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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伴凭栏看月生-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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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岘和七师兄进的是一间酒楼,也不知道要折腾多长时间,墨岘有心拉着七师兄在这解决了中饭。但是他们如今两个农人打扮,却又哪里应该有那个闲钱?于是墨岘干脆学习孔乙己,花了十几个大钱,要了一小碟茴香豆,两碗黄酒,还有两个馒头,就着从家中带来的小半块卤肉,解决了午饭。
  待他们吃饱喝足,恰好听外边有人喊:“没事了!没事了!开门卖货了!”
  小二打开门板,见是巡街的衙役,这才放心来,重新开门营业了。
  也是到了此刻,原本静得吓人的酒楼内——除了墨岘和七师兄,方才基本没谁能安下心来吃饭,重新喧闹了起来,老百姓都议论着,怎么长宁侯那样的人物,竟然跑到他们这穷乡僻壤来了?
  正议论着,忽然跑进来了个闲汉,大叫大嚷着道:“你们可知道吗,那王屠子家的大徒弟可真够本事!竟然来了个拦车喊冤!”
  “哦?!”顿时众人都来了兴致,原本朝外走的也停下了脚步,等着这闲汉继续朝下说。可偏偏闲汉闭了嘴,无论众人如何催促,都不吱声了,只是绷着脸,却那眼睛斜看着酒楼掌柜。
  那掌柜的倒也识趣,立刻便吩咐小二道:“与这位兄弟打一壶酒来。”
  闲汉立刻喜笑颜开了:“谢了,掌柜!”
  掌柜的也拱拱手,不过是一壶酒而已。而这闲汉也是上道,喝了一口酒,立刻便讲了起来。
  先将长宁侯的队伍如何风光威武。又讲那王屠子的大徒弟是如何躲在拐角处,再讲那人是如何大喊着冤枉冲出了拐角,接着讲长宁侯如何质问县令父子,讲得口沫横飞,精彩异常。
  直讲了小半刻钟,这酒楼里人非但没变少,反而变多了。且大多买了黄酒茶点,或坐或站,边吃边听。甚至墨岘都又掏了一次钱,给七师兄买了茴香豆,让他沾着吃。
  待那闲汉终于讲完,酒楼老板乐得又给了他一壶酒,还加了二两猪头肉和十几文大钱。
  随着人流朝外走,墨岘忍不住问:“师兄很喜欢听?”
  “也谈不上喜欢,就是觉得有趣。”想了想又补充道,“比自己看书有趣。”
  “师兄……没听过说书吗?”
  “说书是何物?”
  “那俗讲?”
  “俗讲倒是听过,不过有的听不明白,那经文太拗口,怎么?”
  “回去我给师兄说书。”墨岘笑笑回答,看来这世界的休闲娱乐活动比他想象的还要少,甚至连俗讲都依旧只是佛教俗讲僧的专利,而没有发展成更通俗化的说书。
  “你不是又想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了吧?”七师兄刚想点头答应,便硬生生止住了。
  “师兄说的就如同我从不想正经事一般。”
  “你知道就好。”
  墨岘:“……”
  而那屠子的事情倒是不需要他们插手了,也是这屠子夫妇命好,虽有一难,却只是虚惊一场。
  “公子,怎么了?”在这酒楼的斜对面,一个家人打扮的中年男子,询问着旁边一身普通灰布衫子的年轻公子。
  “发现了一个老朋友,未曾想到,他竟然会在此处,而且还是那身打扮。他八成是不想被人认出来,但是……你在这等着,我去寻个人。”语毕,这公子就窜出了人群,他旁边那家人只来得及叫了两声,灰衣公子已经消失在了人群里。
  如今街上行人细密,喧闹不已,而且心中没有防备,以至于墨岘和七师兄一开始竟然都未曾注意,有人跟在他们身后,直到走过了半条街,那跟着的人渐行渐近,两人方才感觉到了不对。
  不过他二人也是有默契,彼此对视一眼,便一齐转进了一个拐角。
  那跟踪者刚刚跟着他们转进拐角,就被墨岘一把扣住了喉咙,如果不是今天天气晴好,墨岘能把他那张脸看得务必清楚的话,说不准明年的今天就是他的祭日了。
  “花长怜?”墨岘显然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地方碰见姓花的。
  花长怜指指仍旧扣在自己脖子上的墨岘的爪子,示意他放开——其实他原本也没这么容易被抓,怎么说都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但是如今心中焦急,外带他早就把墨岘当了朋友,心中没防备,这才被他抓小鸡一样一抓一个准。
