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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季攻势,无论怎么解释,它是南方斗争的一个挫折,因为我们现在缺少必要的资料,我想,黎东辉也不一定真正了解南方的实情,黎文英的信虽然只是局部情况,倒也反映出解放力量的巨大损失。如果你有兴趣,归国后,到军区资料室去查阅一下有关国际情况资料,其中准能查到西方对春季攻势的看法,找到一些虽不精确却可以看出大概情况的数据,经过比较,就可以接近实际。……”
第十八章
(一)访黎文英
黎文英回到竹萝村治疗和养伤,使我推迟了奠边府之行。
第三天,我随苏军医去访问他,使我庆幸的是没有见到黎氏娟,黎东辉告诉我,她从昨天起,就和她的民兵小分队住在“起了,这当然使我避免了尴尬的碰面,同时又引起了我的疑虑,在敌机停炸之后,她们女民兵小组在忙什么呢?她有什么必要跟她们住在一起?
黎文英的精神很好,也很健谈,在溪山之战后,他已经被正式任命为少校营长了。在最初的交谈中,我就感到他是一个头脑清醒的人。他向我介绍了溪山地区的特点和历史:
“我很难说溪山之战的弊多还是利多,这要分清从政治上看还是从军事上看,从长远看,还是从眼前看。溪山整整打了77天,损失很大,把攻克变成了围困。上次,我给爸爸的信里谈了一些情况和见解,当时,不了解全局,也不知道结果,自然有些片面和迷惑。”
为了更深入地探求,我故意强调说:
“溪山围困注定是有争议的。”黎东辉插进来说,“国际上的军事观察家和政治评论家也会众说纷坛的!”
“在河内医院里养伤的时候,有位法国记者夏尔·斯托里曾经访问过我。他说:‘北越人把溪山说成是美国的奠边府,溪山的美军指挥官朗兹上校却说溪山是未被突破的凡尔登,你有什么看法?①……”
①凡尔登要塞是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法国构筑的最大要塞城,位于法国东北部德法边境,是通往巴黎的门户,法军的必守之地,德军集结重兵多次向它发起攻击,伤亡惨重,法军凭借大纵深防御顽强抵抗,终于挡住了德军。所以法国远征军希望奠边府成为东方的凡尔登。
“我说两者都是也都不是。溪山应该是美国军事上的凡尔登、政治上的奠边府!那个夏尔·斯托里连连点头,表示同意我的说法,接着又问我,美国军方估计北越人民军在春季攻势中阵亡达32000人,被俘5800人,而美军和西贡政府军只损失了3000人。这个伤亡差距是很大的。你怎么想?我说,我不知道这些数字是不是可靠,但我的确知道,我们营伤亡很大。但我们向全世界显示了我们的力量,我们从丛林里走出来了。并且向美军和西贡伪军发动了进攻,有一个数字我是确实清楚的:我们的突击队在1968年1月对日(旧历春节大年初一)的凌晨攻进了美国西贡大使馆,和大使馆的保卫者、救援者激战了6小时,许多外交官都参加了战斗,从窗口里向外射击,我们突击队16人全部壮烈牺牲,而美国海军陆战队和大使馆守卫人员却伤亡了54人!这个比例差距也不小!……
“斯托里先生微微笑了,他证实说:当时最初的电讯进行了错误的报导——大字标题是:大使馆已被占领了!……”
“我也笑了笑,用调侃的口吻说:这则电讯并不错,战斗并不是在大使馆外面进行!我们的突击队员已经踏上了美国的国土!”
“他也开朗地笑笑说,我赞成你的辩解,可以说是攻占了6个小时!我是法新社记者,一向持客观立场,少校先生,你能谈谈你的丛林战争的经历吗?当然,我更喜欢听听你对丛林战争的见解!
我说:“这里面有个保守军事秘密问题吧?”
“在我接受采访时,已经得到过指示,可以谈敌方已经知道的问题!绕过军事机密。’……”黎文英说,“当然,更可以借这些新闻媒介进行革命宣传,但要说得可信,我只是说我参加的一些战斗。
“我倒也想听听你参加的一些战斗,”我笑笑说。“我虽然不是西方记者,可是,我也是搞文学的,我也可以替你宣传宣传!”
