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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住持。”那传话的僧兵闻言,立刻双手合十躬身行了一记佛礼,而后便退到愿证寺正惠的身后,跟随着进了已经被战火摧残得面目全非的天守阁。
天守阁的顶层只有一间屋室,所以极为宽敞,屋子东面连着一个伸向外部的阳台,可供凭高眺望,屋内是描金画栋,茶具、铠甲、武士刀、屏风,应有尽有,处处显出日本艺术的典雅精致。可惜,一切的完美,都因为屋室中央的那一摊触目惊心的血泊而被破坏殆尽。
一具血泊中枯坐的尸体,一具悲壮自尽的尸体,生前的铠甲被整齐地堆放在身体一侧,上面是兜鍪和佩刀,原本雪白的丝衣被黑紫色的血浸透,身体向前倾倒,头发披散,看不到面目,青筋暴突的双手死死握着刀柄,织田信兴选择了武士最高贵的死法,用肋差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哎!此人一死,恐怕我愿证寺与织田家再无转圜余地了。法主之计尽皆落空,我等还需早做打算。一揆之势虽是燎原之火,但若是织田大军回师,凭这些乌合之众,如何与之相抗?住持,下一步该如何是好?”说话的人名叫愿证寺孝通,乃是愿证寺中除却正惠之外最具权势之人,此次攻略小木江城,他正是整个一揆军的统帅。
正惠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再次轻转佛珠,温声道:“慧生啊,将织田少殿下的尸首收敛,好生安葬,我当亲念往生咒,为之超度。”
“呃,哦,遵住持命。”一直跟在正惠身后,先前传话的那个僧兵一愣,但还是点头应是,转身安排去了。
“孝通,你传令下去,全军整理军备、饱餐一顿之后,立刻回师死守长岛,伊贺忍者已经传来消息了,织田大军日内就将兵临长岛城下!”孝通正有些疑惑地看着正惠,不想正惠正好忽然转身,肃声严令道。
“什么?!”孝通闻言大吃一惊,满脸难以置信道之色:“怎么可能?!前几日不是说织田大军于赤掘城下被北伊势四十八家联军重挫,深陷乱战泥潭无力向前一步吗?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脱身而出,而且大军如何在短短几日间突破到长岛城下?”
“北伊势四十八家的情况你还不清楚吗?那些个家主尽是奸诈贪婪之徒,各个打着小算盘都想保存实力,只是因为局势实在窘迫方才勉强暂时联合而已,彼此之间既不信任也不肯出全力,一群乌合之众,你觉得有可能击败织田家百战之师吗?那不过是障眼法罢了,织田信长以大军为饵,吸引各方眼线,暗地却派泷川一益率忍军奇袭神户家本据城,一举陷落高冈城,在联军内部撕开了一个巨大而且无法弥补的口子。神户具盛仓皇之下,宣布降伏,织田军里应外合,三天之内连续击破十七家军队,前日更是将一直笼城的赤掘城也收入囊中,彻底打开了局面,剩下的那些残破败兵不过是土鸡瓦狗罢了,织田信长根本懒得自己动手,他留下泷川一益和7000军势负责继续蚕食北伊势奄艺、安浓、桑名、员弁、河曲、铃鹿六郡,而亲自带领27000军势正向长岛扑来!”愿证寺正惠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并不在意形势急转直下,己方愈发值得担忧的状况。
正惠的淡定态度不代表孝通也这样认为,他作为军事上的一揆军统帅,十分清楚,没有织田大军在,凭他们这些人可以肆意地搅风搅雨,但若是面对织田信长和他手下那批悍将,自己这些人恐怕会死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住持,织田军难道三日前就已经得到一揆的消息吗?否则如何能够这么快就从北伊势回师?”孝通还有一点疑问。
“不,织田大军的消息没有那么灵通,大概是在我们起兵两日后才得到的消息。但他们并不是走陆路,而是通过大船直接从海路横穿伊势湾,因此速度得以快了三倍!”正惠顿了顿,对孝通解惑道。
“走海路?织田家从哪弄的大船,伊势湾可是九鬼和小滨家的禁脔啊,怎么可能允许这么一只大军在自己的领域内横冲直闯?”孝通听到正惠的解释不仅没有弄明白,反而更加的糊涂。
“这还猜不到吗?织田家既然走了海路,那自然是有恃无恐,因为九鬼家家主九鬼嘉隆亲自到织田军前向织田信长宣誓效忠了!”正惠的语气终于起了一丝波澜,那是一种愤恨!