  墨岘却有些犹豫,很显然,其实他并不在意杀人灭口的。
  但是,那赵雁乐曾说过他与长宁侯有旧,如今长宁侯在此,他也跟来了。那要是他死了,说不准事情就要闹大了,反而要波及到村子里。思及此,墨岘才放开了手。
  “欧阳兄,你我可真是有缘啊。”花长怜大概还不知道自己从鬼门关里走了个来回,刚得自由,便笑嘻嘻的对墨岘拱手问好。
  “有事快说。”墨岘的语气显然不怎么客气。
  “欧阳兄,你上次救了思定的腿,显然是医术有一套。如今……看在我帮你摆平一干江湖人等的份上,可否帮个忙?”花长怜不是君子,所以对于挟恩图报没有丝毫的犹豫。
  “不行。”谁知道墨岘拒绝的也干脆,“你帮我摆平了一干江湖人等,我不是也给了你一个完好无缺的冯思定?如果你把冯思定的腿打断,我倒是愿意考虑考虑。”
  “你……”花长怜以为自己已经够混球的了,现在才知道,他还差得远。
  “欧阳公子,需知话出无悔。”小巷里出现了第四个人,不用问自然是冯思定。如今他虽然能走了,但是腿脚仍旧有些不方便,明显一瘸一拐的。
  如果只有墨岘自己,别说悔上一悔了,就是把他们都在这里宰了,然后随便找个枯井一扔,又有谁能奈他何?
  可是……有家有口就是不容易啊,不但要努力养家糊口,还要注意保持在自己那口子眼中的光辉形象。
  “算了,你也别拿这话挤对我了,我要你一条腿又有何用?不过你得先告诉我我要治的是谁。而且,事先说好了,我可是只通外伤、骨伤,若是内科,普通头疼脑热,我倒是能应付,再严重些,我可就爱莫能助了。而且,我不能现在跟着你们去给病人治病,你们得让我换身衣服,而且,我的身份不能泄露。”
  “我让你帮忙治的是我舅舅,他就是……长宁侯。”花长怜说到这小心观察了墨岘的表情一下,发现他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顿时放下了心,“他的伤,也算是骨伤吧。”
  如果换一个人,让他治什么长宁侯这样的大人物,那么墨岘立刻翻脸,但偏偏是花长怜这个无赖,身边还跟着一个间接救过七师兄的冯思定。所以既然开头答应了,那也就只鞥你咬着牙继续答应下来。不过他不明白的是:“怎么还有‘算是骨伤’一说?”
  “嘿嘿,你看见就知道了。”花长怜傻笑两声,死活不多说了,“今晚上,你来驿馆找我就好了。”
  直到这天夜里,墨岘换了一身寻常文士服,戴了个大斗笠,和同样打扮的鬼医——听说之后死活要来凑热闹的,还有一身学徒装扮的七师兄,来到了驿馆。果然花长怜就在门口等着,看他来了立刻把他接了进去。
  等到看见了长宁侯的伤,他总算知道为什么花长怜说算是“骨伤”了。这长宁侯的左小腿该是曾经断过,已经是不知道多少年的旧伤了,不过当时显然接骨的手段显然不佳,小腿明显弯向一边,且便是连小腿的肌肉都有些萎缩了。


069往事

  长宁侯第一眼看上去还以为是个很严肃古板的人,但实际上他见墨岘进来之后,便微微一笑,温声道:“有劳了。”
  就这么简单的一笑,加上简单的三个字,刚才的那种严肃瞬间便如初春融雪般,消融不见了。这长宁侯给人的感觉很舒服,是个很容易取得他人信任和好感的人,特别是,如果再配合上他的身份的话。
  就算是墨岘这样几乎是被强逼着来治病,而且性格不怎么样的刺头,现在竟也不由得多了几分郑重。
  不过,有些事不是郑重就能有用的。
  他这骨伤,当时骨头应该就是严重错了位,而且之后接骨也并不稳妥,骨头愈合就是歪着长的。而且看样子现在已经长了十几二十年了,不只是愈合处骨头的问题,连带着整个小腿骨都已经畸形,甚至膝盖也有了问题。
  这已经不是打断了骨头重新接,就能没事了。眼下这情况别说是古代了,就是现代也至少要通过几次,甚至十几次大手术,才能整形整过来了。
  “侯爷,您这伤,我没法治,最多,也只能帮您减轻些痛苦。”墨岘没说,减轻痛苦都是暂时的,随着这位侯爷年纪渐长,腿的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糕,可能再过十几年,他甚至连走都没法走了。
  “谢过小郎中,劳驾了。”长宁侯没有不快,也没有失望,只是感激的朝着墨岘点了点头,便如同一个温厚长者,反倒是让厚脸皮的墨岘有点不好意思了。
  “在下先去配药,明日再为侯爷开始治疗。”墨岘能想到的,也只有药泡、按摩,加针灸了。不过他也得回去想想具体的治疗步骤,以及用药。
  “小郎中,可否请您的这位朋友,留一下?”墨岘告退,长宁侯却对着他身后一指。墨岘一看,不是非要跟来的鬼医,还能是谁?
