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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林里,成才在敌军的追堵下奔跑着,他刚打倒前面冒出的一个敌军,子弹已经没有了,就在他换弹匣的间隙,用握着弹匣又打倒了扑上来的一名敌军,然后蹲在地上,一枪一个地收拾着从黑暗里扑上来的人影。一匣子弹打完了,他迅速掏出了手枪,手枪快打完的时候,他意识到需要夺路奔逃,可刚跑开两步,忽然想起被他扔在地上的那枝狙击步枪,他没有多想,便回身一扑,一个翻滚,在枪弹攒射中捡起了他那心爱的步枪,可他刚要站起,就被冲上来的一名敌军砸倒在了树下。那敌军显然是想抓个活的,冲着成才就扑了过去,成才一脚将他踢翻,跃了起来,接着往前不顾遮掩地奔逃而去。显然,他是受了伤了,奔跑中,他的身子有些摇摇晃晃的。
快跑到丛林的边缘时,成才终于听到了河水的咆哮声,他静静地听了听,听到了四下都是人的说话声,这时他反而露出了一丝轻松,他猛地一冲,冲出了丛林。
一辆装甲车这时从十几米开外朝他开来,强烈的车灯几乎晃花了他的眼睛,没有犹豫的工夫也没有装弹的工夫,车子从成才身子经过时,成才往旁一闪,就跃到了车上,只见他枪托一横,就砸得那名弹上膛的射手叮当作响地翻进了车舱里,转身又从车上跳了下来。
身后的枪声,随后又响成了一片。
成才在奔跑中看到了前边的河流,一艘快艇的正打着灯光,往前驶来。
成才在奔跑中把枪背好,一边摘下了头盔上的夜视镜,毫不犹豫地往河里跳去。
袁朗三个已经在枪声中出现在了小镇的中心。他们一边装模样地晃动着手里的电筒,给从他们身边跑过的守军胡乱地指路,一边照射着那些待发或射击中的火力点、仓库、营房和帐篷,将他们一一地记在脑子里。
还是没有看到他们的指挥所。吴哲对袁朗说道。
袁朗看了看,提醒道:你的身后,吴哲,停车最多的地方。
吴哲转头一看,身后的那排车辆后,果然灯火通明,一个中校正在门口对着一名上尉咆哮着,那正是托扬和乌里扬诺夫。
应该是没错了,那位上尉我认识。许三多肯定道。
吴哲随即笑了:S任务完成,Y任务呢?
袁朗停了脚步说:攻击的话,我们会成为所有人围攻的目标。也许就是前功尽弃。
吴哲素来知道袁朗的意图,但他说:不攻击对不起成才给我们制造的这场混乱。
许三多也补充道:攻击也许能减轻成才那边的压力。
最后这个理由也许是真的打动了袁朗,他对他们点点头,不再犹豫。
而这时的托扬还在指挥所前边对着乌里扬诺夫发怒,他命令乌里扬诺夫:无论如何,我要你抓到那名狙击手,并且弄清他那三名同伴的下落!
乌里扬诺夫无奈地摊开手:可是他从山涧上跳下去了。
你是要告诉我,他自杀了吗?
我只知道,如果我让我的士兵从那地方跳下去,他们会说,你疯了吗,上尉!
一辆车子突然停在了托扬的面前。他上车时还气忿忿的:没有比这几个人更危险的了,无畏而理智,你想想,他也许就在你的身边,可你一无所知……
而托扬没有想到的是,吴哲这时就在他的身边。
吴哲对托扬说了一声:多谢美誉,中校同志。
说着,手里的消音手枪便轻轻地响了一下,然后顺手一推,把托扬推下了车子。车里的许三多也几乎同时地举起了手里的微声手枪,将站着的乌里扬诺夫打出了白烟。
警报!
托扬看着许三多他们开去的车子对乌里扬诺夫吼道。
可是,中校,您已经阵亡了!乌里扬诺夫说道。
这时,托扬才发现了自己身上还在冒着白烟。但他的愤怒没有停下,他依旧地吼道:每支队都来杀我一次,难道我要死三十一次吗?警报!
说着他自己掏枪鸣枪示警,直至放光了枪膛里所有的子弹。
指挥所和军营里的士兵们蜂拥而出,朝那辆疾驰而去的军车追赶而去。
看着后来的追兵,袁朗手里的机枪如割草一般,扫倒几个正用火箭瞄准的士兵。
他说我们的阵地指挥官违规了,这笔账怎么算?
而吴哲却一脸的笑意,他说能把他气成这样,我深感荣幸。
望着前边正在关上的大门,吴哲忽然苦笑了,他说现在有些后悔了,真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吴哲话声刚落,许三多大声喝道:坐好!他猛地一下加速,车子便撞开了铁门。剧烈的震动牵动了整条铁丝网上密布的各式照明雷、眩光雷、信号雷,守军们顿时尝到了自己埋下的苦果,在一片比白昼还亮十倍的辉煌中掩住了眼睛。
许三多他们的车子,也歪歪斜斜地翻在了路沟里,但他们三个早在车翻之前跳到了车下。许三多对身后追来的越野车伸手摔出了个什么,半空里又尾声似的炸开了个小太阳,越野车紧急一刹,停下了,司机揉着眼大骂着跳了出来。
袁朗有些奇怪:许三多,你扔的什么?