“那可有些不好意思了。”黎文英诚挚地说,“我爸爸已经把你的经历对我说过了,你也是军人,老实说,我在没有当兵之前,就听爸爸向我讲中国的革命斗争了,中国的游击战争,是我间接的老师。
“可是越南的丛林战争和作战对象不同,特点也不会一样!”
“中国经验越南化!”黎东辉补充说,“当然,我们也有很多自己的创造。
我说,“美国把特种战争吹得神乎其神,我看了你缴获的那本安德森的《战地手记》,觉得特种战争,也就是一种区别于常规战争的游击战争!”
“也有不同,”黎文英说,“我们的游击战争是靠民众,美国的特种战争,基本上是一支搞突然袭击的别动队,不是靠民众,而是靠先进的运载工具、武器和经过高难度训练的战斗技能。……”
“所以美国的特种战争无法战胜游击战争。”我附和说,“甚至像安德森这样的特种战争专家都承认这一点。暧……”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这个安德森是死了还是活着?……”我倒关心起这个上尉的命运来了。
“这一点,现在无法搞清楚。当时,我们在公路上敷设了一枚遥控地雷,是准备炸一个大人物的。当时听说威斯特莫兰视察昆嵩和克莱基地,克莱没有大型机场,除了坐直升机外,就是坐吉普车。在炸翻吉普车后,从驾驶室里摔出一个血淋淋的人来,还有装着那本手记的背囊,其余还有三个乘车的军官均在车内,翻倒在路旁,一个队员只是向倾倒的车里开了几枪,由于昆嵩和克莱相距很近,炸响后,必须急速撤出战斗,不然就很难脱身,所以只好拖了一只背囊就跑,本想缴获一些重要文件或是地图,谁想到除了生活日用品和书信外,就是这本手记。……”
“这本手记里,谈到我方的地方很少。……倒是他对美国战争政策的探讨很有味道,发明了一个‘菜园理论’。……”
“我想它绝不会有收藏的价值。……”
“你还是说说你对美国特种战争的看法吧。好像世界上对美国的特种战争都感到很神秘,很有浪漫色彩。……”
“在最初的丛林战中,美国的特种战争的确给我们造成很大的损伤。我是1962年到南方去的。当上士班长,那时,我们进入南方的,大多是以连排为战斗单位的小游击队,我们进行突然袭击后,如果稍一迟误,敌人的战斗直升机就追了上来,就是在丛林里,也很难躲藏,伤亡很大;如果我们包围了敌人一个小据点,直升飞机也立即来给他们解围;……如果他们侦知我们的营地,直升机立即向我们发动攻击,对着你的头顶打,追着你的屁股打,你跑了半天路,他在一分钟内就追上,你如果让他发现了,真是没处躲没处藏。
“在1962年到1964年期间,南越伪军能在直升机的配合下发动快速进攻,进行追击或是救援被围部队。都发挥出空对地火力在近距离作战中的巨大的威力。……最初我们没有对付直升机群的经验,一旦机群来临,就纷纷躲藏,只能被动挨打,在1962年7月的一次直升机群进攻中,我们中队就牺牲了20多人。……
“后来,我们用高射机枪和步枪打直升机,效果也不很大,……但毕竟使直升机不敢过分猖狂。我们又研究出智谋胜敌的方法,就是设置假象引诱敌直升机来袭,我们就预伏在它从基地飞来或是回基地的航线上打它的‘埋伏’。……
“越打越有经验,后来又研究了‘一慢四快’战术,就是缜密的计划和准备,不能操之过急,在充分准备的基础上快速进攻,快速消灭敌人。快打扫战场,快撤离。而后留下高射机枪打来援的敌机。……越来效果越好。……我们中队在短期内就击落了两架直升机,机上20多名敌人全部丧生!”
“事物总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说,“敌人也会不断改进。……”
“后来,敌人又加入了战斗轰炸机,还是靠火力取胜,当然,到1966年以后,我们有了中国专为我们制造的在丛林里打敌机用的20毫米轻型高射炮,敌机的损失就更大了。我们越打越有信心。……
“敌人在南方的特种战争中,有两个主要手段,除了空中的战斗直升机群战术外,在地上的就是推行战略村。最初,也像直升机战术一样,给我们造成了很大困难,我们缺少粮食供应,没有群众掩护,就像没有水的鱼一样。”
“这一方面,中国是有充分经验的,”我说,“在红军时期,敌人就搞过移民并村。……我们就用枪打出头鸟的办法打掉最反动的家伙,把伪政权变成两面政权,或是外白里红。……”
“这一方面,的确用了中国的经验,”黎东辉说,“但是,要作到得心应手,要有相当长的过程,但毕竟还是做到了!”