“这个混蛋!他居然临阵反戈!”孝通闻听此语,立刻暴怒地大声愤慨道。
九鬼氏原本世代居住在纪伊国牟娄郡九鬼浦,但是真正崛起,却是在熊野别当九鬼隆良进入志摩国波切村以后,九鬼氏在那里建立了“九鬼党”,攻占了志摩地区大大小小的海湾,并且驱逐了当地土著豪族,最终在九鬼定隆时统治了整个志摩一国,本城在加茂乡岩仓地方的田城,但后来被志摩七岛众率军袭破,嘉隆之兄净隆甚至死于此役!战后,嘉隆无奈逃亡朝熊岳,蛰居雌伏三年,才重新积蓄起力量拥护兄长之子澄隆,血战之下夺回了田城,但不久之后,澄隆意外病死,嘉隆便顺理成章成为九鬼氏第九代目家督,这也就是长岛一揆爆发之前九鬼氏的情况。
而孝通之所以恼羞成怒的原因,则是由于受到了九鬼氏的欺骗。长岛一揆的爆发实质上并不是单单长岛一向宗的行动,正面对阵织田大军的北伊势四十八家国人众以及九鬼氏其实都是此次反对信长势力的一部分,一揆之前,这些势力曾经聚集在一起商议如何应对信长对北伊势的压制,最后的决定便是由北伊势四十八家联军正面牵制织田大军,而长岛一向宗则煽动一揆,争取侵入尾张和美浓,让织田家后方大量失血,而九鬼氏的任务则是利用自身海上优势不断打击骚扰织田前线大军的补给线,以期最终三方合力挫败织田信长的企图。而作为回报,三方决定事后全力支持九鬼家反击伊势国司北田氏对志摩国的入侵,但现在看来,显然是九鬼氏更青睐于织田家的力量,所以嘉隆竟亲自入仕织田家,成为船首大将,而自然而然的熊野水军也就成为织田御用水军了!而这分明就是公然的背叛,而这背叛将使北伊势国人众和长岛一向宗面临绝境!
“住持,我马上去传令,稍作休整然后立刻回师长岛,准备笼城战!虽然野战不太可能,但只要有长岛城在,织田军无论攻多少次,都只会像以前那样无功而返!”孝通横眉振声道。
“嗯,长岛不失,我们迟早还会有机会的。”正惠微微点了点头,叹道:“只是可惜了这次绝好的机会,那些国人众果然靠不住,等击退织田大军之后,我们要尽快吞食这些国人众的势力,让整个北伊势都沐浴在佛光之下!”
“是,住持!”孝通的眼中闪烁着血红的利芒!
然而,正惠和孝通并不知道的是,等他们回来时,长岛城可能已经换了主人了。
“护法,不能在这样下去了,那些生病的人必须隔离起来,否则会有更多的人感染的,到时候就无可挽回了!”长岛城街道上,一个身着灰色僧袍的僧人正神情激动地对着一个顶盔贯甲但却是僧人模样的人大声地喊叫着。
孝正听着耳旁孝衡近乎咆哮般地嗓音,无言地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无数被担架抬着的一个个面色发黑的病人,和那些脸上带着无比惊慌和恐惧神色地僧兵以及一向门徒,面无表情道:“孝衡,已经晚了,今天早上,兵营里也出现了病人,而且越来越多,根本无法隔离!”
“什么?!”那个一直大声说话试图劝说他采取隔离措施的僧人愿证寺孝衡闻言,先是满脸呆滞继而面目扭曲道“怎么会?是谁干的!!!我要活剐了他!”
“孝衡,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长岛城里有近万人,不能让疫病再蔓延下去,我要你立刻去甄别所有目前身体健康的人,然后我们转移到大鸟居砦!”孝正转头,冷静地对孝衡说道。
“不行,我们怎么能放弃长岛城?!”孝衡闻言吓了一跳,而后立刻反驳道:“丢了长岛,住持回来,我二人如何交待?!”
“我没有说要放弃长岛!只是现在长岛城内疫病肆虐,如果再让这么多人挤在一起,长岛最后只会成为一座死城!暂且先撤至大鸟居砦不仅可以使更多的人活下来,而且大鸟居砦和长岛城之间不过隔了一座篠桥,等疫病平息下来,我们立即可以回来,不会有任何危险!”孝正早已想好了说辞,于是劝道。
孝衡苦苦思索,最后面露无奈之色地说道:“事已至此,只能这样了。可是千万不能有所闪失啊!”
