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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得通过加强治安、遣返富户来稳定人心,从而诱使那些种田的农民回归田地。来年,政府方面的财赋税收,可算是有了增加的希望了。所以,汪精卫听从了周佛海等人的劝说,决定率一干大员作一次巡察。眼下,正在江南诸地,预计下个月可能过江来。
所以,繁昌不由得心中不急,于是迅速吩咐,再度押那许某过堂。许某伤势稍有好转,捆扎成粽子仿佛,半卧在担架上,咧嘴冲他笑笑,繁昌着令手下递根烟过去,替他点上,露出笑脸来,说:“这两天,身体恢复了不少吧?到底是作药材生意的,身体底子硬。”
许某抽吸了几口烟,苍白的脸上有了点红润的血色,咳嗽几声后,牵动了肋骨,一阵痛楚涌上来,丢掉半截烟,仰面躺下。
繁昌皱了皱眉,说:“何苦硬撑呢,说句实话,进了这里,活着出去的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跟我合作,说出你所知道的一切。否则,只有尸体抬出去了。”
许某似乎没有听到他这番说项,露出疲乏之态,合目不语,像是睡熟了一般。
繁昌干笑了几声,说:“敬酒不吃,吃罚酒。世人怎么都这样不识相呢。”
尔后,他显示出有十足耐心的模样,抽了两根烟,吩咐手下将许某叉起来像晾晒衣服一样,挂到T字木柱上,自言自语般说:“你是开口也好,不开口也罢,周某人定当剥下你一层皮来!”
第十三章(1)
(一)
当天傍晚,许某熬刑不过,惨死在宪兵队的剥皮刑柱上的消息不胫而走。天黑以后,德顺元药铺的李掌柜神色木然地和伙计们上了门板,关门停业。
临街的小窗口,隐约可见店内的小油灯火苗摇曳。然后,这盏油灯向内屋移动。李掌柜提着它,沿着陈旧的阶梯下到临河的后房,轻轻抽开一块木板,露出个尺余见方的洞口来,悄然而下。药铺邻水的吊脚楼下,黑暗中停着艘狭窄的小船。他上了船一推深入水中的木柱,使它和岸墙平行向前移动了七八米。
这一刻,潇潇秋雨来临了,淋得街头的行人顿时作鸟兽散,空留下空荡荡的街道于河面,无人问津。李掌柜披上蓑衣,双手划起木桨来,小船在雨中沿河道向南而去。半个钟头后,曲折迂回过这段水路的船儿来到了大浦码头附近一家小旅馆的吊脚楼下。李掌柜放下了手中的船桨,将船头系住木桩,起身下了船,在一扇貌似墙壁的木门上轻敲了三下。片刻后,门开了,一个年轻男人点起蜡烛来,照亮了脚的路途进得里去。
李掌柜脱却蓑衣,用热毛巾擦擦脸,语调沉痛地说:“刚刚得到消息,老许牺牲了。敌人丧心病狂,对他使用了剥皮酷刑。”
那年轻男人点头说:“看这情形,老许没有屈服于敌人,直到死也没有透露城中情报站和锄奸小分队的情况,保护了咱们的安全。真是个英雄。”
李掌柜沉默了片刻,问:“上级指示我们准备转移撤离的命令需要执行吗?”
年轻人犹豫了一下,说:“老许牺牲了,敌人想通过他来寻找我们地下组织的线索也断了。看来,暂时还不会这么快重新寻找到有效的手段来破坏。”
李掌柜点点头,说:“也是我一时大意,周繁茂早先提醒过我,周繁昌这次回海陵来是来者不善,志在必得。没想到在乡下和游击队打过一阵交道后,他会如此狡黠,用那样的方法来抓捕怀疑目标。倘若是早一步安排老许撤离,他也就不会……”
年轻人闭眼冷静了一下,说:“不要自责了。周繁昌这次反扑是异常的猖狂。也可以把它解释为临死前的回光返照吧。狗急跳墙,碰壁后会明白墙壁是砖石砌的,不是稻草堆的。”
李掌柜抬眼望望他,说:“此人不除,终是心腹之患。时不时可以动用锄奸队除掉他?”
年轻人咬住下唇,说:“我已向上级提出请求,除掉这个十恶不赦的铁杆汉奸。为了海陵百姓,为死难的同志们报仇。眼下,正等候着回复呢。你不要心急,这条恶狗,迟早要除掉的。”
三天后,繁茂提着书袋去学校上课。途径德顺元药铺时,因为上次李掌柜的嘱咐,便可以与之拉开距离,目不斜视地过去。不料这会儿,李掌柜竟是主动站在店堂门口,向他打了个招呼。他心中迟疑,看看他面无异常,恢复了旧时的态度,便停在门边,笑问道:“掌柜的这会儿还悠闲呀,不忙吧?”
