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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怨归埋怨,两拨人还是不可避免地汇合在了一起。当听说国内城派出一百名军士护送某位朝廷贵人来辽东的时候,刘仁轨就有了一丝不那么好的预感,所以,当他看到笑眯眯的李贤,那惊讶劲头并不怎么浓重——他就知道这时节会来这里的决不是“等闲之辈”!
“雍王殿下!”
“刘相公!”
一老一少面对面地拱拱手,就开始闲扯,从天气说到辽东特产,从河海几月结冰说到飞禽走兽,总而言之就是不说正题。至于旁人听到李贤报身份之时的瞠目结舌,就不在这两人的算计之中了。好在李贤知道刘仁轨此来的目的,刘仁轨却不知道李贤来这里干什么,因此这第一轮的唇枪舌剑上,自是李贤小占上风。
于是,旁边的人从目瞪口呆到连打瞌睡,甚至连那个护送的队正也从最初的极度惊愕中回过了神。难道大唐的亲王和宰相就是这么一副光景?
闲话聊完,李贤就开始收拢自己的亲兵部队,而在这个时候,老到的刘仁轨一眼看到了苏毓,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之后,面色就阴沉了下来。他固然听说过李贤爱上的全都是各式各样有特色的女子,也听说过上回李贤去西北也有屈突申若等女人帮忙,可那毕竟是暗地里偷偷的,这回怎么公然把女人捎带上了?
恼归恼,这大庭广众之下却不好说,于是,一群人上马后闷头赶路,终于在次日巳时抵达了唐军大营。右相刘仁轨的到来固然是让上上下下的将领心中一定,而李贤毫无预兆地抵达更是让大多数人陷入了头脑僵死状态,尤其是闻风赶来的李敬业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平壤城咫尺可及,但偏偏主将忽然病倒,虽说按照李绩的方略也进行了布置,但总归不是那么得心应手,连着几天固然是逮了不少弃城而逃的高句丽军士,可平壤城还是没动静,泉男生亲自劝降了三回却依旧徒劳无功,这将领们的火气自然大得很。
拿出了第一道圣旨宣布自己前来劳军,一群知情的将军就都露出了心知肚明的表情,眼看着李贤跟着李敬业匆匆而去,薛仁贵方才趁乱把自己的儿子召了过去。待得知李贤这一路上紧赶慢赶只用了十几天,他不禁为之咂舌,更是感慨李绩收了个好徒弟。
这只要李贤不谋反,凭着他和太子李弘的兄弟相得,这李家人的好日子还长着呢!当然,他老薛运气也不错,想不到薛讷这么个木讷小子还能投了李贤的缘法。摸着身边的方天画戟,薛仁贵不免考虑起怎么趁机再立一个功劳。这将军前头加上一个大字,怎么也不过分吧?
第五百一十八章 … 想瓜分领土?门都没有!
唐朝堂上的老头很多,而且常常是年纪一大把照旧精伙子似的。奈何退休制度摆在那里,这上了七十要是没有特殊需求就得退休,不过,像李绩这样曾经做出过特殊贡献的老臣,这虽然过了七十却还是好好地坐着自己的位子。
再加上李绩活到老练武练到老,于是就给李贤留下了一种错觉,仿佛老狐狸永远都不会老不会死似的。所以,听到李敬业说李绩此回征辽东是从陆路缓缓进发而不敢坐船,他便感到,这位叱咤风云一辈子的名将,是真的已经到暮年了。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他看到的却不是卧病在床昏迷不醒的李绩,而是看到老狐狸盘腿坐在那里喝粥,虽说脸色不好看,这身形也有些消瘦,但和奏报上说的昏迷不醒大相径庭。松了一口大气之余,他赶紧上前打了招呼,顺势就在李绩身边坐了下来。
“师傅没事了?”
这时,李敬业便抢着答道:“怎么没事?好容易从辽城州来了一位医术还算过得去的大夫,扎了几针开了几副药,爷爷这才勉强醒了过来。偏偏他还不服老还要亲自上阵,所以我才把刘相公请了过来!对了,六郎你大老远跑来干嘛?”
“还不是为了师傅这病!”看到李绩但笑不语,李贤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我这一路上紧赶慢赶,从长安到这里才用了没半个月,你说我急不急?那奏报谁写的。说得这辽东好似没了师傅地球……没了师傅这天就要变了,别说我,就是父皇母后,那也是急得什么似地!好了,既然师傅你这还能上阵指挥,我另一道圣旨也就不用拿出来了!”
