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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新株焉”
这四个字原本没什么,但读出来却是“拥信诛阉”。在这个关口,钱谦益又怎能不明白呢!如果能成功,自己便是拥立有功,凭着自己的威望,入内阁那是自然的事。但这也关系自己身家性命,委实有些冒险,他不得不考虑周全。
“国公好兴致,下官对对也非擅长,讨教可不敢当!”
张国惟呵呵一笑道:“钱大人不用谦虚,老夫听闻京中传播着一副鳏对,不知钱大人可对得上来?”
“既是鳏对,下官怕对不上来。”
“钱大人可是士林领袖人物,怎会对不上来?一旦对上可就是名留千古,再者有许多人都想着钱大人出力。我们这些世袭的公候,都觉得只要大家齐心想着,就能对得上这对子。正德年间不是有过这样的例子吗?钱大人应该记得这些旧事吧!”
钱谦益听了不由得心动,他思虑一会,想着这朝廷局势,下定决心似的回道:“既然国公相邀,下官回去推敲下,定然出力对上便是。”
又过了两天,宫内传出消息,皇上病情加重。我虽然知道此时到了关键时刻,但决不能有什么行动。史书中崇祯可是就这样平白得了个皇位,万一我乱来可就不能预测结果了。正当我在王府等待得时候,守门卫士却来通报,说英国公府有人拜访。我忙到屋水檐迎客,来的人我却不认识,看了拜帖才知道,原来是英国公张惟贤的大公子张亮。彼此客套一番后,却只是说些风花雪月的事,我倒看不出他想打什么主意。是他自己来还是他家长让他来的?
我挥手让下人散了下去,独自陪着看他有何目的!虚应了几句后,张亮开始沉不住气了。“王爷觉得魏忠贤怎样?”
我没想到他这么直接的试探我。我又不知道他的意图,想了想,突然脑袋灵光一现,明白了过来。这个英国公就是张皇后的堂伯父啊。他儿子来我这,自然是张家知道皇上不行了,而我的皇兄又没有子嗣,在京城中能即位的王爷只有我,他们是来拉拢我的。
“自是阉贼了!”我要得到他们的支持,就得表明立场,这次我搏了。史书中讲到若非这张皇后力争,我这皇位也难做得顺利。
“正是,阉贼弄权祸害忠良,现皇上抱恙,魏贼却还在持权弄假,我等应清君侧,除此贼!”张亮倒是讲的慷慨激昂。
“哦,那不知除了本王,还有那些义士良臣襄助?”我也打探下他们的实力。
“只要王爷登高一呼,那还不是群臣响应。”想不到张亮居然是个滑头,不肯露了底细。
我假作沉吟了下,“现皇兄就在乾清宫,只要讨得诏书便可成大事。我一王爷无兵无权,时难有作为,张公子还是请便。”我的意思是,做这件事我没有任何好处,却要冒掉脑袋的危险,不值得。
“这…” 张亮咬了咬牙,“实话对王爷说了,至十六日,皇上已是大渐,太医也束手无策,魏忠贤欲把魏良卿之子领入宫中,接替皇位,由魏忠贤摄政,就像“新莽之于孺子婴”那样,幸得皇后娘娘力争才得免。皇上没有子嗣,自当传位给王爷您。但阉贼当道,惟有联络忠良,方可无事!王爷还请思之。”
“兹事体大,且没有诏书,我等乱来可视同叛乱。”
“无妨,我等最不济也有娘娘的诏书。”这点张亮似乎很有信心。
“那司礼监是魏党人马,一旦起事,恐无兵马襄助。”我提了下兵权的事情。
“我父已经联络过五府都督等人,他们表示只要皇上归天,即奉你为主。京营提督李琪也表示效忠,王爷不用过虑,只要我等振臂一呼,谁敢不从。”张亮说这话倒没有什么气势,毕竟这是他们最薄弱的一环,他们现在的人马都在京城外围。留守五司没有自己的人马,御马监还不知道意向,锦衣卫又是魏忠贤的人。
我听了心里一黯,历来都是枪杆出政权,没有兵,万一给人作掉了,怎么去当我的皇帝?我正迟疑该不该反悔的时候,只见又有门吏来报,说有人来求见。我连说请进来。
等人进来一看正是那日庙会见到的开国公。他后面还跟着一人,我却没见过不大认识。
开国公常炎林进来,看到张亮,拱了拱手:“想不到贤侄也在王爷这。英国公可好?”
