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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枫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联郭!”
“联郭?”乌应元显然尚有芥蒂。
“不错,乌家、郭家合则两利,分则两害,象春秋时之虢、虞二国,唇亡齿寒。其实乌家、郭家俱不乏才智之士,只因身在局中,反而看不透整个局势。两家交恶,嗣后愈演愈烈,双方都只着眼在对方身上,竭尽心机致对手死命,反倒忽视了潜在的危机。唯有联郭,方是解脱危境之道。再者,乌家欲取河套立足,实力不足与匈奴抗衡,若两家联合,其势之增,何止倍蓰。”
乌应元皱眉道:“乌家纵欲联郭,郭纵肯否?何况乌家、郭家交恶争斗二十多年,骤然和好,岂不更启大王疑窦,赵穆、郭开俱是奸险之徒,当能看出其中关节,此后恐怕阴谋暗算不断,两家同样无宁日。”
杨枫两眼微眯,慵懒地一笑道:“郭纵处岳父不需挂心,过些时日,待我所谓的伤势痊愈,我自会上门向他陈说利害。两家暗通款曲后,可以作出一种暴风雨前的宁静的态势,以惑人眼目。至于孝成王,岳父更不需担心,接下去的邯郸将是多事之秋,变乱不断,他根本不敢在那种时候再动两大豪门。”抚挲着酒瓮粗糙的纹路,杨枫眼中寒芒闪动,冷峭逼人,“岳父,武黑连晋已再无回邯郸的必要了,我要将他们一行诛绝于道。”
第三十六章 孤军
与乌应元一番开诚布公、推心置腹的洽谈,双方不仅在乌家未来的命运走向上达成了共识,关系也亲近了不少,眼看着进入了水乳交融的蜜月期。
跟在陶方身后,杨枫以一副谨小慎微,一步不敢多走,一句不敢多说的下人模样,出了青楼。转过街角,陶方快步登上一乘马车,眼错不见,杨枫已拐进一条小巷,抄近道赶在宵禁前溜回住处。
今日可不同昨晚。昨天他带着卫士,昂昂然是客卿的身份,纵是遇上巡兵,也夷然无惧,那些兵丁亦只有避开施礼的份。现下他打扮成了个貌不惊人的仆从,若宵禁后还在街上乱窜,被巡兵发现,免不了一通凶言恶语的盘查,便是挨上一顿拳脚,扔进监牢关几天也大有可能。
回到住处,杨枫并不上前敲门,而是定了定神,畏惧寒冷般双手笼在袖中,慢慢走了过去。这一带毗邻薛公酒肆的六七个院落已被他尽行购下,占地颇广,最主要的是门户众多。他一面慢慢走着,一面用心体察,终于感受到寂无声息中隐隐弥漫着一股几不可察的凛烈杀气,暗暗点了点头。走了不过十数步,面前现出两名锋镝骑卫士,刀隐肘后,冷眼打量着这个快要宵禁却突兀出现的陌生人。
杨枫左手探出袖口,打出个锋镝骑斥侯所用的暗号手势,走向一扇偏门,轻轻用预定的暗号敲了几下。
门一开,杨枫闪身而入,拍了拍开门卫士的肩膀,微笑道:“辛苦了。”卫士将门阖上,眼里闪着崇敬激动的光,抱刀施一军礼,低声道:“师帅!”
杨枫一笑,穿房过院,步履轻快地走进卧室。
正坐在桌案边等候的展浪、凌真齐齐站起见礼。杨枫眉峰微锁,见到两人脸上并无异色,松了口气,问道:“有事吗?”
凌真微笑道:“师帅,晚间收到陈亢送来的一份急报。”
杨枫心中一动,将涌起的狂喜压下,走到桌案边坐下,淡淡道:“哦,什么事?”
凌真一本正经地道:“陈亢禀报,正月二十七日,副将赵葱不知受了谁人撺掇,带领两百余骑出塞畋猎,遇上了四名匈奴孤骑。赵葱副将立功心切,率众前驱,匈奴人却抢先动手,二百五十步开外,一支雕翎长箭直贯赵葱的咽喉,众将抢前救护围歼,但装配的连弩不如弓箭及远,反为对方射杀赵葱的亲兵卫将十二人,从容远飏。”
杨枫关切地道:“可曾拿获那四名匈奴人?”
