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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原夫人的心一震。信陵君和她早有约定,待使团深入魏境后,便会派遣心腹手下前来破了赵倩的处子之身,逼迫赵使无路可走,只能乖乖就范。她也深知自己那个宝贝儿子的德性,对这种事他绝对是当仁不让的,定会亲自操戈上阵。可杨枫已全盘接手使团的军权,万一事机不密,泄了风声,以此人表现出来的毒厉性格,不要说逼迫他,恐怕他倒会寻机屠灭了自己母子。
抑住心悸,略一组织遣词用句,平原夫人决定不再兜圈子,铤而走险,赤裸裸地挑明厉害关系,直接拉拢杨枫。当下苦涩地笑道:“杨客卿,赵魏联姻,是无忌一手促成的。安釐王原就忌惮无忌和大赵良好的亲密关系,自是害怕无忌借着联姻,和赵国关系更进一层,危及他的王位。但身为魏王,又不敢无故悔婚,得罪对抗强秦守望相助的邻国,故而,他就欲借所谓的马贼之手,轻松除却赵倩这个麻烦。”
杨枫瞟了平原夫人一眼,淡然道:“赵倩嫁的是魏太子增,而非信陵君。安釐王完全可以借着联姻的机会,增进和赵国的关系,也减弱信陵君对赵国的影响,何需出此下策。”
平原夫人摇摇头,平静地道:“这是不可能的。无忌对赵国有邯郸解围之功,而后居赵近十载,交游广阔,上至王公贵胄,下至游侠豪士、贩夫走卒,在赵国的人望之深广,绝非安釐王所能望项背。再说无论能力、才干、个人魅力,他都远不及无忌。所以他根本没敢往那方面想,只会采取一了百了的下策。何况这次我也一同回大梁。我和无忌是亲姊弟,自幼感情就好,我是一定会站在无忌一边的。我携带了平原君几乎所有的资财,在魏国亦有自己的人脉,如果我回到大梁,势必使无忌势力激增。你想,安釐王会轻易放过这个赵国送婚使团吗?安釐王居心叵测,你身在魏境,人单势孤,中间任何一个环节有了差池,你,就会被赵魏两国同时当做替罪羊牺牲掉。”说完,她静静地看着杨枫,等着他走投无路地出言求教摆脱窘境的方法。
杨枫笑了,很畅快地笑了,拱手道:“多谢平原夫人指点。魏国兄弟阋墙,与我无干,我一介赵国客卿,也不敢插手其中。如果夫人所言为实,安釐王终究不敢明目张胆地出动正规军队狙杀,只可能借助贼匪的名头,这也就决定了他的人手不会太多;;;;;;不过我是一个很疏懒的人,懒人总会想一些省力的办法。所以,夫人且放宽心,我们赶两天路,到了荡阴就不走了。我会就灰胡七千马贼劫掠使团一事向荡阴的魏国守将提出严正交涉,同时宣称公主受到惊吓病倒了,再以六百里加急分别传送急件给安釐王和信陵君,以魏境不靖为由提请魏王派大军护送公主。安釐王不管怎样,表面工夫总是得做的,信陵君为了自身利益,更会派遣心腹手下来接应公主和夫人您的。我们就在荡阴城里大军的保护下住上二三十天,静待魏国方面接应的人手。到了大梁后,公主入住王城,我在馆驿,有了差错,安釐王便得承担全部责任,料想他也不敢公然和赵国撕破脸吧。而夫人的安全,更是得到了完全的保障。夫人,你看此计如何啊?”