李掌柜望着他,一语双关道:“三少爷的病好些了吧。我李某人抓的这帖药,还是有作用的。看起来,咱们都是皆大喜欢,平安无事了吧。”
繁茂心情稍解,说:“那贴药还没吃完呢。要继续再吃吗?”
李掌柜目光闪烁,说:“先存那儿吧。哪天受了寒凉,还是可以派上用场的。”
繁茂一笑,继续前行,往学校去了。
此后三天,太平无事。繁昌有点儿兴味索然地出现在海陵街头。麾下护卫一大队,远甚过去的轻车简从。想来,是自觉作孽太多,害怕遭到仇家的报复。一行人晃晃荡荡走到李家大宅附近时,正巧碰上李家少爷提着画眉笼子出来遛街。眼见繁昌迎面来了,不及避开,索性迎上前去。繁昌前面开道的随从见他不闪不避,抢前几步,正要动手驱开。
繁昌连忙喝止,作揖行礼道:“李叔好。这会儿有兴趣往哪里遛鸟去啊?”
李少爷笑了几声,说:“原来是周家大少爷。我正有笔宿账要和你算呢。你认是不认?”
第十三章(2)
繁昌一笑,拱拱手道:“小侄和李叔有宿账吗?请明示。”
李少爷捻捻颌下的微须,说:“那日你在富春楼上,与南部等人喝酒,说是祭奠什么本田中佐,一盅黄汤浇在楼板上,从缝隙里滴进我的衣领里。这算不算是宿账一笔?”
繁昌吃惊道:“竟有此事?那日是小侄做东,既然扰了李叔的酒兴,自然是有错了。唉,俗话说六月债,还得快。这眨眼间,便被老叔逮个正着,定然要还了。”
李少爷望着笼中的鸟儿,吹了声口哨,道:“外界都说你周繁昌平步青云,真的不认乡亲了。今儿看来,还算恭谨。也罢,此事一笔勾销,咱们各自散去吧。”
繁昌眼珠一转,哪里肯放,一把扯住道:“相逢不如偶遇。此刻已近正午,小侄便请求李叔去那富春酒楼,置备一桌酒席,为您老压惊、去火。咱们可是不能散去的。”
李少爷侧眼看看他,不似开玩笑,倒也爽气,说:“周大少爷如此诚心,可就是显得小气了。也罢,这就随你去喝上两盅,去去寒湿之气。”
繁昌立即陪着李少爷往富春酒楼去,半道上忽然想起了什么,吩咐手下两句。立即有人分头而行,一个去益丰粮行请周家二少爷繁盛,一个去县立中学请三少爷繁茂。
中午时分,这二人按时赴约,先后来到富春酒楼楼上。这会儿,繁昌已经和李少爷喝了一壶上等的碧螺春茶,闲聊了一个多钟头。这一刻,繁昌丝毫不提海陵城中的任何事情,只是向李少爷探问他的大哥在重庆时的近况。李少爷边喝茶边说道:“他在重庆寄来的信不过只言片语而已。蒋委员长新近委派他巡察了湖南、江西、安徽国军的防务。最近距离海陵不过几百里的路途。但还是未能回乡省亲。殊为可叹。”
繁昌遗憾道:“早知他老人家有省亲的想法,周某可以代为效劳了。保证他来时无迹,去时无踪,圆圆满满。可惜,可惜!”
李少爷摇摇手道:“多谢周少爷的美意,日后还是有机会,到时候定当烦劳了。”
繁昌赶紧添茶,说:“日后有机会,李叔只管吩咐便是。咱们两家不是外人,自当尽心效力。日后,在老李叔面前,还望吹嘘几句,多加提携。”
李少爷未置可否,正要开口之际,但听得楼梯响,繁盛捷足先登了,笑吟吟道:“原来大哥今儿请的是李家叔叔。好久不见,您精神不错吗。”
李少爷点头致意,说:“这世道,关起门来做功课,自然修养个十足十的精神气力。比不得你们,年轻力壮啊。”
不一会儿,繁茂提着书袋来了,额头微微有汗,似乎扑面的太阳正盛。四个人坐下来,并没多少心思品酒尝菜,围着李少爷打听重庆方面的新闻。
李少爷也不隐瞒,将自己知晓的、道听途说等,尽数拿出来,当作下酒菜肴娓娓道来。这三人各怀动机,听得津津有味。毕竟,国民政府南迁数年,此时得到一些讯息,仿佛如天方夜谭一般。
那厢里,酒楼掌柜遵从繁昌的嘱咐,一改前些日子以珍馐待客的做法,可以弄了些家常菜来上桌。席上众人吃得极为舒坦,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谈话的内容上。到了下午1点左右,繁昌起身去楼下小解,趁机对守在楼梯口的部属悄悄说了一句话。接下来谈笑依旧,酒尽续茶。
席上其余三个人全然没有意识到楼外大街上形势陡地起了变化。预先设伏好的便衣队以及特高课的几路人马,几乎是在同时动了手,对城中五家中药铺来了个突击搜捕。
先前还看见繁茂心平神定地去赴宴的德顺元药铺李掌柜,短短时间内也来不及反应。他坐在柜台上,抬眼听见金属哨音阵阵,一批特务冲进门来。他不假思索,立即俯身探手,从柜台抽屉夹层里取出藏好驳壳枪来,对来人抬手便射。枪声响处,倒下一堆尸首。然后,他护着手下伙计往店堂里退却。自己扼守住门口,封锁住去路。
外面的便衣队见他开了火,知道这就是寻觅已久的新四军秘密情报站无疑,迅速展开进攻,枪弹密如雨点打将进来。李掌柜避无可避,右肩被一粒子弹穿透木板后打中,鲜血直流。那两个伙计正要来救,他回首怒叱道:“还不跳水逃生去报讯?想死在一起吗!”
