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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枫心里一酸,意识到双方之间已横亘了一道裂缝,自己不过下意识地随口说句话,元宗就多上心了,苦笑道:“没有什么阴谋诡计,也不会再有杀戮,我只是想着避开邯郸的乱局去探望一个久违的朋友罢了。”
元宗脸上一红,略觉尴尬,沉吟着道:“没想到昨晚的事都是你做的,你暂时离开邯郸也好。嗯,其实你要往楚国一行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杨枫眼前一亮,有点难于置信地追问道。
现在乌家的事大局已定,接下来就要把资产逐步向北方转移,这些事用不着他插手,他所要做的只是修书向李牧说明一些前因后果,请李牧多加照拂,甚至暗中派兵助乌家对抗匈奴。以李牧敏锐的大局观,不会看不出其中的利害关系。乌家留在邯郸,最后不是被孝成王灭族就是另投他国,无论何种结局,都将令赵国元气大伤。而立足河套,名义上仍是赵国之臣,既能再度沉重打击匈奴,与代郡形成犄角之势,也可保障北疆一带所需的战马牲畜。至于孝成王方面,只需举族北迁后,抢先在国内大造舆论,宣扬乌家赤胆忠心,为国效命,为王分忧,尽起族兵家将出塞助李牧抗击匈奴,那么孝成王除了捏着鼻子吞下这只死苍蝇还能怎么办。
至于郭家,杨枫还真不敢在这个“身受重伤”的时候去见郭纵,谁知道郭纵会不会一转脸便将他卖了。郭秀儿已有几天不见人影,唯一的解释只有她的老爹——郭纵。近一段日子,从点点滴滴搜集到的情况分析,杨枫隐隐捕捉到了郭纵的处世之道,除了与乌家是生死对头外,郭纵和邯郸的各方势力都有着广泛的接触交往,但又很谨慎地保持一段距离,就象同时在几个鸡蛋上跳舞,却又小心地不踩破任何一个。这老狐狸就有这种本事,他能让各方势力都觉得郭家是偏向他那一方的。虽然知道郭纵绝不会轻易地彻底倒向任何一边,但杨枫终究不敢掉以轻心,他输不起。
乌家事了,联郭大事短时间内尚无法进行,当真能利用所谓养伤的这段余暇赴楚延揽冯忌,实在是再理想不过了。可是往返两国,路途遥远,还得穿越魏国或齐国,即便快马兼程,也得一个月左右,如此之长的时间,除非寻到形貌相似的替身,否则岂不马脚毕露。
“赵国南方边境与齐国交界处有个小山村叫曾家村,村中隐居着一位神医曾虢子,据说是春秋时扁鹊的嫡传弟子,医术高卓,尤精外伤科,只是其人腿有残疾,不良于行,兼之脾气怪异,故不为人所知。数年前我游历途经曾家村,左脚为毒蛇噬咬,幸赖曾虢子施以援手,由此结识。我可上禀大王,欲前往楚国统一墨门,顺道送你往曾虢子处就医,料想大王不致不允。”
杨枫略一思忖,点头道:“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你最好禀告大王,我伤势稳定,只是右臂受创极重,若无良医救治,恐落下残疾,让大王更无法开口阻拦。还有,元兄无需讲出曾家村之名及所处地点,不要给曾神医带去不必要的麻烦。”
元宗站起身来,道:“我先走了,你也准备一下,三五日后我们便启程赴楚。”
杨枫起身拱手一礼,“多谢元兄。”
元宗抱拳还礼,“些须小事,不足言谢。”
一瞬间,两个人的心里都升起了异样的感觉,怎么会如此客客气气地客套,那种水乳交融的感觉呢?恐怕再也找不回来了。
