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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低级军官见张瑾没受到任何刁难,心里终于安定,缓缓上前,各自提出想去的队伍。其中有几个是纯是为了在新时代中谋取一席之地,有几个则是早被人私下里拉拢了,心思已经不在洺州营里。程名振略一琢磨,就把众人的心思都看了清楚。他也不出言戳破,凡有要求,都逐一记录,答应。
孟大鹏本来站在王飞等人一伙,见程名振答应得爽快,也趔趔趄趄地走出队伍。如此反复的行止立刻引起了一阵嘘声。吸取了刚才的教训,王飞等人不敢出言侮辱他,嘴巴却也没闲着,“嘿嘿嘿嘿”冷笑个不停。
“你别理他们,你越理,他们越上样!”程名振客气地冲孟大鹏摆了摆手,低声安慰。
“属下,属下不是自己的事!”孟大鹏满脸惭愧,硬着头皮说道。“是,是属下的属下有几个人,曾经在杨公卿麾下效过力。最近,最近杨公卿派人来探望过,所以,所以他们…。。”
“让他们去吧。不必扭扭捏捏!”已经做了这么多人情,程名振不在乎再增加一笔,挥了挥手,大度地应允。
转过头,看到了张瑾等人感动的脸色,笑了笑,继续说道:“你们几个若是有亲信愿意跟着一道出去闯荡,也可以一并带走。出门在外不容易,总得有几个信得过的人帮衬。”
“谢教头!”张瑾等人长揖到地,心内又是感动,又是惭愧,不知道到底该说些什么才好。
“但是有一条!”程名振突然把脸色一板,大声强调。“如果有人不愿意跟你们走,你们也不能强拉。否则,一旦被我发觉后,不但人你们带不走,大伙今后连兄弟都没的做!”
张瑾等人心中一凛,齐声答应,“不敢。教头如此相待,属下若是还干那些下作勾当,那还叫个人么?”
“知道就好!”程名振舒了口气,脸上瞬间又挂满了笑容。“大伙都回去准备吧。明天中午,我给所有离开的人践行。日后不管天南地北,咱们还是好兄弟!”
“诺!”众将齐声答应,带着激动或遗憾的心情分成两帮各自退下。
伍天锡跟两帮人都没往一起凑,拖拖拉拉地走到帐门口,看看没人注意到自己,又快速闪了回来。
“你有事?”程名振被他诡秘的举动吓了一跳,皱着眉头追问。
伍天锡压低了嗓子,冷冷地提议:“这帮给奶就是娘的东西。教头别跟他们生气,今晚我就去悄悄地剁了他们,然后找个没人的山沟躲起来。窦建德如果要追究,您就说我来自官军,跟他们几个过去有积怨,所以趁着现在队伍调整的时候下黑手报复!”
“胡闹!”程名振又是惊诧,又是好笑。“我要杀他们,干什么不自己动手?!难道窦天王连我处置几个属下都会干涉么?你别瞎想了,都是跟哪学的这些狠辣手段?”
伍天锡楞了楞,仔细打量程名振,发现对方的确不像是在说假话。咧了下嘴,小声嘀咕,“我不是气愤不过么?当年桑将军麾下时……。”
“你就不学点儿好的!”程名振狠狠地捶了伍天锡一拳,低声数落。联想到对方在桑显和身边担任亲卫队正多年的经历,自然暗中下黑手明白戕害异己的勾当在大隋军旅里应该不是什么新鲜事。以伍天锡的身手和性格,当然是执行这些见不得光买卖的最佳人选。
“嘿嘿,嘿嘿!”伍天锡硬受了一拳,然后揉着肩膀讪笑。
“没事回去歇着吧,别老想着害人。都是一起同生共死过的,哪里会下得了狠心!”程名振知道他出于一番好意,不便过多指责,摇摇头,低声命令。
“嘿嘿,嘿嘿!”伍天锡干笑,就是不肯挪窝。程名振仔细看了看他,迟疑地询问:“还有事情么?有什么话你就直说?想跟谁去建功立业,我明天一块儿帮你引荐!”
“龟孙子才见利忘义!”伍天锡立刻向地上吐了口吐沫,不屑地回应。“自从教头打败了我那天起,我伍天锡就把命交在了教头手上。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教头在前边走第了一步,我伍天锡就绝不耍孬!”
“不至于!”程名振被伍天锡说得很感动,笑着跟对方交底。“我没本事让你们大富大贵。但保命的门道还是有一些!”