对于李贤的抱怨,李敬业不禁吐了吐舌头,这参加完李贤的婚礼他赶回辽东。路上已经算够快了。但也用了将近一个月。可见李贤这一路确实是火烧火燎。而李绩心中自是感动,可听到另一道圣旨,他却立刻上了心。
“什么圣旨?”
“当然是让我就地接任辽东道行军总管的圣旨,这不是怕一群悍将不合么?”李贤漫不经心地耸了耸肩,可一抬眼发现李绩一脸心知肚明的表情,他只得举手承认道,“我当初把刘相公给忘了。不过父皇说是让我代他看看攻下平壤城的情景,再加上母后似乎不想让刘仁轨当这个总管,我又担心师傅你的病,所以得知消息那天晚上做了准备,第二天就赶来了!”
李绩虽说不管事,但并不意味着他就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李贤这话是真是假,他一听就明白。这超然的立场不能丢。他也就放弃了在这件事上发表评论地意思。揪着下巴上那几根胡须陷入了沉思,最后才朝李敬业问道:“除了薛将军和高将军,那些知道我已经醒过来了地将军有没有往外头透露?”
要说狡猾。小一辈中除了李贤之外,李敬业认第二,那就没人敢认第一。闻弦歌知雅意,他立刻接口道:“高将军和薛将军都不是多嘴地人,如今就算是刘相公也应该不知道。”
“嗯。”李绩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眼睛在李贤身上来回瞥了一会,他便开口说道,“那六郎你就到前边召集众将宣示圣旨接任这个总管。平壤城的火候已经差不多了,泉氏兄弟连败,这手中的筹码已经不多,高藏王不过就是想找个台阶下,未必就想死。你以大唐雍王的名义露一下面,这高藏王肯定会立刻献城。”
就这么简单?这是打仗还是过家家?还有,这到手的功劳往外让,还真像是李绩的作风——这李绩的功劳太多,多这一桩少这一桩真不是什么了不起地事。
尽管被李绩轻描淡写的语气噎得一愣,但李贤转念一想还却不得不认为有理。一面在心里嘀咕姜还是老的辣,他忽然想起此次在半路上忽然撞到的苏毓,赶紧把那桩所谓的鸩杀公案给撂了出来。结果,他那番话一出,李敬业固然是瞠目结舌,就连李绩也是一愣一愣的。
“咳咳!”
李绩和苏定方关系相当不错,尽管名义上是上下级,但论情分,却是战场上的深厚友谊外加平日里的酒友交情。所以,听说这传言说是他自己和苏定方都被人下鸩,他在愣过之后不免呛得连连咳嗽,最后竟是直截了当翻了个白眼。
“难道我和老苏看起来像白痴么,就算再贪杯,这新罗送来地美酒也不会随便下肚吧?金信在新罗算得上是人物,可要是放到我大唐,连个中郎将是否能当上还未必可知。再说了,他当初不过是协同我大唐作战地新罗主帅,敢下鸩……那新罗王首先就是杀了他!”
这正说出了李贤心中的所思所想,他点点头正想开口,却见李绩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使劲捻了捻胡须:“这新罗人好面子,好夸大,其实陛下登基之后两回打高句丽,他们都没派上多少用场,但国内却是常常宣扬我大唐是配合他们主力作战。金信大约不敢,但兴许是他地属下为
己的主将脸上贴金,才编出了这么一席话,谁知道把了。”
靠,原来棒子流行往自个脸上贴金的习俗,是自古就有的!
李贤固然觉得这事情蹊跷,但还没料到会有人同时无耻和大胆到这样的地步。想想苏和卢三娘这一路杀气腾腾杀到辽东,若是明白告诉她这不过是人家的编造和夸大,只怕她绝对不会相信。事实上,若不是他深知这些半岛棒子的秉性,兴许也不会这么简单相信李绩的话。
师徒俩又交流了一会,见李绩打定主意借病躲开,没奈何之下。他只得让李敬业去召集众将,当然也得捎带上刘老头。不过,让他奇怪的是,无论刘仁轨还是薛仁贵等将领,听到圣旨都没有露出太大地意外,皱眉头的固然有,但喜上眉梢的也有不少,至于刘老头则是死板着一张脸。既看不出是否有怨气。也看不出是否有高兴。
“特进。平壤道行军大总管兼持节安抚大使泉男生到!右武卫将军泉献诚到!”
