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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锦凳上垂泪的武后。
看到这一幕,李贤只觉得一阵凉气从尾椎骨缓缓升起。李大帝这种表情暂且不说,但老妈这种梨花带雨的表情何其罕见?他看到过武后的薄嗔微怒,看到过武后的妩媚温柔,看到过她的大发雷霆,唯独这种掉眼泪的场景别说没看过。就连听也没听说过。而且,这种连啜泣声音都没有地默默流泪,竟是让人心中发麻脚底发冷。
不用回头看,李贤就知道身后的李弘必定是愣住了。于是。他赶紧一把将僵得不能动弹的兄长拉了进来,然后立刻把门关好。可是,等回转身来的时候,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前因后果全都不知道。他就算是再口舌伶俐也不能打这种没把握地仗吧?
他不说话,自有人沉不住气,于是,旁边立刻传来了一声:“父皇。母后,你们这是……”
泥雕木塑似的李大帝终于动弹了一下,隐约发觉站在面前的正是两个儿子。顿时露出了无比尴尬的表情。哪里还有先前在太液池上地震怒?纵使有再多的不满。刚刚也已经闹过了,他的气也已经消得差不多了。然而。这在妻子的柔情面前碰了满鼻子灰,此时李弘李贤正好撞了上来,他转念一想便板起了面孔。
“还不是你们两个干地好事!”
这话来得突兀,但李弘是一等一的孝顺人,闻言立刻跪了下来。这么一来,后头的李贤也不好独自站着,只能没好气地跟着跪下,心里把李弘埋怨了个半死——这出口发话也得找一个好机会,贸贸然插上去不是自找麻烦么?这老爹地火气明显还没出完,这下可好,全都撒在他们俩兄弟身上了。
“这朝廷有明文,不得私藏皂甲,你们两兄弟居然不当一回事,知不知道外头地人是怎么说地?”这当老子的脾气一发作,顿时就没完没了,更何况李大帝一向最得意地就是父慈子孝,此时一面捶着身边的案桌,一面大骂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们如此妄为,让朕何以面对百官?”
李贤原本还以为是什么歪瓜烂枣的破事,一听皇帝老子说起这个,顿时不乐意了——这上纲上线也得有个限度,这犯事的倘若就是他们兄弟那也算了,这不是还有别人么?再说了,那么一条规矩实行了几十年,却是一直没有深入贯彻,至于那么发火么?
腹谤虽然不少,但他也明白当皇帝的这年头都怕谋反,见前头的李弘肩头颤动却不说话,他只得担负起了陈情的重任。首先是认错,这认错和认罪只有一字之差,但区别却大了。紧跟着,他就开始解释说明工作,由于他记性好,各家查出了什么东西他记得清清爽爽,这一说自然是条理分明论据充分。
足足阐述了两刻钟之后,他只觉得膝盖已经有
住了,见李弘明显精神不济,赶紧求情道:“父皇,率府原本就有不少亲兵,这训练之后有皂甲没有归还武库署并不奇怪。五哥身体不好,是不是……”
他这话有意没说完,然而,闻弦歌知雅意,经过这样的解释工作,李大帝心中那块疙瘩顿时消了一小半,想想自己不至于像乃父李世民那么倒霉养了一堆逆子。再加上看见李弘脸色苍白始终一言不发,这心登时软了,遂淡淡地吩咐两个儿子起来。
而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武后心里却想道:心软是她这个丈夫最大的弱点,同时也是他最大的优点。若是此时换了太宗李世民,李弘李贤两兄弟绝对不至于这么快过关。
当然,李大帝也不会真的这么轻易就放过此事,而是对其中关节更加关注:“贤儿,你刚刚说在京城各家搜出来违禁物事和皂甲的还有十几家王公贵族,此话可当真?”
