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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来到威塞尔造船厂之后,张海诺从这里的德国职员口中了解到,协约国监督委员会虽然还没有派专员前来接管设备,但是德国政府已经下达了通知,要求各工厂和造船厂配合这个委员会地工作,且不得私自将机器设备转卖。
十分钟之后,穿着一身黑色燕尾服、戴单片眼镜、嘴里叼着一根小雪茄的塞肯道夫在两个随从的陪同下来到这间会议室。此人年膀很宽但是身材并不结实,微卷的黑色头发梳成亚伯拉罕。林肯常用的发型,只是原本颇有气质的脸上神情十分黯淡。
“抱歉让二位久等了!”
塞肯道夫随意的找了一个位置。然后示意张海诺和赫森在他对面落座。这个足以容纳20人的长会议桌现在只坐了三个人,给人的感觉。
“很荣幸见到二位!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纽曼。冯。塞肯道夫,威塞尔造船厂地营运负责人,也是船厂的三大股东之一!听说二位到此来有意与我们造船厂合作。不瞒二位说,这造船厂的机器很快就要被英国人和法国人查封了!抱歉,如果二位想要购买设备地话,也许只要再等上一段时间,就能从他们手里买下这些机器了!”
塞肯道夫似乎并不想掩饰造船厂面临的窘境,语气平常的让人难以想象这就是一个即将失去自己工厂主要设备的经营者。
张海诺和赫森来到这里。却不是听这番丧气话来的。赫森说道:
“在下勒斯诺,这位是林克先生,我们联手在巴西投资了一家造船厂,由于刚刚起步,我们目前还非常缺乏造船厂建设方面地专业工程师和技师!”
塞肯道夫酸酸的说道:“那恭喜二位了,目前德国各大造船厂的设备都被查封了,工程师和船工大都失去了工作,在码头上随手都能招来一大群!”
这样的情况。张海诺他们当然不会不知道,可是他们毕竟不是造船方面的专业人士,通过广告招来的人素质参差不齐,说句不好听地,就算有些人是滥竽充数的,他们也难以作出正确判断。所以这些公开招募来的人最多只能作为补充,而不能成为船厂建设和运营的中坚力量——相比之下,威塞尔这样的造船厂虽然因为协约国查封机器而面临困境,却拥有一大批系统而专业的人才!
“我想塞肯道夫先生可能对我们的来意有所误解!”赫森解释到,“英法查封这些设备。为的就是将它们拆下来变卖,作为德国对战争地赔偿。不是么?我们会从英国人和法国人手里买下这些设备,但在造船工程师和技师方面,我们仍希望和贵造船厂进行互惠互利的长期合作!”
塞肯道夫刚刚还十分黯淡的眼睛霍然亮了起来,他想了一会儿,脸上却又显现出另外一种担忧。
“二位的意思,是将本造船厂的设备全部运往巴西,然后聘请我们的专业技师替你们建造船坞、安装设备,可这对于我们威塞尔造船厂有什么好处呢?”
这时,轮到张海诺说话了:
“塞肯道夫先生,我想首先声明一点,我们是准备与贵造船厂以联营的方式进行
易的!请恕在下直言,英法将这里的机器都拆卖了,能留住高级工程师和熟练的造船工人吗?等到若干年后凡尔赛和约失效,贵造船厂想东山再起,就得重新招募工程师和船工了!”
塞肯道夫孤独地抽着烟,须臾,他问道:“二位是德裔巴西人?”
“不,我们是奥地利人,确切的说。是支持德国地奥地利人!”
张海诺在这位造船厂经营者面前,仍不能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但此时德国人对于奥地利人,显然没有什么恶感——他们此刻最痛恨的,就是“胜之不武”地英、法、美等战胜国,以及“篡夺”了国家权力的卑劣政客们。
“那么说,贵造船厂这样做是打算替我们造船厂保留技术人才咯?”
塞肯道夫似乎仍有些疑惑——这样的事情听起来很不错,可攸关威塞尔造船厂的命运,他必须慎重再慎重。
见对方还在犹豫。赫森按照他们之前商量好的套路说道:“当然,我们可以和威塞尔造船厂签署一份正式的合作协议,以援助建设的方式聘请贵造船厂的工程师、技师和船工前往巴西。作为对贵造船厂提供技术人员帮助的回报。我们每年向贵船厂支付5美元地劳务费用。甚至于一部分机器设备,在适当的时候我们可以折价返还给贵造船厂!”
