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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枭雄-第3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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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七成,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杨元庆沉yín一下道:“祖父的意思是说,北方地区是虚增,而南方地区是虚减,是这个意思吧!”
    “确实如此,北方郡县虚增税赋我可以理解,太守们是为了保官位,但南方地区为何要虚减,元庆,你想到了什么?”
    杨元庆脱口而出,“说明南方很多郡县已经有了自保之心。”
    “对!就是这么回事。”
    裴矩长叹一声道:“开皇十二年,南北完全统一,距今不过二十年,可南北分裂却有数百年时间,几百年的隔阂又岂是短短二十年能够弥合,圣上推行南人治南本是着眼长远利益,如果是盛世没有问题,可如果是luàn世,就会造成南北重新分裂,没有了南方的税赋,我不知道大隋还能撑几年?”
    杨元庆沉默半响道:“大隋仓禀不是能用几十年吗?”
    “那是绸缎、布匹等轻货,我说的是粮食,你见过能存放几十年的粮食吗?粮食最多存放两年就会霉烂,而且一次高丽之战,便耗去了千万石粮食,如果再来一次,洛口仓就会成为空仓。”
    杨元庆叹了口气,“我明白祖父的意思了。”
    “那你说吧!你为什么要建议跨境剿匪?”裴矩又将话题绕了回来,目光锐利地注视着杨元庆,他希望杨元庆对自己说实话。
    杨元庆低头笑了笑,他明白裴矩的意思,就像道士的步伐,远远近近兜着圈子,其实裴矩的目的就只有一个,有些事情他确实不能再隐瞒了,正如他给杨广所言,高丽惨败,每个人都有了心思,裴家也一样。
    杨元庆抬起头注视着裴矩,“祖父,假如有一天隋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我若也是逐鹿者之一,祖父能支持我吗?”
    裴矩握住杨元庆的手笑了起来,笑得像孩子一样,他终于听到了杨元庆的心里话,他轻轻拍了拍杨元庆的手,“这还用问吗?你是裴家的nv婿,如果真有那一天,裴家一定会全力支持你。”
    高丽之败就像一把开启潘多拉之盒的钥匙,将无数颗取隋而代之的野心释放出来,无论是草莽还是庙堂,无论是南方还是北方,无论是关陇贵族还是山东士族,甚至连杨广最信任的人也一样野心彰显,宇文述就是之一。
    在很多年前,宇文述造反的种子就已经埋下,随着时机渐渐到来,他心中的种子开始生根发芽了。
    尽管如此,宇文述依然心机极深,他知道天下到处是流民,只要有钱粮,那么就能在一夜间拉起数十万人的大军,因此,他并不急于招兵买马,而是拼命储存钱粮,正因为这样,他才对李浑的旧账耿耿于怀。
    此刻,在宇文述的客房里放着四口大箱子,挑夫们都退了下去,房间里只剩下宇文述和客人李神通,李神通是李渊的堂弟,有一个小小的散官在身,官拜正八品怀仁尉,闲居京城。
    “李贤侄,这是”
    宇文述笑容明媚,对送礼的客人,他一向很友好,而且沉甸甸的四只大箱子让他感到价值不菲,李神通已经告诉他,这其实是兄长李渊托他送来,也就是说,李渊有事情求自己。
    李神通笑着将箱子一一打开,一道道金光晃得宇文述眼睛都睁不开,他的瞳孔收缩成一条缝,贪婪之sè流lù无遗,竟然是四大箱黄金,全是一块块黄澄澄的金子,至少有一万多两。
    “这是祖父留下来的财富,由我兄长继承,一共有黄金一万两千两,现在全部献给宇文大将军,我兄长说,只求宇文大将军能替他谋一份féi差。”
    一万两千两黄金,李虎留给子孙的财富要归他宇文述了吗?宇文述按耐不住心中的狂喜,但狂喜却没有让他失去理智。
    一般送礼都是先送礼单,事情办好后,再把礼单兑现,但李家却直接把礼先送来,这让宇文述有些为难,如果是别人,办不成他有会吞掉不退,但李渊送的礼他不敢这样做,毕竟是李虎的孙子,一旦这样做了,他会得罪所有的关陇贵族,这一点,宇文述拎得很清。
    “李贤侄,请坐下说话。”
    他请李神通坐下,这才笑眯眯问道:“不知你兄长想让我帮他谋什么高位?”
    李神通欠身缓缓道:“我兄长想做太原留守!”