得到李贤赌咒发誓似的回答,李治顿时疑惑了。若真是如此,那个摆出一脸忠诚的模样投水自尽的内监,怎么说得那么含糊?越想越糊涂,他索性又追问起了郭行真失踪一事,等得知妻子已经让狄仁杰主审此案,这紧皱的眉头顿时舒展开了一半。
这么说,武后刚刚进来的时候,他不由分说就发了一大通火,是错怪了她?李大帝不安地往旁边锦凳上的武后瞥了一眼,发现她一直都没有挪动身体,只是呆呆维持着刚刚的模样,从他这个方向看去,那侧脸上泪痕宛然,似乎连眼睛都有些肿了。
一哭二闹三上吊,这并不是民妇的专利,事实上,在大多数夫权压过妻权的家庭里头,女人也常用这种招数,甚至曾经在皇宫里也不少见。李治当初的发妻王皇后和曾经的宠妃萧淑妃,都曾经在他发火的时候和他玩过这一招,让他厌烦得要死。似乎也只有他的媚娘是永远特别的,哪怕是此次的梨花带雨也同样特别。
“媚娘!”李治忽然站了起来,口气中颇带着几分尴尬,“刚才朕一时情急,说话过分了些。你这些天忙里忙外也不容易,朕也知道你辛苦……”
李贤竖起耳朵听着老爹很不顺溜的话,心中暗自发笑,但听到皇帝老子颠来倒去就是那么几句,他只能在心里大摇其头。这恨不得自己亲自上去代替的时候,他忽然瞥见李弘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心知自己这位兄长还是头一次遭受如此痛斥,只能趁两位至尊不注意,悄悄在其背上拍了两下。至于有没有效果,眼下他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臣妾不过是为了陛下的托付,当不得辛苦二字。”武后的话颇为宛转,甚至觉察不到往日面对群臣时犀利的词锋,“如今长安城多事,确实是臣妾失察之过,陛下刚刚的责问并无不妥。臣妾只恨自己无能不能妥善处理诸事,以至于九郎如今这样的身体还要操心……”
前头还是恭敬中带着疏远的陛下,后头就忽然一变成了九郎,这李治的表情顿时变得无比微妙。若是武后也大吵大闹辩解一番,他兴许还不会这么难受,可现在,一股难以名状的愧疚感一瞬间弥漫了他的全身——哪怕是当初在武后的眼皮子底下私通韩国夫人的时候,他也不曾像现在这样愧疚。
“媚娘,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朕……朕……”憋了老半天,李治终于憋出了一句至关重要的话,“都是朕不该听信那个老阉奴的谗言,否则又岂会错怪了你?嗯,朕一直都以妻贤子孝为傲,本不该相信别人挑唆的!”
仿佛是生怕自己这变相服软效果不佳,李治忽然转过头瞪着两个儿子,沉声吩咐道:“你们还呆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来替朕向你们的母后说说情?”
这也行?李贤着实没想到皇帝老子最后居然来这么一招,竟是傻呆呆站在那里使劲吞了一口唾沫,不过还是抢在李弘前头反应了过来。拉着尚未有清醒意识的李弘窜到老妈身前,他屈下一条腿笑嘻嘻地道:“母后,儿臣在这里替父皇向母后赔礼了!”
“你还当真了!”武后眼疾手快地将儿子拽了起来,旋即盈盈站起,那犹自闪着泪光的眸子看上去异常动人,“陛下既说是受人挑唆,可愿意答应臣妾一件事?”(
第六百零一章 … 传位?传位!
唐英明睿智的皇帝李治陛下,已经有多久没上朝,没了?
在上官仪那里,答案是惊人的五个月零三天,也就是将近半年的光景。其他人虽然不如这位首席宰相细致认真,但屈着手指头一算,这日子也八九不离十。所以,当王福顺一溜小跑气喘吁吁地来到门下省政事堂,告知皇帝明天将在宣政殿上朝的时候,整个政事堂三老两新全都愣住了。
不但如此,王福顺还带来了另一个惊人的消息——请中书省拟旨,以裴行俭为礼部尚书,加同中书门下三品。也就是说,某人成了名正言顺的宰相。
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上官仪第一个愣了,简直以为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而一旁古板的郝处俊更是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这裴行俭即便算不上武后的眼中盯肉中刺,但也绝对差不了多少。想当初若不是因为时任长安令的裴行俭在背后说武后的不是,怎么会沦落到西域那块地?
长安令可是五品官,按照裴行俭的能耐和最开始的升官速度,早就应该当上宰相了!
这呆愣过后,五个宰相几乎是同一瞬间回过了神,齐齐答应了下来。上官仪资格最老,少不得向王福顺打听情况,结果对方一问三不知,让他气了个半死,最后不得不威胁道:“这雍王如今可是中书令,他也必定会知道这个消息,到时候也还得去问你!”