几乎怔住了的平原夫人粉颊微微抽搐一下,眼里几不可察地闪过一道寒芒。
第一百一十八章 虚实
将平原夫人神情上的细微变化尽收于眼底,杨枫洒脱地一笑,长身而起,一揖道:“杨枫征战竞日,饥馁困乏,夫人若无它事,且先告退了。”转身飘然而去。
平原夫人紧抿着丰满的嘴唇,眼里透出冷冷的光,顶着杨枫的背脊,直至那道挺拔的身影掀开帐帘而去。
久久凝视着渐渐停止飘摆的帐幔,平原夫人面容僵硬,泛着阴郁冷光的眼睛慢慢变得空洞茫然。眉梢一抖,她霍地站起身,宽大的长袖拂动下,案几上的两盏灯被带翻了,几声清脆的响动,一点微弱的光焰跳闪一下,“噗”地熄了,浓浓的黑暗裹住了帐幕。
死一般的静寂中,油然生成了一股沉沉的压力,重重地压在平原夫人的心上,是担心,是烦闷,是恐惧?;;;;;;默然许久,忽然,懊悔袭满了她的心,对这场会谈的懊悔。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这样;;;;;;”咬着细密的牙齿,平原夫人喃喃自语着。太意外了,明摆着在赵使面前就是一条死胡同,她根本就没想到过事情竟然还能这么解决,用这种极无赖的推诿办法解决。但她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极有效极巧妙的办法,而且,愈思愈能觉出其中的妙处。
赵魏联姻,合两姓之好,是事关家国存续的大事,礼仪之繁复隆重自不必赘言。此等诸侯间的婚礼较之“士婚礼”的“周公六礼”更加气派得多。象韩侯娶亲时,迎亲的车队“百两彭彭,八鸾锵锵”,女方送亲的“祈祈如云”,何其光鲜辉煌。可此次赵倩嫁入魏国,却草率得不成样子,魏国方面甚至连个迎亲的重臣都没派出。当然,她心知肚明这是孝成王觊觎《鲁公秘录》,因而将礼制置之脑后的缘故。可杨枫真要借题发挥,来上这么一手,留在荡阴城中据礼严词相责,再加上洹水北岸那满坑满谷的几千具马贼尸身,可以说,无论在礼上,还是在理上,杨枫都稳稳地站住了脚。身为一国之君的安釐王再不甘,再恼火,也非得派出正式庞大的迎亲使团、护卫部队不可。更绝的是,杨枫居然要同时将急件送至信陵君手上。安釐王兄弟阋墙,交恶纷争日剧,不管是出于和赵国关系的考虑,还是为了她这个有力臂助的安全,信陵君也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派出人手接应。那么,最终的结果就是,各有打算、各怀机心的安釐王和信陵君在相互制衡下,谁也捞不了好,谁的阴谋也难以得逞。而这个杨枫,将责任不动声色转嫁出去的杨枫,却会一身轻松地平安抵达大梁,那么信陵君还凭什么胁迫利用他呢?
帐篷里燥热翳闷,垂着肩膀僵立着的平原夫人却突兀打了个寒噤,觉得一阵阵发凉,亮闪闪的眼睛黯淡下来。一个近几日来一直萦绕在她心底的怀疑又浮了上来,并渐渐地清晰、放大。杨枫,这个人是能驾驭利用的吗?
忽然间,眼里多了一抹思索的平原夫人感到完全失去了主动。杨枫!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他的弱点、他的嗜好在哪里?她完全看不准,摸不透。这人看着英武轩昂,温文雅致,但冷狠酷厉得连活剐让人自食其肉的主意都想得出来;看着严酷高傲,狡狠强悍,却肯放弃主动,龟缩于荡阴城中;可临阵又不自惜身,不爱其躯,以寡陵众,蹈厉先驱;年轻英挺,然而不放纵自驰,连赵雅的媚诱都不放在心上,气得这个荡妇拂袖而去。当日听得这件事时,她还为了赵雅的难堪颇觉快意。但现在,把着眼点放在杨枫身上,她的心抽紧了,惶惑茫然,泛起了前所未有的无力感,颓然坐下,实在懊恼适才说得太多了;;;;;;
“或许,或许只有无忌才降服得了他。以无忌的雄才大略,凝重器宇,杨枫,你逃不掉的。”平原夫人暗自思忖着,秀目里闪现恶狠狠的光芒,冷喝道:“来人!”;;;;;;
而心中早有定计的杨枫出了平原夫人的帐幕,冷然一笑,便快步返回自己的营帐。
帐前守卫的卫士抱刀施礼道:“师帅,刚才三公主派人来请师帅,我已回说师帅在平原夫人处。”
杨枫略一怔,却也无暇多想,吩咐道:“叫成胥、尚子忌、任征速到我帐中,有要事商议。”
那卫士踏前一步,低低道:“师帅,张星现在帐中相候。”
杨枫长眉一扬,喜道:“好!来得正是时候。”回首道,“待他走了再去叫成胥他们。”随即撩开帐帘,径直走进大帐。
张星抢前一步,便欲跪拜施礼。杨枫一把拉住,笑道:“不必多礼。今天你们斥侯队可是立了大功一件。来,坐下说话。”拉着他坐到案几边,面色一整,正色道:“张星,从明日起,我要改变原定行程,不走荡阴、朝歌这一线,而是折向东南,沿黄河南下。你们斥侯队取消明探,全部改为暗探、连环探,哨探得远一些,以大队百里外为限。还有,盯紧少原君一路人马。如果我所料不差,今晚会有信使南下,你们不必理会,但过了今晚,只要从少原君处派出的人,统统;;;;;;”比了个斩杀的手势,续道,“如若有人逡巡大军左右,秘密混入见少原君或平原夫人,必须在第一时间通知我。切记,切记!”
