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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稍一迟疑时,旁边已经有人抢上前去,“回禀姑娘,这是大叶 菊!”
女官笑起来,敲下了手中的铜槌,“时间到!”
纱罩一打开,果然是叶大如拳,清香四溢,正是大叶菊,然后便有侍女托着朱漆地丹盘给那位答对的婆婆送上十两雪花纹银。
白花花的银子引得杨姓妇人目不转睛,却眼睁睁看着送到旁边那人的手上,心中不觉捶胸顿足,十两啊!一个月累死累活也才二两月钱!
正痛惜,女官再次拉上帘子,又有新的一盆花木搬来。
这次众人更加摩拳擦掌,铜槌一响已经迫不及待地乱嚷,“大 丽”、“玫瑰”、“山茶”……不一而足。
女官咳了一声,指着几个回答者道,“一开始就猜错地,退后一 步,这局不得再参与。”
期待瞎猫碰上死耗子地婆子们都悻悻退下了,口中唉声叹气。
杨姓的妇人看看周围,发现还留下的五个人中,她居然因为没有开口而是一个。
“这是兰花中地紫蝴蝶”,突然身边有人说话,她看过去,正是第一局得胜那位婆子。
不,这花香中有隐约的涩味,兰花没错,但不是紫蝴蝶,专业的知识一瞬间又涌上杨姓妇人
的头脑。
她看过去,女官笑吟吟地不说话,手指已经曲到了三,马上又要落槌了。
有什么关系,这也算不上多引人注意的事,哪里这么巧就被识破 了?
这样的念头在她心头乱撞,到底叫出来,“姑娘等等!这不是紫蝴蝶,大概是……苦丁兰!”
“杨婆婆答对了”,随着这声论断,纱罩被揭开,浓郁的带着涩意的香气扑鼻而来,而朱漆盘子也送到她眼前。
杨姓妇人乐得合不上嘴,忙不迭把银子都揣入怀中。
早知这样,第一局就应该说话,明明是她先想到的,白白就把到嘴的肉放过去了!
这样的想法好像跟银子一起被她揣进了怀里,接下来又有红芍、秋海棠、丹露枫、白汀兰等等花种,也有她答上来的,也有被别人抢先了让她悔之不及的,总之开始的谨慎不知抛到何处去,一路只是奋力争 先,一晃二三十名花婆婆中,她已经独得了三十两银子,引来一片羡慕嫉妒的目光。
“这是最后一种了,各位婆婆可要看仔细了”,女官的声音再次响起,帘幕拉开,是一只白玉的大盆,纱罩下的花枝似乎极不安分,隐隐能见苍龙般的虬曲,却有冰凉的香味透出来,仿佛薄荷那样令人闻之一醒。
众位花匠本都摩拳擦掌,可这东西一出来,一下哑了一半,互相对看一眼,交换来的却也是不确定的眼神。由于说错了会直接出局,一时都惴惴不敢出声。
只有杨姓妇人此时最是得意忘形,早前还怕被人抢去,这下却是胸有成绣地大声说出来,“这是雪山槐!性喜寒旱,原产北戎的,黄河以北也能种植,过了江南,却是不到一月必定枯死!”
……
铜槌落下,又有朱漆的丹盘端上。妇人喜滋滋揣起银子,满心谋算明儿要添点什么首饰,却看不到,热闹的场面背后,两道寒厉如刀的目光射来。
第一五四章 曲心
第一五四章 曲心
国主在前头呢,说是有事正忙,大概晚上才能回来。
万素飞“哦”一声,故作突然想到似的问,“对了,前些日子那个花婆婆呢?有日子没见她了,我喜欢她种的白汀兰,让她再送一捧来给我吧。”
不久,人被带来了,而侍女被找借口支了出去。
素飞心里一阵乱跳,对她来说,放下过去的轻松感还没有那么快逝去,此时若比起思考复仇之后的方向问题,不如说她更急于知道这个很可能是从周国来的仆妇会给她传递什么消息,而她等待这个机会,已经有好几天了。
“你抬起头来”,她和悦地对那捧着大捧花束的婆婆道。
妇人依言,却生生吓了她一跳。
这才几天的工夫,这人怎么就像老了十岁,眼圈乌青,眼神呆滞,脸上的肉都凹陷下去。
不过说话的内容一下夺走她的注意,顾不得细想这些。
“老奴出身周宫花圃,奉皇上命令,有话要带给万大人的!”,妇人急切膝行,把大周二字咬的特别重。
“快起来说话”,万素飞一下跳起来,从台上奔下,前来扶她,因为跑得太急还打了个不小的趔趄。
“皇上说……”,妇人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怪异神色,手伸到大把的花束中去,全身都有些发抖。
“说什么?!”
