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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贼是草原上的公害,只要是追击马贼,一般情况之下都不会受到为难。但是这些契丹骑手根本不予理睬,仍然快速地冲了上来,契丹骑兵队的前锋接近仆骨族骑手之时,突然射过来一阵羽箭,几名仆骨族喊话的骑手猝不及防,被密集的羽箭射下马来,契丹左右两路骑兵并未停下脚步,直插仆骨骑手地后路。
毗加大吃一惊,他急喊道:“快撤。”说完,率先掉转马头,沿着阴山脚纵马向东而退。
契丹骑手紧追不舍,竟似铁了心要吃掉这一队仆骨千人队。毗加对于契丹人不同寻常地举动甚为不解,仆骨人每年上贡给契丹人不少牛羊马匹,因此,两族数年来相安无事,这一次步步紧逼实在有违常理。
仆骨族人从小在马背上长大,均是天生的骑手,虽说他们不愿意和契丹军队开战,可是铁了心要逃跑,契丹军队战力纵强,却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仆骨千人队和契丹军追逐了一天,双方没有进行实质性的接触,到极似草原赛马一般。夜幕降临的时候,两部契丹军会师在一起,虽然契丹人知道仆骨军就在前面,却也无力再追,只好在一条小溪边安营扎寨。
半夜十分,十几条黑影悄悄逼近了契丹军营,他们对于契丹人岗哨的位置了如指掌,几乎没有什么动静,契丹人的岗哨就全部被解决在草丛中。
契丹人以骑兵为主,行军之时甚少辎重,草原缺少木材,因此,营地一般没有使用栅栏等阻碍物,易于为敌所袭。西京道的契丹军都是耶律大光调教出来地,扎营方式别具一格,军中帐篷安排就如一个鱼鳞阵一般,敌军袭营之时,必被层层帐篷所阻,难以直到中军,这些阻碍能为中军迎敌争取宝贵的时间。
袭击契丹军营的人马并不急于攻打营地,他们把战车的战马去掉,六名军士推着一个马车车厢,转眼间,契丹军营的东面聚集了六十辆去掉战马的马车车厢,马车车厢后面是一些黄桦弩手。
马车车厢准备停当不久,契丹军营的西北角突然一片火光,无数火箭如飞蝗一眼射进了契丹军营里面,帐篷很快被火箭引燃,契丹军受到突袭,初时乱成一团,中军帐前不断冲出来传令兵,契丹军很快就变得井井有条了,慢慢地向中军帐前靠拢。
数队骑兵向着发火箭地地方冲去,契丹骑兵们冲锋数度极快,不过,落马的速度也同样快捷,黑暗中无数弩箭构成了一堵铜墙铁壁,又如一只巨大无比的怪兽,成为契丹骑兵无法逾越的障碍。
契丹将领跟随着耶律大光多次到过中原,对于中原军队的弩箭非常熟悉,如此高密集的弩箭,只能出现在中原的主力军队中,他环顾四周。黑暗处也瞧不清楚有多少中原军队在活动。
契丹骑兵很快就放弃了对弩兵阵地的攻击。由于袭营军队并没有冲进契丹营地,所以,大多数契丹骑兵都骑上自己或别人地战马,向着东面悄悄地向马车车厢涌了过来。
六十辆马车车厢上,全部装着西蜀连弩,契丹骑兵冲过来,二十架连弩一百八十支巨大的弩箭如牛吼一般向着滚滚而来的契丹骑兵飞去。由于契丹骑兵十分密集,一支巨弩往往可以将两三人穿透,但是契丹骑兵发起冲锋之后,只能向前,无法后退。当发起冲锋的骑兵全部命丧巨弩之后,后面还没有来得及冲锋的骑兵这才扭转马头,向着北面跑去,契丹将领此时已无法收拢部众,他看到部众都朝北面而去,带着数十名心腹铁卫,径往南面而去。
朝北奔去的契丹骑兵很快就遇到麻烦。平整的草地突然出现了很多拒马,在黑暗中又看不真切,狂奔地契丹骑兵一批又一批地被拒马绊倒,当拒马终被清除以后,契丹骑兵踩踏而死的已铺了一地。
经过数番折腾的契丹骑兵终于冲出了火光熊熊的营地,还没有来得及喘气,突听战鼓齐鸣。四千龙精虎猛的铁骑扑向锐气已失地契丹骑兵,契丹骑兵不复往日严整地军容,见黑压压的敌军向妖怪般从角落处冲出,顿时魂飞魄散,如炸了营的马群一眼,只顾着逃命,根本无力组织反击。