凌真摇头道:“没有,追击了三十多里,却追之不及。据军中分析,那几个匈奴人眼力之准,挽弓之强,出箭之劲,所骑乘之神骏,当是射雕人无疑。未料赵葱副将是如此的时乖运蹇。”
杨枫叹了口气,道:“可惜,真是可惜。赵葱副将年纪轻轻,前途无量,未来定能象赵括般登坛拜将,可惜了。”
三人忍俊不禁,相视而笑。
杨枫一整脸色,道:“展浪,明日一早你就邀约元宗钜子一同前去乐乘的城守府,再催他追凶,态度不妨强横些,闹得凶点也不怕,反正有元宗在,乐乘不敢拿你怎么样。最重要的是向他放出话,锋镝骑也要出手缉凶。嗣后除留守此处的人手外,将弟兄们以‘伍’为单位散开,在城里城外各处搜索,每一‘两’不要分得太散,就近相互照应,以免为人所乘。”
展浪挠了挠头,道:“师帅,要从何处着手追查?”
杨枫笑骂道:“查个鬼。这事摆明就是没有结果,不了了之的。我只是要你作出追索的姿态。”略一沉吟,道:“连晋是赵穆安插在乌家的爪牙,乌大少托我翦除此獠,我预备在他一行购买马匹返回邯郸前实行狙杀。将人手分散于城内外各处追查,就是为了便利几日后暗中调动一批人出城而不致为人发觉。”
展浪恍然,笑着答应。
杨枫转向凌真道:“凌真,你除了加紧追查毛遂的下落外,再派出斥侯勘察一下秦国质子府左近的环境以及守卫情况。”
凌真点头应诺。杨枫伸手将灯焰挑亮了些,一个一石三鸟的计划已完美地浮现出来——把郭开与赵姬这对奸夫淫妇捉奸在床,一起结果了,既去了赵姬这个隐患,同时又除掉郭开这条蛰伏的毒蛇,黑锅则不动声色地丢给赵穆。邯郸的上层人物谁不知道赵姬是赵穆的禁脔,当两具赤条条的尸首被发现在床上,人们的第一反应会是什么,怀疑的矛头会指向谁,不言而喻就是赵穆。纵或有人怀疑赵穆不会对关系重大的赵姬下手,反正伤脑筋的也是赵穆,不是养伤的自己。
想杀郭开的人不在少数,但没人会去动赵姬。这个时候,没有人看得出赵姬的重要性,正象没有人能未卜先知地看出吕不韦的可怕。相反,赵姬的死表面对赵国绝对有害无益,很可能惹怒子楚,成为秦人再次东进的借口。自己是众所周知的爱国者,又非行事鲁莽之徒,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会置赵国于战火中的蠢事,完全可以撇清关系。赵穆便是疑心到自己头上,恐怕也要犹疑而不敢遽下断语。
而事实上从自己知晓的历史看,秦国绝不会伐赵。因为昭襄王命不久矣,吕不韦正忙于毒杀继任的孝文王,捧子楚上台。更重要的是,三年前信陵君大败王龁、蒙骜,安釐王好容易才收回他的兵权,让他投闲置散。秦国这时出兵,不正自讨苦吃,帮忙把猛虎再放出牢笼吗?
杨枫的唇边不自觉地现出一抹冷笑,这次行动必使局势愈发混乱,邯郸城陷入迷雾般的混沌中,这种接踵而来的,但仅限于上层的混乱,对他以后的行动,实有莫大的好处。
又商谈了一会,展浪、凌真告辞退出。杨枫洗去脸上的颜料,换好衣衫,斜倚在榻上,看着那一点晕黄的昏昏灯火,心里异常烦躁。马骋究竟在哪里?这小子怀揣五百镒黄金,已走了十来天,也不知在什么地方求田问舍。可自己现在最迫切需要的人就是他,只有捷如猱、猛似鸷,而又心狠手毒的他才有这份材力,能在戒备森严的质子府中致郭开、赵姬的死命。
夜长梦多,拖下去真要出了什么意外,举步艰难的就是自己而非吕不韦了。
“啪!”微微摇曳的灯火突然结出一个灯花,轻轻爆开,杨枫自沉思中惊觉。在这个深寂的寒夜里,他忽然感到身心俱疲,泛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一团阴影又开始萦绕在心头。
目前自己最大的问题就是缺少臂助,身边无人可用,凡事唯有亲力亲为。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但自己却无人能从旁襄助提点,只能时刻绷紧神经,分析情势,谋定策略,还得不断加以修正,弥补疏漏。有时白费力气做了无用功,有时候事到临头,才发现对形势认知有误,仗着心思机敏临时补救。而逢到用人之际,更加捉襟见肘。象马骋,自己不得不派他去从事一项本不适宜的工作,而这边骤然出现了一件只有他才能胜任的任务时,他鸿飞渺渺,不知身在何处。
听着外面传近,又渐渐远去的更鼓声,杨枫苦笑着对自己冒出了一句话:“如果上满了弦的钟表还硬要上,只能是把弦针扭断。”真的,再这么下去,不是死在赵穆手里,而是自己把自己累死。
