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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仗,周荣败的像一场大梦,她同样胜得像一场大梦。
最初,周荣用计袭取鼎足关,让她不得不突然直面他的挑战,而她立刻回敬了三条计策,让他的舞台囿于她所希望的;城下的第一次对 决,她凭着近乎完美的指挥与针对性极强的军械一度将他围困,没想到却被他留了个后手所迫,让韩笑衡量到己方的风险,不得不鸣金收兵;接下来,她检查了云贺城防坚固,水火不侵,觉得万无一失,意外的 是,周荣因地制宜,用茅草点烟进来,逼她出城决战……这一切一波接一波,一环扣一环,你来我往,斗法纷呈,令人极度紧张,却又极度酣畅,而万万想不到的是,最后的结局,好像两个高手正在比武,天上打了一个雷,把一方劈死了一样滑稽……
不,不该这样想,她摇摇头,否定自己,这是关乎千军万马性命的事,怎么能跟两人比武相提并论,不管怎样胜利,胜了就是好的。
想到这里,她又发出一个疑问,虽然那句天意是她喊出的,自己可不信周军的突然失常是因为什么神佛诅咒,但那又是因为什么呢?
正想着,被身后的一拍打断了,回头看去,是韩笑。
他今天穿了一身纯白的衣服,走到前面去扶着城垛往下看,留给她一个精致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反射清晨的阳光,半晌,问,“赢了,高兴吗?”
“嗯”,虽然是肯定的意思,素飞的语气却很平淡,因为此时她心里的真实感觉说不上高兴还是不高兴,仿佛醉酒的高亢退下去,反倒有点空落落的。
韩笑停了许久,突然又道,“那拿天下来斗气,开心吗?”
素飞的眼睛骤然睁大,虽然她并没有刻意这样去想,但某种程度 上,这句话总结得精辟。
她很久没有回答,看向城下,横七竖八的尸体直铺到目光所及之 外,黄色的土地都被染成鲜红。
白娘娘水漫金山,害多少无辜百姓葬身水底,但韩地的民间依然对她尊崇备至,大概是因为她为所爱之人拼尽全力,如果她要顾及这个顾及那个,看丈夫被人抓走只会在家哭泣的话,又有什么可爱?
然而,自己呢?素飞苦笑起来,自己不惜与所爱之人作战,是在争取什么?不愿意把自己命运交给别人处置的自由意志?或是作为人、作为生灵那种倾尽全力的盛开?或是不甘心随意低头、想证明自己力量的那种无益的骄傲?抑或仅仅是受人鄙弃的私心罢了?
似乎不该开心,可似乎又的确有点开心……最后,她做了一个介乎点头和摇头之间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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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战斗后世史称云贺之战,民间也有人叫龙凤斗,不过自百年后一个说书的名家拍案,称“此战犹如金击玉碎,闻之铮铮”后,“金玉之战”这个名字变成通称。
那个时候此战最终转折的原因自然也不再是秘密,听说书的人们,就在茶馆里闲坐品评,有的说,这一仗,其实是万素飞输了,如果不是最后有韩笑背后的动作,云贺必定会被攻陷,但一定也会立即有人来反驳,以两军的实力对比,万素飞能做到这个份上,在那么长时间内与周军平分秋色,已经是比周荣略胜一筹,而争到面红耳赤之时,也总会有人不屑地来一句,历史是不能假设的,不管什么原因,还是周军输了 呗……
大江东去,淘尽千古风流人物,却总会有几滴浪花留下,变成后人的咏叹传说。 只是那时,又有几人知道,当事人的一切悲欢离合……
第一七四章 妖花
第一七四章 妖花
十天后,第一次周韩战争所荡起的尘埃基本落定。
此一战中,周军元气大伤,精锐的海战部队几乎全军覆没,陆战中也损失了五成以上的兵力,不得不放弃整个江南地面,败后的千头万 绪,更要慢慢理清。
韩国方面虽然损失也不小,但毕竟是胜了,朝中气氛自是不同,欢宴庆功,大封功臣,不在话下。