  没等他说话,鬼医已经摘下了斗笠,那张脸让花长怜和冯思定都是一惊。也幸好这屋里一开始就没了侍卫仆役之类的闲杂人等,否则说不准就要出点事。
  可是那长宁侯看见鬼医容貌,却并无惊骇之意,眉峰蹙起,黑瞳中到似是心痛……
  结果,自然是鬼医留下,其他一干小辈退了出来。
  “说吧,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就是十几天前,我舅舅忽然被皇上辞了官,还被赶出了京,一路赶回封地来了。”
  “这地方是长宁侯的封地?”这样太偏僻,离京城也太远了点吧?
  “原本不是的,我舅舅原本的封地可是江南的几处膏腴之地,谁知道这次皇上犯了什么毛病,不但把我舅舅赶出来了,连封地也给换了。刚到着镇子,我舅舅就让我出去找你。我还奇怪呢,没想到真碰上你了……”
  “行,别说了,我知道了。”墨岘点头,明白了这看病是假,实际上,长宁侯看人才是真吧?
  “干什么还来找我?”鬼医木着脸,明显是口气不善。
  “就是想知道,你好不好。”
  “现在知道了,然后呢?”
  “当年那事情,有些误会。”
  “原来你是做说客来了!”鬼医眼睛一瞪,一脸的恼恨狰狞,便如恶鬼一般,冲过去就揪住了长宁侯的衣襟,一把将他从床上拎了起来,可还未等他再说什么,长宁侯忽然咳嗽了起来。鬼医一惊,手便松了,长宁侯也跌回了床上,可这一下,他咳嗽得却更厉害了。
  鬼医拧着眉,一把抓起了长宁侯手腕,看似凶狠,其实……不就是担心那人身体吗?
  “你到现在也这么会装,这么重的内伤……刚才怎么不说,只让那小子看你的腿。”
  “你不是也说我会装吗?”咳嗽的那一阵总算过去了,长宁侯略有些喘的笑着看向鬼医,“若是方才让他看了,你不也就知道了吗?现在,哪里还会这么轻易放过我?”
  鬼医咬牙切齿了一番,不过最终却只是一章贴在他胸口,帮他顺气理脉:“谁打的?”
  “……”长宁侯闭着眼睛,不说话。
  “你那腿,怎么弄的?”
  长宁侯眼睫抖动了两下,却依旧闭着眼不说话。
  “都是他弄的?!”
  “唔!咳咳!”
  鬼医一怒,手底下正调理的内劲也不由得一猛,措不及防之下,长宁侯一声闷哼,一口黑血就咳了出来。这可是把鬼医吓了一跳,一阵手忙家乱之后,才确定他虽然劲气用得大了点,但长宁侯咳出来的是胸肺处的淤血,倒也算是错打错着。
  “我能活命,是不是因为你的关系?别又给我闭着眼不说话!我告诉你,不人不鬼的活了二十多年,我可不是曾经的那个傻小子了!”鬼医真的是怒极了,一手扣在长宁侯的喉咙上,另一只手就去捏他肩膀上的骨头——那力道正好是让人疼痛不已,却又不会断了骨头。
  长宁侯却依旧不睁眼,甚至可以说是表情平静,如非他身上微微颤抖,鬼医甚至以为自己捏错了人。待小半刻钟后,长宁侯已经是汗湿重衣,脸色青灰,便是呼吸也渐渐微弱了。
  鬼医这才放开手,却有些气急败坏。坐在床边咬牙切齿了半天,伸手就去撕长宁侯的衣衫,对方身子颤了一下,却未反抗。鬼医看他如此,先是更气,但待解开了他衣衫,却顿时怔住了。
  密密麻麻的全都是伤疤,以鬼医的行医经验,能认出鞭伤、烫伤,撕咬出来伤痕,但有些伤口参差不齐的让他都看不出来到底是怎么弄的。初时脱?衣服所为的那种冲动顿时烟消云散了,鬼医心口沉沉的,如今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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