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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宋-十字-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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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合,是指上下和东南西北。庄子。齐物论:六合之外,圣人存而不论;六合之内,圣人论而不议。后指天地、宇宙或天下、人世间。
王霸,王道与霸道。语本孟子。公孙丑上:以力假仁者霸,霸必有大国。以德行仁者王,王不待大。后泛指登基为帝,统治天下。
义利,「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语出孔子。
钱穆的《论语新解》认为,这两句的大意是「君子所了解的在义,小人所了解的在利」;李泽厚的《论语今读》则认为是「君子了解礼义,小人了解利害」。
义利之辩在儒家学说当中,是一个相当重要的内容,讨论道德行为与个人利益之间的关系,就是「义利之辩」。
道德行为的基础是人们的利害关系,对人们有利的,才是善或义的;义利之辩,是现实生活既矛盾又统一的关系。
注六:知制诰,职官名。
知制诰是隶属于中书门下的舍人院的官员,掌草拟外制〈即一般官员的任免及其他制词诏令〉,在宋朝,需要通过考试合格才能担任。
知制诰同时还经常兼领其他职务:一,当学士院翰林学士缺员时,兼草拟内制。二,兼任其他在京职务。
注七:国子直讲,职官名。辅佐国子监博士讲授经术。
第二章 《西京评论》
而石越则被突如其来的事务给忙疯了。
王韶不断地要钱、要粮、要兵器、要衣服,冬天就要到来,将士们没有御寒衣物,这怎么行?
此外,一方面要和文彦博这个跛脚老头子沟通,一方面要小心处理与王安石的关系,还要去军器监这个名义上的下属机构,和吕惠卿打交道,石越一天里,差不多有半天时间是在马车上。
幸好曾布和自己关系不错,和三司那边的沟通还算比较顺畅;而吕惠卿办起事来也很痛快,处事利索,且对人和气,让石越竟不由有点欣赏。
很多时候,石越几乎要怀疑,《宋史》把吕惠卿这个男子名列《奸臣传》,是不是出于成见?
「眼见一天天入冬,从各地的作坊调集寒衣,时间上只怕来不及。将士们受冻,影响战局,不是小事。」石越说道。
「京师的绢、布、棉花也不能全部征购完了,十月一到,就有例行的赏赐,数十万禁军,上万的官员,还有数十万户的老百姓,都需要这些东西过冬,毕竟京师是根本之地。若到时候再去征调,说什么都有点来不及。军器监我才上任,之前准备不充分,我亦觉为难。」吕惠卿向石越摊摊手。
石越却不去看他,调集不了应有的寒衣,不是他的责任,吕惠卿如果想向石越诉苦,只怕是找错了对象。
石越把目光转向文彦博,果然,文彦博急道:「兵者,国之大事。从陕西调集一些,四川来的全部运往前线,再加京师的储备,应当够了?」
吕惠卿摇了摇头:「军器监的储备,不到两万。可是因为胄案改军器监,又接连出了事情,没有人理会到这件事情,当时正是盛夏,谁会去想冬衣呢。」
王安石望瞭望政事堂外的那棵大树,沉着脸说道:「无论如何,前线将士的供需,一定要保证。」
王韶的每一次胜利,都是给皇帝和新党的一剂强心剂。
吕惠卿听王安石定了基调,忙改口笑道:「虽然困难重重,但未必没有办法。」
「吉甫,你有何良策?」王安石问道。
「京师唐家棉纺行的棉花和棉布,有十万之巨,朝廷可先全部买下来,吩咐几家成衣店连夜开工,再加上军器监的工匠一起,二十万冬衣,半月可就。
「然后,再叫薛向从江淮诸路调集棉布过来,在京师卖掉。那么就可以先应这个急了。」吕惠卿笑道。
薛向是六路均输使,总管新法中六路均输法的实践。
文彦博皱眉道:「十万匹棉布,要多少钱?再说马上入八月,就算薛向有三头六臂,但现在才征调,十月之前这些布进京,多半是不可能了。唐家棉纺行的棉布没有了,老百姓怎么办?到时布价定然飞涨。」
吕惠卿笑道:「我就不信薛向没有一点储备。唐家在江淮积屯的棉布棉花,也绝不会少。若朝廷再敦促唐家租用官私船只向京师调运棉布,或者让薛向先向唐家借一点先供给京师,当可解此困。」
王安石不经意地看了石越一眼,问道:「子明,你以为如何?」石越和唐家的关系,众所周知。
石越琢磨着吕惠卿的话,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除了让薛向向唐家「借」棉布这个主意不利于唐家之外,别的似乎都对唐家有利。
这吕惠卿究竟安的是什么心?