第十三章(3)
伙计一怔,回过神来,叫了声多保重,蹬蹬蹬一路下去,到了吊脚楼下,也不划船,倚仗水性一个猛子潜入水底,依着曲折的河道逃生去了。
李掌柜边朝外射击,边从阶梯口又翻出把预备好的驳壳枪来,双枪在手,交替射击,硬是阻住要道不让。外面的人纷涌向内,又被打倒了四五个,不由恼羞成怒,纷纷叫嚷道:“快弃枪投降吧!不然的话,抓住你,剥下你的皮来点灯!”
李掌柜大笑,又是一顿乱枪回应。这下子,那些人心中有了数,决定消耗光他的子弹后,来抓活口。于是,找来两张小木桌,上面用两层棉被掺沙子裹好,作为活动掩体,护住身体向里移动。李掌柜见他们来了这一手,笑骂道:“兔崽子,倒学的挺快,在乡下偷了些本事来了吗!”
他丢出几张凳椅,阻住去路后,凝神不动,瞄准了木桌的边缘,等后面的人抬头伸手出来挪移障碍物,便是劈头一枪。他的枪法极准,弹弹中的。不一刻,打伤两人,毙杀一人。
但是,这木桌又增加了,很快便像坦克样推到了面前,迫使他向后撤去。他退进了内屋,没有下去上船,而是上登楼梯,居高临下又是一顿枪响,打死了三个人。但是,这下没了门板的掩护,身体暴露出来。对方也有枪法上佳的之辈,陡地冷枪打来,正中大腿。他闷哼一声,丢下只空枪来,伸手去按住伤口。
外面人大喜,纷纷冲入,枪声一片。李掌柜腹部又中一弹,右手一松,又丢掉把枪。这下子,围攻之人俱是狂喜,连声喊道:“快!快!他没枪了,正好抓活的!”
大伙儿为了争功,顾不得许多,簇拥着一拥而入,争着要抢头功。
李掌柜趴伏在楼梯上,仰头望着头顶依着楼板悬挂的一只旧竹篓,看着空隙里垂下来的一根粗棉绳,脸上露出丝笑容来,伸手抓住,待下面的一伙人蜂拥而至时,全力一拉。这竹篓内里暗藏了四颗手榴弹绑成的集束爆炸物。但见白烟袅袅,随后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轰然巨响。整个悬河而建的楼屋都在瞬息间化为乌有。随之灰飞烟灭的,还有德顺元药铺掌柜李逸仙以及前来抓捕他的8名便衣队成员。
这边交火正炽时,富春酒家楼上,隐约听到了枪声。周家兄弟俱皆起身,走到窗口处,凭栏远眺。
“哪儿冒出来的枪声,是新四军又动手了吗?”繁盛问道。
繁昌得意道:“今天枪声大作,是和新四军地下组织交上火了。我数日来的谋划终于得手,铲除这根芒刺,从此之后,怕是要高枕无忧了。”
繁茂耳听目睹,失声惊道:“是我学校方向。难道是……”
繁昌接口道:“肯定是德顺元中药铺子!”
繁茂隐约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佯作惊讶地问:“游击队袭击中药铺子?”
繁昌望望他,又去看闷头喝酒的繁盛和李少爷,说:“药铺子是新四军的地下联络站。这下子一锅端了,便是一劳永逸解决了新四军危害一方的问题。”
繁盛笑了笑,说:“咱们还是在这儿喝酒吗?他这会儿,怕的是压抑不住自己亲临现场的激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