张亮连忙回礼,“我父亲安好,原本打算去拜望大人的,贵管家都说大人在御马监。”
开国公言道:“前阵卫所混乱,一旦有事,如何是好?这几日一直在那办公,你回去代我向你父亲问好。”
我是主人,当然不能给撂在一边,我拱手对开国公说道:“不知开国公到府上有何见教?”
开国公见我问,爽朗的说,“上回王爷和我那一回话,没想到全准了,我回去和我兄弟一说,他任是不相信,要来拜见下王爷你。”然后他指了指他旁边的人。“这是定国公徐子文!”
那定国公对我行了礼,我打量了下,这定国公比起开国公常炎林要文秀了很多,年纪也较小,面皮白净,两眼精色内敛,一看就知道是多智之人。
“那是开国公谬赞了。”
“想不到王爷如此年轻,有这等见识。今日一见,令在下佩服。”定国公开始客套起来了。
几个人分了座次,喝着茶寒暄一番后,我心里更加没底,这史书中还真没有提到这件事。他们来不会也是来叫我除掉魏忠贤?还是叫我作反?
我正旁算的时候,张亮开口了:“两位国公大人,明人不说暗话,小子这次来王爷府上就是为了联络王爷,除去阉党。两位大人若能帮助,则大事能成。不知意下如何?若要去揭发,就只管向阉贼那告密。”
开国公和定国公对望了一眼,呵呵大笑起来。常炎林言道:“我等何样身份,岂是会同魏忠贤那小儿同流。这次来就是想和王爷商讨除贼的大计。既然英国公也参与,这铲除奸人,中兴我大明就大事可成。”
徐子文也道:“那魏忠贤为挽回颓势,居然用其假子代皇上祭祀的招数都使将出来,不臣之心昭然若揭。我大明忠义之士岂能俯首听命,他此举必然惹起不少下边大臣不满,我等胜算又多了几分。”
张亮听到这话,更是喜不自禁,先前他父亲曾去联络他们,因为这两人不仅大明的开国勋公之后,而且手中有兵权。能争取到自然机会大的多。可是却没有见到面,知道他们在躲着不肯表态。方才他故意出言激开国公他们,就是料定他们也抱着同样的想法,登门拜访,拥立信王。
其实开国公和定国公心里也有个小九九,除魏党事关身家性命,照目前来看,信王登基的几率很大,若他们答应英国公张惟贤,则在未来的皇帝现在的信王心里没什么分量,毕竟自己只是个协从者,但是来王爷府上表忠心那就不同了,危险性是大了点,可在王爷的心中的地位就不一样了。那是在困境中带来的好处。
人是有私心的,我当然没有想到这么多。我心里正在感叹,怎么我来做皇帝会有这么多事情的。张亮见大家都表态,便贴身拿出张家联络到的名单,竟有三十余人。上头空白大约是留给我的,英国公的大名在第二,下面便是钱谦益,徐光启,后面很多都是世袭功勋。常炎林跟徐子文两人提笔写下自己的大名,我也把自己随身的绶印盖了上去。
当下几个人就开始讨论细节,如何发诏;如何通知御马监;如何抵住锦衣卫;如何发动群臣。直到傍晚才走,最后我把我的金牌给了张亮,让他给予皇后传信之人,这样可以出入方便,不给魏忠贤等封锁住宫门。
第六章 再回宫中(新版)
天启七年八月十七日夜,皇帝病重便意味着京城中有许多不太寻常。皇城奉先殿里一片寂静,只有两个人在对望着,在经过一番埋怨后,两人都停止了争吵。殿外的宫女太监笔直的站着,不敢出声。因为里面就是大明最有权势的人:魏忠贤和客氏。
过了一会儿,魏忠贤的心情开始平复下来,缓缓地对客氏说:“你的法子也是没用,那怀孕的宫女在起居注没有记录,张皇后不承认,朝廷的大臣也不会支持,况且男女也未知。国一日不可无天子,难道要朝臣等十个月?”
原先在十二日皇帝出现病重的时候,魏忠贤就为自己的后路设想过。因为是太监,自己做这皇帝是不成的。他计划令宫妃中的某一位假称有孕,而将魏良卿之子领入宫中,接替皇位,由魏忠贤摄政,此计关键是要有皇后张氏的通力合作。然而皇后张氏与客氏、魏忠贤宿有新怨旧恨,而且张氏为人正直,在这种大是大非问题上绝不会含糊。因此当魏忠贤派来的人刚刚把话含蓄婉转地说完,张氏便严正拒绝,而且把话说得没有任何余地。她说:
“从命亦死,不从命亦死,等死耳。不从命而死,可以见列祖列宗在天之灵!”