战将的封赏中,有两个人值得一提,一个是莫言,他已经是大都 督,又有第一名将的光环,封无可封,只得赐良田千亩,翡翠如意一 对,金银若干,而另一个恰巧也与他相关,就是佘牙,此悍勇少年跃升三级,得虎威将军,封子爵,是诸将中最高的,虽然他自己的战功也算卓著,但万素飞私下觉得,也许有对莫言补偿示好的因素在里面。封赏之后,有些人来抱怨佘牙骄纵轻狂,在繁华大街上纵马奔驰,令老少纷纷躲避,又跟些麾下军士称兄道弟,醉酒闹事,素飞听了,当面往往表现不以为意,挥手斥退怨言者,但事后想想,也觉得这些事情是佘牙做得出来的,有些反思对一个心智未完全成熟的少年,平步青云是否真是一件好事。
至于她自己,尽管对当前的生活状态并非完全满意,想到今后如果要跟韩笑过一辈子,还有种“说笑吧,有没有搞错”的情绪,而且也感到韩笑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她(比如周军最后地溃败。她觉得跟他有 关,但从嘴里什么也撬不出来),但话说回头。这些不满又没有达到让她做出剧烈改变的地步,所以也就这么一天天混过去。
另有一段哭笑不得的小插曲:某天她听说韩笑在右苑练习箭术,过去一看所有下人都在外边侯着,说国主一个人在里头,她心里半惊半 怪,以为他有什么见不得人地事,结果不顾阻拦冲进去一看,难怪他最近长高这么快——这位堂堂国主在对着一棵樟树努力地跳呢。跳到最高处还用把小刀在树上画道儿,可怜那棵树横七竖八被画的跟梯子似的,让她不禁大笑起来。
少年听见转过头。顷刻大红了脸,横眉立目地呵斥。“不准 笑!”
万素飞知道自己理亏,便听他的,努力绷住嘴唇,腮帮却憋得像吞了个核桃的松鼠。
结果韩笑看她半晌,悻悻说了一句,“你还是笑吧……”
总之。不知是不是被发现感到丢脸的原因。那棵树上她再也没见到新的伤痕。而韩笑的个头在恰恰撵到跟她将将齐平之时,停滞不动 了。一分半分都不再多长,所以按约定,搬到他宫里去地时间又有得拖延,万素飞揉着太阳穴想,这应该算一个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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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几日,韩笑提出要去丹阳山祭天。本来这是一般即位之后就要举行的仪式,因为一直多事,才拖到这时。
文武百官多有随同,万素飞自然也不例外,不过她倒没那么介意天地鬼神之类的事情,更多地是想借机了解韩国民间情况,毕竟紧接着那段崩溃期后就投入战争,她对韩国政治方面很不熟悉。
不久之后,队伍就出发了,规模虽然比起大夏盛时不可同日而语,但也称的上浩浩荡荡,前有伞盖,后有黄罗,金瓜铖斧开道,龙旗凤幡招摇,万素飞与韩笑同乘一辆马车,其余武官骑马,文官乘车,各随其后。
坐在车上,韩笑静静闭目养神,万素飞则不时掀起帘子,向外张 望。果然,这里地凋 比周国要严重许多,京城还比较繁华,向外走一点,就弥漫一种枯涩之气,不少农田荒废着,大片大片枯黄的稻茬过 去,才能看到一条瘦瘦的狗,冲仪仗吠叫。
而这是她能够预见的,想来周的国力强于韩,都被连年战火弄得捉襟见肘,让她不得不又是限佛行动又是开通航道,让人民至少大多数能维持温饱,而韩国的军费开支就只能是从百姓头上吸取,赋税比周国高上一倍左右,带来这个结果,也是理所当然。
她仰起头
耗,至少会隔江对峙,相安无事个三五年,在这之前,帮助安抚人民,蓄积国力,应该不是坏事。
可话说回来,如果因为韩国强大,而与敌方一直对峙征伐,不是让人民受更到战乱之苦?
想到这里,万素飞笑了笑,果然世界上地事情都是绕来绕去地,当你想穷极一件事情的终点,往往就会落回起点,罢了,到这份上,她已经没立场去选择了,能做地就只有想办法缓和一点百姓的痛苦吧。
看着看着,突然有一抹鲜艳的亮色跳入视野,把她对干燥枯黄疲倦的双眼生生刺了一下。
那是什么植物的花朵,火红染紫,大片开放,在一段范围内连绵不绝。
这是什么花?万素飞贴近窗口去看,距离太远看不太清楚,但基本能判断,是她没有见过的。猛然之间有些忆起樱荼,可转念一想,别说樱荼只在原属东齐境内生长,而且仔细再看,也不太像,起码在白天 看,樱荼的红色还很生气蓬勃,令人想起天边的彤云,而这里,不觉热烈,反感到一种刺骨妖异,好似荒原之上的鲜血……
她推了推韩笑,“知不知道那是什么?”
