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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巽也是吃了一惊,他已经私自讯问过这两个军士,可是这两个军士只说有人夜访柳江清,却推说不认识来访之人,如今到了堂上,这名小军士居然直指昝府的刘眯眼。
裴巽沉下脸来,道:“你如何认识刘眯眼?”
“我是柳巡检手下军士,长期在南城巡逻,见过刘眯眼,知道他是昝府的清客。”那名军士脸上有一丝极为微小的笑容,又道:“小人愚笨,一下在想来访之人是谁,却始终没有想出来,今天来到这里,见到这么多的大人,突然就想起访客就是昝大人的清客刘眯眼。”
裴巽见军士说话间并无畏惧之心,隐隐觉得这是一个圈套。
御史中丞窦俨这位饱学之士性格很是冲动,他闻言站了起来,指着军士道:“你敢污陷朝廷重臣,先拖下去重打。”
又是一阵棍棒飞舞。
这名军士没有柳江清的风度,惨叫之声不绝于耳,等到衙吏们强迫他站起来之后,这名军士哭着大声道:“肯定是昝大人府上的刘眯眼,我不会认错。”
柳江清已是面无人色,这名军士是他手下极为普通的军士,也不甚说话,柳江清很少注意他,没有想到此人居然在刑部大堂上来了这么一出。
此案又起波折,裴巽果断地退了堂,众人皆退入了后堂。
裴巽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道:“昝大人是重臣,此事我们不能决断,还是要请几位宰相定夺。”
御史中丞窦俨点点头,道:“此事涉及了昝府,拖不得,我们现在就到中书门下,看是哪位宰相轮值。”
给事中吴若谷轻声道:“今日是由侯相轮值。”
第二百七十七章 鹿死谁手(四十)
中书门下,刑部尚书裴巽、大理寺卿杨志义、御史中丞窦俨以及开封府尹吴延祚都坐在当值宰相侯大勇面前,等着侯大勇决策。
侯大勇态度很坚决:“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刘眯眼只是昝大人的清客,有什么查不得,查,一查到底,不管什么人,只要与澶州案有牵连,都不能手软,若我们手软,澶州十几万冤死的百姓,定会在阴间指着我们的后背。”
吴延祚脸上有些犹豫,道:“此事甚为重大,是否请范相也来定夺。”
侯大勇断然道:“事不宜迟,军士在堂上指证刘眯眼,消息极有可能泄漏,若刘眯眼听到消息,毁了证据,若逃之夭夭,谁来为此事负责,你们放心,此事我会立刻知会阁老,出了事情我全部承担。”
御史中丞窦俨同意侯大勇的意见,道:“既然侯相已经下了决心,刑部就赶快去搜捕刘眯眼。”
刑部尚书裴巽不愿意插手此事,他匆忙道:“昝大人曾在刑部任过职,众衙役多半和其相熟,无论从公还是从私,此次搜查,都不宜用刑部之人。”
侯大勇微微一笑,挥挥手,道:“既然如此,就让开封府少尹杨徽之和军中右巡检苏文森率手下到昝府捉拿刘眯眼,并搜查相关证据。”
听到如此安排,大理寺卿杨志义眼皮跳了跳,他望着侯大勇亲切的笑容,只觉得这笑容就如一把利箭,从空中迎面扑来。
侯大勇接着道:“如没有异议,就由给事中吴若谷去通知杨徽之和苏文森,务必在半柱香之内集结完毕,到昝府进行捕人和搜索任务。”
“请窦大人、杨大人、裴大人和薛大人,准备审讯刘眯眼,我就在此等候几位阁老。”
布置妥当以后,众人各怀心事,皆匆匆散去。侯大勇静静地坐在中书门下,等待着闻讯而来的几位宰相。
富家商铺在灵州和西蜀的茶铺,生产量日渐增大,由于富家商铺财大气粗,从西蜀和南唐、南汉等地,用重金请来了不少制茶高手,新出产的富家茶,有着稳定的质量、数量以及深厚的官方背景。目前已经牢牢控制了西北及诸胡市场,而在大梁,极品富家茶也成为了高官巨富们的时髦的饮品。
一股热气袅袅地环绕着白中透青的茶杯,搓得极细的茶叶根根直立,舒展出柔柔的枝条,带着山野的清新,悄悄然地湿润着侯大勇坚硬的心。
喝完茶,侯大勇又看了看各地传来的奏章,等到罗青松回到了中书门下。得知禁军已经到达了昝府,侯大勇这才派出中书门下小吏去通知各位阁老。
范质第一个来到中书门下,他在路上看到了一队禁军朝南城区急行,带着疑惑来到中书门下,听完侯大勇的解释,范质的微笑立刻凝固在脸上,他放下冒着热气的新茶,脸色铁青地道:“昝居润大人是先帝重臣,怎么凭着一位低贱军士的证词,就轻易派人搜查昝府。以前我们订过规矩,重大事项要几位阁老合议,等到陛下同意之后才能旅行,这个建议是侯相提出来的,难道侯相忘记了吗?”