眩光弹呀!
袁朗愣了一下:咱们这趟没配发那个!
许三多嘻嘻一笑:是我刚才摸到的那个地雷。
眨眼间,三人消失在了丛林中。
整个丛林像是发疯了一般:天上的轰轰作响的直升机,公路上来来往往的战车;河上的飞奔的快艇,还有不时爆发出的急烈的枪声……
已经到了比赛的最后一个白昼了。
守军和参赛者,都和开赛时一样进入了白热化。
自昨夜开始的奔逃,就已经不是一般人能受得起的消耗了。袁朗三人在丛林中跌跌撞撞的,显得更加狼狈,更加褴褛了。
惟一的安慰是枪声已经自他们背后传来。
许三多跃过一条沟坎时两腿一软,重重摔倒在了地上,袁朗和吴哲几乎同时把他的拉了起来。看看许三多没事,袁朗吁了口气,他说:Z任务,战场救护……就是前边那片空地了。
这时的吴哲,几乎是没了气力了,他说:这是最后……最后一个任务了。
三人连扶带挟,走过了那片空地,真正激烈的交战,已经被扔在后边了。这里突然显得十分地平静。
空地上躺着一个人。
那不是需要救护的“伤员”,那是真正需要救护的成才,他的身体似乎是一个路标,在指示着最后一个任务的方向。许三多扑过去将他翻了过来,静静地看着。好久,成才才睁开了眼睛,他说我没死,我只伤不残,只睡了一会。
吴哲迅速掏出了急救包,但成才反而坐了起来,他说:帮我起来。
四个人随后蹒跚地走向眼前那条不长但却显得异常艰难的路。
丛林的空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名伤员,一名女伤员正烦躁地看着丛林边的通道,看见许三多他们时,她雀跃了起来。
来了来了!他们可算是来了!她对另外的伤员们喊道。
旁边的伤员劝她还是躺下来吧,他们不相信她的话。
女伤员只好躺下,然后在自己的身上精心地洒着红药水。
她说:我希望来的是个小伙子。
他们当然都是小伙子。有人起哄道。
女伤员说:最好不要色迷迷的。
他们当然都会色迷迷的。又有人说道。
可许三多他们出现的时候,他们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因为来救他们的竟是四个不复人形的人,他们摇摇晃晃的,好像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了。但他们一蹲下,就默不做声地掏出了医药包,开始救护了起来。
许三多摊上的就是那个女伤员,这让他觉到有些局促,他剥开了一片口香糖送过去,恨不得把头扎进医药箱里。
那女伤员竟没有马上接住,她问他:这是什么?
许三多说:我们特制的口香糖,含有强效的止痛剂,可以让您忘记自己的伤痛。
女伤员却说:可是我没有什么伤痛!她惊疑不定地看着面前这个已有些昏沉的年青男子,又看看那边的成才。成才已经是躺在地上,给另一个名义上的伤员包扎着。
女伤员拿着口香糖觉得不可理解。她不相信。
她说有这种药你们自己怎么不吃?你们不知道痛吗?
许三多苦笑着解释道:我们得比赛,不能麻醉自己。我们不是伤员。
女伤员差点喊叫起来:你居然认为你们不是伤员?
许三多说:您不明白军人的规则。吃了它吧。
那女伤员犹豫着让许三多把口香糖送进她的嘴里。
她说你们到底走过什么样的路程?
许三多微笑了,路程这两个字让他心动,他说没什么。今天是我当兵的四年八个月零十一天,我当了四年零八个月零十一天的兵,这不过是说,我有四天时间用在这里了,不过如此。
女伤员迷惑了:您在说什么?
许三多说:我说我们走的就是跟别人一样的路。
女伤员说:不用这样拼命的,把别人扔下多远才能满足你们的自尊心?
许三多说:扔下?不,我们是最后一个,我们只是不想赶成最后一个。
女伤员的眼睛瞪大了:最后一个?你疯了?你们从昨天开始就成了当之无愧的第一!难道你们一直认为自己是最后一个?
许三多愣了一下,他看一下袁朗,袁朗正在一个孩子的耳边低声抚慰,看起来不像个军人而更像慈父。
于是许三多对那女伤员微笑着,他说:现在这不重要了。
那片麻醉剂带来的睡意,让意志不那么坚定的伤员们迅速有了睡意,她强打着精神看着许三多,问道:您是哪国人?
许三多说:We are the Chinese People′s Liberation Army。
说完,他又用中文又说了一遍:
我们是中国人民解放军!
许三多看着她渐渐睡去,再去看看成才,成才对他做了个鬼脸。他看看吴哲,吴哲对他耸耸肩。他看看袁朗,袁朗放下抱在手上的那个孩子,一时有些不好意思,他说:他像我儿子。
四个人静静地看着那个小孩子。
随后,他们相互地持扶着站在了一起,看看头上那片蓝蓝的天空,袁朗掏出了信号枪,许三多几个会意地把自己的手伸了过去,握在袁朗持枪的手上,一发绿色的信号弹,悠悠地飞上了天际……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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