魔王天下 第二十九节 月黑风高袭城夜
夜,深邃而朦胧,月亮被厚厚的云层遮住,只能看到那一轮皎月边沿模糊的光圈,黑幕下的木曾三川中浮现着点点水纹,波光涟漪,轻轻的水声回荡在遍布芦苇的湖畔,宛如绮梦一般令人沉醉,然而在这美景之下,弥漫的却是深沉、浓烈的杀机。
“少主殿下,已经准备好了,但是渡船不足,一次最多只能运过去100人,大军渡过去可能要多费点时间。”
“没关系。”我点了点头,轻轻抽出腰间的‘天罚’,对眼前一身黑衣的夜鹰丸说:“这不是问题,而且更利于隐蔽,我们只有三千人,不会耽误太长时间。倒是长岛城上的哨兵还要由你去解决,以确保万无一失。”
“请少主见谅,在下擅长的是侦查和追踪忍术,并不是战斗型忍者,因而少主的吩咐在下恐难胜任。”但令我目瞪口呆的是,夜鹰丸却躬身说出这番令我彻底无语的话来。
“呃,什么?!……”我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临战前居然出现这种自搞乌龙,简直让我哭笑不得!得赶紧糊弄过去,大不了我和庆次亲自上,回去再收拾这帮家伙。“既然如此,那就由我和庆次……”
“少主殿下,毋须担心,此次行动我已经特意飞鹰传信给萤火,她已经先一步潜入长岛城了,此前我交给少主您的药便是有她配制而成的,有她在,少主取长岛城犹如探囊取物。”然而,夜鹰丸忽然打断我的话,接口道。
“这个混蛋!分明是耍我啊!简直是无法无天!”夜色漆黑如墨,我也不避怕其他人看见,狠狠地瞪了夜鹰丸一眼,心里暗下决定,一定要找机会讨回来。然后重新酝酿了一下语气,故作威严道:“恩,好,全军注意,静默出发!”然后径直转身走向小船,将身后的夜鹰丸直接无视。
“呵呵。你们惨了。”庆次和夜鹰丸、沙刑部、修罗丸平常熟识,故而走过他身边时,轻笑着拍了拍夜鹰丸的肩膀,然后上了船。
茂密的芦苇丛中,一个个身着赤色或是杂色甲胄的武士鱼贯而出,依次不乱地迅速上船,每个人紧握着手中的武器,除了脚步拂过草地的沙沙轻响,整个湖畔悄然无息。夜鹰丸独自站在岸边,静静地看着一艘艘小船随着木桨的划动渐渐远去,整个身形仿佛与夜色浑然一体。
…………
长岛城上,几个拿着火把的杂兵正例行巡逻,
“少主,你说这城里的疫病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消除啊?今天下午我看到又有好几十人病死了,要是再这么下去,说不定我们也会染病死的,我们还是赶紧跑吧。那些和尚自己都跑到大鸟居砦,却让我们留下来,分明是不坏好心哪!咱们野田家又不是卖给他一向宗了,何必在这等死呢!”借着摇曳的火光,只听其中一个杂兵边走边语气饱含不忿地对当先在前的年轻人说着话,似是在怂恿那年轻人尽早离开已经被疫病污染的长岛城。
“不行!父亲和家族的大部分力量都被征调到了,一旦我们离开,一定会连累父亲,那帮秃驴一直都想方设法地要吞并我们这些小家族了,不能给她们任何借口和机会。大家都姑且先撑着点吧,再观察几天,如果城里的人还是这样接二连三地病死,我就写信让父亲带着家族兵马找个机会溜掉,然后我们也马上离开!”那年轻人闻言面露迟疑,但最后还是无奈摇了摇头,拒绝了,不是他不想走,而是不能走。自从一向宗占据长岛城,并凭借雄厚兵力向周边施以强硬手段之后,像他身属的野田这样的土著小豪族以及国人众都被迫降伏于愿证寺,此次一揆,愿证寺更是严令各家抽调至少八成的家族兵力到军前待命,而且各家家主必须到场,这摆明了就是要让他们当人质,所以他不能私自逃走,逃走的后果必然是父亲被杀,家族兵力被吞并,那么他就是家族的罪人,不仅家族继承人的身份会被剥夺,说不定还是难逃一死,因而尽管长岛城现在已是疫病肆虐,他仍不得不接受僧兵的指派呆在这负责防卫。
走着走着,几人来到了城墙的一处边角,然而待再往前行时,却纷纷神色一变,面露戒备地拔出长刀,围成一个半圆,因为就在他们的面前,夜色笼罩的城墙上,一个身形若隐若现。
“什么人!给我出来!”年轻少主还算有点胆色,长刀横于胸前,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