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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县尉来有什么用?他要敢管中常侍,这些獒还能满街遛达吗?
叶晓易见那獒有冲过来的趋势,也管不了许多了,对叶虎等人道:“该杀就杀,杀完我顶着。”而她面前那獒似听懂了她的话,张开嘴巴,呼噜噜发出低吼,爪子也死死刨住地面,伏身弓腰,随时准备纵身而起。
“六少爷小心。”叶虎本担心叶晓易这边,但看身边黑影一晃,一只巨獒朝郭嘉扑了过去。他和几个下人忙挺剑迎上,想把那巨獒逼退。可那巨獒凶性大发,开口就朝郭嘉的脑袋咬了过去,根本没将几只细剑放在眼中。
“奉孝。”
听到叶晓易的怒喊,走神关注她的郭嘉侧身躲避,可不及巨獒力猛,左肩被巨獒爪子按住,人像遭遇狂风般倒在地上,而獒的牙齿也朝他的颈项咬来。
叶虎等人见状抛剑上前,用手把獒的四肢紧紧抱住,在命悬一线之间拦住了獒的动作。郭嘉则举剑回手,横在獒的颈中一个用力,脚也踢了出去,将那头巨獒割喉后踹翻在地。
远处众人见此松了口气,但谁也没有料到,这只巨獒倒下后,其他几只齐声狂吼起来。他们急躁地躬身,把叶晓易等人围住,露出锋利的爪牙。
难道郭嘉杀的是领头的獒?
叶晓易来不及细想,就看方才对峙的那只朝自己猛扑过来。叶虎等人有心阻拦,却也被其他几只缠住。郭嘉不顾剑上滴血,想冲过来帮叶晓易,可巨獒尸体压住了他的一条腿,使他的步伐终究迟了一下。
“晓易。”郭嘉抛出剑,希望能刺中咬向叶晓易的巨獒,但剑至半空,却被一个突然出现的高大男人打落,而打落剑的瞬间,那人单手握住巨獒的脖颈,怒吼一声将獒生生拉起,又抛向了远处。
叶晓易死里逃生,来不及看是谁救了自己。她横刀挡住扑来的另外一只,想靠近郭嘉他们,但那高大男人也不等她举刀,便跃起上前,身手敏捷地抓起那獒的前后两腿,轻松举起,再次抛向群獒。
一死、一伤。
两只巨獒的下场骇住其他几只,加上方才头獒的阵亡,群獒慢慢后退,嗜血欲杀的气焰不在。而此时,几个驱赶獒的家人拽了个华服男子过来,口中连声嚷嚷:“你们竟敢杀獒。”
“杀又如何?”
高大的男人冷笑,伸手拎起叶晓易,把她搂在怀中。
“此乃中常侍之獒。”华服男子高鼻深目,是从西域高价请来的训獒人,他平素得了宦官的优待,见到洛阳百姓也便趾高气扬。
“私纵猛兽,伤及无辜。况且那些女子为公卿之内眷,若有闪失,岂能罢休。”男子上前,用掐死獒的手掐住了那训獒人的喉咙,“你说,他会杀了你堵塞公卿之口,还是杀了公卿堵塞你的口?”说罢男子冷笑几声,松开那抖若筛糠、脸色青白的训獒人,拎起叶晓易,拽住身后骏马的缰绳,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叶府众人错愕,愣在当场,那些远远围观的百姓却哄然叫好起来。
郭嘉叹了口气,冲那训獒人道:“在下颍川郭嘉,今日杀獒有份。”
“六少爷。”叶虎望着大街,发现女眷的车队都撤走了,周围百姓见不再打了,也都悻悻散去,就剩下再次活跃的码头货商和叶府这些带了轻伤的家丁。
“今日之事,望就此作罢。叶虎,钱袋。”郭嘉心中暗暗埋怨叶晓易华丽退场,只剩下自己处理这些麻烦。
那训獒人倒也听过郭嘉的名头,再考虑方才高大男子所言,也不由得流了冷汗。他让几个仆人接过金子,不知如何该向中常侍禀报。
郭嘉倒也不管那么多,他把剑丢给家丁,翻身上马,带着叶虎等人要离开河岸。可马走了没两步,又让他给勒住了。他发现离杀獒不远处的大树下,有个侍女在哆嗦打颤,而那侍女旁边,则是个面带钦佩的佳人,正用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望着自己。
“六少爷,你看……”叶虎的记性比叶晓易都好,尤其是看人,属过目不忘型的。他瞅见女子,知是蔡邕那个留在京师的女儿。
蔡邕被贬、被抓,身为女儿的蔡琰也好不到哪里去,若不是顶着才女的名字,恐怕根本不会被那些公卿家的女眷引为闺中好友。
众女惶然逃窜离去中,她对叶晓易和郭嘉的表现生了好奇之心。拽起侍女,躲在树下,只见郭嘉奋力杀獒,眉宇间豪气实足,光彩比弹琴、吟赋时更加炫目,她心中不由涌动起异样情愫,待围观众人离去后,便仍站在树旁,希望多看郭嘉两眼。
“六少爷。”蔡琰小姐好像倾心于你啊。叶虎惆怅了,他对着蔡琰也很有印象,记得当年叶晓易曾在於夫罗耳边反复念叨,几乎将於夫罗的耳朵磨出了茧子。
“我送她回家吧。”郭嘉跳下马,走到蔡琰面前深施一礼,“小姐受惊。奉孝斗胆,想送小姐归家,不知小姐可否赏光?”