见王安石相问,石越连忙答道:「这也未必不是一个好办法。不过如果仅向唐家一家买,只怕招惹物议,不如多向几家买比较好。」
王安石点点头,道:「也好。不过『借』就不必了,薛向如果不够,向唐家买便可,免得招惹物议。连这点事都办不好,朝廷要我辈有何用?」
政事堂议事结束之后,石越婉拒了冯京的邀请,急急回到赐邸。
石越实在不明白吕惠卿是什么意思,有一个自己捉摸不透的对手,让他感到很不舒服,所以非得弄明白不可。
刚进家门,才吩咐了侍剑去请唐棣,就见潘照临迎了出来,一面笑道:「公子,你看看谁来了。」
一个笑嘻嘻的声音传了过来:「子明贤侄,别来无恙。」
石越抬头一看,不由楞住了。
「唐二叔,您怎么来了?」
站在石越面前的,正是胖弥陀一样的唐甘南,此时正笑嘻嘻地向石越打着招呼。
唐甘南的身后,还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唐棣,另一个是十六、七岁的小男孩,身着一袭雪白的丝绸长袍,腰间扎着黑色的绸带,显得英气勃勃,长相不像唐甘南,倒有几分像唐棣。
见石越打量那少年,唐甘南冲那个少年笑道:「康儿,还不见过子明兄长。」原来这个孩子就是唐甘南的次子唐康,表字康时。
唐康上前几步,揖礼道:「唐康见过兄长。」眼睛一边不安分地打量着石越,毕竟石越在每个少年的心目中,都是一个传奇。
石越连忙牵起他的手,笑道:「一家人,不用拘礼。来,进屋谈。」
众人进屋坐好,石越问了唐康几句话,见唐康答对落落大方,心里便有几分喜欢这个孩子,因笑道:「二叔,康儿他日必成大器。」
唐甘南眯着眼睛笑道:「他能不能成大器,就看贤侄你了,我把他送到白水潭,就算偷了这个懒,这孩子就交给贤侄和长卿调教了。」
石越笑了笑:「二叔放心,少不了还一个少年进士给你。」
众人哈哈大笑。
唐棣因笑道:「说到少年进士,倒真有一个出色的。」
石越好奇心起,端了茶先不喝,停在手中问道:「毅夫说的又是何方英杰?」
唐棣笑道:「此人与我同榜进士,姓蔡名卞,听说是王安石的学生,十二岁中进士,比他同时中进士的堂兄蔡京要年轻十多岁,现为江阴县主薄,今年亦不过十四岁,任上推行《青苗法改良条例》、合作社,兴修水利,端的是个奇才,当地百姓,把他和甘罗相比。」
石越自然知道蔡京和蔡卞,一个是千古奸相,对北宋的灭亡负有重要责任,一个是王安石的「爱婿」─不过现在还不是。
王安石幼女待字闺中,石越倒是知道的,只不过他还不知道,这个女孩子他已经见过了。
然而此时听到蔡卞不过十四岁,石越亦不由咋舌惊叹。
唐甘南笑道:「这个蔡卞我也知道,江阴县的几个钱庄,我们都是和本地的士绅联合建的,有一家钱庄利息高了点,被他当天就给封了,罚了三千贯!呵!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物。
「他堂兄蔡京在钱塘,和夷人打交道,虽然有几分才具,不过爱财爱色,没什么风评可言,我们就送了不少钱给他。此人吃东西最是挑剔,说起来子明你的排场比起他,就远远不如了。」
「蔡京,呵呵……」石越摇了摇头,心里有几分好笑。
唐甘南又说道:「其实子明你也不必如此简陋,买几个女孩回来侍候,家里的家丁也要添几个,多少要有几分天子重臣的气派才好。
「你看王安石,他家的家丁有多少?都没有人说他贪污了,他还是公认的清官呢。那种排扬,是宰相应有的气派。」
石越也不去解释,只笑道:「王丞相的月俸不是我可以比的,我的月俸只有他一个零头,他那种排场,已是很简朴了;晏殊为相之时,比他风光得多。
「说来现在的几个宰相,也数他最没有派头─这不能比,我若摆那种排场,御史就会说我收受贿赂。」
「御史就是欺软怕硬,没事找事。朝中大臣,收受贿赂的多了,薛向做六路均输使,最大的肥差,每年都有多少的商人送给他孝敬?曾布看起来一本正经,还不是一样收钱买地?大家图的,就是这两人在王安石面前能说上话。
「再说那吕惠卿是什么品秩,能有多少俸禄?还不是靠收贿赂?不过就是做得聪明一点罢了,他自己管的那块倒清介如水,让人无话可说。他收钱也不是自己收,他有两个弟弟帮他收,这次我们唐家棉纺行就送给他弟弟吕和卿五千贯,外加大相国寺附近的一座宅子。」唐甘南眯着眼睛,似叙家常一样说道。