塞肯道夫对此不置可否,而是继续闷闷的抽烟。
“英国人地造船技术太过保守了,美国人那边,据我所知太追求速度而缺乏严谨的态度!德国的设备和技术。比起他们来当然要实用很多!”张海诺用一种称赞的语气说道:“塞肯道夫先生,您看,德国信誉最好、实力最雄厚的六家船厂,就是贵船厂和基尔地日尔曼尼亚、汉堡的弗尔肯和布洛姆…福斯、但泽的恺撒大帝以及威廉我们手里的资金有限,只能从这六家造船厂中选一家作为长期合作伙伴!等我们的造船厂建立起来之后,还可以通过在德国生产部件。在巴西组装船体地方式进行联营,这样对双方都有益!”
听了对方的这番话,塞肯道夫一边抽他的雪茄,眼珠子一边咕溜咕溜的转着,显然是在权衡与对方合作的利与弊——既然对方的目标是建立巴西一流的造船厂,那么需要的人员技术肯定少不了,这可是一笔大买卖,与其便宜其他船厂。不如自己都揽过来做;另一方面,一旦他们在巴西地船厂实力强大起来,势必影响到威塞尔造船厂在南美的市场,谁能说威塞尔在未来十年就不能重新崛起呢?
张海诺和赫森也不忙着说话,让这个自以为精明的生意人自己在那里琢磨。
半根烟的功夫,塞肯道夫开口了:
“的确,林克先生刚刚所说的那六家造船厂,包括我们威塞尔造船厂,现在都面临着极为严峻的局面!只不过嘛……不瞒二位说,我们造船厂的股东这几天连夜开会进行了讨论。如果英法将这些造船机器公开拍卖,那么我们将请荷兰的盟友出资买下部分机器暂时保存起来。工程师我们可以就近送到荷兰船厂去工作一段时间,而造船工人嘛,就算现在解雇了他们,大部分也还会留在不莱梅,等到这段艰难的时期度过之后,我们再次发布招工广告就可以了!”
这果然是个狡猾地商人,张海诺心想,他这并不是在拒绝自己,而是期望获得一个更好的谈判位置,并且在价格上进一步作出要求。至于他所说地荷兰盟友,也许压根就是子虚乌有的。
“当然,塞肯道夫先生所说的主意非常好!可是就我所知,战后欧洲的造船市场大幅度萎缩,战争中建造的大批船只已经有所富余,最近十年必然不会有太多的订单!即便是您所说的荷兰造船厂,想必目前也在为订单不足和人员冗余而头疼吧!”张海诺一针见血的点出这些不可否认的事实,然后话锋一转:
“目前,我们手里还只有一艘中型远洋货轮,用来从欧洲进口设备和进行海上贸易还远远不够,加上我们也有意经营欧洲与美洲之间的海上贸易,所以我们还需要至少三艘大型远洋货轮!如果塞肯道夫先生愿意,我们可以将这批订单留给威塞尔造船厂,想必贵造船厂今后重建是非常需要这些订单的!”
塞肯道夫的眉毛微微一扬,这三艘大型远洋货轮的订单,放在如今的欧洲哪个造船厂都会抢着要,就算他只作个中间人,依靠回扣就能狠狠赚上一笔。不过他并没有立即松口,而是用期待的眼神看了看赫森和张海诺。
张海诺让这种气氛持续了半分钟,并且再次和赫森进行了眼神上的交流。这才说道:
“塞肯道夫先生,在下并无菲薄之意,但请问贵造船厂有没有建造过万吨级的油轮?”
“油轮?哈哈,当然!威塞尔是德国历史最悠久的造船厂之一,怎么会没有建过油轮!”
塞肯道夫地笑,并没有讽刺对方学识浅薄的意思,笑过之后,他认真提议道:
“只要二位信得过,我们可以立即签署一份长期合作协议!我们威塞尔派出专门的技术人员协助二位在巴西建造船厂。二位放心的将远洋货轮和油轮的订单交给我们,价格从优,质量保证。怎么样?”
张海诺和赫森相视一笑,恭维的话,依然由张海诺来说:
“塞肯道夫先生,威塞尔造船厂的信誉在整个欧洲都是响当当的,我们在这方面完全没有问题!只是。这项合作协议的金额过于巨大,我们也不急于作出决定!做生意嘛,讲
是利益,只有双方都满意了,交易才有可能达成。塞生,您说对吧!”
