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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渐好也不是可以挥霍的。六弟你不是不知道我的底子,无论是大典当日还是祭拜太庙,我都是勉为其难支撑下来的。再加上马上就要去祭拜昭陵,我若不是趁此功夫好好休养,到时候只怕要让人看笑话,难道这时候你还不能帮我一把?”
这理由可谓极度充分,李贤满肚子的气顿时泄了一半,但仍不免强调了一把:“你这新君登基还不曾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就让我这个弟弟监国,难免有人生出不该有地想头。不是我不肯帮忙,实在是……实在是父皇这构想太匪夷所思了!”
对于这样的安排,李弘当初被频频召入蓬莱殿,已经不止听李治分析过一遍,最初也有些想法,但最终还是表示了赞成。然而,是人就不可能无欲无求,真正成了皇帝,那种与众不同的感
带来了强大的冲击,因此他不得不在那种感觉愈演愈让李贤监国,以免自己泥足深陷。现在看来,不但是他,就连李贤似乎也遭遇了这样的尴尬。
李弘甚至曾经从隐秘渠道求助于某个卓富盛名的民间名医,最后得出的结论也是他幼年太辛苦,因此损伤了身体,要是能够善加调养,这寿命还能长些。但如果是劳心劳力,只怕寿不过三十。可是,当皇帝的真能当撒手掌柜?
谁料当初在李贞谋反事发,他深思熟虑之后对李治痛陈下情,说自己不愿意继位地时候,却被父皇一堆大道理说得瞠目结舌。
第一,李贤虽说文武兼通,但性子太野太过于率性,当了皇帝只怕是要朝野乱套。第二,他太子当了那么多年,并无罪过,因病而废弃,则可能招致难以料想的反弹。而唯有第三条是他最最难以出口的,因为他不曾料想,自己的父皇竟然也在提防自己的母后。
只是这话实在不好对李贤挑明,他只得怀着百炼钢成绕指柔的想法,对李贤百般抚慰许诺无数,并保证这监国时间绝对不会长,这才成功地将李贤哄走。等到人走之后,他才转身走到妻子身边,抱起了胖嘟嘟的李德,又想到了寄养在李贤家中的亲生儿子。
而李贤走出甘露殿,心中也是一阵莫名的烦躁。正好比一句话,这时节怎一个乱字了得!难道就是因为他先头把事情搅和得太过了,所以现在才会出现这种史无前例地局面?
于是,他咬咬牙嘟囓道:“监国就监国吧,反正又不是我一个人倒霉!”
然而,他在担任监国之后要面对的第一件事,就是李绩地葬礼。作为李治亲赠的太尉,英贞武公,这葬礼自然是极其隆重。启殡当日,那怮哭声几乎传遍了整个坊间,那些平素受过李绩提拔的部属,那些昔日曾经与之共事过的同僚,那些曾经受教于他的晚辈,更是一个个都泪流满面。至于在长街上看着送葬队伍起程的李贤,更是感到一颗心空落落的。
等棺柩葬入昭陵旁边早就建好的墓地,他就再也见不到这位老狐狸了。十几年相处,十几年的情分,在这一天就成了永诀。他情不自禁地转头望了望宫城的方向,知道这时候,李治必定已经登上了未央宫安岳楼,是否望荩С刀匏洳坏枚睦镆脖囟ú缓檬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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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是一个反复无常的人,同时也是感情丰富的人,尤其对于一个善始善终从来没给自己使过绊子的元老重臣,李治绝对不会吝惜死后哀荣,并为之掬一把伤心之泪。
李贤的身后站着程伯虎和薛丁山,两人的眼圈都是红红的。和李贤一样,他们也是从小接受李绩的教导,视之如师如父,虽说此前去李家不知道陪李敬业哭过多少回,但此时仍是忍不住心中的悲戚。
“相信师傅就算活着,也不会愿意看到我们这幅软蛋的模样!”李贤使劲揉了揉发红的眼睛,忽然加重了语气,“师傅临死前尚且还能观舞听歌,何其豁达潇洒!人生自古谁无死,不过早晚罢了,打起精神来,别那么脓包!”