看着元宗大步走出房去,杨枫长叹一声,走到窗前,推开窗子,心情异常沉重。短短几天,和元宗从相知到相离,元宗没有错,他也很坦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这是个很无奈,但又是必然的结局。
想到元宗对他的忠告不以为然的神情,杨枫的心里泛起了深深的隐忧。元宗是一个真正的墨门钜子,“摩顶放踵,利天下为之”,他的情操高尚,但他的路肯定是行不通的。忽然间,杨枫又想到了严平和符毒,就某种意义而言,元宗不如他们。他们的目标很明确,欲望很强烈,他们知道自己要攫取的是什么,也为此做着孜孜不懈的努力。他们自觉地舍弃了不为统治者所容的那部分墨门思想,从而成功进入统治阶层。而元宗,他的理想很完美,却是虚幻的,乌托邦式的,又在实践中为自己设定种种羁绊,而且他宣称的理想也使得没有一个上位者能容忍扶持他统领下的墨门,只会利用他成为战争的工具。就象墨门的上两任钜子孟胜,为楚国阳城君守城,弟子从死者百八十五人,一时令墨门精英丧尽,导致了三墨分立。元宗严正方笃,君子可欺之以方,以他的为人,很有可能重蹈孟胜的覆辙。
其实,就目前而言,赵穆怎么可能让元宗顺利接收楚墨,统一墨门,怎么可能放过自己这个心腹大患。这趟楚国之行注定是不平静的。
第四十九章试探
一想到赵穆,杨枫陡然从沮丧恍惚的心境中振拔出来,垂下眼睑,深吸了一口气,静默了一会儿,两眼再睁开时,迷惘黯淡的眼神已恢复了平素的沉静冷厉。
凝眸望着苍茫的暮色逐步侵蚀着赤红的云霓,西天晚霞片片悄然飞落,杨枫陷入了沉思。元宗入楚为了统一墨门;自己潜入寿春为了延揽贤才;而对于赵穆而言,这将是他一举除去两大心腹之患的良机。问题是,在几个如意算盘接踵被搅乱的情势下,赵穆会选择如何下手?中途劫杀?借刀杀人?或者另有阴招?杨枫紧张地思索着,毕竟双方的实力太过于悬殊,稍有不慎,就将满盘皆输。
分析了各种情势、利害关系,杨枫大致排除了中途劫杀的可能性,这是劳心费力的下策。上策是借符毒之手除去元宗,楚国是春申君的天下,这意味着赵穆的一切图谋都可通过春申君轻易实现。符毒有备而发,背后又有春申君的支持,元宗不死的机率几稀。至于他自己,赵穆如判定他是南下求医,最佳的选择是在曾虢子处下手;如认为他借治伤为名入楚助元宗统一墨门,那也正好在寿春一网打尽。
真正的长征刚刚迈出第一步,前途险阻重重;;;;;;
目注渐渐隐退的残阳,一种沉闷的气氛包围了杨枫,他的太阳穴嘣嘣地跳动,隐隐作痛。他真正害怕的是赵穆半途狙杀,寿春的天罗地网并不放在心上,因为根本没人猜得到他入楚的目的所在,又怎么可能作出针对性的布置。可元宗呢,他的命运将会如何?他逃得过那深不可测的漩涡吗?
为元宗的担忧搅得他心神不宁,叹息一声,杨枫剑眉一轩,挺了挺背脊,攥紧了拳头,作出了一个决定,推开房门,便要叫人。
“郭府商奇前来探望师帅。”一名卫士匆匆跑进禀道。
“谁?商奇?”杨枫不觉一愣,想了想道:“请他进来。”
罩上一件长袍,杨枫半躺半倚在榻上暗暗思忖。这个商奇,在郭府倒是见过几次面,每次他都随在郭纵之后,只是见面时微笑颔首为礼,从不轻发一言。但从他的神情举止及郭纵的态度,可以看得出来,他是郭纵的心腹智囊无疑。郭纵在这混沌敏感时期派他前来,用意绝不简单。
商奇进屋长揖一礼,清朗地笑道:“杨公子安好。”
杨枫不敢大意,作出虚弱的声音道:“商先生请坐,恕杨枫有伤在身,未能起身相迎。”
商奇走到客座坐下,微笑道:“公子的气色看来还不错。”
“年轻人,底子厚,恢复得也快些,不过没有两三个月只怕无法完全复原。”
“公子可曾听说郭开大夫遇刺之事?”
