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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国功贼-第2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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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他们逗你玩呢!”程名振笑着搀扶住他。“我当年在裤裆巷住时候,这东西还不是天天吃得到呢。待会儿你派人套车,到县城里找管仓库主簿再领两斤麦子回来。春天体力活重,别让大伙吃得太差!”

“这,这,大人,我这不是跟您变着法哭穷了么?”刘老汉砸吧着嘴,满脸苦相。他是想向程名振表达谢意,可没想着讨粮食。谁料到自己拿出了几盘子菜饽饽,却换回了两斤金灿灿麦子回来!

“算我借给大伙,这回是当年帐,秋天下粮食后足数还!”程名振拍了拍老汉手,笑着开解。

“唉,唉!”刘老汉连声答应。程名振明了是借,他心里不犯愁。当年程名振刚到平恩时,也是“借”给了他一斤麦子。刘家屯人争气,第二年把帐全还了。到了第三年秋天下粮食,刘家屯开出荒地是初了五倍,非但不再需官府赈济,而且还拿出一部分来借给来附近安置同乡。

“老人家,这个栗子面青蒿饽饽,你们这儿家家都吃得么?”同样情景在窦红线眼里,与罗成眼里完全不同。趁着刘老汉还没退下功夫,她抢着追问。

“!”刘老汉先是肯定地点点头,然后又低声补充,“不过各家各户手艺不同,过日子方法也不一样。有人家过日子精细,往里边再掺些苦麻子、婆婆丁什么,省下粮食为将来算。有人家不会计算,粗一顿,细一顿,也凑合着过。还有,像屯子冬天老毕家,他家媳妇手巧,菜饽饽都蒸跟擀面杖头大,面用红花点着圆点,不但好,吃时候一口一个儿,保准被噎人。”

大伙闻言细,立刻在手里菜饽饽央到了一个花瓣。显然,今天端出来待客野菜点心出自屯子里巧手人家,而不是刘老汉自己提供。难得是菜饽饽做得仔细,每个花瓣都放在正间,令整个菜饽饽去像一个含苞待放花蕾。

“今天这些点心和干果出自谁家,过后你挨家给你多分二十斤麦子。秋后不用还,算作大伙茶点钱!”程名振接过老汉话头,笑着吩咐。

“这,这怎么成!”老汉急得连连摆手,“来拿不出手东西,大人您不跟我们计较,我们哪还再……”

“大伙过得都不易。你老人家现在不在乎这点儿东西,不代表别人也不在乎!”程名振笑着解释,“我当年恨狗官白吃白拿,现在自己当了官儿,却不学着人家做狗!”

老汉无奈,好笑着答应了。一双眼睛却不时在罗成和窦红线身边瞟来瞟去,眼神里透着深深自豪。

地方出这么一位好官,也确值得百姓们自豪。窦红线歪着脑袋想了片刻,冲着程名振轻声道:“怪不得我哥哥总是夸你,你确比我见过所有当官都好。即使在豆子岗附近,寻常人家春天也是纯拿野菜顶着,很少见到面渣。你这里人过日子,比咱们那边强太多了。”

“我这边好几年前开始屯田,所以才如此。”程名振猜不透窦红线意思,非常心地回应,“窦王爷那边是一直没空出时间,我听从今年开始,他已经下令让各地都开始屯田垦荒了!”

“那也得懂行人指点才行!”窦红线笑了笑,继续道。“我刚才听老人家一直叫你郡守大人,怎么,你不带兵了?”

罗成心里也一直怀着同样疑问,不过鉴于自己身份,没好意思开口听。此刻听到窦红线问出了自己想问话,立刻把耳朵竖了起来。答案清晰地传他耳,却让他有些不敢相信。“我见王爷有志让百姓安居乐业,所以主动提出转行做官。刚才一直忘了跟郡主和罗公子明,我现在是襄国郡守兼平恩县令,已经不再带兵仗了!”

“什么?”窦红线声音很尖利,吵得罗成不得不将头侧开一点儿,以免变成聋子,“你不带兵了?哥哥答应了你!他可真够糊涂!谁给他出馊主意,我找他算账去!”