    !@#

第三十二章 雪夜离京
    i第三十二章雪夜离京
    太原留守原本是观王杨雄兼任,杨雄在高丽去世后,这个位子便空了出来,宇文述一直在考虑给自己宇文化及谋这个职位,不料李渊也看了,令他心中有些为难,有心不答应,但眼前的黄金却让他难以拒绝。i
    宇文述想了想便笑道:“这样!这些金子就暂时放在我这里,我尽力替你兄长谋职,如果实在不行,我再退还给你,你看如何?”
    “那一切就仰仗宇文大将军了!”
    李神通说了几句客气话,便拱手告辞,宇文述背着手在四箱黄金前来回踱步,现在钱贱金贵,这四箱黄金现在至少值四十万吊,这么一笔巨额财富让他怎么舍得退回去。
    这时,门外传来家人禀报:“二老爷来了!”
    二老爷是宇文述之弟宇文策,来得正好,宇文述连忙道:“让他到我房来。”
    宇文述当然不是什么独生子女,他也有兄弟姐妹,他有兄弟三人,还有不少族兄族弟,虽然不是什么名门世家,但也是一个大家族。
    宇文述是长子,也整个家族的实际族长,二弟是宇文策,封为正议大夫,暂时没有实职,老三宇文cháo,现任陇西郡丞。
    片刻,宇文策走进了房,他见房摆放着四只大箱子,不由笑道:“兄长做的好买卖啊!”
    “哎!别提了,这一次让我有点为难。”
    宇文述请兄弟坐下,侍女端来了两碗热酪浆,虽然现在很流行喝茶,但宇文述还是保持着从前的传统,酪浆也就是牛nǎi或者马nǎi,这是鲜卑人的习俗。
    “兄长有什么为难?”
    “这是李渊送来的,黄金一万余两,他想谋太原留守之职。”
    “哦?李渊也想掌军权?”
    宇文策有些惊讶,他小心翼翼道:“莫非李渊也有不臣之心。i”
    “这个不可能!”
    宇文述摆摆手,“此人我很了解,胆小懦弱,有一点小心思,但让他造反,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他只是不想呆在涿郡。”
    “兄长是说他和杨元庆处得不好?”
    “也算是原因之一,但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想再升一步,太守留守要比涿郡太守要更高一级,坐太原留守之位,回来做尚甚至入阁为相,就容易得多。”
    说到这,宇文述眉头一皱,“问题是,我想替化及谋这个太原留守之职,虞世基已经答应替我推荐,若给李渊,我有点不太甘心。”
    “那别的职务呢?李渊肯接受吗?”
    宇文述摇摇头,“我也问过李神通,他说别的职务李渊暂时不考虑。”
    宇文策很了解侄子宇文化及的底细,他沉思片刻,便对兄长道:“大哥,我觉得化及出任太原留守的可能xìng不大。”
    “你也是这样认为吗?”
    宇文策点点头,“圣不会让化及一步登高位,最多让他进十二卫做将军,大哥,说句不好听的话,做太原留守,化及的资历不够,就算是杨元庆做到幽州总管,他也是靠不断立功才得其位。”
    这其实也是虞世基劝宇文述,太原留守这个位子对宇文化及有点太难了。
    宇文述看了看四箱黄金,他最终点了点头,就看在黄金的份,给李渊这个人情。
    这时,宇文策又想起一事,连忙对宇文述道:“次大哥说,李忠良暗示大哥可以对付杨元庆,我觉得是不是有点不靠谱?”
    宇文述摆摆手笑道:“那李忠良是因为杨元庆清洗了他的侄子,所以他怀恨在心,想借我的手报复杨元庆,他毕竟只是宦官,眼光比较短浅,看到一点风就是雨。i”
    “大哥的意思是,不对付杨元庆。”
    宇文述瞥了兄弟一眼,淡淡道:“现在我们宇文家族有更重要的事,这个时候,不要轻易树敌,等将来再和他算旧帐。”
    夜渐渐深了,天空又飘起了细细的雪花,大街冷冷清清,格外寂静,关闭城门的鼓声轰隆隆敲响,鼓声要响八百下,至少要经历一刻钟时间,城门才会正式关闭。
    眼看城门要关,京城的各大城门前挤满了赶着出城的人,总是有这么一批人,不到最后一刻他们不会想着出城,每天都是这样,守城的士兵们也都习惯了。
    “大家不要挤,慢慢来!”