在仆骨千人队营寨里,千夫长毗加和衣而卧,只盖了一床羊毛毯子,睡得正酣时,忽听远处传来阵阵喊杀声,他只道是契丹人杀将过来,拿起身边的弓刀,跳将起来,冲出帐外,这才发现喊杀声极远,远处还有隐隐火光,毗加心中大奇:“似乎是契丹人的营帐受到了侵袭,在河套之地,契丹人占据着绝对上风,没有任何一族敢和契丹人争锋,马贼悉独官虽然强悍,毕竟人少,绝对不敢靠近契丹军,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毗加睡意全消,契丹人大军云集,绝对不会为了区区千人队,今夜袭营之军,必是契丹人的敌手,仆骨族人少力弱,还是不搅到这趟混水中来,于是急令千人队趁夜拔营。
夜袭之战结束的很快,夜色中,来袭人马也不能清扫场,好在契丹军留下不少帐篷还勉强可用,来袭人马就在战场之下安营,有一营五百名军士守住四方,军士外围是用战车车箱安置地圆阵,圆阵外面是拒马,拒马外围散布着一些明哨暗哨,把战场防守得如铁通一样。
一场大战过后,来袭人马也显得颇为疲惫,他们也对自己的防守颇有信心,很快,如雷的鼾声四起,此外还有一些受伤军士的呻吟声,更有少数契丹军士垂死的惨叫之声。
天色刚亮,来袭人马就开始清扫战场,最主要的工作是把射出的弩箭收集在一起,这些弩箭制作颇为费力,在河套得不到补充,若不回收,很快就会消耗殆尽。
数名将军坐在契丹地中军帐前,默默地喝着马奶子,咬着肉干,为首之人,正是黑雕军中第三号人物郭炯,围坐在身边的是山宗元、何五郎、陈猛等将领。
打了胜仗,众将脸上并没有多少笑容,反倒有些忧心忡忡,闷了半响,山宗元有些担忧地道:“契丹人非一般胡族可比,若此战引来契丹南下,我们就犯下打错,若陛下怪罪下来,我们可是死罪难逃。”
郭炯使劲地咬了口硬邦邦的肉干,终于咬了一大块下来,咽进了肚子,这才答道:“贺兰山西麓有不少契丹人,大军渡河北上以来,我曾经问过节度使,若遇上契丹军,我们如何处理,你们猜节度使怎么回答。”郭炯顿了顿,道:“节度使对我说,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节度使明确对我说过,趁这次出兵之际,横扫西套和前套,只不过我们走的太远了,居然到达了后套之地。”
何五郎此战担任的北面阻敌之责,他有一个特点,只有是打仗,几乎是每战必负伤,这一次也不例外。就在战事快要结束的时候,何五郎挥手一刀砍向一名慌张的契丹人,契丹骑兵翻身落马的时候,手中地狼牙棒被扔到了天空,落下之时恰恰掉在了何五郎的小腿上,把何五郎的小腿拖了一个大口子。
何五郎低头看着还在渗血的小腿,道:“这次回灵州,要找一个灵验的寺庙求一支上签。免得每次打仗都要见红。”陈猛笑道:“谁让你胆大包天,得了一个拼命五郎的雅号。”何五郎不断摇头道:“拼命五郎只是拼了一个人的命,勉强算得上中但,真正大胆的是节度使,节度使居然不经陛下同意。就派兵深入道契丹境内。你们想象,契丹军何其强盛,数十年间,大家避之不及,唯有节度使才敢去摸契丹人地老虎屁股,这才是了不起的泼天大胆。”
陈猛击节叫好,道:“这话说到我的心窝里去了。跟着节度使行军打仗就是痛快,甭管什么西蜀军、吐蕃军、回鹘军、党项局还是契丹军,黑雕军是见一个灭一个,昨晚我们杀死的契丹军人估计有三四千人,这说明契丹军也并非三头六臂,遇到我们黑雕军一眼要完蛋。”
山宗元年纪要大些,心思自然相较陈猛等人要重一些。他暗自担心,黑雕军轻易和契丹人打仗,惹出大麻烦,自己就会成为替罪羊,毕竟这种事在军中也是寻常之事。
几人说话间,天色大亮,断臂残肢的战场出现在众将眼前,地上已堆了一大堆契丹兵刃,另外还有一大堆射出地箭支。各营地军需官们围在箭支旁边激烈地争论着,弩箭射出之后,有很多无法收回,另外也有一些损坏,回收的弩箭总比射出去的少,黑雕军最擅长于使用弩箭,从贺兰山道后套虽说没有遇到激烈的战斗,但是弩箭也消耗了不少,因此,各营的军需官都要为本营多多争取一些弩箭,互不相让,争得面红耳赤。
陈猛来到郭炯身边,道:“西蜀连弩坏了四架,弩箭也损失过半。”
西蜀连弩现在成为郭炯突击敌营的利器,使用起来已经得心应手了,听到巨弩折损过半,加上粮食也过半了,就有了回到灵州的心思。
郭炯沉思良久,对陈猛道:“我心中有一个问题没有想清楚,契丹人是为了追击仆骨千人队才中了我们地埋伏,仆骨人是契丹人的藩属,听说两族间向来相安无事,今日为何紧追不舍?”
