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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也算没辱没祖宗。此去别无牵挂,若是回不来,还请魏大人念在属下算得上是一名廉吏的份上,给属下的妻儿老小一些抚恤。大人如能答应,小的下辈子结草衔环,也会报答大人的恩德!”
“什么死啊,活啊的,下辈子到底如何,谁又说得清楚!”魏征笑了笑,低声数落。“你啊,该胆大时不大,该胆小时不小。坐下,我慢慢说给你听,你只要照着做了,我保你活着回来,说不定还能得到张金称的一大笔赏赐!”
“请大人明示!”汤祖望压根儿不信魏征的话,却认命地坐在胡凳上,恭候对方的指点。
“这封信,不是什么战书!”魏征敲了敲火漆封好的信皮,笑着解释,“这是我给张大当家的示好信,我,武阳郡长史魏征,不想看到兵戈再起,生灵涂炭,所以自不量力准备说服张大当家放弃对武阳郡的窥探。但是呢,空口白牙没人会领情。所以发一封信去,问问武阳郡每年交出多少钱粮来,才能买得一年平安?”
“那,那郡守大人?”汤祖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着魏征,呆呆的问。他知道自己出卖消息给流寇,已经足够杀头抄家了。没想到魏征的胆子比自己还大,居然敢公然与贼人联络,以求一时苟且。
魏征耸了耸肩,脸上写满了一人做事一人当的意思,“我没问过郡守大人,郡守大人也不会答应。但我所做的事情,郡守大人肯定会被瞒得死死的,你可明白?”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毕竟在官场上混了半辈子的人,这点儿猫腻汤祖望焉有不懂之理。心里边的恐慌登时去了七分,陪着笑脸,连声回应。
“这,是我,魏征瞒着郡守大人私下干的好事。你,只是跑腿的,不知道信当中的内容,因为我拿你的妻儿老小相要挟,所以你也不敢拒绝我。”魏征顿了顿,继续强调。
汤祖望知道对方之所以这样说,是准备万一出现差错,一个人将所有罪责承担下来,不牵连自己。忍不住心头又是一暖,低下头,低声道:“大人说得话我都清楚。您放心,小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听说过。但是小的日后只要活着一天,便决不会忘记大人今日所作所为!”
“我是馆陶人,这里是我的老家!”魏征的脸上浮起了一抹真正的笑容,好像自言自语,又好像说给汤祖望听。“人活着,总得做些事情,否则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古人写下的那些教诲!”
叹了口气,他将话头又转向正题,“其他废话我就不多说了,你记住几句最要紧的。我会给你准备两份礼物,都很贵重,但其中有所差别。你把最贵重的那份给程名振,差一点儿的那份给张金称。如果有人问起原因来,你就说我原籍馆陶,与程九爷算半个老乡。馆陶的百姓至今没忘记程九爷的好处!”
“嗯!”汤祖望连连点头,唯恐漏听了一个字。
“去了巨鹿泽,张金称肯定会吓唬你。但你不能求饶,越求饶死得越快!”魏征看了他一眼,继续补充,“你如果害怕,就告诉自己,反正都是个死,不如死得体体面些!”
汤祖望想了想,点头答应,“我知道了,大人放心。反正是个死么?大人都不怕,我还怕个球!”
“然后你告诉张金称,他安插在武阳郡的哨探我都知道。为了表现诚意,所以才留着那些人不动。如果你死了,那些探子都得为你殉葬。还有,如果你死了,也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敢来下书,我在信中所提建议,就一项也甭想达成了!”
“第三,你告诉张金称,黄河冰上一战,我曾经亲眼目睹。如果他想知道其中详情,无论是哪一方的情况,都可以写信来问。信先送到黄牙鲍那,由他交给你。然后,你再转交给我qǐζǔü。除了你们两个之外,我不会认识第三人!”
这,已经是明明白白地替下书人安排退路了,不由得他不感动。眼圈一红,小吏汤祖望哽咽着说道:“大人,大人相待之恩,属下,属下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反正,反正大人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做。绝不会让您失望,让您看不起我!”
“坐,咱们两个坐着说话!”魏征自己坐直身体,也示意对方坐正。“人得先做出不让别人看不起的事情,才会被大伙看得起。自今日起,武阳郡二百三十万父老乡亲的性命,就系在咱们两个的肩膀上。事成,未必有人记得你我的好处。事败,也没人会为咱们两个摆酒祭奠。但真相早晚有被揭开的那一天,日后活着的人见到你我的孩子,也会冲他们挑一挑大拇指,说他们的阿爷是条真豪杰,老子英雄,儿子亦不会是孬种!”