“我就知道是这样!”伍天锡咧嘴而笑,仿佛已经看穿了程名振的心思般。“窦建德那人不地道,我早就看出来了。怕教头说我嘴欠,所以一直憋着没敢跟您说。您今天走的这一步绝对没错,那些看不明白的人,早晚有一天会后悔!”
“你说什么呢?不要顺口胡来!”程名振被笑得心里发慌,迅速出言辩解。
“嘿嘿,嘿嘿!”伍天锡继续憨笑,眼神里却透出了几分狡诘,“姓窦的这些天玩得那些手段,有哪一样不是桑将军曾经玩剩下的?唯一的区别是玩得深浅而已!他还以为自己聪明,别人都看不出来!其实他自己才是最大的傻蛋!”
“你这小子!”程名振又给了伍天锡一拳,不知道怎么替窦建德分辨才好。以伍天锡当年在大隋军旅中的阅历,窦建德的种种安排,恐怕没一样能不被其一眼看穿。也许窦建德本身没想防范洺州营,但其表现出来的言行,到最后却起到了完全相同的效果。
“就现在这样也好!”见程名振终于不再敷衍自己,伍天锡苦笑着摇头。“这样虽然会让窦建德不高兴,但不至于惹他猜疑。否则,接了大总管的职位,不但你自己心里不踏实,窦建德一样睡不着觉!”
既然连伍天锡都能猜到其中关窍,程名振知道此刻在窦家军中想必还有不少人隐隐推测出自己弃武从文的原因。只是这些人因为各自站的角度和切身利益不同,所以都没有出言戳破,给窦建德和自己都留了一个漂亮的幌子罢了。
“你瞎猜的东西,根本没有证据,就不要到处乱说了!”犹豫了一下,他低声向伍天锡叮嘱。
“我知道。”伍天锡用大手自己掩住自己的嘴巴。“我把它烂在肚子里还不行么?谁让咱们实力不如人呢!他***,早晚有一天……”
第三章 飘絮 (四 上)
程名振摆摆手,示意伍天锡退下休息。将来事情将来再说,至少现在,脱离了窦家军的庇护,洺州营根本不可能在几大势力的夹缝中独立生存。况且无论是南边的瓦岗军和还是北方的博陵军,洺州众跟他们之间的关系上都隔着厚厚的一层,感情上就很难亲近。倒是窦建德这里,反正大伙都是绿林出身,过去的经历都差不离,只要不碰到双方的底限,处起来还相对容易。
想明白了这些,他心中纷乱的思绪也就慢慢明晰了。不再去瞻前顾后,开始着手兑现刚才答应张瑾等人承诺。按照记录的名单仔细逐一算下来,大约有两成左右的中、低级将领准备另觅出路。
这个数字比例还在程名振预料之内,虽然让他很不愉快,却不至于让情绪失去控制。此外,刚才张瑾的表白也让他明白了一点,选择离开将来未必就是敌人。大伙日后既然都在窦家军这面大旗下过日子,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机会总是有的。对当前的洺州营来说,多个朋友多就多条消息的来源。只要离开这些弟兄当中十个里边有一个还念些点儿香火之情,洺州军就不会再吃现在那种信息闭塞,时局已变却毫无准备的大亏。
秉着这种想法,程名振将给曹旦、杨公卿、高瓒、王伏宝等人的信一一写好,邀请他们这几天如果有空就过洺州营这边喝茶。并且点明了有些个人的事情相托,请大伙千万不要推辞。
齐!最近一段,曹旦等人本来有事没事就往洺州营跑,因此接到邀请后也不感到奇怪。互相约了一下,联袂而来。几句寒暄话过后,程名振便借着自己既然已经准备走马上任,麾下无法容纳太多的武职为由,拜托大伙帮助安排一部分弟兄们的去处。曹旦正巴不得从洺州营里挖一些有用之才走,听程名振如此客气,赶紧放下茶盏,站起身来致谢:“谁不知道你洺州营的弟兄个个都身经百战。说什么拜托的话啊,咱们抢还抢不过来呢!”
书!“有自家人抢自家人的么?”石瓒脸皮相对比较薄一些,讪笑着给曹旦打岔。“这是程兄弟在尽力帮趁咱们,咱们不能不知道好歹。”
网!转过头,他对着程名振深施一礼,“这个人情,石某肯定记着。兄弟你放心,你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在我那里绝不会有半点亏待。哪天你小程又想出来带兵了,只要说句话,我立刻就让他们再回来跟你。若是推三阻四,就让我生了孩子没**!”