“是我自己主动提出来!郡主殿下!”程名振站起身,郑重强调。

窦红线气焰立刻矮了下去,眨巴着眼睛,不知道该些什么好。凭着对程名振夫妻两个理解,她为哥哥愚蠢决定而感到愤怒。但程名振急于拦阻自己表现,她又隐约猜到此事并非像得这般简单。莫非……,猛然间,一个想法窜她心头。但细程名振夫妻怡然自得模样,她又为这个判断找不到任何支持。

“有人平生志在封侯,也有人甘愿为百姓谋,不计得失。我想,程大哥应是后者!红线,咱们这般俗人,别拿燕雀之心度鲲鹏之志了吧”关键时刻,罗成还是没忘了出头维护窦红线,笑了笑,低声总结。

这句话得恰到好处,既捧了程名振,又给窦红线找到了台阶下。窦红线侧头,给了他一个甜甜微笑,然后冲程名振飘然下拜,“如此,妹先向程大哥赔礼。然后再代替哥哥和河北百姓谢程大哥高义!”

“郡主言重了。程某祖籍便在平恩,回报桑梓,乃程某应尽之义!”程名振起身避开,然后长揖相还。

“程大哥不必过谦!”

“郡主折杀微臣!”

两人身份地位都很高,一个不肯直腰起来,另外一个断然无法主动平身。还是罗成阅历广,笑着走到二人间,低声建议,“咱们还是别拜了吧!再拜下去,茶都凉了。既然都是好朋,别老扯及什么身份。否则,我一个幽州人混在你们河北人间,还不被当成了探子!”

众人闻之,又是一阵大笑。笑过之后,也都收起了架子,不再谈公务事情。程名振又跟刘老汉问了几句屯田垦荒方面详细情况,然后放下茶盏,招呼大伙起身。“如果诸位休息差不多了,咱们走吧。别耽误了刘老正事儿,也别误了回城!”

“走吧,走吧。多谢老人家款待!”众人陆续站起来,笑呵呵地回应。

刘老汉来想给大伙张罗顿正餐,再三挽留不住,好起身送出门来。在他目送下,程名振等人飞身马,缓步出了村落,然后加快速度,疾驰而去。直到走出二里之外,偶然回头,还见老人带着一干屯田点儿妇孺,站在村口频频招手。

“像这样屯田点儿,程兄治下有多少个?”罗成感慨万,对程名振称呼在不知不觉亲近起来。

话出了口,他又自觉问得鲁莽,笑了笑,低声补充,“我是好奇而已,程兄不必给我准确数字!”

“这根不是什么秘密!”程名振大度地笑了笑,实话实,“屯田点或者靠近大路,或者靠近河渠。有心人在襄国郡各地走几圈,查个大概。截止到去夏末,这样屯田点儿大概两百多个。冬天时因为河东战乱,又跑来不少人,所以今年又建立了一批。这波人数比较少,也二十多。但还没到青黄不接时候,按往年经验,越是青黄不接,流民来得越多。厉害时一个晚多出一万多人来,可过几个月,听家乡安稳了,许多人可又转回去了!”

“来了粮食和田地?”罗成想了想,又问。

“具体地,是借!”程名振略作沉吟,决定不让罗成了解到细,“拖家带口,着来了不想走,他找到担保人,借给他粮食和土地。如果是一个人来,样子过一阵儿还准备走,以工代赈。干多少活,换多少口粮!”

“嗯!”罗成沉吟着点头。对于他来,今天到一切东西都透着鲜。“流民从哪里来多些?”

“原来都是河北地,不是从漳水西边跑过来是从漳水那边跑过来。近这一年河东来得比较多。那边仗得正乱!”

“有从博陵那边跑过来么?我指李仲坚那边?”罗成声音突然提高,充满期待地问道。

“没有!”程名振给出答案非常令人失望,“博陵那边,屯田比我这边还早。实话,近这些年,我听往博陵郡跑,没听有跑出来!” 

  第三章 飘絮 (五 下)

“为什么?”罗成听见自己在问,嘴巴却分明没有张开。自从兵败那天起,他无时无刻不想知道答案,如今答案就摆在眼前了,他却无法让自己接受。

曾经令突厥人闻风丧胆的虎贲铁骑,再加上数万与自己一样年青的幽州精锐,挟雷霆万钧之势而来,最后却落了个铩羽而归的下场。论临战经验,博陵军根本跟幽州虎贲不在同一个档次上。论铠甲装备,天下没有任何队伍能与幽州虎贲比肩。论个人勇武,留守博陵的都是老弱病残,而幽州将士却风华正茂。论指挥者才能,李仲坚的部署并非无懈可击,就在决战当天,罗成都曾经看到无数破绽,只可惜没一个机会他能把握住。