“多谢先生。”蔡琰的侍女机灵,见蔡琰低头不语但嘴角微翘,就替蔡琰同意:“小姐,丁夫人车马已去,您就请先生护送吧。”
“蔡小姐,请。”叶虎招手让几个家丁陪在蔡琰身后,又上前替郭嘉扑打袍子上的尘土。
“算了。”郭嘉推开叶虎的手,毫不在意地擦去自己手臂上被巨獒抓出的血迹,“若我当年在武艺上多下功夫,今日岂能让大家这般落魄……蔡小姐,抱歉,让你高兴而来、败兴而归。”
“哪里话。琰蒙沈姐姐款待,感激不尽。而先生大智大勇,不愧为陈寔的弟子。琰今日才知,陈太丘、许劭果然是天下最识人者。”蔡琰听郭嘉开口自责,心里微微一醉。她抬脸看向郭嘉,见郭嘉额头的汗水、血水混在一起。
“獒血留于面上,不雅不洁。”蔡琰递出手帕,葱白手指竟有些微颤了。她微微扭开头,没有直视郭嘉双眼。
“多谢小姐。”郭嘉接过手帕,却不禁想到了叶晓易被抱在马上带走的一幕。
不同的本事,带人离去的方式也不同吗?
郭嘉低头看看有些羞窘的蔡琰,轻声道:“嘉斗胆,扶小姐上马。”
第二卷 第二十章 冬至(上)
叶府会馆逆旅的最里院,叶青、叶玄、叶武、叶朱、叶雀躲在门口,瞪着眼睛朝里面张望。他们身后站了八个高矮不一的女子,也都八卦地竖起耳朵,想要听到院里叶晓易房中发出来的声音。
这八个女子是叶晓易派人从九原带来的。当日出走,她怕旅途不便,就没带女子。后来遇到华佗,便想培养一些女护士给华佗打下手,于是,让叶龙、叶白回到九原后,送这八个女子过来。
华佗看到来了手下,很高兴。他瞧叶晓易有八亲随,便有样学样,替八个女“护士长”分别取了代号:小柴胡、小陈皮、小朱砂、小官桂、小当归、小丁香、小巴豆和小菊花。
八个妙龄女子虽然看不过华佗作派,但瞧叶晓易将华佗视若亲人,也不敢太多怨言。只能忍受那些代号和华佗每日重复数遍的自恋态度。好在华佗懂得养颜美容,几个瓜果面膜做下来,倒也收服了她们。
“哎呀,哎呀。那个高大帅哥是谁?怎么那么威武?怎么那么好看?怎么那么有气势?怎么敢将叶晓易这个混世女魔王给拎着就进屋去了?”华佗靠着墙,兴奋地看众人露出八卦样,手还不停揪起葡萄粒往嘴里放。
“当然是大少爷,除了他和先生,谁敢这样对少爷啊……现在该叫小姐了。”众女眼睛闪亮,觉得吕布把叶晓易拎进房间的姿态好帅气,还优雅。当然,同样的动作,在华佗看来,是很粗暴、很凶猛的。
“哦,那他又是谁啊?”华佗指了指站在院中屹立不动的男人。
按古人算法,这男子大概身长八尺,算是蛮高的。他仪表堂堂,面容白皙但不失英武,从衣袍起伏看去,体格也相当不错。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表情太过严肃,让见者生出疏离之感,不愿靠近。
“不知道。”众女摇头,发现那男人的脸冷得足够冻死她们所有人。
“八卦得如此不专业。”华佗叹息,再次竖起耳朵。
屋里,叶晓易老老实实地站在床前,面若寒霜的吕布则坐在床上,双手拄在膝盖上,用眼睛盯着她,看得她局促不安。
气氛啊,气氛。刚才英雄救英雄的气氛何在?刚才华丽登场又带自己退场的气氛何在?
叶晓易低着头,偷偷抬眼看向吕布,可目光和吕布的撞上,又迅速低了下去。
“为何不下杀手?你们若开始便围杀那些巨獒,怎么会遇到如此危险?”