话说到这种分上,魏忠贤也就不能再做下去了。
现在客氏又想再来一次,那张皇后怎么会承认,而且魏忠贤也知道,那些所谓怀孕的宫女,不过是客氏偷偷带出宫,让其子侄交媾,有孕后再带回皇宫,这件事原本不妥,就算能成,魏忠贤也要考虑是否值得这样做,那皇帝要是客氏那边的人,自己又会怎样呢?不可不防!其实魏忠贤心里已经打好了算盘,只要天启皇帝一晏驾,就可以矫诏选择个年纪只有几岁的小王爷即位,那时候天下还不是一样是魏忠贤的,所以他不赞成客氏的计划。
客氏此时心下没了主意,这如此瞒天过海的事她心里也没有把握,原本想先得到魏忠贤的支持,没想到他也反对。如果此事不能成,那自己又如何是好,心里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魏忠贤在殿中不停踱步说道:“只要守护好皇上就可以了。皇上一旦不在,我们可以再立新君。诏书都在我等手中,大臣能成什么事,以后的荣华富贵还会是我们的。”
客氏没有其他主意,只好听从魏忠贤的。当下又计议一回,然后才离去。魏忠贤安抚住客氏后,第二天他马上召见田尔耕与崔呈秀以及王体乾。他之前跟客氏说的不过是简略其事,但究竟立谁为小皇帝那就关系重大了,所以他急召几个心腹来商量。
田尔耕首先发言道:“厂公,如今神宗子孙除了信王都没有留在京中的。若论长幼嫡庶,信王是首先考虑。信王年纪尚小,一直居于宫中,又未有理过政,朝中的也没有心腹,一旦登上皇位,还不是要依靠厂公!”
魏忠贤颌首道:“尔耕所言不差!”
“不可,”接话的是崔呈秀,他道:“信王已经十六,与我们也不相近,前两年咱们整治张家的时候,可是把信王牵了进去,要是他以后知道了,恐怕不会放过咱们。信王不应考虑在其中,最好另立旁系。”
旁边的王体乾道:“另立旁系恐怕很难过皇后与大臣那一关,何不立个太子?没有皇子我们也可以弄出个太子来!到时由厂公摄政,便是天下已定。”
魏忠贤很欣赏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这个心腹,便道:“咱家曾试探过皇后,她不肯就范,以死相逼也无可奈何!”
田尔耕与崔呈秀没想到是商议这么一回事,做这假太子来瞒天过海之事可要诛九族的,他们不敢接话了。王体乾看着其他两人都面有不豫之色,便阴阴道:“厂公,这有何难!如今皇宫大内是我等的天下。一旦皇上龙舆归天,皇后便‘伤心过度’追奉先皇去了。找个听话的做太子生母,也做大明的太后。这信王要不要现在就让他就国!”
崔呈秀道:“恐怕不妥,这信王不过是一顽童,若在成年前遣送就国,会让人非议,也容易引人猜测。现在皇上昏迷不醒,大行之后便是遗诏说的算。不如就让他在京中,由锦衣卫严密看着。”
“好,就这样!”魏忠贤听了王体乾的法子连声赞道。“尔耕啊,你是锦衣卫指挥使,这些日子你要护住宫门,呈秀可要看住群臣,这宫内之事就由体乾来做吧!如今只等事情落定了。”
“属下遵命!”三个人躬身应道。
然而事情却没有像魏忠贤想得这般发展,到了八月二十二日,皇上已有两月未见大臣,京城传言皇上已是大渐,药石无效,这天朝中大臣纷纷聚于午门外。皇上没有太子,那大行后,谁是天子还没定下,事关国体,大臣议论纷纷。而内阁的几位大学士却没有开口,他们虽然依附魏忠贤,但是还没有成为魏党,因此除了缄默,在这关头只有等事情明朗。开国公一看时机成熟站上台阶对着群僚说:
“如今皇上病重,没有子息,这储君乃立国之本,而现如今国乱纷纷,宜早立储君。”
此言一出,群臣情绪涌动。自太祖来,就很重视正统和忠节,在万历年间,不知有多少大臣就是因为关于太子的正统问题,给皇帝庭杖而死。现在又出现国本问题,自然不甘落后。开国公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