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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在颍州,丁云毅亦是内外交困,没有一兵一卒增援,今日我终于懂他当日死地绝境的愤怒了!”
说完,拔刀自刎而死。
这一役,李自成率领的流寇重创明军,曹文诏部损兵大半,游击将军及将官殁者二十余人。尤其是向为洪承畴所器重、以善战著称的曹文诏,在此役中兵败自刎,使明军为之丧气,而流寇欢呼雀跃。
洪承畴听到了曹文诏的死讯,放声大哭,边哭边道:“我麾下曹文诏,勇猛足以与丁云毅匹敌,可丁云毅在颍州孤军能坚持九日九夜,文诏为何不能坚持?文诏既死,我还能借助谁的力量?流寇何时能定?难道要我再去台湾把丁云毅请来吗?”
丁云毅不会来了。
在斩杀了曹文诏后。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合兵,与洪承畴大战关中。十月,流寇战明军不力,张献忠等部出潼关。分十三营东进,高迎祥、李自成大战胃南、临潼,东逾华阴南原绝岭,出朱阳关。十一月,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会师河南闵乡,合攻左良玉军,进取陕州,直逼洛阳。攻占光州、霍丘后,向江北挺进。
而这个时候的丁云毅,已经带着皇甫云杰、段三儿几人到达了山东。
山东虽然不似河南等地那样赤地千里,但在蝗灾面前。却也是饥民遍地。蝗灾的可怕,远胜于刀兵之祸。
看着一地饥民,丁云毅不禁摇头道:“我大明如此动荡,一半因为**,一半却是天灾。”
皇甫云杰叹息了声:“从天启年间开始我大明便是灾祸不断。几乎年年都有天灾生。到了本朝,更是灾祸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元年,杭州、嘉兴、绍兴三地海啸,京畿辅旱。赤地千里。二年,山西、山西大饥。三年。山东大水,南京地震。四年。湖北五月下起了大冰雹,山东再水,临洮、巩昌地震。五年,黄河决口,南京、四川、山西、云南地震。六年,京师、江西大旱,陕西、山西、淮、扬等地大饥。七年,太原大饥,百姓争食人肉。到了今年,却又蝗灾蔓延”
丁云毅听得心惊肉跳。
也就是说从崇祯元年开始,大明每年都有大型灾害,而以这个时候的抗灾力量,在天灾面前朝廷根本就是一筹莫展。除了减税、免税,没有其它任何手段。但减税、免税,却又让本来就连年亏空的国库更加无以为继,于是,这便造成了恶性循环。
说大明一般毁于**,一半毁于天灾一点也不为过。
**尚可解,天灾不可救。
那些饿得奄奄一息的饥民,忽然看到几骑马过来,一下都围了上来,哀号乞求声不绝于耳。更有人带着自己饿得已经皮包骨头的儿子、女儿,恳求善心的老爷随便给点吃的,便可以把自己的亲生儿女带走,从此为奴为娼,任凭老爷吩咐。
一个十五、六岁的黄花闺女,在这里,还没有一个馒头值钱!
面对着苦苦哀求的饥民,丁云毅心中大是不忍,正想让段三儿救济一些,却被皇甫云杰拦住:“将军,万万不可。我们能救得了几个人?将军只要拿出一个铜板,一粒粮食,数万饥民便会把我们包围,到时候我们想走都走不了了,甚至”
皇甫云杰没有再说下去了。
丁云毅叹息一声,知道皇甫云杰说的全是真话。
“将军,恶人只能我来做了,便是将来遭到报应,我也认了。”皇甫云杰咬了咬牙,拔出刀来,连声呵斥,驱赶灾民。
好不容易才从饥民的包围中出来,丁云毅又朝后看了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么多的灾民,自己救不了几个。
才远离了大队灾民,前面忽然被人拦住去路,一个老妇人带着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女,“扑通”一声跪倒在了马前,连连磕头:“老爷,可怜可怜,可怜可怜,都饿死了,都饿死了,您救救我孙女,救救我孙女。”
“起来说话。”丁云毅沉声道。
老妇人哆哆嗦嗦的站了起来,和孙女一起,看样子饿得站都站不稳了,丁云毅指了指少女:“她的父母兄弟呢?”
