中生疑。当她翻箱倒柜好容易找到那个缝得严严实实的锦囊,又几乎用最小心翼翼的方式拆开所有缝线之后,找到的却是一张血书绢帛。
而这张绢帛,此时此刻就到了李贤的手上。
大约是年代久远的关系,绢帛已经有些发黄,而那仿佛是鲜血写就的字迹已经有些发黑。虽然只是寥寥几句,但其中内容却是惊心动魄,以李贤的心理承受能力,这时候也不禁看呆了。确切地说,那几乎是一种五雷轰顶的感觉。
姑且就认为这是韩国夫人的生前留言,大意是说,当初武后身怀有孕而陪李治谒昭陵,结果路上产下一子。回来之后,正好韩国夫人也秘密产下了一子,而武后的儿子由于不足月,回宫之后便夭折了,李治便将韩国夫人孩子送去给了武后,当作武后之子抚养。这就是李贤地身世了。
这难道是七点档的肥皂电视剧么?
李贤自己也不知道脸上是什么表情,心里是什么滋味,见贺兰烟眼巴巴地瞧着自己,他忽然把那绢帛胡乱往袖子里一塞,无所谓地耸耸肩笑道:“烟儿,这东西你是翻箱倒柜找出来的。可想而知早就忘了,谁知会不会有人掉包?再说了,姨娘明知道我和你自小青梅竹马,将来很可能是夫妻,她却并不阻止,难道她那时候就一点都没想到这些?”
“这……”
发觉贺兰烟满脸犹豫,咬着嘴唇没有吭声,李贤顿时更郁闷了。反反复复地回忆韩国夫人临终前单独对他托孤的那一幕。他愈发觉得心里发堵,可要说武后不是他亲生母亲,他却无论如何都难以相信。
他那老妈又不是善男信女,就算当初做出大度的模样把姐姐和丈夫的私生子作为己子抚养,这对待方式上总会露出些端倪。再说了,以他老妈那种行事狠辣地手段,怎可能留一个祸患?
“走吧,今天要不是申若,兴许我还找不到你!再不回去,外婆都要等急了!”
看到李贤伸出的手。贺兰烟却没有像以往那样听话。盯着李贤的眼睛看了一会,她忽然又吐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我小时候,有一次淘气掉下了水池里,结果娘在气急败坏训斥我的时候,无意中流露出一句,说我不是她亲生的。若是以后再这样就不管我了。我那时候很害怕,之后也一直乖乖的,渐渐忘了这件事。现在回想起来,大约正因为我不是娘的亲生女儿,所以她才不曾阻止你和我地事,我……”
“别说了,你个笨丫头!”
这下李贤货真价实地发怒了,倘若说。先前还只不过是蹩脚的七点档肥皂剧的话,那么现在就着实是一幕煽情戏说的历史爱情剧,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此时此刻,他恨不得把当初那个散布谣言的始作俑者拉出来零碎剐了!小丫头也是的。当妈的在儿女小时候随口说一句也会当真!
贺兰烟还是头一次看到李贤在自己面前这样怒气冲天,到了眼眶中的眼泪竟是吓得几乎缩了回去,更低下头不敢再说话。正当两人一站一坐气氛僵硬的时候,后方忽然传来了一个爽朗地笑声。
“人都找到了,还在这里谈心么?”
柳枝轻轻被人拨开,屈突申若笑吟吟地露出头来,目光在两人脸上一流连,便露出了几分愕然的表情。在她看来,凭借李贤哄骗的手段,再加上小丫头向来对他言听计从惯了,这一点小事还不是手到擒来,怎么会闹得如此光景?
曲江池毕竟是公众场合,她也来不及细想,上前揽住了贺兰烟的肩膀,在她耳边呢喃了几句,又掏出帕子递给了她。好在贺兰烟并未化妆,眼泪擦干净之后虽说眼睛有些肿,旁人不细看也瞧不出什么名堂,倒是李贤那张黑脸更吓人一些。
“六郎!”
李贤回过头来,见屈突申若略带嗔怒地瞪着自己,他只得露出了一个极其僵硬的笑容:“申
先把烟儿送回去,我还有些事情要办。”
虽说觉得李贤的态度实在古怪,但屈突申若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有劝解什么,强拉着贺兰烟就走了。直到四周空无一人,满肚子不合时宜地李贤便一屁股坐了下来,随手捞起旁边的一大坨土块狠狠往水面上砸去。
扑通——
水声哗然响起,坐在岸边上的李贤也被淋了个满头满脸。这冰凉的水一溅到脸上,他反倒平静了。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埋怨和郁闷有个屁用!与其有工夫在这里胡思乱想地猜疑,还不如好好弄明白这究竟他娘的怎么一回事!
擦干净脸上的水珠子,钻出树丛上了大路,他方才发现屈突仲翔和周晓正背对着他,站在不远处那地方窃窃私语。心道这两人一聚头必定是没好事,他遂悄悄走上前去,听到两人正在计议如何设法提早加冠以逃脱魔爪,顿时莞尔一笑,满肚子心思都飞到别处去了。
“就算加冠,临川长公主还是阿晓你的母亲,申若还是仲翔你的姐姐,你们还能不伏她们管教?”