两人正在想这个问题,山宗元皱着眉头走了过来,道:“这些契丹军属于西京道的军队,西京道到此地有数百里之遥,为何这些契丹骑兵却是轻骑,我检查了骑兵的行囊,他们只带着可吃一两天的干粮,这又是何意?”
“这是契丹军的前锋?”郭炯和陈猛几乎同时喊了出来。
山宗元阴沉着脸点头,道:“后面一定还有大队人马。”
郭炯没有过多犹豫,不断下令道:“立刻派出三组狮营侦骑西进,探查情况。”“把契丹军尸体集中在一起,防火焚烧,不可留下痕迹。”“派出一组军士尾随在大部队后面,清扫战车车辙痕迹。”“全军稍作休整,准备撤退。”
郭炯下达了一些列命令之后,陈猛赶紧回到他的特种战车营。
郭炯看到山宗元脸色难看,就道:“昨日风大,吹得我头皮冰凉,浑身不得劲。”随后又似随意地道:“自沧州以来,我就跟随节度使,如今已有四年多,如今,大家同乘一船,自当同舟共济,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情,只要跟着节度使,一定会化险为夷。”
这几句话说得十分突兀,郭炯脸色也是一变,道:“这种话以后少说。”
山宗元知道郭炯是侯大勇的铁杆心腹,今天是借机探其口气,山宗元已知道了郭炯的态度,就笑道:“我渠看战车去了。”
黑雕军在西北东征西讨,连破强敌,占领了西会州,同心、靖远等战略要低,声威远震西北,黑雕军也在战斗中迅速地增强了实力,由大战前的近五千人,发展道现在,黑雕军八营有两万多作战部队,还有一万多团结兵,灵州团结兵和同心团结兵皆是骠勇之兵,虽说训练未久,却已有了精兵的模样,除了黑雕八营和团结兵之外,还有白霜华统领的三千多后勤辎重营,窦田、郭宝玉、陈凌心、张青海和简不凡器具五营共有一千多人,这些队伍算在一起约有三万四千多人。若加上归顺黑雕军的吐蕃浑末部和党项房当度所部人马,侯大勇所部应有四万多人马,而且,其实力随着地盘的扩张还在不停止地增加。
黑雕军实力已远超过大周任何一个节镇,中央禁军虽有十万之众,要想在野战中战胜黑雕军,却并不是一件轻易之事。从晚唐道梁、唐、晋、汉、周,均是藩镇割据的乱局,实力决定着一切,现在黑雕军实力强大道足以称霸一方,节度使侯大勇扩张的欲望又极强,这让黑雕军的几位高级将领心中隐隐地都有些不同寻常的感觉。
第一百六十九章 争夺河套(三十四)
让一个宽阔的天然凹地,阵亡契丹骑手的尸体被堆积在一起,上面放置了干燥的野草,再浇上了一些猛火油,很快,浓烟就冲天而起。放了一把大火之后,黑雕军狮营和蛟营迅速撤退,他们沿着黄河北岸西行,准备先到乌梁素海,然后南渡黄河,退回廉县。
担任断后任务的是军使慎于行率领的百人骑兵队。慎于行是是沧州军转为黑雕军的老军士,五年多战斗,他已居功由伍长升为军使。他带着一百名手下,负责掩埋被焚烧的契丹军士尸体,同时策应三组侦骑。
燃烧尸体的味道极为难闻,慎于行虽说站在距离凹地约有一百来步的地方,却仍然用手捂着鼻孔,慎于行的手掌摸惯了刀弓,有不少隆起的老茧,臭味无孔不入地从老茧处渗进了慎于行的鼻孔,慎于行恶狠狠地骂了一句,顺手从怀里取出一张布巾,塞住鼻子,这样一来,臭味倒是没有了,却闻到一鼻子奶味。
慎于行在同心城娶了一位长相俊俏的党项女子,党项女子在年初为他生了一个大胖小子,这让慎于行乐开了怀。这张布巾是慎于行儿子的围巾,一个月前,慎于行看望了儿子回到军中,临行前,顺手取下了儿子的小围巾,想念儿子的时候,闻闻儿子身上的奶味,也能稍稍解谗。
闻着带奶味的布巾,想着儿子肥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