“饿死了,都饿死了。”老妇人眼神浑浊,眼泪怕是早就哭干了:“先是她娘饿死了,和邻居换了肉吃,接着她弟弟出门的时候被人绑了,等我们找到,被吃得只剩下了一副骨头,我可怜的孙子,骨头便还落着他生下来时候他爹给他做得铃铛啊。然后就是他爹死了”
丁云毅、皇甫云杰、段三儿几人听得毛骨悚然。天下间最可怕、最可悲的事情莫过于此。
“老爷!”老妇人忽然看到了什么希望似的,一把拉过孙女:“我家小土只有十五岁,她可以帮你洗衣做饭,晚上可以陪您睡觉,只要您赏她一点残羹剩饭,不要让她饿死就行了,老爷,我求求您,求求您!”
“你叫小土?”丁云毅看了一下那个少女。
严重的育不良,饿得已经东倒西歪,她害怕的直往奶奶身后躲,然后忽然哭了出来:“老爷,您收下我,我什么都能干,什么苦都能吃,您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您要骂我就骂我,要打我就打我,我求求您给奶奶一点吃的。我给您做牛做马!”
几个大男人的眼泪都快要落下来了。
这样凄惨的场景,哪里只能用“悲凉”两个字来形容了。
“段三,把吃的给她们。”丁云毅抿着嘴道。
段三儿拿出了干粮,祖孙两个一看到吃的,双眼放光,接过来拼命的就朝嘴里塞,吃得急了,噎得喘不过气来还是一个劲的拼命塞着。
这时候。远处的十多个饥民似乎一下现了什么,慢慢的朝这边走来。紧接着,食物的诱惑魔力是巨大的,越来越多的饥民现了这里有吃的。
那边,一下便聚拢了有几百个人,先是默默的看着,然后,根本无法抵御食物的诱惑,他们朝着这里走来。
“不好。”皇甫云杰大叫了声:“将军,快走,不然要出大事了。”
丁云毅也现了情况不对,一抬头,倒吸一口冷气,方才还只有几百个人,转瞬便已经有近千人的规模了。
“老爷,快带着小土走。”老妇人也现了情况不对,把小土往马前一堆:“老爷,求您让小土活下去,我下辈子给您做牛做马报答您!”
丁云毅知道小土在这必定无法活下去,到后来也将会和她的弟弟一样的结局。一伸手,把小土拉到了马上。
饥民们现了他们要逃跑的目的,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居然了疯的朝这里跑了过来。
一旦被他们抓到,这几人绝无活路。
“小土,要听老爷的话啊!”老妇人哭着叫道。
“奶奶!”小土放声痛哭。
丁云毅身前放着小土,一夹战马:“走,冲出去!”
几匹战马也感受到了威胁,咴咴嘶鸣,扬起四蹄卷起尘土飞奔而出。
“奶奶!”
小土的哭声随风越传越远
奶奶这时候却欣慰的笑了
不管怎么样自己孙女的命终究还是保住了,至于自己是死是活那便也没有什么可以在乎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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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 莱长县
往北走,饥民略减,虽然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但人吃人的情况却要少了许多。
获救的少女小土一路都沉默寡言,失去了全家亲人的巨大痛苦不是这样一个少女能够承受的,也许要经过很长一段时间才能让她淡忘。
进入莱长县后,这里的境况却与其它地方大相径庭。尽管看起来依旧是民不聊生,但却并没有出现混乱的情况,而且秩序井然。
更加让人惊讶的是,莱长县里竟然还出现了施粥棚。
这让丁云毅吃了一惊,一路走来还真没有见过施粥棚。
走过去看了看,一大锅粥里的米粒掰着手指头也能数得过来,汤上漂浮着一些不知名的野菜。
虽然如此,但这一锅粥却不知道能救活多少人的性命。而在施粥棚外,灾民们排列得非常有秩序,丝毫没有拥挤迹象。
“这是谁办的?”丁云毅问了一声队伍中的一个灾民。
“齐主薄和丰老爷。”灾民说这话的时候很有一些自豪。
齐主薄?丰老爷?丁云毅嘴里念叨了一遍这名字:“他们现在在哪?县衙?”
“在东面的关老爷庙。”灾民手指了一下。
丁云毅好奇心大起,带着几个部下便朝关帝庙走去。
关帝庙门口也有几十个灾民在,还堆积着两麻袋还起来像是粮食的东西,和几堆野菜。
丁云毅几人面面相觑,粮食就这么堆着。也不怕人偷抢吗?眼下可是大灾年,灾民看到粮食眼睛都是血红的啊。
还有,那位齐主薄不在自己的县衙里办公,跑到关帝庙来做什么?知县呢?知县又到哪里去了?