这要是平时王福顺必定会妥协。但这一次他却半点不发怵,而是笑眯眯地道:“好叫上官相公得知,这事情雍王昨儿个就知道了。”看到老上官脸色一下子发青,他生怕说过了头老头儿一下子背过气去,赶紧解释说明道,“昨儿个晚上太子和雍王都住在蓬莱殿,一起赏月喝酒,陛下兴头极高,再加上这眼疾多有好转。所以才会答应明日上朝。”
上官仪脸色稍霁,可仍然没想出个子丑寅卯,一回头和郝处俊一对眼,他就把这些糟心事全都丢到了九霄云外。不管怎么说。这皇帝明儿个就要复出了,有什么事大可直接去问天子,犯不着和一个内监纠缠不清。于是,他便挥挥手把人打发走了。拉着处俊到一边开始研究让谁草拟奏疏。
这宰相若是连草诏的事情也要亲自动笔,那也就太可怜了,中书省地中书舍人可不是吃干饭的!于是,刚刚从辽东回来的王汉超就被他们俩拎了出来。而一听说是这么一道诏书,后者是挥笔一蹴而就,文采风流自不在话下——这文采不风流的。怎么能升中书舍人?
而刘祎之便趁着李敬玄忙着筛选吏部送上来的人事报告。悄悄对裴炎挤了挤眼睛。低声开起了玩笑:“老裴,这下子政事堂除了我和老刘相公两个姓刘的之外。姓裴的也成了两个,那可是你的本家!”
这裴家自从两晋就是世家,被称作赫赫有名的洗马裴。如果认真算起来,裴行俭和裴炎还确实算是同宗。只不过,裴炎和自己这位受过挫折地同宗并没有什么交往,唯一让他觉得钦佩的,大概也只有对方身为文臣却善于领兵这一点而已。
“这下子老上官就不会发愁人少了。”他言简意赅地回答了一句,转而却想到李贤今天少见地缺勤,是不是和皇帝明天的上朝有关。这在往细处一想,他庞大的思维能力就开始把最近发生地事情一件件串在一起,力图理清一个清楚的脉络。
不消说,最终证明,这是做无用功,他的脑子反而越来越糊涂了。
李贤为自己的缺勤送来了一张请假条,声称自己身体不好。虽说老上官不乐意,但看在所有与案件有关地事情都丢给了狄仁杰,政事堂并不怎么忙,也就只能默许了李贤的偷懒。在他看来,就是全长安城的人都病了,李贤也肯定是活蹦乱跳的。
李大帝明日上朝并不是需要控制地机密,于是,一传十十传百,最后以讹传讹之下,大街小巷的百姓甚至传说起了天子的眼疾已经好了。甚至还有人信誓旦旦地说,这郭行真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地丹炉落在了天子地手中,所以才能药到病除。
至于这个消息传到某些人耳中,让他们咬碎了银牙砸坏了茶杯,那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次日,宣政殿地常朝一如既往准时开始,而由于站班问题,少不得也要经过一番调整。虽说李大帝复出,但李贤头上的一系列称号还没有拿掉,所以他站地位置便在坐着的太子李弘之下。他甚至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无数人的目光正投注在了他身后的李弘身上。
这皇帝还没来,号称沉疴难解的太子就先来了,怎能不让人好奇?
作为首席宰相和太子太傅,上官仪的眼神就一直不离李弘左右。虽说不像于志
就是李弘的太傅,但毕竟曾经教导过一阵子,对这位太子很有感情,因此看到对方不像传说中那样病弱,他还是大大松了一口气。
朝会之前虽说应该保持肃静,但由于所有官员都太兴奋了,因此嗡嗡嗡的声音响遍各个角落,到最后不得不由宰相出面主持秩序。终于,随着一个尖细的嗓音,李治和武后这对大唐第一夫妇终于是千呼万唤始出来。
皇帝胖了,气色也好了。
这是所有官员的第一印象,于是拜舞时的山呼海啸便充满了兴奋。甚至连上官仪在看到李大帝那张圆了不少的脸时,也生出了一股狂喜的冲动——谢天谢地,这些天来乱七八糟的事情应该可以告一段落了。
于是,等到皇帝坐定之后,上官仪便立刻出列,代表群臣对天子的复出致以崇高的敬意和祝福,然后便用委婉的言辞打听李大帝这一次上朝是心血来潮,还是日后都会重新恢复勤奋——他可不想白高兴一场!
大多数人都竖起了耳朵,李贤也不例外。事实上,就在前天老妈对老爹提条件之后,他和李弘就被暂时赶了出去。虽说当夜李显李旭轮李令月也被叫了过来一家人团聚,可老爹老妈究竟商量了什么,他还是不清楚。这时候,他才是比百官更好奇的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