提议遭到婉拒。塞肯道夫收起了笑容,但脸上还不至于露出难色,他做了一个手势,站在身后的随从立即取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并大开呈送到他面前,里面整齐地排放着一根根手指粗细的小雪茄。
“巴西皇家雪茄制造商丹纳曼出产的上等雪茄,二位来上一支?”
赫森和张海诺都没有拒绝,在这样的谈判桌上,对方拿出上好香烟来分享的话。至少说明对方有意将谈判进行下去。
等眼前两位也开始吞云吐雾地时候,塞肯道夫突然露出一个让人费解的笑容,他说道:
“二位既然是在巴西投资船厂,这样的雪茄应该不难搞到,巴西货目前在德国上流人士中间可是很受欢迎呢!”
张海诺不会不明白他的意思,他右手夹烟,颇有风度的说道:“只要塞肯道夫先生喜欢,今后我们每艘从巴西开往德国的轮船上都会为先生准备一批上好地巴西货!”
塞肯道夫没有说接受,但也没有说拒绝,而是低着头盘算了几分钟。提出一个新的建议:
“这样,二位从我们手上订购轮船。我们可以给予二位比市场价低一成的优惠!至于人员和设备,我们将派出专门的技术人员前往巴西协助二位投资的造船厂建造船坞。劳务费方面,这样,一个可以建造万吨级货轮的干船坞,我们只收……3美元!”
张海诺回德国之前已经通过施奈德和冯。巴恩了解到在巴西投资船厂设施的大致花费:一个可以建造五千吨级货轮的干船坞需要34美元,八千吨级地则需要大约8美元,虽然目前巴西还没有哪家船厂引入万吨级的干船坞,但是按照这个比例推算,15万美元是较为》今从英法手里购买德国造船厂的机器,显然会低于市场价格,一套大型船坞的设备也许还不到10万美元,即便加上威塞尔索要的3劳务费,也大大低于他们的预算。
“塞肯道夫先生,这就是您的诚意吗?”
赫森也不点明自己对哪项价格不满意,只是不冷也不热的问了一句。
塞肯道夫并不惊慌,商人的本性让他辩解到:“既然是我们威塞尔船厂提供地援助人员,自然是欧洲第一流的!这样地条件,放眼欧洲恐怕没有更优惠的了吧!”
“塞肯道夫先生,在这里透露一下,我们未来三年准备投建两个万吨级和一个八千吨级、两个五千吨级、若干两千吨级以下的船坞,这样的大买卖,总价值先生应该不会不清楚。我们之所以不向德国最大的六家造船厂发出合作邀请,一来是不希望造成恶性竞争,二来嘛,完全是看好贵船厂的信誉和实力!”
张海诺不经意的恭维,再次让眼前这位德国造船厂的经营者兼股东很受用,他花了几分钟重新思量这个问题,最后咬咬牙,道:
“万吨级船坞2。5万美元,八千吨级2,5吨级1。5。至于2千吨级以下,本船厂一概不收任何费用!”
这个条件,已经超过了他们的预期,但张海诺知道,目前正是这些德国造船厂最迫切需要资金,所以,这还不是塞肯道夫的最终底线。
“这些都好说,只是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
塞肯道夫想都不想的吐出两个字:“请说!”
“马克对美元的汇率,最近一直在攀升。未来的趋势也很明显。如果我们地交易用美元来结算的话,塞肯道夫先生可是能够获得很大的额外收益喔!”
这句话,显然点中了塞肯道夫的要害。他之所以愿意不断让出价格,就是因为此前他们一直说的都是美元。不管今后马克贬值得有多么厉害,只要这些交易使用美元结算,威塞尔造船厂这边就是稳赚不赔的!
沉默了一会儿,塞肯道夫的表情突然轻松下来。他看着自己手中的雪茄,“不知林克先生的意思……”
“其实我们投资这个造船厂地计划,是以建造民用货轮为主业,但随着规模逐渐扩大之后,还准备向军用领域发展!”张海诺一边说话,一边细心的留意对方的反应。
塞肯道夫先是一愣。但很快就恢复了刚刚地表情,他不慌不忙的说道:
“林克先生和勒斯诺先生真是好眼光啊!在造船这一行,军用舰艇的利润的确是最高的!不过,请恕在下直言,军用舰艇对技术地要求远比一般的民用轮船高,所以没有一定的技术和人才积累的话,贸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