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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近卫军-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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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正好来了。这事久拖不好,是该有个了断了。处理这类问题,历来是以事实为依据,以纪律为准绳。当时有当时的背景,也确实是党委集体议决的。三昆同志那时还在营里,我刚进班子。他意在维护当时的党委,不愿意轻易去搞后人否定前人。那届班子已经病故了三个人,还有一个也就这几天了。但如果实践证明当时确实是搞错了,那就要纠正。”
甘冲英进门刚坐下,宁政委就问他,当年你指证甘越英打了兰双芝的“提前量”根据是什么?甘冲英听了大惊,连忙说他没有做这个指证。宁政委翻开一本旧牛皮纸封面的笔记本,用手指头点着一页问他:“某年某月某日下午,小雨,在我办公室,你说甘越英和兰双芝订婚之后他到她家住过。”
像有一处未长好的疮被人撕了痂,甘冲英疼得一哆嗦,急忙辩解说,他当时是说甘越英到兰家“住”过,并没有说他跟那个女人“睡”过。
宁政委一笑,笑虽无声却有寒气。他又用指头一戳:“黄纸蓝字,是我这个政治处主任记错了?从法律上讲,我这个记录就叫‘书证’。”他的指头可能是戳在那个年代久远但仍未褪色的“住”字上。“已经订了婚的一对男女,能够‘住’而不‘睡’,果真那样,倒是难能可贵。”
甘冲英脸上微汗,想再辩解已困难。焦主任说,甘副总当时是不是没表达清楚?他意在打圆场,却迎来宁政委冷冷的一瞥。
“你根本不了解他当时的情况,不要乱说。”
甘冲英灰着脸,没有再争辩了。
贺东航控制着自己没有插话。他上次已从甘越英那里了解到,所谓的“住过”,不过是因大雨而在兰双芝村里的破庙里滞留了半夜。他不愿意甘冲英此刻太难堪。
宁政委最后说:“我的意见三条:一、由总队纪委负责,你们三个再向甘越英同志调查,重点查清他和兰双芝订婚后的情况;二、本着实事求是、有错必纠的原则进行复审,提出意见,不错不纠,部分错部分纠,全错全纠;三、先同总部纪委沟通,认可之后正式提请总队党委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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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近卫军》第二十七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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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东航飞快地理解着宁政委的三点指示。显然,宁政委以更实事求是从而也就更科学的态度否定了叶总的意见。他已经暗示可以给甘越英“平反”。他的第一条就暗开了口子:二十几年后的今天到哪里去取证,证明甘越英当年同兰双芝发生过或者没有发生过两性关系?两性两性,除了他俩谁还能提供物证书证?贺东航不得不佩服宁政委办事的多谋和严谨。
其实,贺东航和苏娅早向总部纪委作过咨询,遍查文件规定和《军官服役法》。军官通常只在两种情况下才被取消干部身份。一是未服满最高服役年限,执意要求退伍而经教育无效的;二是逾假不归,屡令不回的。即便是触犯了刑律的军官,因经济犯罪或刑事犯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四年以下的,在刑满释放时还要重新定职定级,安排相应工作。这就是说,即便是甘越英婚前有性行为、甘越英要与农村未婚妻毁婚、甘越英拒不与老婆同房,充其量只应受到相应的党纪政纪处分,但不能剥夺军官身份作战士复员处理。又何况他不是没做成当代“陈世美”吗?可见当时对他的处理“严”到了什么程度!《军官服役法》出台多年了,像宁政委这样的开口讲文件、处事查依据的首长,对这些精神不会不知道,这么多年谈起甘越英居然丝毫无所流露。难道这就是叶总讲的“时机不成熟”?
那么现在成熟了吗?