杨枫慢慢地道:“真是可怕啊!竟然有人如此肆无忌惮地做下这种惊天血案。前几日,我还一直在怨天尤人,现在想想,我已经非常幸运了。若非上天眷顾,我哪里能躺在这儿接受商先生的探视呢。”
商奇目光亮晶晶地看向杨枫,低沉地道:“也不知郭开大夫得罪了什么人,遭致杀身大祸。”
杨枫恍然大悟地左手在腿上轻拍了一下,道:“商先生一语惊醒梦中人。唉,年轻人初涉人世,处事粗率,又好卖弄,怎么会不得罪人呢。我原本很想不通为什么会遭到伏击暗算,听了先生的话,才明白定是行为不加检点,得罪了人。‘吾日三省吾身’,真是至理名言啊,以后我定得一日三省,想想有没有做错了什么,有没有得罪了人,有的话就赶紧补救,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呐。”
商奇暗暗皱眉,没想到对手这么难缠,滑溜溜地象一尾鱼,又象是迎风摇摆的杨柳,总是顺着他的话意说一堆废话,一点也不露出真实想法。明知自己在郭家的地位,也知道自己此来必有所为,可偏偏沉住气不动声色,牢牢掌握着主动等自己先开底牌。
轻轻一笑,商奇道:“杨公子怎么如此说,公子此次受伤,倒显出了公子人缘之好。近几日探视者车水马龙,络绎不绝于道。便是眼高于顶,有大赵第一美女之称的乌廷芳小姐也亲自前来探视公子。”
杨枫眯着眼慢悠悠地道:“是啊,郭秀儿小姐亲来探伤赠药,我是感激得很的。”
商奇一窒,旋即笑道:“杨公子才华横溢,郭爷深为钦服,一直说要找个机会邀请公子过府好好一叙。”
杨枫立刻警觉起来,心念电转,商奇的话用意何在?是出言试探,还是传达郭纵要拉拢自己的信息?脸上却古井不波,淡淡道:“郭先生大赵栋梁,为国出力甚巨,大王都赞不绝口,如此高看于我,杨枫幸何如之。如若没事,我真想着过府拜望。”“没事”两字他故意说重了些。
商奇笑了笑,“公子既如此说,那么当公子确定没事的时候,我一定再来邀约。”“没事”两字也故意说重了。随即站起身来,“公子多加保重,安心静养,商奇告辞了。”
走出几步,商奇突然驻足回身道:“杨公子今天的精神健旺得很,真是可喜可贺。”
杨枫的心里一咯噔,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森寒杀机,淡淡一笑道:“这还要归功于先生。先生雅量高致,与先生交谈,如饮纯醪,快意爽心,几忘倦怠伤痛。若非近日邯郸不太平,虑及先生晚归安全,我真想多留先生会儿。”
听了杨枫隐含威胁的言语,商奇毫不在意,悠然笑道:“公子放心,商奇才智低下,却深谙明哲保身之道,没人有兴趣花费功夫谋取我这条命的。”
看着商奇大袖飘飘摆摆地扬长而去,杨枫掀被而起,背着手踱了几步,缓缓拔出长刀,铮地轻轻一弹,流闪的凛冽刀光映亮了他眼中的寒光。蓦的,杨枫回首冷然道:“叫凌真速来,我有要事吩咐。”
第五十章入楚
门一开,凌真快步走入房中。
杨枫的眼神冷峭,闪着森寒的杀机,沉声道:“凌真,你马上布置下去,让斥侯们盯紧赵穆府邸,这两日如有人出府往南行,作赶长途打扮的,就把他截留下来。我们人手不足,你立刻走一趟乌家,请乌大少出动乌家人手帮忙。”
凌真苦笑道:“师帅,乌大少午间就亲自带人去往乌家马队出事的小山谷了。”
杨枫一愣,摇头苦笑道:“算了,还是先靠我们自己吧。”
无论如何,元宗的事终究不能不予置理,这也是他尽了自己最大努力所能为元宗做到的极限了。
第二天一早,拍门声响,然后脸色有些沉重的凌真推门而入,施礼道:“师帅,昨晚刚入夜时,赵穆府中有人外出,骑乘健马,直趋南门,鞍后有大马包,应是要走长途的模样。在城门口,那人用令符叫开城门出城而去,弟兄们无法跟上下手;;;;;;”
杨枫长叹一声,心里一凉。赵穆雷厉风行的行动令他人手不足的弱点暴露无遗,完全失去了主动性,除了被动地静待对方发动,毫无办法可想。拦截赵穆向楚国传送消息失败,主客易势,有利的情势已然掌握在了赵穆手中,元宗入楚注定了是孤军奋战的挨打局面。
“师帅,要不要继续盯着赵穆?”
“尽尽人事吧。”杨枫神色漠然,仿佛是自言自语,声音里有明显无奈的意味,“尽了心力,即便失败了,也可以无怨无悔。”
凌真应诺一声,便要退下,杨枫又叫住了他,“你派人告知展浪,先不要回邯郸,驻屯城外等候我的命令,再通知所有卫士、斥侯,作好准备,过两日随我入楚。”
凌真愕然道:“所有人?”
杨枫郑重地点点头,道:“此次楚国之行的凶险,只怕远在我们的预料之外。至于这一两月间邯郸的形势演变,乌家会关注的;;;;;;等等,叫马骋来,还有,留十名斥侯给他。”
待得马骋一脸冷酷,杀气凛然地领命告退后,杨枫负手在房里来回踱着,平静的神色里透着少见的烦乱、紧张。
而这个时候,紧张不安的还有邯郸的贵胄显宦们。
八天,从严平之死到郭开遇刺,事故频发,噩梦般的八天。似乎找不到一条脉络能将几件事完整地串起,正因为如此,各显贵豪门骚动不已,人人自危,守卫明显大大加强。没人知道这接连的大风暴是否已经结束,各种各样的流言随即纷纷扬扬,惶乱不安充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