“说……”,婆子压低的声音突然爆发,“不为我用,则杀 之!!”。刹那间。白汀兰晶莹的花瓣漫天飞舞,从中却破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刃,直向万素飞刺来。
这一变故太过突然,素飞惊得寒毛倒竖,本能地闪避,好在,那婆子似乎是不懂武功地,只凭着一股粗使力气。
只听“嚓”一声,刀刃将广袖撕开一条大口子,婆子却因用力过猛一头撞在桌脚。将上头地两个汝瓷花瓶都撞下来,乒乒乓乓作响不绝。
“王妃,怎么了?”,巨大的响声使侍女们都冲进房间,见这景象也吓得尖叫,但到底人多势众。短暂的混乱后将婆子捆绑起来。
万素飞一身冷汗,心跳如鼓。还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她的袖子垂在地上,左臂也有轻微的划伤,可这不是最让她惊心动魄的。
脑子里只嗡嗡着一句:不为我用,则杀之……
不管周荣是来求她回去,来责问她。甚至因为恨她的背叛来刺杀 她。她都可以理解,可以原谅。
唯有这一句,尖锐得像针一样。
不是因为爱你或恨你。而是因为,你对我无用。
世上比冰雪更冷酷的东西,大概就是帝王之心吧……
正想着,嘭地一声,宫门被踢开,扑进来满脸关切的韩笑,还没跑到已经喊着,“姐姐,你没事吧?”
万素飞看到他,却突然一怔,另一面地想法浮进脑中。
以她的了解,并不相信周荣会是那样的人,而且,千辛万苦派过 来,却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婆子,未免也太说不过去。
韩笑的阴险她可是领教过的,会不会,从头到尾都是他地圈套,故意设一个下人,假充是从周国派来的呢?
于是她撇开韩笑,出其不意地向那婆子喝问,“你声称来自周宫花圃,那我问你,曲惠妃屋里,惯摆满天星还是大丽菊?”
婆子愣住了,半晌无话。
些微地希望升起在素飞的心中,看吧,她果然不知道。
没想到,片刻,婆子竟然又开口了,“都不是,曲娘娘那里,每两天都送牡丹花去!”
万素飞不禁退后了一步,她在这里设了一个套,可婆子丝毫没有被误导,而是说出正确的答案——这样细节的东西,韩笑几乎是不可能知道的!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知道,也不可能提前料到她会问什么,从而让这个婆子准备吧?
也就是说,此人若非他地安排,就只能当真是来自周宫,奉周荣地命令……
万素飞看看妇人又看看韩笑,一时心中绞缠,这边是确凿的证据,那边的疑点却还让她不能释怀。
而意外地,妇人还有话说。
像是解释刚才地迟钝,她笑道,“惠妃?万大人是哪年的老皇历 了?曲娘娘早在几月前给皇上生下一对龙凤胎,现在是皇后了!”
万素飞的身体不自主地挺直,双眼铜铃一样直视这个枯槁的婆子,嘴唇紧抿,脸色阵阵发青。
而终于,颓然坐了下去,看着一片嘈杂的底下,摆摆手,由着韩笑把那妇人带去审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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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主、国主,我都是按你教的,说那句‘不为我用则、 则……’,现在可以把那、那个给我了吗……”,离开大众的眼光,妇人突然伏地跪倒,不顾礼仪地爬去抱韩笑的腿,眼睛死死盯着他手中的一个漆金盒子。
那盒子中装的是一种膏状的物体,色如黑玉,闻去有淡淡好像药材的味道。
“做得很好”,韩笑笑起来,“若有让你从此戒掉此物之法,你要么?”
婆子一愣,叩首不止。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来韩国之前,她曾理智地想过,就算遭到严刑 打也绝不能自己承认是从周国来的,否则必死无疑。然而,这东西却像摧毁了她所有的神智,当瘾头发作起来时,只要有一口这东西,谁让她干什么就干什么,就算下一秒死了也顾不得了。
她也看到自己的身体迅速枯瘦,也讨厌这样被辖制践踏的感觉,与其说喜欢这东西,不如说无法脱离,因此听说可以戒掉,连声叩拜,口称,“谢谢国……!”