焦主任把贺东航拖进甘冲英的办公室,跟他俩商量甘越英的事具体怎么办。甘冲英把笔记本叭地拍在桌上说,老焦,怎么现在有的干部当面说人话,背后干鬼事,为自己升官踢开挡道的,老焦你是管干部的,对这样的小人怎么视而不见?贺东航说,冲英你有话好好说,这么指桑骂槐的可不符合师级干部的水平。甘冲英终于拍案而起,明说就明说!贺东航你算什么东西?这一年你处处找茬,新鲜的找不着你翻陈年的,甘越英用多少钱买通了你!贺东航说,甘越英一年的收入略等于你的三分之一,兰双芝的收入可以忽略不计,他们的财力只怕还贿赂不动我。我说话凭良心,希望你也能这样。
焦主任听不明白也劝不住他俩,就说你俩慢慢吵着,我去忙别的。
甘冲英颓然坐在沙发上。兰双芝频频申诉他早有耳闻,柴监狱长也给他打过电话。他认为他当年没做错什么,说他到村里“住过”,错了吗?甘越英落到今天这步,完全是他对抗组织的结果。那个雨天的下午,宁丛龙确实向他问了甘越英和兰双芝的事情,问前还讲了句“边团长对你俩印象都不错”,而他确切记得自己当时说的是“住过”。也许是自己的表情,语气,或许是心理让他理解成了“睡过”?他至今虽然羞于承认,但他当时那颗咚咚跳的心却是希望甘越英“睡过”的。那次谈话,使他们兄弟俩一个尺尺登高,一个寸寸下沉。甘越英还没有被一撸到底的时候,曾当着众人说他,冲英行啊,哈巴狗舔腚顺劲跳进茅坑里,名声是臭了点,可是不愁吃不愁喝。宁丛龙因毫不手软地严惩了当代“陈世美”而名声大震……
甘冲英无心搭理贺东航,他见他倒了杯水,还给他也倒了一杯。贺东航身后的窗台上,是甘冲英从他办公室移植来的霸王鞭,如今已通身叠翠,酷似它的母体。
……但这么些年他甘冲英的心路并非条条通畅,每逢人们忆起独立团,每逢人们说起恋爱结婚,他的心口处总插着一把刀,这把刀似乎就是他的堂哥当年把玩娴熟的、冷光灼灼的那把匕首,他动不得,动了更疼,更冒血。而每逢他晋升获奖,他的眼前总会走来他的那位黧黑脸膛、白牙皓齿、把解放帽的帽檐弯出美丽圆弧的堂哥。他用鄙夷的目光把那把心口之刀往下摁得更深……娶了边爱军之后,他就在构建自己事业的塔楼。每加高一层,他都觉出这楼的基座里面有动静,那里好像压着一双眼睛,甘越英的眼睛,那眼睛日夜喷射着这位堂哥的耻辱、愤怒和苦痛。他睡在日渐增高的塔楼上,心里不得安宁。而一旦他要把那双眼睛挖出来,那就可能导致整幢塔楼的轰然坍塌。他下不了这个决心……这些年他没有去过沙坪监狱,在总队机关工作时,有几次派他去他都借故推掉了。后来到了支队,因任务与沙坪不搭界,他平稳了几年。官至副总之后他几次遇到难堪:他分管后勤,沙坪中队的基础设施建设他要管,贺东航公开叫号逼他去,他嘴硬气短,只好派索明清去应付一下。
奇怪的是,宁政委今天使他一阵剧痛之后,他倒有了一种变态似的轻松感。如同他很久以前率分队接受战术考核,出发前已经探听到,必经之路上要出现一次“情况”,躲是躲不过的,但是何时何地出现情况不知道,也不知道情况是伏击?雷区?炮火拦阻?还是染毒地域?他一路走一路在准备应付它,总走不踏实,有时还被搞得风声鹤唳。那时他是多么盼望“情况”早点出现,早见分晓早解脱……现在“情况”终于出现了,他悬了20多年的心可以归位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情况”的正确处置办法宁政委已经明确:他和他的堂哥甘越英正面接触……
“勇敢面对,逃避不是办法,你也逃不过。事情的真相你心里清楚,甘越英更清楚。明智的做法是,借这个机会把此事了了,这对你也是个解脱。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当年就是个系铃的。”贺东航喝口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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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近卫军》第二十七章(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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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冲英目光嫌恶地注视着眼前这个家伙。他跟他年龄相仿,但却一脸生机,比他少相得多。他过的什么日子?他是拿日子当糖水喝,他当然不需要不讲良心,他的生活是条条大路通罗马,他雄厚的家庭背景可以让他在这里理直气壮地跟自己大谈什么良心。而他呢?如果说岁月还要用痛苦、挫折、悔恨、失落来附加年轮,那他现在该是60多岁了。他咬着牙说:“我是系铃的,你贺东航是他妈的下套的,请你出去。”罗玉婵告诉他,贺东航前些天曾到西郊工地搞特务活动,装痴卖傻问水泥。他更觉此人居心险恶。
贺东航冷笑道:“甘越英的事连他自己都绝口不提,那是一条汉子,敢做敢当。犯不着由我来敦促你,这次的申诉是兰双芝找的总部。看在老战友的份上,我今天提醒你,西郊的工程你不宜再管。我担心罗玉婵、高见青会不会在水泥上做手脚,正在找人鉴定。我还担心你对罗玉婵的违法行为视而不见,阻碍调查护局子。更担心你坠入情网被她牵着鼻子走,毁了你自己。”
甘冲英更加怒不可遏,他指着贺东航的鼻子吼道:“你这个自以为是的纨绔子弟,你是不是没把苏娅搞到手,就想拆了我和罗玉婵找平衡?什么水泥,你究竟去调查谁?是谁给了你私自调查干部的权力?又是谁给了你过问我私生活的权力?”