“大人,您甭说了!”汤祖望用力抹了两把眼睛,满脸是泪,脊背却挺得笔直。他为自己而感到自豪,虽然这种自豪像火,需要燃烧他的性命为代价,“我懂,我都懂!”
“今天回去收拾一下,明天到我这里来取礼物和信!”魏征笑着拉开对方的手,看着汤祖望的眼睛吩咐。
“必不辱命,大人!”汤祖望长身肃立,答应。
“去吧!”魏征挥了挥手,命令对方离开。然后托着茶盏,慢慢走到了窗口。仓促而来的雷雨将外边的世界打得一片苍茫,在那白茫茫的水汽下,却隐隐有一片绿意浮现,泼不灭,洗不去。
第二章 紫骝 (七 上)
出乎汤祖望的预料,在双方心照不宣的配合下,他的巨鹿泽一行居然出奇的顺利。非但在路上没遇到任何麻烦,跟张金称见面时,对方那些恐吓、威逼的招数基本上也都是魏征事先预料到的,硬着头皮挺上一挺,也就都过去了。
对于信使的镇定,张金称同样感到奇怪。即便英勇如程名振,两年前走进他的军帐一样被吓得脸色煞白。汤祖望不过是个管账小吏,既不通武艺,也没有经历过什么大场面,居然能从从容容地有问必答,显然有些过于沉稳了。
不甘心让对方轻易蒙混过关,也不想坠了巨鹿泽的威风,收下魏征的亲笔信后,张金称没有立刻安排人领着汤祖望去休息,而是命其坐下,先喝盏茶润润嗓子。然后又随便聊了几句武阳郡的风土人情,待对方戒备之心放下后,猛然间干笑了几声,别出心裁地问道,“既然你跟鲍兄弟这么熟,他先前送到泽里来的消息,都是你提供给他的吧?”
“这,这,大王怎么问起这个来了?”汤祖望瞪着眼睛反问。类似问题如何回答,魏征事先没预料到,也没替他准备好答案。
张金称微笑不语,其他几个寨主则先是一愣,然后立刻笑了个前仰后合。
事发突然,汤祖望没法不露怯,支吾了几声,讪讪地补充,“大王说得对,鲍兄弟事先送给您的情报,的确都是小的卖给他的。小的自幼家贫,即便入了郡守衙门,照样没长多少志气……”
“我不是笑话你。你给的消息非常及时,我一直还想谢你呢!”张金称心情大悦,恨不能走到军帐外大声吆喝两嗓子,让众人都来看看他如何料事如神。“我是觉得怪,既然你肯把消息卖给鲍兄弟,想必也知道我老张的那点儿爱好。怎么突然变得胆子大了起来,居然敢跑到山上来送信!”
他的爱好是生吃人心肝,这一点放眼整个河北是个人都知道。汤祖望吓得一哆嗦,手中茶水一半泼到了自家怀中,另外一半却僵硬地端在手里,一边哆嗦,一边梗着脖子嚷嚷:“两,两国交兵,不,不斩来使。况且鲍兄弟眼下还在贵乡城中,大当家如何待我,魏主簿自然如何待他。若是我们两个都死了,日后双方再想做什么交易,肯定不会有人敢出头帮忙接引!”
“黄牙鲍做事不仔密,死了活该!”张金称哈哈大笑,谈的是杀人事,脸上却没有半分悲悯,“你这家伙既然收了我老张的钱,就不该替官府办事。既然替官府办事,就不该收我老张的钱。两头的便宜都想占,老子最烦的就是这种家伙!来啊,把他给我绑到外边的柱子上,先洗洗干净,然后开肠破肚!”
几名亲卫闻声,立即冲了进来,扯起汤祖望的胳膊便向外拖。汤祖望吓得魂都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两腿死死地蹭着地面,厉声惨叫,“大王,大王不能啊!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两国交兵,不斩来使!”
“早晚都是一刀,别婆婆妈妈的!”亲兵队正余勇用刀柄向汤祖望脑袋后边敲了一记,大声斥责。
汤祖望吃痛,立刻不敢再叫了,回头看了看余勇,可怜巴巴地央求,“这,这,这位大大哥,一会儿,一一会儿,麻烦您动作快点。先将我刺死了,再挖心成不?”