门外一个通传的声音响起,李贤这才想起外头那是大唐在高句丽的内应,连忙下令传见。他和泉献诚算是老相识了,虽说不见得是什么交情深厚,但对方好歹还帮过他一个忙,于是对人家的老爹在客气之外也得热络一点。
自从攀上大唐这棵根深叶茂的大树,泉男生那张阴沉了快两年的脸如今终于有了笑颜。但中间还隐藏着那么一丝凄苦。所以,在拜见李贤地时候,他是恭谨上再加恭谨,谨慎上再加谨慎,就算礼部地礼仪大师也未必挑得出毛病。
不但如此,那话也是说得恭维劲十足:“若是知道雍王亲临,那些叛臣必定会弃城投降,平壤城指日可下!”
高句丽已经不行了——只要不是笨蛋都能明白这一点。而泉男生自己不是笨蛋。他麾下地那些人和儿子泉献诚也不是笨蛋。当初高句丽抗衡隋军的时候能够使诈,可事情可一可二不可三,他也很想趁着唐军中间出问题的当口阴上那么一把。但想想投降大唐之后至少还能过好日子,但捅刀子却很可能要承受毁灭性的后果,他理智地选择了后者。
而李贤的到来,无疑打消了他最后那点侥幸。
唐军的这次东征,算起来有两个盟友,一个是泉男生代表的高句丽正统——尽管真正正统地应该是高句丽王高藏,但这一事实被所有人选择性忽略了过去;另一个则是新罗,新罗以王族为带头,号称是六万兵马,但真正能看到的大约也就两三万光景,而且打仗的时候还是磨洋工。
大唐雍王接任辽东道行军总管,李绩暂任副总管,这消息很快就散布出去了。这种事情虽然有几分离奇,但大唐也不是干了一两次了,先前征辽东那会就是在总管之后又派了李绩,把原来那位总管直接降级成了副总管。再加上这回来的乃是亲王,新罗方面也不敢怠慢,于是,领着大唐临海郡公爵位的金仁问在当天晚上火烧火燎地赶了过来。
在大唐当了那么多年的官,对于官场上的那一套金仁问可谓是娴熟得很,无论说话还是态度都赫然是一个唐人,言语中甚至还流露出某种打完仗要继续留在大唐的意向。当然,在目前情况下,他更希望商谈地还是高句丽领土问题——其实也就是瓜分问题。
在这种事情上,李贤没得到老爹授权,当然即便得到授权,他也决不会在领土问题上退让半步,也不看看当初是谁紧赶着向大唐求救,是谁在打仗地时候常常拖后腿,如今却还想在领土瓜分问题上插一脚,门都没有!
正当他开始顾左右而言他的时候,门外又是一阵骚动。他一听到苏的声音,顿时吓了一大跳,赶紧敷衍了一下金仁问往外头走。这一打照面,苏毓便沉着脸问道:“里头可是新罗来地人?”
“小苏……”这李贤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正好瞧见李敬业在那边探头探脑,赶紧一把将人抓了过来,在他耳边叮咛了几句便对苏毓笑道,“你先跟着敬业过去,保证有个交待。我这信誉你还信不过么?”
苏毓略带怀疑地扫了李贤一眼,最后还是选择相信了李贤的信誉,跟着李敬业走了。而陪在她身边的卢三娘临走之前却对李贤低声道:“雍王,夜里若是有空请到我这里来一趟,我有些事情想对你说。”
第五百一十九章 … 不谈仁义,火上浇油
营里安置女人乃是大忌,但是,李贤既然和李绩打了自然不会坐视老部下兼老朋友的女儿和一群兵汉杂居一块,于是就让李敬业去格外找了地头安置苏毓一行。至于看出端倪不对的刘仁轨则是在安排好了自己的随员之后,直截了当找上了李贤。
“雍王,这是辽东,如今既有高句丽人又有新罗人,若是让人知道你把女人千里迢迢带了来可不是什么好事。”刘仁轨虽然是个倔脾气容易得罪人,但现如今当上宰相已经收敛多了,并没有提什么你已经娶妻之类的勾当,“这若是不放心,把人安置在辽城州也罢,把人安排在国内城也罢,总知,这事情不是玩笑话。”
李贤从来就不是个虚心接受人家主意的主,但是,这好坏人情他至少还分辨得出来,自然不会像当初那样想方设法地挤兑老刘头。只不过,这苏毓确确实实不是他带来的,于是他索性就两手一摊道:“刘相公,你当初在辽东没见过,小苏是已故苏大将军的孙女,我前日才刚刚遇上她。她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