“中常侍的獒嘛,杀太多会有麻烦。”叶晓易咬住嘴唇。
“那弄许多女眷去游河又算什么?你把奉孝当货品?”
“没有……奉孝也很乐在其中嘛。他有钱收的。”
“胡说。奉孝岂会在乎那些钱财。他身为陈寔之弟子,天下之名士,走到何处,都有用武之地,何愁身外之物?”
“我还是陈寔的义女呢,不也很需要钱嘛。”不识好人心,我这样努力,还不是怕你们几个早死?除了赵云,不是英年早逝,就是病困而亡。叶晓易扭开头,不去看吕布的眼睛。
“你的钱已经够多了。”吕布见叶晓易眼眶泛红,便顿了顿,继续道:“从并州行来,路上所见令人伤怀。拖家带口逃荒者有之,卖儿卖女乞命者有之,食不果腹吞土食草者有之。鲜卑人到幽州、并州劫掠,亦有不少人家破人亡。昔年先生讲过,民不聊生,广厦将倾。虽然九原现在固如金汤,但难保日后不遭遇危难。你不如将叶府会馆全部卖掉,和奉孝远走他乡。先生说在海外尚有蓬莱般净土,可让人栖身,还说那个地方你也知道。奴仆可以采购,叶府最早买进的家丁们也都受过训练,可以照顾好你们。”
“不要!我为什么要和奉孝离开中原?大乱将至,以奉孝的才干,不施展一番,才是最大的遗憾。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前不能做完自己想做的事情。”叶晓易抬头,大声反驳。瞪着吕布,她发觉面前的家伙越发可恶起来。
“你不是奉孝,你如何知道他的想法?避世隐逸,本也是名士之风。”
“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想跟奉孝去隐逸?”
“除了他,没有人可以陪你。於夫罗是南匈奴的贵胄,赵云音信日渐稀少。聂辽有家有业。我……总之,奉孝为人谨慎,才智、武艺都是上选。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彼此了解,他陪你最合适。到了海外,就来信给我们。若是中原无事,闲暇时候回来看看。若是中原离乱,你们就好好留在当地吧。”
“那是不可能的。”叶晓易微微摇头,心中微凉,“天命让我卷入乱世,我自不会逃避。我只做我要做的事情,不会听从别人摆布,即使你也不行。他们三人靠不住我知道,但你也这么说……丁原那家伙介绍了谁给大哥?大哥此行为为丁大人买官,还是要把家眷介绍给我?晓易身无长物,钱倒还有些,如果嫂嫂她喜欢,晓易定然备上厚厚的礼物,以感谢大哥当年和方才的救命之恩。”
“晓易……”吕布见叶晓易眉毛竖起,便起身要拉她,可叶晓易转身出了房间,把门重重摔上。
“少爷,啊,小姐。”院外人看到叶晓易出来,便围了上去,可见她满脸怒气,就都悄悄往后退了一步,不想进入叶晓易的“喷火”范围。
“大哥他什么时候来的?”叶晓易揪起叶青的衣领,又瞪了眼院中的万年寒冰男,“这帅帅的家伙又是谁?”
“禀少爷,大少爷、三少爷今天陪丁大人到了洛阳。丁大人去见亲故,明天再回咱们的逆旅。三少爷待在沈娴的房间睡觉。秦宜禄在馆里帮忙,大少爷听说你们去河边,就骑马去找你们……”谁想到先把你拎回来了。叶青又往后退了一步,感觉叶晓易今天心情极度不爽。
“那大哥带了女眷没有?”叶晓易逼近一步。
“没有。大少爷只带了他来。”叶青指指万年寒冰男,第三次后退。
“小姐,大少爷他身边也没女人,哪里来的女眷。”叶玄、叶武见叶晓易脸色不好,忙掏出下属稍来的谍报信,“小的斗胆派了人查探大少爷身边的情况……据他们回报,在小姐走后,大少爷就回绝了丁原大人的所有邀请,平日对女子也不假辞色。”
如果是这样,为何吕布坚持让自己跟郭嘉远避海外?
“华佗,你过来。”叶晓易拽过华佗,很认真地问:“我是不是很烦人、很好色、很没品、很恶质、很毒舌、很变态、很死皮赖脸、死缠烂打?”
“这个……有点点啦。不过,综合到一起,你很逆天。”华佗无辜地眨着眼睛,看叶晓易皱眉松开自己的手腕,转身走掉。
“小姐~~”叶青等人见状忙朝叶晓易追了过去。
“小姐~~”八个叶府婢女瞪了眼华佗,也追叶晓易而去。她们不知道吕布跟叶晓易说了什么,但看叶晓易的表情,也知道吕布没说什么好话。
“唉,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华佗摸摸脸颊,很哀怨地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