丁云毅走到关帝庙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了声音:“小宝,你为什么要偷粮食?难道没有听过我说过的话吗?”
“知道,知道。”那叫小宝的人声音里带着哭腔:“可我昨晚实在是饿得不行了。大人,求你饶过我这次吧。”
“小宝,我知道你饿。一天只能舍一次粥,你又是个大小伙子,自然吃不饱了。”最先说话的那人和颜悦色:“但如果大家都像你一样。饿了就来偷粮食,那不是乱了规矩了吗?你看,粮食就堆在外面,也没有人看,为什么?因为我相信你们都能遵守规矩。可现在规矩却被你给破坏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莱长县虽然小,可也是个有规矩的地方。你既然坏了规矩,你自己说应该怎么办?”
“老爷,我错了,按照规矩。偷盗粮食,逐出莱长,饥荒没有过前,不许回来。老爷,小宝错了认。小宝这就走。”
“哎,小宝,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可没有办法,我不能因为你一个人而让莱长陷入混乱。你往安徽走吧,听说那里正在招募壮丁。如果有命到那的话,或者还有一条活路。对了,这点吃的你带在路上吧,虽然熬不了两日,但总聊胜于无。”
小宝放声大哭:“老爷,我不要!老爷自己几天才喝了一碗清粥,小宝做了错事,不敢再拿老爷救命粮食。老爷家里还有夫人、孩子,他们还等着老爷拿吃的回去呢。老爷放心,小宝有的是力气,一定能到安徽,不会饿死在路上的。”
说着,传来了“咚咚”的磕头声,接着一个青年一边哭着一边走了出来。
丁云毅看了赞叹不已,没有想到在这里居然能够见到如此的官员和百姓。看来那说话的人必然是齐主薄无疑,居然能让人如此信服,也是难得的了。
这时里面又传来了对话声:“主薄,实在拿不出银子了,而且现在就算有银子也买不到粮食。丰某愧对主薄。”
“丰兄千万不要这么说,为了帮助莱长度过灾年,丰兄已经毁家救济灾民,我齐某不知如何报答才是!”
“主薄千万不要这么说,主薄又何尝不是如此?可恨周祖昌有如此多的粮食,却一颗也不肯拿出来,他若愿意出面,咱们莱长就有救了。明天即将断粮,这可怎么办?外面还有那么多人等着咱们救命那。主薄,朝廷救命的粮食什么时候才能到那!”
“朝廷就算有赈灾粮食,也早被那些大地方截留了,哪里还轮得到咱们莱长这么个小地方?没办法,我只能再去求求周祖昌,大不了我给他跪下来苦苦哀求也就是了。”
听到这里,丁云毅再也忍不住,带着部下走了进去:“哪为是齐主薄?”
里面两个人,一个三十来岁,一个四十出头,见到几人进来,都一怔,一齐站了起来,那三十多岁的人道:“在下莱长主薄齐雨幕,不知道阁下是?”
皇甫云杰低声道:“这位是台湾参将、上轻车都尉、昭武将军丁云毅丁大人!”
“丁大人。”齐雨幕有些发蒙,那么大个官怎么会来到莱长?赶紧道:“齐雨幕不知参戎到来,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不必客气。”丁云毅指了指齐雨幕身边的人:“这么就是那个丰老爷吧?”
“不敢,不敢。”丰老爷慌忙道:“丰长治见过参戎。”
“都坐下说话。”丁云毅让他们坐了下来:“你们知县呢?还有,你们怎么在关帝庙里办事?”
“知县?”丰长治冷笑一声:“我们县太爷聪明得很,蝗灾一起,他便告病了,眼下正在安徽老家养病呢。至于在关帝庙办事”
丰长治叹息一声:“齐主薄日日在这祷告,乞求关老爷赶走蝗虫,他发下誓愿,灾情一日不解,他便一日不离开这里。”
丁云毅这才明白:“你们把莱长发生的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我,不许有一丝一毫隐瞒。”
随着两人诉说。丁云毅这才明白了事情原委。
原来,灾情一起,莱长知县溜之大吉,县丞也随后跑了,只留下了一个主薄齐雨幕。他不忍心莱长百姓受灾一走了之,毅然留了下来,代替知县救治百姓。
齐雨幕平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