一句脓包让程伯虎和薛丁山全都打起了精神,望着荩С档难凵裰薪ソゴ隽思阜志鲂摹U驹谒橇┣巴返睦钕涂床坏秸庵盅凵瘢匀徊恢勒饬轿徽谙胧裁础K豢吹搅伺榇餍⒆咴谧钋巴返睦罹匆担淙淮耸笨瓷先ッ嫔顾闫骄玻⒎碌娜啡匆恢彼浪牢兆拧
至于那后头长长一条队伍的李家人则是几乎个个痛哭流涕。李敬业毕竟还年轻,在李绩这样一个顶梁柱倒下的情况下,李家即便仍有爵位,在朝堂上的影响力仍不免骤降,再加上平时李绩并不为家人谋官,因此整个李家如今竟是再没有一个三品以上的高官。
就是刚刚一路行来,李贤灵敏的耳朵也捕捉到了某些人的叹息,无非是说李家经此一事,至少不会再有以前的风光。而他身后不远处甚至还有窃窃私语,仿佛在说,李家的未来已经紧紧和他李贤联系在了一起。
他悄悄握紧了拳头,闭起眼睛在心中用极快的速度默默祷祝了一番,重新睁开眼睛时已经敛去了所有悲戚。就如刚刚他对程伯虎薛丁山说的,人总是要死的,他既然没来由被人压了这么重的担子,就惟有团结奋进向前看了!
第六百三十四章 … 一对千金从天降
父亲是什么滋味?
李贤前生混得凄惨,这一世虽说风生水起,几乎什么都尝试过,但做父亲却还是开天辟地头一回。他倒是曾经抱过别人的儿子,可那和抱自己孩子的滋味又怎么相同?当接过仆妇递过来的两个孩子的时候,他差点高兴得仰天长啸,只恨自己不曾有武林高手声彻九天的本领。
武后所说的某个太医看胎,那结果确实极准,就是料错了男女。阿箩确确实实生下了两个孩子,唯一不同的是,既不是双生子也不是龙凤胎,而是一对女儿。尽管尚在襁褓中,尽管脸上皱巴巴的,但在李贤看来不啻是天下最漂亮的人,若不是三个妻子联手挡在前头,他几乎想要狠狠亲上几口,再用胡须扎一扎,以表示自己心中的喜爱。
“还是女儿好,女儿是爸爸的小棉祅……”
听见李贤乐呵呵地在那里嘟囓个不停,屈突申若和许嫣交换了一个眼色,同时松了一口气。李贤既然已经是储君,那么按照时人的习惯,必定是重男轻女。她们虽说有些嫉妒阿萝抢在了前头,但亦不希望对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会遭到冷遇。如今看来这情形根本不用操心,看李贤那模样,绝对是高兴得狠了!
贺兰烟虽说看着李贤兴奋的模样心中发酸,但还是想到了最重要的问题,不禁上去狠狠推了丈夫一把:“好了好了,现在当务之急是给两个孩子起名字,你先前一直忙得什么似的。究竟想好了没有?如果没有,我可得去找父皇和母后了!”
李贤一口拒绝了贺兰烟的提议,这年头虽然流行君长赐名,但那可是他女儿,怎么能让外头人抢去他这个当爹爹地最大权利?然而,抱着女儿乐颠颠地转了好几圈,他却是怎么都想不出什么好名字,一时陷入了踌躇。
正头痛的时候,外头忽然响起了一阵大呼小叫,紧跟着。李令月便拽着李旦三两步冲了进来,后头还跟着喜滋滋的上官婉儿和阿韦。三女一男冲进来就嚷嚷着要看孩子,李令月甚至硬掰着李贤的手吵嚷着。当四人看到两个小婴儿的时候,脸上顿时绽开了掩不住的笑容。
“六哥你真行,居然一下子生了一对侄女!”
这和他行不行貌似没关系吧,倒是阿萝被折腾得不轻!李贤摸了摸下巴正要解释。却见四个小的根本不曾理会他。凑在两个孩子面前瞅个不停,尤其是李令月上官婉儿和阿韦叽叽喳喳没完没了。倒是李旦安静得很。
由于主人喜得双胞胎千金,整个宅子都沉浸在一片难言的欢快气氛中。虽说也有人暗自感慨为什么生下来的是双胞胎女儿而不是儿子。但总的来说,这喜庆总大过惋惜。管事们开始大把大把向下边分发赏钱。一时间无数张脸喜笑颜开。
于是,当程家地信使踏进大门的时候,几乎本能地向某个下人问道:“这皇太弟可是喜得贵子?”
“不是喜得贵子。而是喜得贵女,我家殿下高兴得什么似的!”
这生了女儿也这么高兴?程家信使心中茫然,却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匆匆来到地头行过礼之后,便喜滋滋地报道:“奉我家老太爷国公爷和大少爷之命,小的特来报喜。就在一个时辰之前,大少爷喜添一男!”