    定鼎门前,由于多了十几辆马车,出城便显得格外拥挤,数百人大声叫骂,却又无可奈何,马车已经将整个城门通道堵住。
    今天当值的守门校尉姓余,他听见吵嚷声,便从城头奔下来,“怎么回事?”
    他见城门通道被十几辆马车堵死,前进的速度很慢,不由怒道:“这是谁家的马车?”
    一名士兵跑来低声道:“校尉,这是元家的马车,一共二十三辆,都是运货出城,所以比较慢。”
    听说是元家的马车,余校尉顿时吓得不敢吭声了,眼睁睁地看着这些马车出去,他也不敢阻拦。
    一辆车渐渐走进甬道,这时,马车的车帘却悄悄拉开一条缝,露出一张苍白的脸,这是一个年近五十的男子,他便从仁寿二年便被囚禁至今的蜀王杨秀,此时,他已被元家以偷梁换柱的手段救出了内侍省。
    长期的幽禁生活使杨秀变得异常沉默,从出皇宫到现在,他说过的话没有超过三句,一切他都默默地接受,他就像一个木偶,任凭元家的摆布。
    他拉开车帘,望着车窗外纷纷扬扬飘落的雪花,眼睛里流露出了一种无比的失落,他内心世界的情感只有从眼神中才会流露出来。
    蓦地,他忽然看到了几名隋军士兵,一名军官正好奇地打量他,他顿时想起了当年被推进深院的那一刻,不管他如何哀求,隋军士兵依然将他最心爱的儿子拖走,从此天涯相隔,杨秀的眼睛里陡然shè出刻骨的仇恨,直刺不远处的军官。
    余校尉也发现了躲在马车内的男子,他心中也有点奇怪,明明是装货的马车,怎么马车里还藏着一人?但他不敢多问,元家的权势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校尉惹得起。
    这时,马车内男子shè出的刻毒仇恨目光使余校尉吓了一跳,那种俨如野兽般的目光使他一阵心悸,惊恐地向后退了两步,此人到底是谁?
    马车终于出城,数百名等得心急火燎的民众也跟着一涌而出,城门终于缓缓关闭了。
    余校尉摇摇头,刚要城去睡觉,却有士兵叫他,“余校尉,有人找你。”
    余校尉一回头,只见一名管家模样的人走前,远处还停着一辆马车。
    “余将军,我家老爷有请!”
    余校尉见那辆马车颇为华丽,两旁还有几十名侍卫,他不敢摆架子,便问:“你家老爷是谁?”
    管家前附耳给他说了两句,余校尉吓得脸sè一变,慌慌张张向马车跑去,在车窗前他单膝跪下,“校尉余枞参见独孤相国!”
    车窗开了,露出独孤震带着和蔼笑容的脸庞,“老夫只是出来看看雪景。”
    他话锋一转,又问:“刚才那是谁家马车,这个时候出城?”
    “回禀独孤相国,那是元家的马车,里面都是装货。”
    “哦!刚才好像你看见了什么,有点害怕的模样,是什么?”
    余校尉心中有些惊讶,怎么自己的一举一动,独孤相国都知道,他不敢隐瞒只得道:“刚才卑职发现马车里藏着一个人,大约四五十岁,脸sè惨白,眼睛像野兽般凶狠,所以卑职吓了一大跳。”
    “那你怎么不去盘问盘问?”
    余校尉低下头,半晌才胆怯道:“那是元家的马车,卑职不敢!”
    “好,我就不为难你了,你去!”
    余校尉行一礼,急急惶惶走了,独孤震放下车帘,马车调头向北而去。
    “是他吗?”马车里,坐在后排的独孤良问道。
    独孤震点点头,“应该就是他。”
    “家主,那我们该怎么办?”
    独孤良有些担忧道:“如果元家起事,我担心会损害到我们独孤家的利益。”
    独孤震闭眼睛靠在软背,半晌,他才睁开眼睛道:“元家若想成事,他还得靠关陇贵族支持,如果他敢侵害到我独孤家的利益,那么他必败无疑。”
    “家主,我觉得没必要让元家起事,这会为我们将来树敌。”
    独孤良始终对家主的所为有点不理解,先是扶持李渊,独孤家做嫁衣,现在又放纵元家,他着实无法理解,为什么不把元家消灭在萌芽状态,铲除rì后的政敌。
    独孤震能体会到长侄心中的不满,他心中一叹,这个侄子总是太看重眼前利益,总是忽略主干,只看枝叶,总是觉得元家会抢了独孤家的利益,却忘记真正的敌人是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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