在拼死血战的博陵将士面前,那些破绽全都不能再被称为破绽。罗成指挥着幽州才俊扑上去,却无法将破绽死死咬住。李仲坚不停地在调整部署,每一步都被罗成看得清清楚楚。但博陵军的变化之快,却让他跟不上节拍,只能演睁睁地看着失败向自己头上压过来,却无力躲藏。直到最后,罗成清醒地明白自己是如何只身杀出重围的。是李仲坚故意放了他,以求给幽州王罗艺一个体面退兵的理由,双方不必再拼得鱼死网破。也恰恰是因为明白自己独自逃生的缘由,罗成突出重围后没有北上回家,而是孤独地沿着官道向南,毫无目的地向南,再向南。

风雪中,他准备长眠于谁也找不到的荒野,彻底忘却一切屈辱。但窦红线恰恰在这个时候出现,并好心救了他,带他去山中疗伤。罗成知道自己的病无药可治,但不忍心令对方失望,所以任由红线摆布。直到今天,跟程名振交谈时,他才豁然发现,原来自己的心居然还活着,并且活得那样不甘。

程名振,这个麾下只有几千人,却让河北豪杰无可奈何,官军头大如斗的“恶贼”凭什么在夹缝中能生存下来?凭什么打败一个又一个看似比他强大得多的对手?原因其实很简单,跟幽州军铩羽而归的道理一样简单。“守天下,守险不如守德!”古人的话早就说得清清楚楚。平恩各地的流民都欠着程名振的人情,都把这里当做了自己最后的避难所,如此,千军万马杀来,如果只是匆匆扫过,又怎可能撼动洺州军的根基。而数年内只有百姓逃入,从没百姓逃离的博陵六郡更是如此,那是当地百姓眼中最后的乐土,无论谁胆敢夺走,都始必引发壮士之怒。

坐在马上,四周的天气乍暖还寒,罗成却是大汗淋漓。沉吟了不知道多久,他忽然在马鞍上躬下身去,抱拳相拜,“今日得遇程兄,乃罗某三生之幸。”

“罗公子言重了!”程名振本想推谢,猛然想到罗成身后的背景也许将来还有自己需要借助的地方,笑了笑,低声道:“今日你我一见如故,如果罗公子不嫌程某高攀的话,交个朋友就是了。何必那么客气?”

“是罗某高攀程兄!”罗成从马鞍上直起腰来,苦笑着摇头,“程兄今日敬罗某,是因为罗某的家世。而罗某今日敬程兄,却是因为程兄的本领和成就!若是……”

“罗兄弟,咱们不说这些行么?就当咱背后都没这些东西,两个在外游荡的旅人遇到了,彼此看着顺眼,便相交为友,如何?”

“既然如此,罗成见过程兄!”罗成再度拱手施礼。

程名振受了他一拜,然后还了个半揖,“按相貌,我肯定比你大。所以,就叫你一生罗兄弟,如何?”

“单凭程兄!”

“走吧,罗兄弟,上我家喝酒去!”程名振大笑,指点着前方空荡荡的大路相邀。

二人哈哈大笑,心情都是格外舒畅。恰恰窦红线丢下杜鹃赶上来,见两个突然笑得如此愉快,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问道:“笑什么呢,你们,有什么好笑的!”

“我跟程兄两个投缘,就像杜鹃和你!”罗成笑着解释,眼神刹那间已经不像原来那般冷漠和空荡,而是重新焕发出了生命的温暖。

窦红线非常明显地看到了罗成身上的变化,可以说,几个月来她为罗成熬了无数好药,从来没有一副药如程名振今天的出现效果好。笑呵呵地跟着傻乐了片刻,她忽然灵由心至,歪着头建议道:“我记得当日程大哥跟王大哥投缘,便拜了把子。今天既然罗大哥与程大哥也投缘,何不也结为异性兄弟!”

“嗯,这个主意不错!”程名振跟罗成异口同声地肯定,但相视而笑,又先后说道:“我们两个啊,呵呵,就不拾人牙慧了吧!”

“对啊,君子相交,贵在于心,又何必拘泥于形式?”

窦红线听了半天没听明白,眨了几下眼睛,笑着问道:“你们俩怎么都掉起书包来了,比谁读的书多么?还是不想让我知道你们说的什么意思?”

“我们两个的身份,不宜结拜为兄弟。但我们两个,却可以做好兄弟!”罗成怜惜地看了她一眼,坦然相告。

见罗成说得如此直白,程名振也不对窦红线隐瞒,想了想,笑着解释。“罗公子有朝一日,想必还会回幽州的。而我有朝一日,也可能重新披起铠甲。若是不小心遇上了,就先论公事,再论私下交情。如果这辈子不会猎于野,则时时刻刻都是好朋友!”

“会猎于野,什么叫会猎于野!”窦红线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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