“哈,伯虎这小子居然得了个儿子!”李贤闻言大乐,屈突申若连忙吩咐人打赏,又命人去取来早已准备好的各色尺头和金银子,并玉佩脚镯等各色物事。
这信使来之前也不知道李贤居然也会碰巧在今天喜得贵女,因此谢过之后慌忙回去报信。这李贤得了个女儿不稀奇,但一下子得了一对双胞胎女儿,总归也是稀罕事,一定得准备一份好礼物才对。等他匆匆忙忙赶回程家,自然引来好一番鸡飞狗跳。
就在当日,皇太弟李贤得了一对双胞胎女儿地消息立马传遍了大街小巷,虽说不少人因为不是儿子感到惋惜,但更多地人却都在啧啧称奇。毕竟,李贤年轻力壮,将来还怕生不出儿子?倒是这双生的闺女实在稀奇,更有好事地编起了传奇故事。
当武后听说居然是一对双胞胎女儿的时候,头一感觉就是听错了,待确定消息准确无误,她不禁恼恨起了那个信誓旦旦地太医。
说是双胎也就算了,偏生还保证是双胞胎儿子或是龙凤胎,幸亏之前的提议不曾施行,否则麻烦就大了。
“这阿萝怎么这么不争气,头一个怀胎居然生了两个女儿!”
虽说曾经对阿萝既羡慕又嫉妒,但此时听武后这么说,阿芊
免有些物伤其类,连忙提醒道:“陛下,这备好地赐
已经先后有两个孙子出世,武后倒并非一定要再抱上两个孙子,只是李贤一向是她最喜爱的儿子,此刻愿望破灭难免有些懊恼。然而,一想到李贤一向不重男女,此刻指不定高兴成什么样子,她便露出了欣然笑容。
“既然备好了就一起送过去,顺便再挑选几件女孩子的玩意送过去,总不能让人笑话因为是孙女就冷落了她们!”吩咐完之后,见阿萝转身准备走,她又补上了一句,“回头吩咐贺兰把孩子抱进来让我和太上皇看看,想必听说有双生地孙女,太上皇也会高兴的。”
三月春光明媚的时候,骤然听说自己多了一对双胞胎孙女,蓬莱殿的李上皇确实很高兴,那股喜悦劲甚至并不输给先前听说自己添了两个孙子的时候。人一高兴难免兴起,人一兴起难免冲动,于是,他竟是等不及儿子媳妇把人抱进宫,准备出宫亲自去瞧。得到这个消息,武后这一惊登时非同小可,连忙赶来劝谏,谁知道愣是劝不住。
即使是李弘正好带着自己的皇后过来探望父亲,面对这种局面也发挥不了多大用场,甚至三两下就被李治一起拖下了水。于是,武后不得不紧急召来程务挺,告知一家人微服前往安定坊的事宜。面对这种局面,素来精干稳重的程务挺几乎傻了眼。
这太上皇夫妇和皇帝夫妇一起微服跑去看新出世的两位小郡主?这规格未免太高了!
虽说对此颇有异议,但程务挺还是觉得这时候没有自己插话的余地,只得匆匆出去安排。由于是微服,这护卫工作自然更加棘手困难,但考虑到李贤那住处本来就不是什么龙潭虎穴,而是固若金汤,他也并不十分担心。
就算不担心,随行盯防还是需要的,除此之外,他不得不知会了雍州廨和长安万年两县,连带金吾卫也没有放过。于是,虽说明面上从皇城某个不起眼的门只出来两辆马车并几十个随从,但这暗处换了便衣的保护人员少说也有好几百。
安定坊李贤的家算不上热闹。事实上,打从他被册封为储君之后,这里曾经车水马龙过一阵子,毕竟这不是东宫,低品官员也能来凑凑热闹。要解决这种事不外乎几个方法,要么闭门谢客,要么养上恶狗,要么干脆就摆出冷脸。然而,家有母老虎根本不用这么费事,屈突申若拉出一队戎装侍女出来待客,没几天就把访客率降低到了一个极低的水平。
今天因为李贤喜得贵女,和他关系好人头熟的免不了亲自或是让人送上贺礼,所以,这家门口还是停着不少车马。由于李治一力要求不准提早通报,以免失去了趣味,这两个门子看到两辆马车停在门前,都没有太大的反应。然而,当看到车上下来的人时,两个自诩见多识广的中年门子全都傻了。
这……难道是眼花了?怎么左边瞅着的像是太子……不,是当今皇帝。右边的那个人瞅着与皇帝和自家主人那么想象?一时间,某个可能性一下子浮了出来,竟是让想去报信的人也僵住了。
这时候,恰逢里头一阵说笑声渐渐传来,紧跟着,李贤便亲自送了前来贺喜的上官仪和裴炎出来,这一看到外头两辆马车上下来的人,他立刻陷入了石化状态。不单单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