“我们1963年的主要任务就是捣毁战略村,一个是作地下工作,发动农民造反,一个就是用武装打击反动头子,到这一年9月,我们就捣毁了3000多个。有许多战略村,虽然仍保持了原样,但骨子里却是我们的地下工作者掌权。秘密地为我们提供物资和兵员。……我们的口号是:把敌人的战略村变成我们的战斗村。”
“这就充分说明,”黎东辉带有总结性的口吻说,“美国的特种战争没法对付群众战争,也就是中国所说的人民战争!”
其实,早在1947年的美国驻巴黎大使馆的一名外交官格雷厄姆·马丁就提出这个问题了,他是从法国远征军在越盟游击队的袭击下不断败北而提出的,他说:
“20世纪中期的游击战争的性质,在军事上确实是生动的一课。习惯于常规战的现代化军队,是否也适应游击战的打法呢?”
这位格雷厄姆·马丁当时是无法寻求到答案的,美国人的答案是用特种战争来对付游击战争,却又失败了,后来,马丁在1975年任西贡大使时,这一答案仍未找到,在西贡陷落的那一天——1975年4月30日的7点53分,由11名海军陆战队员护拥着美国大使馆的星条旗,凄枪地离开了越南的土地,仍然没有找到战胜游击队的答案,倒是威廉·安德森在战地手记中,朦胧地接近了问题的实质:那就看谁是滩上的鲨,谁是水中的鱼?
(二)宝岩村胜负论
稍作休息之后,我向黎文英概述了安德森《战地手记》的基本内容。当讲到宝岩村之战时,他兴奋起来,要我详细地向他重讲了一遍,他颇带醒悟地说。
“啊!原来是这样的!我的不解之谜总算解开了!”
“什么不解之谜?”
“当安德森夜宿乱石堆的时候,我正带一个游击中队在勺子湖等他,没有等到他,宝岩村反而受到了袭击,我们研究了几次,都找不到正确的解释。现在是彻底清楚了!”
“这么说你的不解之谜也正是安德森的不解之谜了?”
“是的!只是由于几次偶然,我才未能把安德森的别动队消灭,反而让他把我们宝岩村的一个游击连给打垮了。最后,我们在宝岩村消灭的那个特种连原来不是他的别动队啊!
“你还是从头说起好,”黎东辉说,“我都听糊涂了。
“正像安德森写的那样,勺子湖是我们驼峰山口的一个比较大的物资转运站,得知已经被敌人察觉之后,就停止使用了。驼峰口基地指挥所判断敌人有可能来袭击,就命令我带一个游击中队在勺子湖潜伏,等待敌人,本来,勺子湖的沙滩上是可以降落直升飞机的;结果,他们误认为不能降落,反而把别动队投放到林间空地上。……指挥所只好又派当地一支游击队去袭击林间空地,由于经验不足,没有成功。……我们只好在勺子湖继续等待。……”
“这样,我想向你提两个问题,”我插断他的话头说,“免得等回儿忘了。”
“你说!”
“第一,那块林间空地据克里斯少尉判断,是美国战略轰炸机炸的一个假基地,他的判断对吗?”
“很对!那是一个假的!”
“这就是说,不管军事科学技术多么发达,”黎东辉说,“总不能离开人的因素。……”
我首先表示赞成,接着又提出第二个问题:
“如果你带游击队袭击林间空地,能保证成功吗?”
“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黎文英肯定地说,“当地游击队的袭击时间是放在拂晓之前,这是常规;他们应该把袭击时间放在暴风雨之中,可见他们不能临机应变,没有利用暴风雨的最佳掩护。……”
我表示赞成,在那样的暴风雨中岗哨不容易发现,即使发现,开上几枪,也无法起到报警的作用,我请黎文英继续谈宝岩村之战。
“我们没有等到安德森的别动队,却等到了直升飞机。我们在勺子湖附近,设置了三门20毫米的微型高射炮,那是准备击落满载敌人的运输直升机的;我们击落那架直升机,今天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