乍听得这一句,屈突仲翔和周晓方才双双转过身来,见是李贤方才松了一口气。四下望了望,确认自己那位大姊真地走了,屈突仲翔方才开口问了贺兰烟的事。虽说人家问得隐晦,但李贤更明白世上无不透风的墙,索性便轻描淡写地把流言的事说了。
—
结果,屈突仲翔张口便恨恨地骂道:“谁那么缺德,这种事怎么能胡说八道!”
周晓更是义愤填膺:“怪不得我瞧着贺兰那模样似乎哭过,敢情是这么一回事!六郎,你放心,要是遇到那些敢胡说八道地,我和仲翔非死揍他们一顿不可!”
什么都能禁,唯有口禁不得,人家当面不说,背后难道还会当哑巴?李贤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对他们今日的“仗义相助”表示了感谢,旋即抛下面面相觑的两人上马就走。
他风驰电掣走得没影了,屈突仲翔挠了挠后脑勺,满头雾水地对周晓说:“六郎今儿个似乎有些不对劲?”
周晓没好气地白了同伴一眼:“换成有人说你不是你娘养的,你会有好脸色?”
“说得也是,要是我非打死那个长舌的家伙不可。”
屈突仲翔所说的话仿佛是语,在清理家门的不止是荣国夫人一个,大权在握手段更狠的武后当然不会放过在眼皮子底下闹腾的人。早年她就是靠掌控了那些低层宫人宦侍起家,现如今即使位居皇后,下头仍是耳目一大批。
于是,丰厚的赏格一公布下去,不出两个时辰,出首的人就一拨拨地来到阿芊这里报到,最后,内仆局那几个倒霉的家伙就接二连三地落网了,唯独少了某个出首的污点证人。同时,主动散布流言的十几个宫人内侍也都被逮了。
“就这么些人?”接过阿芊递过来的名册,武后连瞧都不瞧一眼就搁在了一边,冷笑一声道,“我许久不曾下过狠手,看来人人都认为我好欺了。这不但是挑拨我和贤儿母子,还是挑拨君臣父子大伦的勾当,该怎么做,阿芊不用我教你吧?”
阿芊抬头瞥了武后一眼,见其面带冷色目现寒光,心中不禁一颤。她也不敢多问,答应一声遂退出了殿外,对那些掌刑的内侍沉声吩咐道:“散布谣言离间皇后雍王,罪不可恕,全数杖毙!”
闻听此言,那些早就魂不附体的宦侍宫人顿时全都吓呆了,个别胆子小的甚至两眼一翻直接昏死了过去,其他的则是叩头如捣蒜一般地求饶,却没能挣扎得过阿芊冷淡的目光和那些如狼似虎的内侍。
按理说这处刑的地点不该在皇后含凉殿前,然而,武后却似乎并不忌讳这些血光,不多时,就只听那大棒声如雨点一般响起,鬼哭狼嚎一般的惨叫很是闹腾了一阵,旋即便沉寂了下来。
而武后一人坐在妆台前,呆呆地凝视着手中的梳,忽然想起这也是当日自己四十大寿的时候,李贤送来的礼物之一。打开梳妆台上那只精巧的匣子,她将那几把梳都找出来,一一检视了一番,最后方才放回去重新合上了匣子。
“韩国夫人生的?”喃喃自语了一句,她忽然瞪着铜镜中那个人影,露出了极其冰冷的表情,“要不是我的儿子,我何必事事由着他任性!”
第四百四十八章 … 没来由却坏了帝后温存
曾患过头痛的人永远也不会体会到,头痛是一桩多么而对于这样的病痛,即使是富有四海君临天下的大唐皇帝李治,也不得不忍受头痛的折磨,尽管他拥有最好的太医,应有尽有的药材。
这一天,秦鸣鹤照例为他做了针灸,又亲自监督熬药等等事宜后方才离去。勉强算是睡了一夜好觉的李治稍稍有了精神,但却不敢再去看什么奏折之类的东西,便叫了一个识字的小宦官在旁边念楚辞。品评着那优美的诗句,他又取用了一些小点心,竟是忽然又睡过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治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眼睛睁开一条缝四下一扫,却看见王福顺正在和那个念书的小宦官嘀嘀咕咕,一个满脸古怪,另一个则时不时朝他这边瞟。虽说脑子还未完全清醒,但他仍觉得有些不对头,睁开眼睛就开口叫道:“王福顺!”
“啊,陛下!”
王福顺赶紧朝那小宦官挥了挥手,旋即满脸堆笑走上前来,就在榻边单膝跪了下来:“刚刚瞧见陛下睡得正好,小人也不敢上前,谁知还是惊扰了陛下!陛下若是觉得饥饿,小人这就让尚食局去送……”
“少说废话!”李治一口打断了王福顺的滔滔不绝,沉声问道,“刚才你和冯世才嘀嘀咕咕都说了些什么?”话音刚落,他似乎听到外头有一些乱七八糟地声音随风传来。眉头登时皱得更紧了,“是出了什么事么?”
王福顺心中一紧,才想强笑说没事,却不料瞥见皇帝异常糟糕的脸色,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