“放心,肯定不会让你看到自个儿肠子!”余勇又好气又好笑,抿着嘴巴答应。
亲卫们谁都知道张金称肯定是吓唬人玩的,所以也不拖汤祖望走得太快。堪堪到了军帐门口,果然在背后传来了二当家薛颂的声音,“大当家暂且息怒。这小子为人虽然不地道,但好歹也曾为咱们立国些功劳。真的几这样把他给杀了,反而显得咱们不念旧情!”
“嗯!”张金称捋着下巴,与二当家薛颂一唱一和,“你说得也对,杀了他,传扬出去,外边的人不知道他是个二五仔,反倒坏了咱们的名号。把他给我推回来,老子还有话问他!”
“遵命!”余勇等人大喝一声,拖着吓瘫了的汤祖望再度回到中军帐内。张金称命人将汤祖望按在胡凳上坐稳,然后冷笑着追问:“说吧,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儿。你这人一看就不像个有担当的,怎么敢大着胆子来下书?”
“是,是魏,魏长史强逼着小的来的!”汤祖望用手抹了把鼻涕和眼泪,带着哭腔回答。“我说不来,他非逼着我来。还说您不会杀我,说不定还会给我些赏钱!大王饶我这一回,饶我这一回!下次,下次我再也不敢了!”
“你还想有下次?”张金称笑着追问。
“这事儿!”汤祖望又抹了把鼻涕,硬着头皮回答,“魏长史说,魏长史说这么大个事情,肯定双方得商量商量。一回不成再跑二回,总之有来有往,买卖就能做得下去!”
一句话,又把大伙全给逗乐了。敢情武阳郡众官吏把彼此之间互相勾结的事情当成笔买卖给做了,所以才派了这么一名上不得台盘的活宝来。但从严格角度讲,这个比方也没什么不妥。买卖么?官员们卖的是尊严,买回去的是平安。巨鹿泽群雄收的是钱粮,出售的是不再入侵的承诺。天公地道,谁也没亏了谁!
听到周围的笑声,汤祖望心下稍安,一边抹着瀑布般的汗水,一边嘟囔,“反正,反正大王,大王如果吃了小的,这,这买卖就砸了!”
“那看你会不会做事了。如果会做,我就不吃你的心肝!”张金称摆了摆手,笑着道。
“大王,大王想要我做什么?”汤祖望抬头看了看,满脸惶恐。
“有些话,我想仔细问你!”张金称收起笑容,继续盘问。“你得想好了回答,自己给自己惹了麻烦,可别说我不讲道理。”
“唉,唉!我一定,一定!”汤祖望点头如鸡啄碎米。
事实上,张金称也没有多少需要问的。武阳郡的大部分情况,早已被他麾下的细作打探得非常清楚。而一些事关绝密的,又远非汤祖望这种小吏所能了解。绕着弯子扯了半个多时辰,只不过起到了个印证作用。问到最后,看样子实在掏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了,张金称笑着伸了个懒腰,冲着帐外大喊,“来人……”
“大王饶命!”汤祖望立刻吓得又从胡凳上跌了下来,俯在地上连连叩首。
“我不杀你!”张金称轻蔑地撇嘴,“来人,带他下去休息。二当家,你替我赏一锭银子给他,让他压压惊!”
二当家薛颂笑着起身,从背后的亲兵手里接过早已准备好的银锭。完完整整一大块,足足有五两轻重,上面还打着官府的钢印。像这种压库的银锭,市面上极为罕见,送到当铺去,至少能换回八千个肉好。
汤祖望见了银子,瞬间又忘了恐惧。涎着个脸连连向上面作揖,“谢大当家,谢大当家。日后若是再需要人往这边送信,小的一定主动请缨!”
“滚下去吧!”张金称虚踢一脚,笑着骂道。
斥退了信使,众位当家展开魏征的来信,一边仔细斟酌信中的内容,一边商量如何答复。对于已经被王二毛灭过一道的武阳郡,大伙都不怎么放在心上。特别是见了汤祖望被吓得如瘸腿兔子般的模样后,更起了几分轻视之意。
。“武阳郡也是没人了,居然派了这么个废物来下书!”八当家卢方元难得有机会表现,站在五当家郝老刀的身边,笑呵呵地议论。
“恐怕不是这般简单!”二当家薛颂素来持重,听到了卢方元的话,侧过头来回应。其他几位当家和堂主、香主们莫名其妙,都将头转向薛颂,等着听他的进一步解释。二当家薛颂笑了笑,低声提醒道:“大伙难道没发现么?这姓汤的虽然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