一个“主”字噎在她喉咙里再也出不来了,因为身后的武士突然用白绫死死勒住她的脖子。
……
片刻之后,地上多了一具眼球突起的尸身,眼边却有一滴眼泪,不知是对那次贪图小利的后悔,还是对死亡的恐惧。
“去跟王妃说,嫌犯畏罪自杀了”,韩笑静静看着这一切,最后发话道。
下人们前去了,剩他一个,突然把那只漆金小盒拿出来打开,眼神里有一丝畏惧与欣喜参杂的奇怪神色,感叹道,“这……还真是好用的东西啊。”
~~~~~ 晚上要去看牙,可能没时间写明天的,提前说一下
第一五五章 盔甲
第一五五章 盔甲
素飞怔怔地走在御花园里,行刺事件过去已经一天, 乱却平息不下。
这件事情上,若说她相信那婆子的话,又隐隐觉得蹊跷,若说不 信,却又毕竟不能像什么也没发生,已经有一片阴云在心头挥之不去。
本来想再问婆子几句,侍女却告诉她,已经畏罪自杀。
不过其实,她也问自己,若那婆子没死,她是不是真的有勇气再提审她?
就好比一个女人看见自己的丈夫进入其他人的闺房,难道还真要为了确认事实冲进去,即使直面他们芶合的场景么?
很久之后,她回头看这一段,发现如果多方面探查,并不难找到蛛丝马迹。
但在当时,就像完全钻进了牛角尖,满心只有从周荣到底对她是怎么想的这一方面去考虑。
没有人可以问,这是韩国的宫殿,不会有任何人说周荣的好话,她也只能自己胡思乱想下去。
可是,起初,她觉得自己大概七分信,三分疑,越深思下去,越说不清有几分信,几分疑了……
处突然传来一曲悠扬的乐声。
她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再确认一下,没错。
是芦笛……
悠远的回忆突然像一阵清新的风吹进脑海,短暂地吹散那些让人痛苦的争论。
芦笛是她小的时候晋国兵士中间盛行的乐器,因为不需要什么成 本,芦苇荡里抓一把就能做出一批,悠扬的曲调里。常有化不开地思乡愁绪。
而长大后。周军中不流行这个,被困韩国之后,又一直在宫中生 活,好像有许多年没见过此物了。
她看过去,声音来自秋千上坐地一个小女孩,十五六年纪,穿的却不是宫中服饰,按礼制看,当是大臣的女儿。
果然,问了侍女。回答是吏部卢侍郎之女,小名叫卢笛的,因为其父在前面与韩笑谈论国事,身边带着她不方便,韩笑特地恩准她到御花园里来玩的。
“卢笛?好名字”,素飞淡淡笑一下。信步过去搭话。
开始小女孩也因为她的身份局促了一阵,但很快。孩子心性就现出来,坐在秋千上,应要求给她吹奏一曲。
万素飞坐在另一架秋千上,静静从侧面看她。
说不上特别漂亮,可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几乎没有难看的。粉团一样的脸孔洋溢朝气。
她的音色很准,显然受过音律地教导,可同样的曲子。在战士那里有乡愁思念的韵味,在她这里却怎样都透着欢快。
“心上人送你的?”,一曲完毕,万素飞不知怎地笑起来,冒出这样一句。
话出口她觉得有点冒失,本来等着对方否认,说是在军中的某个哥哥或是弟弟给的。
没想到,女孩子低下头去,红了脸,许久,却抬起来,郑重其事地点了点。
万素飞此时还不知道,那位心上人她认识,而这个女孩,竟也无意地在历史中扮演了重要角色。
“他对我可好了,每次出去都带好多东西给我,不止是这个,还有这个、这个,都是他给地”,在战胜了最初的羞怯后,女孩子心中想要表达自己幸福地强烈愿望一下子全满溢出来,放下笛子,指着手镯和玉佩道。
而听话的人心里,感到突然的一刺。
如果说之前还能怪罪婆子的话太过锐利,此时万素飞不得不承认,真正这样容易被刺痛的原因,是她自身内心深处沉重地不安。
她一直以为,周荣只是不能跟她在一起,心里却是把她放在异性中第一位地,就像她对他那样。
可,现在她开始怀疑了,那真的不是出自自己的过度臆想吗?
一道青光晃得她有些刺眼,看去,来自卢笛手上摇晃地镯子,女孩絮絮说是上好的翡翠,值三百两白银,满脸都是甜蜜。
万素飞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