韩笑好像很困倦的样子,抬头看了一眼,又回去闭着眼睛,懒懒 道,“听司农官提过一嘴,好像是什么药材吧,我又不懂医药,哪里记得名字。”
万素飞见他从容,又想着自己同样不通药材,要有什么没见过的也很正常,介怀之心大半放下,想着有空的话找司农问问好了,于是哦一声。
正在这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似乎有人在呵斥“谁让你来 的”“你怎么能来”之类的话语,间或有女孩子啜泣之声,素飞一惊,不由探头出去,“怎么了?”
第一七五章 人也
第一七五章 人也
笑素飞双双探头出去,“何事喧哗?”,早有几个护 禀,“是侍郎卢大人家的女儿,不知怎地混进队伍来了,还请国主王妃定夺。”
素飞皱皱眉头,也不知这小丫头是任性妄为,为了佘牙擅自跑来,还是又是她爹的主意,偷偷带来的。
不过她倒没说什么,一转脸把球踢给韩笑,“国主以为呢?”
“你真让我决定?”韩笑凑过来,在她耳边嘻嘻地低声道。
万素飞回瞪一眼,同样低声,“省着你又说那些油啊醋的!”
韩笑略想了想,开口道,“虽然惯例朝臣没有带家眷的,但既然跟来,也别麻烦送回去了,让她来这车上,跟王妃拉拉女孩子的闲话好 了。”
不止万素飞,连受命的下人都露出讶异之色,但素飞自己说了让人定夺,自然不好多说什么,下人更不敢议论,遵命而去。
少顷,女孩子带来了,装成个小厮模样,粉团一样的脸上还残有泪痕。一些请罪之词不提,到底上车。
韩笑所乘的马车很宽敞,便他跟素飞坐在一边,卢笛坐在另一边。韩笑把人叫进来,结果真像是希望两人闲话似的,他自己又靠回厢壁打盹,因为睡姿不好,不一会竟发出细小的鼾声。素飞满心嘀咕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觉得应该稍微照顾一下场面,总要没话找话地跟卢笛攀谈几句,小丫头还是沉浸在甜蜜中的样子,三句话不离那位新晋的虎威将军。
韩笑睡着睡着,斜靠过来倚在素飞肩上,若在平时,素飞常把他推开,但今天却没有,只是斜过眼去。看幽微的光线晕开在他挺直的鼻梁侧翼。
或者毕竟,她也有那么一点俗气的虚荣,内心越痛的地方,外表越要盖过。
她这个男人,看起来不错吧?举世无双的俊美,万人之上地地位,而且,也专注地喜欢她。
果然,看到这情景。卢笛笑起来,“国主和王妃的感情也好好 呢。”
“还好吧”,万素飞笑笑,做一个低调的样子。
然而心里,像什么东西突然泄了气。
她在撑什么?硬撑什么呢?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外人看来。再如何的神仙眷侣,她自己却比任何人都清楚,里头最大的一道伤疤:
她不爱他。
心里又有些闷闷的,对面那个女孩子,没有出众的才华,没有惊人的美貌,甚至还有些她很不认同的任性娇嗲。但却偏偏有她也许永世无法得到地东西……
想到这里,她有些没心思说话,懒得再做避免冷场的努力,道声 “我也乏了,姑娘随意看看风景吧”,也歪头睡过去。
卢笛依言,自己掀开窗帘向外望去,片刻之后。却突然尖叫了起 来。
“怎么了?”素飞韩笑都被吓得一惊,醒过来问道。
卢笛战战兢兢地,眼神闪烁不敢直视,手指往外头指去。
万素飞顺着那方向一看,猛地想起,好像前一段是有听到消息丹阳大旱,不过当时一切以战争为先。暂且压下去了。此时一见。才觉确实触目惊心——她跟卢笛闲话间,马车又走了一段。妖异的花朵已被远远抛下,这时的窗外,是成片成片裂如龟甲的大地,连最顽强的杂草也被晒得叶片发黄,路旁有三五成群衣不蔽体的灾民围靠一起,正中地一群里,一个妇人正在抱着一个弱小的布团哀哭,而就在他们脚边,有数堆曝露荒野的白骨,人们走过它们时却都视若无睹,一个晒得发黑的头骨被一只木然的脚绊到,咕噜噜滚出老远。
见此景象,车内三人表情各异,卢笛大张着嘴,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素飞面色凝重,紧咬朱唇,韩笑则淡然看着,笑眼半眯,神色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