贺东航把甘冲英的手扒拉开:“我告诉你老甘,维护工程质量人人有责,更别说我是总队参谋长,我调查的是水泥的标号,你火什么?至于你的私生活,我没有兴趣,只希望你好自为之。”
甘冲英曾反复问过水泥的质量,罗玉婵和高见青都咬定说没问题,还拿出了材料监督小组的化验单子,甲方代表大耳朵助理有亲笔签名。罗玉婵嘲笑甘冲英所谓的工程总负责只是挂了个名,说他哪一点不比贺东航强?让人家踩咕成这样,窝囊不窝囊?从前索明清管的时候怎么没这些窝囊事?
甘冲英越想越火,猛然抬臂往霸王鞭上一划拉,那团碧绿便擦着贺东航的鼻梢飞到地下清脆地炸裂了……
焦主任一头闯进来,见状十分遗憾:“都信息时代了,掐个架也该高效率。我不是怕拉偏架,是觉得你俩应该推心置腹掐掐了!看来高潮已过,商量商量去沙坪的事吧?”
没过几天,方参谋就把苏娅通过省委机要送来的水泥质量鉴定书送给贺东航。贺东航扫了一眼,以不出所料的表情哼了一声,说有魄力呀,造假造到军事设施上了。他又问方参谋,苏主任没说什么?方参谋说,苏主任表扬你脸皮真厚。
贺东航让方参谋把鉴定报告复印一份先送甘冲英,隔20分钟再把正件送叶总和宁政委。他想这点儿时间够甘冲英应对了。
半个小时后他就听说,叶总和宁政委把甘冲英和索明清叫去了。至于将军们如何震怒,甘冲英如何解释、如何被责令脱离工程领导和大东公司如何赔偿损失,他连问都不问,都是明摆着的。
只一件事他没想到,索明清迅速病了,而且是种高级病。
在索明清病房门口,贺东航差点跟出门的杨红撞个满怀,杨红连忙道歉。贺东航见她面色红润、眉眼挂笑,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心里很高兴,问她索副部长病得重不重。她说刚安排了几项检查,还要等确诊呢。贺东航问她,跟小夏的事儿确诊了没有啊?杨红红着脸说这么大首长还开玩笑,一甩头发跑了。
一进门,华岩、刘丽凤和索明清的爱人大王都起身迎接他。索明清则一身病号装扮,躺在床上打吊瓶,他想起来打个招呼,大王一巴掌就把他摁挺了。华岩和刘丽凤给贺东航让座倒水,眉眼间喜气洋洋的,不像来看病号,倒像是过年走亲戚。贺东航刚要问话,刘丽凤又把不知啥时削了皮的苹果递到他嘴边上,一个劲“谢谢参谋长”。贺东航问谢我啥呀?一屋子人连索明清都笑了。苏娅刚走,宁政委就说司办主任不能缺,要他抓紧物色人选。贺东航连哏都没打,说华岩就很现成嘛。
贺东航问索明清的病情。大王抢着说:“昨天不知道叶总、宁政委怎么把他吓着了,晚上吃饭我一看,咦,拿筷子的手怎么哆嗦了?他非说是心情太激动,不碍事。我说你不升官,不发财,激个什么动?硬把他逼医院来了。杨军医说,看症状有点像帕什么森。”华岩说是帕金森,索明清就叹了口气。他的右手还真在瑟瑟发抖,像通了弱电流似的。
贺东航知道索明清是个爱面子的人,偏这手又抖在明面上,心里肯定不好受。就开玩笑说:“不可能吧,得帕金森的都是些高级领导人,比如美国前总统里根,国内也是省部以上的,我们老索历来守规矩,不可能越级生病嘛。”
索明清没笑出来,叹息一声道:“人过50病找人。我想通了,我不病谁病?我不抖谁抖?干工作看不见咱,找酒陪可捧着我了。老索爽,有量,敢冲!咱也贱,夸几句更来劲,一天三大碗,能不抖吗?有了我抖他们才不抖,我为工作而抖,抖而无愧。我抖是正常的,他们不抖才是不正常的……”
见索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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