范质开头几句话还有些温文尔雅,说到最后几句话的时候,脸上已有怒气,口气也有些严厉了。
侯大勇不紧不慢地道:“此事甚为紧急,若稍有耽误,只怕会跑了疑犯。”
见范质铁青着脸不说话,侯大勇轻声细语地解释道:“柳江清从澶州取回帐册以后,在路上私会了昝府的清客刘眯眼。这是其手下军士在刑部大堂是指认的,刑部大堂上人多耳杂。若我们动作迟疑,刘眯眼很可能会逃跑或者毁去证据,因此,窦大人、杨大人、裴大人和薛大人到了这里后,我就决定立刻到昝府捉拿刘眯眼。”
侯大勇笑容可掬,道:“我在这里坐着,就是为了等着几位宰相,给大家通报此事。”
“合议制是我们几位辅政大臣需要共同遵守的制度,侯相轻易地破坏了这项制度,只怕以后合议制就会成为一纸空文。”范质神态已经恢复了正常,他道:“凡是报到中书门下的事情,都可以说是急事大事,以后当值宰相都可以因为事情紧急而临时动议,则必然酿成难以预料的结果。”
合议制是柴荣刚刚驾崩之时,侯大勇为了制约范质的权力,特意套绷在范质身上的绳索,此时,范质就以这根绳索来牵制侯大勇。“没有经过合议制同意,不能搜捕四品及以上官员,这是规矩,请侯相立刻收回命令,我们不能因为一个昝府清客刘眯眼,坏了侯相立的这个规矩。”侯大勇寸步不让,道:“我是当值宰相,有临机处置之权,若要我收回成命,需要几位阁老都到场,一致同意才行。”
范质怒极,他站起身来,一撩衣角,走到门外,大声下令道:“立刻派人去请向几位阁老。”看到几位右拾遗站起身来,范质指着右拾遗林有德道:“拿着我的印信,找开封府尹吴延祚和枢密使赵匡胤,让他们立刻下令从昝府撤人。”
侯大勇厉声道:“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做错了,由我负全部责任。”
两位宰相意见相左,林有德闻言,进退不得,汗水如豆,衣服很快就如水打湿一样,突然,林有德大叫一声:“我的昏病又犯了。”说完,喷出一口鲜血,倒地不醒人事。几个右拾遗连忙目前,把他抬进屋内阴凉处,使劲按住人中,又用凉水泼面,不过林有德却始终不曾苏醒过来。
范质看到乱成一团的局面,气得他用手指着几名急于救人的右拾遗,口中道:“你们快去,快去请几位阁老。”
侯大勇在身后飘飘地道:“人命关天,范相不要催之太急。”
等到林有德睁开眼睛,几名右拾遗这才放下林有德,正欲动身,王薄、魏仁浦、王著已进了大门。
听完事情经过,三人表情各异。
王著顿足道:“侯相,不就是一个清客,何必动用开封府和禁军。”
侯大勇淡淡地道:“王德成咬定帐册是假的,刘眯眼又夜访了柳江清,真实帐册极有可能就在昝府里,不搜帐册,捉拿刘眯眼有何用处。”
“此事太草率。”王著不断摇头,又道:“澶州案清清楚楚,斩了刺史王德成,就足以向天下人交待,何苦弄得重臣不合,人人自危,陛下年幼,还未亲政,大周朝实在经不起这样折腾。”
侯大勇叹气道:“澶州一案,说是天灾,实为人祸,不挖出蛀虫,才要真正危我江山社稷。”
范质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表情,他抚着长须,黯然不语。
侯大勇这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向众阁老细细地讲了一遍,魏仁浦不是科举出身,他是从小吏一步一步走到宰相的位置,论到吏治之熟,在座无人能胜过他,听完前因后果,魏仁浦在心里叹息一声,道:“只怕昝居润完了。”
果然不出魏仁浦所料,杨徵之、苏文森很快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杨徵之对着各位阁老行过大礼,拱手道:“在下奉命捉拿了昝府清客刘眯眼,在昝府后院阁楼上搜到了一包东西。”
一切都在安排中。
侯大勇平静地道:“打开包袱,让我们看看是什么东西。”