“滚吧,你媳妇还不知道在哪个丈母娘家里养着呢!”杨公卿推了石瓒一把,大笑着表态。“咱们还是来点儿实在的。程兄弟这边改当文官了,麾下不需要太多耍刀杆子的,所以咱们把耍刀杆子的先借用几天。但是借人不能白借,日后谁麾下抓到了读书识字的秀才,酸丁什么的,就都给程兄弟送过来。反正那些家伙咱们留着也没用,在程兄弟这说不定还能帮着抄抄公文,摆摆算筹什么的!”
“行,就这么说定了!”曹旦拍着胸脯答应。回头看看其他几个跃跃欲试的将领,他又迅速补充,“此外,眼下谁手里有带不走的粮食、布匹,也给程兄弟这边送些过来。他新官走马上任,手里不能没点儿硬通货。”
“没问题!”高雅贤、阮君明等职别相对比较低的将领轰然答应。大伙心里都能算明白这笔帐,钱财、粮草乃身外之物,用完了还可以再抢。有经验的老兵却是稀缺资源,手中多上几个,很快就能帮忙带出一大批精锐。
“但窦天王那边…。。”有人担心大伙私下交割引发窦建德不快,小心翼翼地提醒。
“这种小事不用去烦他,我做主就是了!”曹旦一拍胸脯,大包大揽。
程名振把他拉上就是为了这层目的,笑着抱了抱拳,低声道:“我也不知道这点小事儿该不该去烦天王,既然曹大哥能做主,那就再好不过了。说实话,这些弟兄们事先都跟我说过自己准备去哪儿,如果我把他们都推到窦天王那去,恐怕天王他老人家根本没功夫问这些小子的想法。万一安排的不合意,反而让天王他老人家落了埋怨!”
“对,这点小事,还是别烦他老人家为好!”杨公卿给了程名振含笑一瞥,大声响应。谁这段时间私底下对洺州营搞了什么小动作,其实大伙心里都明镜似的。只是没必要非端到台面上来,彼此心照不宣就挺好。
程名振笑着点头,将声音提高了几分说道:“那就请几位哥哥稍坐,我把弟兄们都叫出来,给大伙互相引荐一下。然后咱们在我这里喝顿酒,算是我临行前对大伙的一点儿心意!”
“那就多谢程兄弟了!”曹旦等人大笑着答应。
须臾之后,程名振的亲兵将洺州营的中军大帐,偏帐、后帐和邻近的帐篷挑开,一个挨一个连在一起。又人搬来矮几、地毡、碗筷、酒具,也有人小跑着抬来烤肉、菜肴。程名振带着要离开的弟兄陆续入内,手拉着手把他们“介绍”给新的东家。宾主之间少不得又说了一番客套话,然后就宣布宴席开始,所有洺州军留下来的中级以上将领和离去的将领们互相举盏,开怀畅饮。
酒宴进行了足足小半日,直到傍晚时分,宾主双方才醉熏熏地道别。早就有细心人悄悄把热闹报告给了窦建德,听完送信者的描述,窦建德命亲兵叫来孔德绍,笑着命令说道:“难得大伙高兴,你看看我手里还有多少酒,给他们送两车过去。打了这么长时间仗,弟兄们也该放松放松了!”
孔德绍躬身领命,然后着手去准备。窦建德想了想,又叫来一名亲兵,笑着吩咐,“你去通知一下王将军,让他有时间就赶回来跟程名振道一下别。他们是结拜兄弟,这回分开就天各一方,再见面不知道要哪年哪月呢!”
“诺!”亲兵答应一声,取了令箭小跑着离去。窦建德目送着他和孔德绍二人的背影去远,轻轻地叹了口气,把手扶在了帅案上。
他突然感觉到自己很疲惫,疲惫得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儿力气。程名振为什么要坚持不接受襄国大总管职位的原因,在当天晚上窦建德就已经想清楚了。是自己在这段时间内举棋不定的表现伤了程名振的心,所以少年人才用这种看似柔和实则激烈的方式回应自己。可自己真的对少年人和他的洺州营有过猜忌、限制或者分化瓦解的想法么?窦建德相信自己没那么卑鄙。他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下,却没想到程名振是如此的敏感。敏感到无法自安,非要放弃兵权以明志的地步。
“随他去吧,这样,至少将来大伙都好相处!”先是轻轻,然后又长长地叹了口气,窦建德苦笑着自言自语。绿林豪杰的心里本来就没有“信任”两个字,手中握刀握得太久了,他们已经忘记了如何彼此拥抱。
王伏宝奉命带领骑兵在武阳郡南部一带巡视,并没有赶上洺州营的宴席。待他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