悲哀啊,真是悲哀!在战国这个人才济济的大黄金时代,自己竟然找不到臂助,只能孤军奋战。《史记》、《战国策》、《新序》、《说苑》等史料书籍中,这个时期的有名人物,早都功成名就,为一国卿相;李斯、朱亥、冯谖、朱英等惊才绝艳的人才,又俱已名花有主,自己到哪里招致人才?毛遂即使能够得到,也要让他入秦投入阳泉君门下对抗吕不韦,自己身边依然无人。算算时间,韩信、张良、萧何、英布、彭越这些汉初风云人物,不是尚未出世,便是年幼无知,还是玩泥巴的小屁孩。至于毛公、薛公,自己只能象一块海绵般,努力从他们身上汲取谋略、武技、见识等一切有用的东西。
人才,人才;;;;;;
第三十七章 布局
昨晚盘算思忖了半夜,没有睡好,一早醒来头脑微有些儿发沉,杨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呼吸着清晨新鲜的空气,竭力平复下烦乱的心境。
草草吃完早饭,两名卫士从橱柜里取出绷带,开始在他周身上下进行包扎,并生起火炉,放上药罐,往被里塞进盛满热水的皮囊,作好各种准备工作,以便应付即将到来的探视者。
杨枫两眼半开半阖,无奈地苦笑着任卫士摆布。无意间一扭头,一眼看见橱柜的上层正放着郭秀儿昨日送来的伤药补品,不觉涌起一阵温暖的感觉,眼前又浮现出一对清亮美丽的眼睛,那盈盈溢出的泪水仿佛一滴一滴滴落到他的心里,轻柔地触动他内心深处最柔软的一部分。在郭家漫步交谈的融洽默契;在弥漫着温馨静谧气息的郭家小山上倾谈时她的欢悦;惶急赶来探伤时她的哀伤,一幕幕的出现了。在一起的时候,她的双眸总是默默凝视着他,其实用不着说什么,那种朦胧而纯真的感觉,那种难以抑制的情感萌动,她的心里有,他也有。
杨枫的两颊有些潮红,深深地又看了眼橱柜上层,压下玫瑰色的梦幻,躺到榻上。现在已没什么需要做的,所要只是等待,等待陶方通报武黑、连晋的行程,等待凌真查出毛遂的下落,等待鸿飞渺渺的马骋归来。
一天过去了,没有消息。
又一天过去了,还是没有消息。
第三天,脸色和内心一样的阴沉的杨枫正焦躁的躺在榻上,“砰!”门被大力推开,一条人影卷了进来。侍立在榻边的卫士下意识地抢前一步,便欲拔刀。
杨枫眼尖,已看出冲入房里的正是自己苦苦等候的马骋,几天来的焦急立时一扫而光,大笑着掀被站起。
马骋满头汗淋淋,喘吁吁地站在杨枫面前,不敢置信又喜出望外地道:“师帅,今天我回来向师帅禀报此行结果,没料到一进城便听到沸沸扬扬传说师帅遇伏受伤;;;;;;我急着赶来,门外的兄弟又悄悄告诉我师帅没事,幸好师帅果然没事;;;;;;”
杨枫迅速恢复了冷静,拍了拍马骋的肩膀,道:“马骋,我等你几天了,有一件急事要交托与你。”
“是。”马骋象昔日在军中般躬身领命。
杨枫挥退左右,眼睛里闪耀着冷峭的光芒,道:“马骋,这几日你守候在秦国质子府左近,如若奸贼郭开夜间前往质子府,你就将他与在质子府内为质的赵姬一同结果了。”
马骋皱了皱眉头,为难道:“师帅,这两个人我都不曾见过。”
杨枫把一卷布帛丢与他,“这是郭开的画像。”抬头看了看天色,“凌真已在质子府附近布下了哨探眼线,都是你当日的兄弟,你可前去与他们接洽。他们对质子府的守卫情况,周遭环境,房屋座落等应该都有了底,倘若晚间郭开出现,他们也自会指点与你。至于赵姬;;;;;;和郭开在床上的女人,你尽管放手一起宰了。”想那赵姬一身媚骨,天生尤物,郭开一旦到了质子府,哪还有心思和别的女人胡混,只消这般吩咐,便决不虞有误。
马骋昂然道:“马骋定当不负师帅所托。”
杨枫寒冰般的目光紧盯着马骋的眼睛,沉声道:“马骋,此事事关重大,绝不容有失。”
马骋笑了,“师帅放心,只要郭开去寻那赵姬,哼哼;;;;;;”那冷森的笑容令杨枫的心里也不禁泛起一阵寒意,不知怎的想到草原上咬着冷冷的牙的独狼。
“如有可能,最好是在他们颠鸾倒凤时下手。”
马骋略不以为意,耸耸肩道:“明白。”
看着马骋无所谓中透出煞气的神情,杨枫放心地淡然一笑,郭开完了!除非天不开眼,这色鬼福至心灵,打熬得住不去质子府。
马骋转身离去,杨枫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