石越听到此处,心里一动,叫过侍剑,说道:「侍剑,你带康少爷去白水潭玩玩。」他怕唐康少年心性,听到这些就给说出去,那可是无穷的祸患。
唐甘南知道他的意思,等两个少年出去后,笑道:「康儿不是读死书的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贤侄可放心的。」
石越又问道:「你们贿赂吕和卿,是什么原因?」
政事堂的事他却不敢乱说,就算是唐甘南,也怕他不小心传出去,追究起来,便是泄漏军国机密。
「还不是因为吕惠卿管着军器监,我们打听到西北将士的寒衣未好,就先往京师多积了十万匹棉布,我们不过让吕惠卿买我们的布罢了,打点打点,就可以卖个好价钱。」唐甘南笑道,嘴巴向潘照临努努,道:「潘先生也知道的。」
石越恍然大悟,吕惠卿还真是老奸巨猾,一方面收了唐家的钱替唐家说话,又明知道自己和唐家的关系不会反对,通过绝无问题,便故意搞得这么复杂;一方面又给薛向找了个借口,可以征购棉布棉花。
无论是「借」还是「征购」,说到底,都是强行贱价购买,不过是个程度问题,薛向又可以从中谋利。唐家要怪也不能怪到他头上,只能怪薛向。世间的好处他全得了,最后还是为皇上分忧!
不过,他不明白潘照临为什么要赞成唐家这么做,而不是透过自己去办这件事情。想到此处,石越便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潘照临。
潘照临仿佛知道他要问什么,淡淡地说了句:「公子是要办大事的,和吕惠卿比什么排场呀?依我看现在这样挺好。」
这话似是回答唐甘南,又似是回答石越。
唐甘南七巧玲珑心,立时明白,忙笑道:「对,贤侄是要有大作为的。」他和潘照临倒是相交甚欢。
唐棣虽然在地方历练了两年,逢迎送往,收受卖放,看过不少,可是心里却是一直看不惯,这时听到朝中这么多重臣收受贿赂,心里很不舒服,朗声道:「我们何不抓住这个证据,扳倒吕惠卿?」
此言一出,石越三人愕然相对,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石越苦笑着解释道:「收受贿赂的是吕和卿,不是吕惠卿。再说若是首告,人家多半以为是设圈套陷害,没有铁证,如何扳得倒吕惠卿?难道吕和卿收了钱,还会写张收条给你?」
唐棣哑口无言,却是愤愤不已。
潘照临笑道:「毅夫不必如此。指望天下官员都清如水,那绝无可能。虽然公子说过权力制衡是一剂良方,可真说要完全杜绝,也是甚难。
「王韶在前线打仗,还不是拼命要钱,《市易法》也好,通熙河也好,都是向朝廷要钱,朝廷明明知道他账目不清,虚报数字,可也没有治他。为何?总好过他去抢掠百姓。你个个都要除之而后快,只怕朝中最后也没几个人了。
「真要清明吏治,造福天下,还得徐徐努力,第一还要公子站稳脚跟,手握大权才成。」
唐棣心里也知道潘照临说得有理,可是心里总有块垒,因对石越说道:「子明,希望你以后不要忘记自己最初的抱负!」
石越站起来,认真地答道:「你放心。」
唐棣凝视石越半晌,忽然开怀笑道:「子明,我相信你。」说罢抱拳道,「二叔、潘兄,我听多了这些事情,心里不痛快,先去白水潭看看康儿他们。」也不等三人回答,转身便走。
潘照临看着唐棣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半晌才转身对唐甘南说道:「唐兄,现在我们可以说说在契丹设分店的事情了……」
在某些人看来,《皇宋新义报》的发行,便如同打开了潘朵拉之盒。
当嵩阳书院、横渠书院的讲演结束返回学院之后,他们对于汴京的人文风气,都羡慕不已。
《白水潭学刊》自不用说,那设计得颇有气象的讲演堂与辩论堂,一栋栋藏在树林与花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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