张星抱拳领命,闪出了帐外。
卫士送上晚膳。不一会,成胥三人匆匆进入帐里。
这三人日间担了一天的心,吃了晚饭后早早便歇下了。睡梦中被唤醒,听得有要事相商,不知又出了什么大事,不敢怠慢,急急忙忙着装齐整赶了来。
杨枫板着脸边吃边把平原夫人的话择要说了一遍。
成胥三个人全僵住了,一股冷气从尾闾骨直冒上来,神色突变,脸色惨白,额上沁出一层冷汗,簌簌地发抖。他们供职禁中,这等王室内部争权夺利的事见得不少,听得更多,对这话也信了八九分。想到竟无端卷入魏国的权势之争中,小命岌岌可危,几乎都要瘫到地上。
“杨,杨大人,我们,我们;;;;;;该怎么办?”成胥的声音缩细了,有气无力地问道。
杨枫装作没见到他那副模样,慢慢在盘里挑着菜,道:“我写下两封书信。一封上呈魏王,提出马贼侵袭一事,请魏王依照礼制,派出迎亲使团前来卫护三公主到大梁。一封给信陵君,请他施于援手。任征,尚子忌,你们两人漏夜出发,将信送到大梁。”
任征、尚子忌眼中闪过喜色,连声答应。
成胥眼珠一转,硬生生挤出一抹谄笑道:“杨客卿,此事事关重大,不如我去吧。”
杨枫摇头道:“你是我们一行禁军中最高长官,如何走得开。”
“啊;;;;;;”成胥抖得更厉害,声音缩得更细,“那,那;;;;;;日间残存的贼匪会不会,嗯,援引附近的魏军再来,再来狙;;;;;;狙杀我们;;;;;;”
杨枫不大耐烦地截断道:“这是何等机密大事,岂能搅得尽人皆知。那些乔扮马贼的魏军不要命了吗?事既不成,他们若非逃散,便是集结后返回大梁复命,你又担的什么心。”
第一百一十九章 莫愁
黯淡的光线朦朦胧胧的,处于阴影笼罩下的成胥脸色发灰,浑身发冷,颤抖的手按在膝盖上,手背青筋鼓凸。张了张嘴,两只眼睛紧张地向四周巡睃着,求援似的看向任征、尚子忌。
尚子忌垂下了脑袋,任征则急急掉开眼睛。成胥绝望地收回目光,冷汗淋淋,眉间结成了川字深纹,可怜巴巴地看着杨枫,语无伦次地道:“大人,魏,魏王既然意图;;;;;;那么,他,他会否抢在派出的迎亲使团,和信陵君的人手前,孤掷一注,再,再派兵狙杀;;;;;;”牙齿叩击,咯咯作响,说到后来已是语不成声。
杨枫不觉莞尔,成胥这个孱头实在不成才得很,但每到生死关头,他的反应却异常的敏锐,总能似模似样的推断对方的杀手。当下也不理他,将案上两份正式文简向前推了推,淡淡道:“任征、尚子忌,你们去吧。”
任征、尚子忌如蒙大赦,强抑住喜色不流露出来,出座赔笑道:“是,是!我们马上出发,即刻就走。”将竹简放入怀中,郑重地收好,眼睛不向成胥斜上一斜,大步出帐而去。
成胥佝偻着腰,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迅速离去的背影,神情萎靡猥琐,目光中却分明透露出掩饰不住的妒忌和愤恨。
“成兵卫,你还有事吗?”杨枫冷漠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中,成胥迟滞地转过脸,抖抖索索地却说不出话,好容易挣扎着颓然道:“卑职告退。”躬腰曲背地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挪地出了大帐。
“师帅。”帐帘一动,一条人影闪了进来,跪倒道:“适才有人悄悄从少原君驻地的暗角溜出,行出里外上马朝南去了。”说完,行了个礼,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杨枫微微一笑,兵不厌诈,主动权还是要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通过平原夫人和两份文简,向魏安釐王和信陵君传递出错误的信息,足以打乱对方的既定部署,争取到一段极宝贵的时间。虽说车队行进缓慢,但在魏国方面做出应变的这段时间内,使团便能渡过黄河,深入魏境腹地。那儿平原之地,城邑密集,人烟稠密,再无多少险要去处,可以说,越往南行,安全系数就越高。同时,能在安釐王和信陵君紧张的关系上再加一把火,何乐而不为呢。而吐露出前半段实情的平原夫人至此则完全丧失了主动,除了接应信陵君派出破坏赵倩贞身的手下外,她再也掀不起任何风浪了。至于私自改变行进线路,则完全可以用路上所遭遇的各项危险去搪塞。只要平安抵达大梁,违背礼制于先,暗施鬼域伎俩于后的安釐王还敢以此见责吗?
想到赵倩,杨枫突然记起晚间她曾派人召见,渐渐敛去笑意,认真地想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