包袱里面是一本帐册和一些零散的凭条。
侯大勇看完这些凭条,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道:“幸不辱命。”他走到范质面前,深深地掬了一躬,道:“事情紧急,在下临机决断,虽然把事情办成了,可是范相说得对,合议制不容破坏,这一点在下做得不对,现在自请罚俸一年,请范相谅解。”
事已至此,范质已知大势已去,他和昝居润并无私交,也无意偏袒于他,他要维护的是首席宰相的权威,如今权威已被侯大勇打了一个缺口,他也无可奈何。
“侯相当机立断,缴获了这些证据,居功甚伟,何罪之有。”范质不断地抚着长须,道:“没有想到堂堂昝居润,三代重臣,居然当起了鸡鸣狗盗之徒。”
这些证据立刻被送到刑部大堂,有了这些证据,立刻风云突变,王德成一直坚持的“帐册是假的、凭条是假的”得到了证实,依据凭条上的线索,刑部、开封府以及一部禁军,迅速在全城捉拿有关的人,昝居润被关于了刑部大牢,户部除了到西北的户部粮中与此案无关,从尚书、侍郎到度支郎中,金部郎中等人,皆被收监。
澶州一案,遂成为大周朝第一大案。
老百姓在茶余饭后,又多了无数的谈资和猜想,他们趁着没有官差在身边的时候,痛快地咒骂着腐败的官员。
侯大勇和范质的争夺、矛盾、实力,也在此案中渐渐显露,朝廷的大臣们,对侯大勇是又敬又怕,同时又千方百计地寻找关系,准备拜入其门下。
而范质,则从此案中领教了侯大勇雷霆一般的手段,他为相多年,门生故吏遍天下,反击,在不断的酝酿之中。
第二百七十八章 鹿死死谁手(四十一)
秋风秋雨愁煞人,在一派略显冷清的日子里,澶州一案迅速的审讯完毕,主犯们陆续受刑。
宣徵北院使昝居润,澶州钱粮款失踪的背后主使,被斩首。
户部尚书高防,参与了澶州钱粮款失踪案,被斩首。
户部侍郎、金部郎中、度支郎中被斩首。
郑州司马郑有林,收受钱粮,延误河堤修建,致使黄河水决堤入城,被斩首。
六人被斩,虽然人数并不多,可是大周朝多年来没有斩杀这么多的文官,大梁城的百姓也多年没有见到如此热闹的场面,一时之间,刑场就如庙会般热闹,鲜血,让生活安逸,有些无聊的百姓们感受到了别样的刺激。
澶州刺史王德成、录事参军事肖青、大梁城南尉柳江清,三人以渎职罪流放沙门岛,但是,其家族都没有受到牵连。
面对这样的结果,曾经因为各种原因为郑有林说情之人,全都选择了闭嘴,古城洛阳的十位老人,多和郑有林有些感情,他们聚在一起大骂侯大勇,不过,洛阳距离大梁有足够远的路程,这些骂声没有出洛阳,就已经无力地坠落路旁小道。
澶州一案,侯大勇和范质多次交锋。案后,范质仍然是第一宰相,长须飘飘,满是儒者的风度。侯大勇也亦然如昔,带着几名亲卫,用有节奏的马蹄声,施施然地穿行了大梁的宽阔大街。两人如没事人一般,见面亲热如常。
从西北回来的龙威军都指挥郭炯,接受了陛下的封赏。昝府的院子成为了郭炯的产业。
至于春季朝廷的钱粮,除了郑有林供出来的小部分。大多数就没有了下落,成为了一个迷。
其他和此案有牵连的人,当看到刽子手大刀落下之时,也把所有的不安和忐忑悄悄地扔掉。
澶州案,就以一种莫名其妙的方式结束了。
此案对于大梁城,就如灰尘一般。没有留下多少痕迹。大梁城仍然是如此的繁华。和前些日子相比,唯一的变化就是天气变冷了。当刑场的浓浓血水被秋雨一点又一点的吹散,秋风也就越来越冷。
人们都知道,秋天到了,冬天也就要来了。
向训府第,突然来了数名骑马男子,数人利落地翻身下马,一名带刀男子走向了一位满脸都是风尘气息的门子,门子见这几名男子气概不凡,熊腰虎背,龙行虎步,一看就知是军中之人。待几名男子走近,门子忽然发现领头之人十分面熟。
门子曾是军中之人,是向训的亲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